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 / 上官青玄
清晨,醫院中靜悄悄。
“你守了一夜了,快點上床去休息一下吧。”蕭雅好心地向秦悅建議,他讓護士在病房裏多設了一張床就是為了能輪流休息,雖然他已邵家已脫離關系,但有些事還是要管到底的。
“不……”秦悅搖搖頭,他的眼睛泛著紅,很疲憊卻支持著不睡,“我要等屹華醒來。”
“他醒來又能怎樣,他又不認得……”突然合上嘴。
“不認得什麼?”秦悅不解地問。
“不,沒什麼。”蕭雅在心底罵自己,幹嘛不說出事實?幹嘛怕秦悅傷心?他不是很討厭秦悅嗎?
輕吟一聲,邵屹華慢慢睜開眼睛。
“屹華!屹華!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秦悅激動得淚漣漣。
“蕭雅轉身找東西。
“悅……悅……悅!“邵屹華掙紮著坐起來。
“我在這兒呀,屹華躺著,醫生說不可以……”
“別碰我,走開!”邵屹華用未受傷的手一把推倒秦悅,“悅,我的悅呢?你們把我的悅藏到哪裏去了?”
“在這兒!”蕭雅將那從精神病院隨手帶來的髒娃娃塞回他懷裏,娃娃的頭他已縫了回去。
“悅!我的悅!你沒事吧?對不起,我又沒好好保護你!”邵屹華深情地對娃娃說。
蕭雅扶起倒在地上的秦悅,“我說過你不用等他醒來,因為……他現在根本不認你。”
“為什麼?屹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因為幸福,因為一種名為幸福的藥品,”蕭雅停頓一下,“應該稱它為毒品,它可以使人產生幻覺,讓服用者錯將別人或無生命物質當作最心愛的人,一如他現在把娃娃當作是你,而對真正的你卻再也不認得。”
“毒品?是、是舅舅給他服用的嗎?”
“是!”
“有沒有辦法讓屹華恢複?”秦悅焦急地問,屹華不認他,原來被自己心愛的人遺忘是這麼痛苦的事。
“因為某些原因,我得到了幾瓶幸福,可以交給邵屹華的妹妹,她是個醫學天才,或許可以研制出解藥。”
“好,我們立刻帶屹華去找她。”秦悅立刻下決定。
“那……在此之前,先跟關心你的心道聲別吧。”
關心他的人,自然是指宋志楊,秦悅點點頭,不管怎麼樣,志楊是他必須面對的。
蕭雅暗歎,他似乎又多管閑事了。
腳步沈重地回到家中,秦悅躊躇著站在他與志楊共同的臥室門口,手沈重地無法抬不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是無底下最最自私的人。
當初他瀕臨瘋狂時,是志楊拯救了他,給了他愛與活下去的力量,志楊什麼怨言也沒有,默默地作著別人的替身,小心翼翼地守著一顆易碎的心。
而現在,他要拋棄這個溫柔的守護者,因為他找回了自己的摯愛,他要待在屹華身邊,他……
門被突然打開,似乎同樣一夜未眼的宋志楊先是一愣,但立即呈現出秦悅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小悅,你回來啦!去哪玩了?以後玩通宵記得支會我一聲,不然我會擔心的。”
“志楊,我……”悲傷和自我厭惡在胸中洶湧,秦悅怎麼也說不出要分手的話,但他也絕對無法在現在放棄屹華。
“有什麼煩惱不能向我傾吐嗎?還是……”
“志楊哥哥,志楊哥哥……”
微微一震,宋志楊把秦悅摟到懷裏,“小悅,我希望你能像孩童時代一樣每天都能笑著過日子,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包括只是單純地作你的‘志楊哥哥’!”
“志楊哥哥?”他知道了什麼?為什麼說出這種話。
“你是來向我道別的吧,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所以不知如何啟口,只好一個人獨自苦惱著對嗎?”
猶豫了一下,秦悅點點頭。
“那麼……”宋志楊放開秦悅,進屋拿出一些小本本,“那麼你以後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遞到秦悅手上的是他的護照、提款卡以及其它一些十分重要的證件。
“要幸福知道嗎?”
“嗯!我知道!”噙著淚,秦悅哽咽著說。
“那,你走吧,陳叔叔那兒我會替你說的。”
“嗯!志楊哥哥,你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永遠也不會!永遠……”秦悅深深地鞠了一躬,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幸福……只要小悅幸福就好……”宋志楊一拳打在牆上,拳頭流下血,他卻毫無知覺,“只要小悅幸福就好……只要小悅幸福就好……。”
首先映入秦佚明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是輸液瓶,無色的液體一滴滴掉落,流入他的體內,再然後是被人輕輕握住的手,最後,他的視線停駐在握住他手的人──邵仁傑臉上。
疲憊、擔憂很輕易就能從他沈睡的臉上讀出,兩道劍眉緊鎖著。
這是真的嗎?抽回被握住的手,秦佚明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
溫溫的,原來他沒死……
似有所覺,邵仁傑醒過來。
“……佚明!”邵仁傑猛抓住他的手,激動得聲音都開始顫抖,“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秦佚明張了好幾次口,卻一個音也發不出,嗓子已疼得沒有了知覺。
“旖霞!旖霞!你快過來,佚明醒了,你快來!”邵仁傑狂按著床頭的紅色按紐。
眨眼的功夫,邵旖韋已飛奔而來,作了簡單的檢查後,對父親說,“他已經完全脫離危險,身體雖然需要一段不短的調養期,但基本上……基本上可以康複,讓他多喝點水,多休息,不要太打擾他就行了。”
說完,邵旖霞輕身離開病房。
猶豫了一下,邵仁傑追了出去。
“旖霞,你為什麼說‘基本上可以康複’?”
“因為他不可能完全康複,”邵旖霞一派醫生的口吻,並不因面前的男人是她的親爹而改變,“右腿落下殘廢已無可避免,我能做的只是讓他走路還不至於依賴拐杖。”
“沒辦法了嗎?”
“沒有。”
“那……至少不要讓佚明跛得太厲害。”
“我會盡力的。”
邵仁傑回到病房。
秦佚黑色的眸子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沒有情緒的眸光讓人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是什麼。
“佚明,如果我能代替你受傷的話,多好啊!”邵仁傑小心地環住秦佚明,“感謝蒼天讓你活下來,如果你死了,那我也絕對不獨活,絕對不!”
我知道,我很明白!秦佚明沒挂點滴的手放邵仁傑背上,無力地回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