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能有几回搏 文 / 定风波
叶明在屋内呆了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才走出来。叶建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央电视台正长篇累牍的报道苏联解体的事，社会主义老大哥如此迅速的瓦解，颇让这个大国措手不及。
向启珍陪坐在叶建谦身爆担忧的望着脸色还很苍白的叶明，问：“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叶明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向启珍，还不太自然。隔着二十多年，多少带着生疏，含糊的说：“睡不着。”
叶明身子还有些疲软，踉跄的走到洗手间，推门进去，光滑的镜子里映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十七八岁，脸色苍白，下巴微凸，嘴角上长着很明显的茸须，五官还算端正，撕掉纱布的额头上有着一道不太显眼的伤痕，即便隔了二十多年，也能认出镜子里面正是年少时候的自己。
难道真的重生了？盯着镜子里的人影，还是不太敢相信。咬了舌头一下，没敢太用力，轻微帝痛感传来是那么的真实。
“管他娘的，即便是在梦中也不留下遗憾。”摸爬打滚几十年，好歹养成遇事处变不惊，果断的说道。
打开水龙头，自来水稀里哗啦的流出来，双手捧着冰凌的水用力的浇在脸上，刺得骨头都在打颤，只是这样真切的滋味对于他十分好受。
“你这孩子，开水瓶里面有热水，怎么用冷水洗脸，再发烧怎么办？”叶明忘钾门，向启珍在洗手间外着急的说道。
“没事，不冷。”叶明转身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透过窗户，外面奠色，光鲜很暗，阴濛濛的像是要下雨，对着向启珍说道：“妈，我饿了，帮我去乘一碗粥吧。”
连续的吃了两碗稀饭外加一个盐鸭蛋才把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身子骨也有了力气。向启珍望着他的眼神轻松了不少，胃口很好，证明身体真的好的差不多了。
叶明喝完粥，看放在冰箱上的闹钟才三点，时间还很早。从卧室拿出一件羽绒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对着在客厅里面的叶建谦与向启珍说道：“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也不待他们回应就拉门出去。
走出屋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冬至刚过，气温，正处在全年最低的时候。
师院位于上江北，上江北是宜江的老工业基地，大大小小的分布着三十多家企业，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宜江酒业。
从师院的南苑小区走出来，就能闻到从远处飘来的淡淡酒香，宜江大曲作为宜江人曾经的骄傲，这几年随着国营企业的普遍衰败也呈日落西山之势。
师院外面的学府路冷清的厉害，没有往日的热闹与喧嚣，过往的学子与行人来去匆匆，凌厉的寒气使不少人都只愿意呆在家里。
学府路上刚刚建起的一幢六层的大楼孤寂的杵在那里，刚贴上去的瓷砖光滑明净。公路两旁零星散落着在二十年后消失的低矮青瓦民房，残垣断壁。眼棉尽是一片荒芜的景色，杂草丛生的稻田看不到尽头，远处星棋密布的企业厂房冒着滚滚浓烟，让天空变了颜色……
破旧、灰色的记忆从脑海翻滚，一时间百感交集。
……
叶明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会儿，内心的激荡与惶恐渐渐退却。
双手后背，漫步游走在学府路上，道路两旁新栽种的树苗，几个工人正在给它检查绑扎、除害，这时的它，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需要人们的呵护。
偶尔从右侧前方约一公里的江北火车南站驶出一辆货运火车，轰隆声响彻天际。江北的火车南站在05年的时候就拆除了，那时江北正向着卫星城跨步前进，现在则是不折不扣工业区。
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家名为休闲茶社的茶馆前面，茶馆在火车轨道的外侧，离学校约一百米的距离。
