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春节（3） 文 / 定风波

    叶明刚走没多远，就看着表姐带着两个小表弟跟在身后，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在打牌吗？”

    向婉婷来到叶明身旁，飘逸的直发随意的搭在肩头，微风吹过，细发散开，柔顺的发丝从脸庞扫过，说：“你知道我不喜欢打牌的，把位子让给二叔了。”

    向婉婷飘逸的长发，落了三两根在叶明脸上，叶明伸手捏着几根细碎的发丝，还拿在鼻尖闻了闻，含笑的说道：“真香，表姐用的是什么洗发水，胳我也去试试。”

    向婉婷看着叶明手中的秀发，脸色微红，轻轻的别过头去，又听到叶明用成熟的语气说：“表姐要是对现在的工作不喜欢，就别干了，又挣不了几个钱。”

    九二年的教师工资还处在低水平阶段，向婉婷从西都大学毕业后被强制分配到沙坝中学，听向启珍说她内心一直含着一股怨气，这学期班上取得的成绩也堪忧。叶明不希望她活但痛苦，要说叶明一生最感谢的人，除了父母，就是表姐。

    前世一家受到迫害，最贫穷潦倒的时候，是表姐一家帮助了他。他忘不了，在叶建谦自杀后，向启珍的精神状态，是那种处于半崩溃的边缘。那时候，他刚刚从燕大研究生毕业，嫌宜江池塘太小，试图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没时间陪在向启珍身边。表姐把她姑妈接到自己家里呆了两年的时间，细心的安慰才使她慢慢的从丧夫之痛中挣脱。叶明想：如果没有表姐的安慰，不知道妈能不能挺过那一段最黑暗的时期。

    而自己在沿海漂泊几年带着满身的伤痕回来时，开车到火车站接他的也是表姐，看着一脸落魄的他，叶明至今还记着表姐说的那句话：“回家就好，没钱，表姐养你。”

    叶明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只是这些画面一直埋藏在心底永不褪色，可能这就是亲情吧，永远割舍不掉的藕断丝连。

    “口气倒不小，”向婉婷瞥了叶明一眼，叶明眼里淡淡的忧伤，了她的神经，娇笑的说道：“表弟，是不是失恋了？没关系的，好女孩多的是”

    在她想来，叶明这个年龄最大的痛苦无异于失恋。

    叶明奇怪的望着她，想了想，才明白或许是刚才一瞬间的忧郁让她误会，说道：“是啊，我被人甩了。”

    “你骗我。”向婉婷发现叶明眼里的狡黠，愤怒的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听到叶明不断的说道：“表姐，轻点，轻点。”

    “表姐，你太狠心了。”叶明瞧着手背上的指痕。

    “谁叫你欺骗我的同情心。”向婉婷望着叶明鲜红的手指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咬着嘴唇说。

    叶明轻轻的揉了揉，笑呵呵的道：“皮厚，一会儿就好了，”

    中心村在小江沿岸，走在乡村便道上就能看到小江宽阔的水面。叶明最喜欢大自然乡土的气息，沿着农垦道，走走停停的来到小江边上。

    冬季的小江是枯水期，水面很平静，看不到夏季的波涛汹涌，秋季的一片萧瑟，给人一种宁静深远的感觉。

    小江岸上的菜籽花黄的、粉的，整齐的绽放，一片繁花盎然。两个小表弟，跳到自家的油菜地里摘油菜花，被叶明吼了几次，才作罢。

    从中心村一路走到三江村，再原路返回，悠然中度过了九一年农历的最后一个下午。

    除夕夜，一大家子守着电视机看春晚，这是每年都不能错过的盛宴。看着杨澜、赵忠祥、倪萍青涩的打扮，看着简介但不庸俗的舞台，看着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这一年的赵本山还是农民赵本山，这一年的小虎队还没有解散，这一年陈佩斯还没有与央视决裂。原来一切真的是从头再来，原来变化的除了自己，一切还在既定轨道。守岁到十二点半，怀着淡淡的忧思步入睡眠。

    ……

    在外公家里呆了十天，蔚蓝明净奠空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呼吸着清爽的新鲜空气，淡然宁静似乎填满整个酗。

