第074章 一被子的朋友 文 / 汶滔滔
“你说什么?!救活竹哥儿?!”老太太用力地握住眼前小人儿纤细的左肩,指甲深深地陷进青罗衣料里面,哑声追问,“这怎么可能?你是在哄我的吧,世上哪有能起死回生的好事!”说完立即呆了一下,因为这话可是自打嘴巴了,眼前可不就活生生地站着一个起死回生的人吗?
何当归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道:“老祖宗先莫急,这些都是我在汤嬷嬷来的前一天的夜里梦见的,彼时梦中的我也被吓了一大跳,事后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的肌肤都和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变成了现在的这种暗黄色。当时我大惊失色,不是为自己的外貌变丑而难过,却是为表侄的安危而担心,因为我梦中的那位老神仙说,双胞子的其中一人将在三日之内夭亡……既然我变得跟梦中一样丑,那么就意味着表侄也有应验梦中之言的可能。后来汤嬷嬷来了,我从她那儿得知竹表侄真的在生病,就更加怀疑梦中老神仙说的是真的。”
老太太听得面如金纸,连连抓着何当归的肩头摇晃,紧声发问:“究竟是什么梦?那老神仙说了什么?快跟我细细道来!”
汤嬷嬷身后站着的绩姑娘上前扶了老太太一把,说:“老太太您可不守心则乱了吗,旁的姑且不论,三刚刚说有法子救活竹小少爷,何不快请三讲讲怎么个救法?”
“对,快说说!”老太太把被晃得歪歪斜斜的外孙女像摆木偶人一样摆正,“怎么救活竹哥儿?”
能救活死人的方法谁不好奇,所以不只是老太太、汤嬷嬷和绩姑娘用目光锁定住她,连蝉衣和槐花也是一瞬不瞬地睁大了眼睛。
何当归从袖笼中掏出一封信说:“绩姑娘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救人如救火,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但总要尽力一试!我之所以在山下等待汤嬷嬷就是不想耽误时间,老神仙教给的救人的法子我已一字不漏地写在这封信上。原本,我是想请护送马车的护院骑快马送到罗家交给大表哥,可是既然老祖宗您来了,想必聂叔叔也一定随行而来保护老祖宗的安全,所以我想烦请他跑上一趟。”
老太太疑惑地接过信封,立即拆开查看,看完之后又递给汤嬷嬷和绩姑娘传阅,三人交换了不解的眼神。汤嬷嬷问:“第一、二、四、五条的内容都先不说,这第三条里居然说‘放一把火,将西跨院烧成白地’,这跟救活竹哥儿有什么关系呢?西跨院不是你住的地方吗?”
“呃,我也不知道啊!”何当归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说,“虽然我也舍不得把充满回忆的住处烧掉,不过烧不烧全凭老祖宗做主好了,我只是一字不漏地把梦里神仙的话记下来,好多不会写的字还是后来去请教的真珠师傅,至于里面的内容有什么深意,能不能救活竹表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嬷嬷啊你想,毕竟神仙做事自然有神仙的独到之处,岂是我一个小小凡人可以揣测的呢?”最后这句话是柏炀柏惯会说的,每当他这个神棍欺骗世人的时候,总是会把那住在爪哇国的神仙捧出来感慨一番,而且用起来百试百灵。
汤嬷嬷一听觉得有理,就劝老太太说:“三是西跨院的主人,既然她愿意把神仙的法子献出来,也愿意把西跨院烧掉为竹哥儿招魂,那我们就姑且试上一试吧!能救活竹哥儿就是皆大欢喜,反之的话,三也尽了心,咱们也尽了力……”
绩姑娘也极力附议道:“老太太,反正上面写的都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大事,试一试又何妨呢,假如真能救回小少爷的一条命,拿十个西跨院去换也值得啊!而且,咱们这头商量着行不行得通的问题,那头小少爷的身体已越来越冰凉,再耽搁个上一天半天的,只怕神仙的仙方也无力回天了!”
“没错,无论如何都要试了才知道!”老太太当即下了决心,然后对着远方的麦田叫了一声,“聂淳,你来一下!”
“那还等什么?”何当归率先爬上马车,然后一边回身去拉老太太,一边俏皮地转一转眼珠,脆生生地说道,“好久没用正经的茶具烹茶了,这回可轮到我大展身手了,还请老祖宗多多指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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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知道吗?朋友分很多种,有些人真的是一辈子的朋友,可有的不过是一杯子的朋友,当然啦,还有一被子的朋友……”廖之远不安分地蹬了一下被子,笑道,“不过很少有人会像我们这样,把三样都占全了,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陆江北翻一个身不说话。
“老大你说怪不怪?咱们阁主也是一位堂堂的藩王,深得圣上的喜爱,圣上一高兴就常要把各种来路的漂亮女人送给自己的儿子,我爹对我就从没这么好过。可是咱们阁主倒好,每次总是能不要就不要,实在不能违抗圣旨了才会愁眉不展的谢恩收下。听说他也不把美人儿领回封地,反而尽数留在京城别院里伺候他乳娘,真是个正人君子啊!唉,只用眼睛过一过干瘾,就是不上手,看完之后还根据自己的想象再画成春.宫!你说是不是很君子的做法?”
“……”
“老大啊,你猜段少是什么时候弄到那七个小道姑的呢?往日咱们都说段少挑女人的品位差,诶~~你别说,这一次带回去的雪娘、莲儿还有其中一两个道姑都长得挺不错!当时我追上去铁则车壁从缝隙里一瞧,嘻,左边坐了四个右边坐了四个,然后中间又坐了两个,虽然其中也有长得差一些的,比如莲儿她娘和一个看上去黑不溜丢的道姑,但是因为总体质量比较脯一眼望过去真是太美好了!呵呵,希望这次段少能开一回窍,从里面挑上两个好的收为己用……虽然他一直坚决不承认,但是我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段少他到现在还是童子身呢!”
“……”
见陆江北还在因为刚刚被柳穗误解的事而对自己有了某种芥蒂,廖之远把眼睛眯一眯,又开口说道:“呀呀,从前不知道何敬先是她的生父的时候,也未曾觉得她跟他有什么相似之处,可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人的鼻子和嘴巴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怪不得何敬先过去还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原来他长得随他女儿啊!”
这个话题成功地引起了陆江北的兴趣,虽然他被寒清掌的寒毒反噬,如今每次开口都会牵动痛楚,他还是望着头上方的莹白的雪洞顶,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真是没想到何校尉还有如此冷酷的一面,我从前瞧见何校尉一家四口经常去琉璃厂那边儿游玩,他的一双子女无论相中什么珍奇的玩件,何校尉都二话不说就立刻买下来,我曾亲眼见过,他望向他们的眼神一直是那种柔和的慈父的眼神。当时,我还很羡慕他们何家人的亲密无间,觉得何校尉身为堂堂六品忠显校尉,又是医药世家的独子,多年来却不纳一妾,对他的夫人深情如斯,着实难得,却没想到他竟对自己的长女何当归这般狠心!”
见终于找到了一个令陆江北感兴趣的话题,还让他一气儿说了那么多话,廖之远有些兴奋地把枕头拉近一些,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怎知何敬先不想要这个女儿呢?说不定,当年是何小妞她娘携女私逃的呢!”
陆江北咳嗽了两声,沉声回答道:“根据长夜阁的线人回报,罗家把何当归送去农庄之前曾遣人去何家说过一回,何校尉和何家老夫人也都知道了此事。那何校尉就任凭罗家人如此欺侮她苛待她,也没有要寻她回何家的意思,天底下难道还有比他更狠心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