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 / 方芯
打从她坐上他的车,她就立刻感觉到一股充满压迫性的暗潮直冲而来,也因此,她才不敢造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这已经大大违反了她的本性。
最后,在捺不住性子下,她用力地偏过头,大声抗议:
“我憋不住了啦!聂总裁,你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呀!”
“你说呢?”他没看她,声音却阴沉到宛如地狱来的恶魔。
其实,在叫她上车的那一刹那,他就后侮了。
但一想到她极有可能骑著她那台破铜烂铁,继续尾随他们,甚至再度上演那种不要命的飞车特技,他就觉得这个决定虽然下得痛苦,但总比事后还得料理她的后事来得好。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大哥哥的脾气怎么跟小时候差这么多。
“正义!”花崇威出声提醒女儿。
“爸,我不晓得他干嘛老臭著一张脸,活像我欠他好几百万似的。如果可以,我早就对他……”
“正义,你不要再说了!”花崇威急急喝住女儿的口不择言。
“爸,你就让我说完嘛!”否则憋在心里多难受。
“正义你……”
“你就让她说吧,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能够对我做什么。”聂凛然制止花崇威的斥责,斜眼睐她。
坦白讲,敢明目张胆说要对付他的人,她可是头一个,而为了她的这份勇气,他合该给她几记掌声。
“你想知道?”正义忽而笑眯起一双透著异光的澄眸,就连她那对漂亮的柳叶眉,也跟著挑动两下。
耍什么神秘?真是无聊透顶!怎么,她当真以为依自己的身分背景,以及一颗天真到几近愚蠢的笨脑袋,能够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就在聂凛然缓缓扯出讥讽的笑痕之际,她突然挨近他,并大胆的将两根指头戳向他两边唇角,再往上一勾,形成一个微笑标志。
“这样好看多罗!”花正义眉开眼笑。
震惊、错愕,压根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而他唯一的反射动作,便是用力抓下她的一双小手,愤怒的瞪视她。
她竟然敢对他做出这种近乎可耻的幼稚举动!然,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反应居然又慢了好几拍!
他的力量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骨给捏碎,不过,她居然能够忍受剧痛,甜甜地反问:“总裁,你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好过多了?”
大哥哥的神经绷得太紧,所以她才想出这个妙招。
“你!”为何她的行径总是一再的出人意表,让他的惊天怒焰每每快到达临界点,又及时降温?
真是太可恨了!
“总裁,请您立刻让正义下车。”花崇威白了张老脸,硬声请求。
倘若让正义继续留在车上,聂凛然肯定会在一怒之下,将正义给活生生掐死。
将花正义扔出车外的确是聂凛然迫切想做的事,但东权企业已近在眼前,此时放她下车除了没意义外,她又不知会给他招来什么麻烦。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强迫自己忍耐。
“爸,你现在叫我下车,那我要怎么回家去?”正义不满的嘟嚷。
“你不会搭公车吗?”花崇威受不了的冲口而出。
“可是我身上没带零钱。”
“你!”花崇威为之气结。
“爸,要不然你再载我回到我停放机车的地方好了。”
“花正义!”要不是他还在开车,他肯定会把她抓起来痛打一顿。
“好了!”聂凛然冷冷一喝,制止他们父女俩的争执,“花正义你跟我来,至于花司机,你就留在车上等我。”
“总裁,我希望能够跟随在你身边。”将座车停放在东权企业的专属停车场后,花崇威提出要求。
“不用。”他嘴角一抽,俊贵脸庞泛出薄怒。
若他凡事都要人在旁打点伺候,甚至保护的话,那他干脆一辈子都躲在家里别出门算了。
“可是……”花崇威仍有顾虑。
“我现在的麻烦就只有一个,而你似乎解决不了。”聂凛然绽出阴凉的笑,横睨“超级大麻烦”一眼。
压根没自觉她就是聂凛然眼中的超级大麻烦,花正义在听到他要将她带在身边后,笑得乐不可支。
“正义,你给我听好,千万别再给总裁添麻烦,懂吗?”在聂凛然下车后,花爸连忙叮咛正要钻出车内的女儿。
“我知道啦。”爸也真是的,她哪有可能会去扯大哥哥的后腿?她呀,只会帮大哥哥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还有,你得替老爸好好保护总裁,晓得不?”花崇威异常慎重的交代,让正义身形一顿。
接著,她心念一转,回头看向父亲,用力地点下头来。
不用花爸吩咐,她也绝对会为大哥哥抛头颅洒热血。
咦?是她太吗?
总觉得东权企业无论是在格局、装潢或陈设,都带给人一种很刚硬的感觉,就连里头的员工也都是清一色的彪形大汉,若不是他们皆打著领带、埋头办公,她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黑道总部呢!
“你能不能别像只野猴子一样的东张西望?”狭眸一凛,聂凛然寒下声,睨瞪住不时左右张望兼评头论足的花正义。
“野猴子?总裁,你的形容词用得不太好喔!最起码,你也应该把野字给去掉。”正义很有礼貌的纠正他。
野猴子跟猴子有何差别吗?