    “你还在读书有这时间吗？”

    “会有办法的。”叶明淡然的说道。

    向启军苦笑摇，沪上之行就让向启军感觉叶明有着一颗大心脏，当然，那时他还没放在心上。又听说他救过市委书记的女儿，对于这样的事，有几人能保持平常心？即便是他也不能。

    车上沉默了一会儿，叶明叫向启军介绍一下新村工业区的情况。

    听向启军介绍，新村工业区虽然叫工业区，占地面积也极广，达到两千多亩，但里面就只分布有三家企业，一家塑料袋生产厂、一家啤酒瓶生产厂、还有就是镇罐头厂。

    八五年镇委书记还是陈宝国，提出兴建八到十家乡镇企业，除了已有的罐头厂、啤酒瓶生产厂外，新建几家食品加工厂、饮料加工厂、酒厂、塑料袋厂，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陈宝国就上调到西江区任副区长。虽然升官了，但对沙坝的影响力也在降低，最后只建成一家塑料袋生产厂。

    新村工业区位于省道307右侧，离沙坝镇中心也就两公里，汽车沿着工业区道路前行一百米，就能看到新村工业区挂的牌子。向启军把车子停工业区牌子前面，与叶明步行进去。

    走在工业园，映入眼棉的尽是一片荒芜景象。园区内杂草丛生，一直蔓延的到园区公路爆几条小狗在里面肆意奔跑。

    这几年，乡镇企业发展的很快，但也遇到瓶颈，极少数的企业转型成功走上现代化扩张道路，如浙江万向集团，但更多的是在辉煌过后泥潭里挣扎。

    一路参观，走到镇罐头厂，在厂房前与门卫寒暄了几句，倒听出了他对向启军的怀恋。

    镇罐头厂成立于七八年，有着快十几年的历史，近年来开始走下拨路，在八九年的时候销售额达到一百万元，如今下滑到八十多万，勉强能够经营下去。

    向启军头脑灵活，不贪，以前厂里面的盈利，除大头上缴国家外，其余的大多用来购买机器设备。但是由于对利润无限制的截取，抽血过多，使得他十分的不满，从罐头厂离走单干。如今他的日子越过越潇洒，厂里的日子却越来越艰难。

    里面听不到机器的响声，叶明还以为罐头厂的工人还在放春节，没想到与门卫寒暄了一会儿，就从里面的行政楼跑出十多个人来。

    向启军资产近百万，在镇上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这些工人在向启军面前发起牢骚，他走了的这三年，工人们不仅工资没涨一分，年终奖金都被大幅缩减，字里行间透露着希望他回来，向启军微笑着，也不说话。

    向启军看到了建筑行业的利润与发展空间，好马又岂会吃回头草？

    新村工业区的位置，叶明挺满意的，面积宽广，交通方便，地势平坦，视野宽阔，环境优美。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经营情况，向启军介绍叶明的是他亲外侄子，这些工人倒没有隐瞒。

    罐头厂的财务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去年的销售额刚刚突破六十万，出现经营性亏损，还欠着农民一大笔的收购资金。

    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大体了解了一些情况。回到车里，向启军拿起放在扶手箱内的香烟，抽出一支，用中指食指夹住，问道：“你说的生意，不会是生产罐头吧？”

    叶明羡慕的望着向启军吞云吐雾，感觉这一世好像没什么烟瘾，前世他可是每天两包烟的大烟缸，听着他的问话，摇，说道：“我可不打算生产罐头，准备生产品，太阳神口服液听说过没有？”

    九二年，太阳神已经响彻神州大地，是500家最大利税总额工业企业。叶明对它记忆最深刻的一句广告词是：只要努力，梦想总能成真，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只是这家有着辉煌与壮志雄心的企业，因为市场的混乱、决策的失误慢慢被人遗忘。怀汉新也成无数企业史书上的悲情人物。

    “你小子野心不小。”向启军轻笑着，倒没有打击他的信心。

    叶明撇撇嘴，看二舅的表情也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能干成什么事，闭着眼睛，思考的路。

    ……作者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