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 / 方芯
在那之后,大哥哥很快就帮她找到她的爸比。
在那之后,爸比为了感谢拥有一颗好心肠的大哥哥,硬是拗到他的名字。
在那之后,有位叔叔行色匆匆的赶过来,满头大汗的对著大哥哥不断高喊著“然少爷”。
在那之后,她连一句“感谢大哥哥”都来不及说出口,他就跟著那位叔叔一块跑掉了。
在那之后,她就不曾再遇见过大哥哥了。
不过,幸亏大哥哥所留下来的不是假名,所以当时还是警察的父亲很快就查出他的身分。
原来,大哥哥是衔著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不仅读的鼠族名校,出入更是名车接送,还有专人伺候,想当然,要见他一面得经过层层的把关及过滤才行。
所以,一向公私分明,并没有搬出警察身分来的父亲,始终被排拒在聂氏豪宅的大门外,久而久之,父亲也就不方便再带她前去打扰。
不过,大哥哥的名字她至今仍旧不敢淡忘,喔不!许是该这么说,他的名字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坎里,这辈子,怕是想忘都忘不了了。
聂、凛、然。
是的,大哥哥的名字就叫聂凛然。
啪答一声,花正义猛然自沙发上弹跳起,搁在双膝上一本刚出炉的商业杂志,顺势掉在地上。
“不可能!大哥哥绝对不是这种人!”她抬臂指天,瞠目,怒吼。
她会无缘无故勾起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全是拜这本狗屁杂志所赐,因为它居然恶意攻讦她心目中最善良最有爱心最无敌的大哥哥,是个萝卜,是爱对女人始乱终弃的……
啪!
噢!
“爸,你干嘛用报纸打人家的头啦!”花正义捂住微红的额头,苦著脸惨呼。
“你还敢说!谁叫你突然间鬼吼鬼叫,别人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被三太子给附身了。”花崇威气呼呼的骂道。
“爸,我会抓狂是有原因的啦!你看你看,这本烂杂志竟然毁谤大哥哥是个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你说气不气人!”花正义粗暴的捡起杂志,直指其中一则耸动的标题。
花崇威瞪住女儿,内心似乎出现煎熬。
见花爸闷不吭声,花正义再度发飙,“爸,大哥哥可是非常具正义感的大好人,怎有可能像杂志上头所写的那样恶劣兼没天良。”
看著气扑扑的女儿,花崇威不禁百感交集。
唉!为什么?为什么?
他这个女儿确实被他教育得很成功,做人光明正大,不屑偷鸡摸狗之事。别人若有恩于她,她定会回报人家十分,反过来,若他人负她,她却可以鼻子一摸,潇洒的当做没这回事。
老实说,他会给女儿取名正义,便是要她谨记做人处事的道理,而她的确也没让他失望过。
只可惜,他仍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遗憾呀!
不是他老王卖瓜,正义无论是五官、肤色、骨架,甚至是一头俏丽的及肩黑发,皆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漂亮匀称柔美。
然,正因为正义的外表像极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女,所以当想像中的完美女儿突然举止粗野的暴跳起来,且还手叉著腰,目露凶光地鬼吼鬼叫,他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场赏她个爆栗。
“唉!”早知如此,他当初应该连同她的内在一起培育,才不会让他老误以为女儿有双重性格。
“爸,连你都替大哥哥感到不值对不对?”花正义以为父亲的叹息是针对她口中的大哥哥。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叫谁大哥哥?”花崇威皱了皱眉头。
“爸!你居然忘记了!”花正义不可思议的失声尖叫。
“我究竟是忘了什么?”花崇威不感兴趣的叹道。
“我小时候不是曾经走失过,要不是善良的大哥哥及时帮我找到你,说不定我早成了流浪儿在路边乞讨。”为了唤醒花爸的记忆,她双手扣住花爸的双肩,拚命摇晃。
“好了好了,别再摇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现在再训练她做个大家闺秀,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爸,你来评评理,像聂凛然这么具正义感的好男儿,怎么可能对女人不专一,所以这篇报导肯定是在找大哥哥的麻烦。”花正义握紧拳头,说得咬牙切齿。
花崇威瞄了眼内文旁,一张只有男性侧脸且模糊不清的半身照。
是没错,这个叫聂凛然的男人,也就是天世财团的执行总裁,确实是女儿口中的大哥哥。
说到天世那个大财团,他就不免联想到它的关系集团天云,那家听说再不久后就要兴建全台第一大度假村的大公司,而主宰这几家天字辈大企业的家族,便是聂家。
所以,他曾经听闻过政商界所流行的一句话,只要他们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便足以撼动台湾整个经济体……啧!对于他们这种小市民来说,生存在金字塔顶端的聂家,可是遥不可及呀!
噫?天世财团……对了!就在方才,他好像有在工作栏瞄到他们正在应征不同领域的专业人材,而其中便有……
“爸,你干嘛这么急著翻报纸?”花正义狐疑。
“找到了!天世财团果然也在应征总裁的专任司机。”花崇威拿起红笔在,占了一大半的版面上划上记号。
花正义明眸瞬间出异彩。“爸,那你快去快去,我相信依你的资历绝对没问题!”