不过,也许是太有经验,聂凛然冷却怒火的速度是一次快过一次。
想想,除了刚接掌天世财团时,曾因为经验不丰而下过几道错误的决策外,近年来,他的脑中就不曾再出现过类似后悔的辞汇,然而,花正义这小妮子却在短短的数天内让他一再破例。
“恩人啊!”正义头一歪,回答的好理所当然。
他双眼倏眯,显见她的答案又挑起他的无名火。
“就只是这样而已?”她当他同她一样白痴吗?当一个女人死皮赖脸的纠缠住一个男人,其理由不外乎是觊觎男人的财富及声望,而她的脸皮确实够厚,才会脸不红气不喘的虚伪以对。
再宅他从来就没在她身上施加过什么恩惠,她何故以回报者的姿态一再地纠缠他,甚至不要命的……
他并不想无缘无故背负他人的性命,尤其对象还是她。
大哥哥不掩讽刺的反问,真是刺耳极了。“总裁,我不懂你在笑我什么,不过我敢跟你打包票,除了想还你的恩情外,我对你绝对绝对没有任何的企图,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对他完全没企图?谁相信她的鬼话!但是,不知怎地,听到这番话,他心里却不太舒坦。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正义只好将滞留在他胸膛上的视犀悄悄往上移。
只消一眼,她又连忙垂下眼儿,胡乱找个话题:“总裁,你让我跟你上来,不就是要我保护你吗?所以你也别不好意思了。”
他会不好意思?聂凛然黑煞了脸,霍然站起。
正义吓得往后一跳,“聂聂聂……”
可惜动作仍慢了半拍的她,肩头非但被箍的死紧,就连舌头也跟著打结。噢!大哥哥的喜怒无常著实令她难以招架。
“你想骂什么就尽管骂吧,不过等你骂完之后,可不能再生我的气了。”她还不忘讨价还价。
啊!痛痛痛!正义满脸无辜地瞅住—双活像要把她生吞人腹的冷眸,
“总裁,如果拧碎我的肩膀可以让你消气的话,你就来吧!”她神情一转,像个不屈不挠的女战士,迎向眸光在刹那间闪烁好几下的聂凛然。
她又想催动他的罪恶感了吗?聂凛然冷笑,五指慢慢使劲。
很快地,美丽灿颜渐渐皱起,两颗雪白门牙也跟著裸露在外,足见,她真的忍得很辛苦。
瞪住快要被她咬破皮的唇办,他眸光再闪,收拢的指掌骤然松开,转身,背对她。
该死的!他一向自谢的冷静跑到哪去了?莫非他的从容不迫都只是假象,事实上,他早已被姓林的女人给搅乱了心湖,以致在面对花正义时,他才会几度失控,无法压抑下内心剧烈的波涛?
但,有可能吗?
聂凛然深深地闭起眼,无声冷嗤。
说到底,花正义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根本毋须理会她的言行,即便她真的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也是她自找的,所以他没必要对她产生丝毫的愧疚感。
“总裁,你没事吧?”担忧的口吻轻飘飘的传进他耳里。
啧!这句话似乎已成了她的口头禅,每一次碰面,她都得这样“问候”他。
“总裁,你要去哪里?”望著朝大门迈去的聂凛然,正义怔了下后,连忙跟上。
“你说呢?”停在门前的聂凛然侧眸,扬笑。
她摇了。
好奇怪,大哥哥这回不仅没凶她,还反倒对她笑耶!不过,她还是宁愿他别笑,因为,怪可怕的。
“你若舍不得赚那就留下吧。”他笑痕未褪,异常亲切。
“我干嘛留在这里,我们快住”正义真怕自己会他丢弃,于是立刻将小手覆在那双已然握住门把的大掌上,用力旋开。
愠恼,再度刻绘上他阴郁的五官,聂凛然猛然抽掌,为自己半秒钟的迟疑低咒数遍。
“以后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随便碰我。”知道门外有许多人等著看好戏,所以聂凛然只能压低声音,严重警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正义。
正义眨著一双无辜的大眼,想出声,却在他的恶瞪下,又吞了回去。嗟!又不逝代的女人,随便一碰就得委身嫁人。
聂凛然眯起眼,阴恻恻地瞪住她。
正义浑身寒毛一竖,暗喊一声糟糕,因为,她居然把内心话给讲出来。
正义懊恼,连忙补救,“总裁当然不逝代女人,而是贞节烈男。”
“你!”
“哈,哈哈!对不起啦,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正义摸摸头,赶忙陪笑。
修长的五指随著主人心绪的躁动而不停收拢松开,直到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控制好自己,他才若无其事的开门走向夏城。
“然,你变了唷!”夏城意有所指笑道。
“是吗?”
“好啦,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既然人家有意……”夏城瞄了正义一眼,笑得好邪恶。
“你别学秋严一样。”聂凛然瞪住他。
“唉!没办法,谁叫我的好朋友不多,所以每个好友我都特别珍惜,就连好友的好友我也……”
“夏城!”
面对好友的关心他很感谢,不过,他若像秋严一样老拿花正义来开他玩笑,他可是会翻脸。
至于林翡翠所惹出来的事,啧!倘若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得草木皆兵,那只会助长那女人的气焰,所以无论她想找谁对付他,都尽管来吧!
“总裁,你们在谈什么,我可以参一角吗?”
聂凛然倏然回眸瞪住敢打断他们谈话的花正义。
“别这么小气嘛!让我知道又不会怎样。”她祈求的说。
“要你闭嘴真有这么困难?”聂凛然怒极反笑。
“如果是攸关你的安全,就算你把我骂到臭头,我还是会问。”她一本正经地看著他。
聂凛然忽地一震。
在他眼里,花正义简直比林翡翠那个毒蝎女还要难应付。
无论她是打著什么旗帜来接近他,他只晓得,他绝对不想再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