茶馆是通廊式结构，很宽敞，正前方悬挂着一个17寸的黑白电视。
叶明把怀中的小女孩放下，在她耳边轻声说：“彤彤，去劝劝你妈妈。”
女孩跑过去拉着妈妈的手，脆生生的说道：“妈妈，不要哭了。”细柔的声音很悦耳。
盯着无动于衷的身影，又看了看申老头与女儿，捂着嘴，跑了出去，从叶明身旁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老申头摇，黯然道：“真不知道送你到部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老申家的儿子在部队呆了八年，三个月前才因为一次打架事件从部队转业。由于是违纪被赶出，没有拿到转业费。
叶明着脸跟进来，并不是为了看热闹。
申强长相平平、家世简单，能娶到如此貌美如花的妻子，其中还有故事。
宜江的治安一向不好，八六年的时候，申强第一次回家探亲，和几个战友在城里喝酒到凌晨，在一条巷子里救下被七个汉子围住的杨欣。一人单匹马的干翻七个人，自己只受了一点轻伤，这件事传的很玄乎。据一些人推测申强加入了特殊兵种，身手才有这么的厉害。
因为这件事两人没过多久就交往了，到现在，孩子都四岁多。以前申强在部队上，收入颇丰，加上家里经营着一家小茶馆，日子倒还不错。如今呆在家里没有收入，又赶上茶社生意惨淡，只出不进，贫贱夫妻百事哀，生活起了一些波澜。
“你看完了笑话赶紧回去。”老申头的心情很不好，挥挥手，甩着脸走出去，还把小孙女抱走。
叶明苦涩的摸了摸鼻子，转身朝着外面的步伐怎么也迈不开，望着的身影，咬着牙道：“现在有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你敢不敢干？”
申强转头盯着他，身子骨才刚刚恢复的叶明还有些虚弱，只是眼神很坚定，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汪潭水，看不见底，迥然，魄力十足。
“什么机会？”申强从木坐起来，望着叶明，思绪慢慢的散开，在部队呆了八年，除了训练就是执行任务，并没有学到拿手的技术。找工作几次碰壁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打算休息两个月，没想到却遭到妻子的反对。申强知道可能是妻子在娘家受了不小的挤兑，才压抑不住失望的心情爆发出来。
“邓文昌绑架一中学生的事你知道吗？”叶明望着正在穿衣服的申强，透过紧身的保暖衣，能看到里面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这件事都传遍了，又哪能没听说？”申强说道，绑架案发生在闹市区，青天白日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如果我说遭绑架的人是市委书记李卫国的女儿，而我又知道他们的关押的地点，你敢不敢去赌一赌。若是把她救出来，就能搭上李卫国这条登天的线。”叶明不紧不慢的说道，说完，才感觉心脏跌动在急剧加速，把希望寄托在申强身上，这，或许是在刀尖上跳舞吧。
申强瞳孔微微一缩，穿衣服的手顿了顿。李卫国三十八岁就成宜江市委书记，这两年为打开宜江的局面不断的努力，谁都能看出没出现意外的话，市委书记不会是他的终点。救出他的女儿，无异于搭上高枝。
沉默了几响，申强盯着叶明，冷静的说道：“我为什么相信你？而且你知道她关押地点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报警？”叶明冷笑着，即便是打黑专案组他也不会信任，“邓家两兄弟在宜江盘旋十数年，若是没有那些执法者的纵容，能如此的嚣张。警局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他们的眼线。李卫国搞的内部整顿并不能马上把一只从根子上烂掉的队伍变得洁白无瑕。报警？除了打草惊涩还会把自己推到危险的境地。”
叶明的沉稳、坦然让申强无法以年龄去衡量他，安静了片刻。
申强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因为你是一名军人。”叶明从嘴里轻吐说着，神色庄重。
“军人？”申强喃喃说着，神色黯然，三个月前，他就已经不是军人了。默默地望着叶明，对方殷切期盼的目光让他生不出拒绝，内心神圣的信仰让他无法选择袖手旁观，即便是离开部队也没有让人看轻的理由。
叶明笑了，人生能有几回搏，即便失败了，大不了再闯一次阴曹地府便是。要是让他看着李雨熙就这样死去，那他的重生又有何意义。作者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