花爸原本在警界服务,但为人刚正不阿的他,因为不愿与人同流合污,便毅然决然辞掉警务工作。
“正义,你在干嘛?”这回,换花崇威怪异的瞪住女儿。
就见花正义兴匆匆地冲进自己的卧房,再出来时,已经穿好外套,背上包包,而且不忘为父亲取出外衣,就连领带都帮他准备好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陪你一块去天世财团应征喽!”花正义脸不红气不喘的俏皮一笑。
是机缘巧合吧!她就这么刚巧看到这本臭杂志,而父亲也这么刚巧看到天世财团在应征司机,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的恩赐,让她得以实现她小时候未尽的憾事。哈哈!
“你要陪我去?”花崇威讶异。
“骸我还有更不客气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她瞪住他们。
“我说,我们只是恪守职责,对事不对人,你又何必……”
“出来了,出来了,天世财团的代表出来了……”此起彼落的声浪,顿时移转众人的注意力,也使得记者放弃与花正义的争辩,纷纷转往大厅内,朝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挤过去。
“呿!知道怕了吧,况且天世不也派代表出来说明了,下一次再让我听见你们中伤聂凛然,我保证去法院按铃控告你们。骸”花正义从鼻间哼出气后,即双臂环胸,大剌剌地偎在人家的玻璃门上,等待父亲。
殊不知,她方才的忿忿不平兼张牙舞爪,全被有心人给看尽了。
“总裁认得她?”
“……”
“啧啧!这么具正义感的女孩,我也很想认识哩。”
“……”
“啊!不会吧,难道这位有著天使般脸孔的美丽,是总裁刻意窝藏起来的情——”人字未出,就见他亲爱的总裁大人粗暴的拔掉耳机,甩在桌面上,见状,高秋严话锋一转,识相的说道:“属下失言,请总裁息怒。”
一双略显阴鸷的魅眸,缓缓移开监视萤幕,“关掉。”聂凛然浓眉拧起,低冷迸声。
“是是,我马上关掉。”高秋严非常懂得适可而止。
不过,若连总裁都不晓得她是何方神圣的话……“那就好玩了。”高秋严兴奋到连心里头的话都不小心给说出来。
“你可以再说一遍。”聂凛然瞪住心腹。
“呃,总裁您别误会,本人的意思是说,这位虽不认得总裁,但从她勇于挑战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们,就足以让本人对这位刮目相看,好生感佩。”特助高秋严煞有其事的连声赞叹。
一记冷嗤再起。
依他挑剔的眼光,怎有可能认识画面中,那个活像吃了炸药的女人?
没错,她是长得还可以,但她举止粗鲁,说话顾前不顾后的性情却是他最厌恶的女人典型,尤其是……骸他们彼此间根本毫无任何干系,她是凭哪一点在那群记者面前大放厥词?
是的,他原本只想了解各家媒体在私底下对林翡翠指控他一事做何观点,可没料到,却意外听见这名鲁莽的女孩跟记者们的对话内容。聂凛然略掀薄唇,冷冷盯住心腹爱将。
“总裁,请您别这样看我,我会害怕的。”高秋严脸色微变,直拍胸口,然而,若仔细看,仍会发现他眼里的兴味。
“她不会是你刻意安排的吧?”其实他压根不想去理会那桩事,即便会被那群白痴记者硬授上罪名也无妨。
然而,他这个当事者虽是无所谓,但他身边的人显然不这么想,易言之,高秋严极有可能会为了转移媒体的注意,而特地安排此女的出现。
“总裁您、您怎么会认为属下……哎呀呀!总裁您想想,依本人的聪明才智,会派出这种说话完全不经大脑的小女孩,去跟那群成精的记者做周旋吗?”高秋严直呼冤枉。
其实,聂凛然也了解这绝对不是高秋严会玩的把戏,只不过,他愈是盯著那名女孩,就益发觉得她……
内线忽而响起,打断聂凛然的冥思。
高秋严接起电话。
“……嗯嗯,我明白了……咦?你是说她非要见总裁不可?好,你就让她进来。”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高秋严,你让谁进我的办公室?”聂凛然狭眸一眯,俊贵矜冷的五官微微拧起。
“总裁,事情是这样子的,有一位姓花的说久久等候不到前来咱毛司应征司机的父亲,所以就急著想……”
“这种事你联络安全部门就好,而不是叫那个女人前来我的办公室。”高秋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没办法,人事部说花先生在面试过后就已经离开,可是花硬要说她父亲还留在天世,所以我只好请她来总裁您的办公室喝口茶再说。”其实总裁大人有所不知,据底下人的描述,那名花显然就是方才他们正在讨论的女主角,所以,呵!他真的好想一窥这位见义勇为的美丽的庐山真面目。
“高、秋、严!”
“是。”
“我不管她姓花姓草姓木,你马上出去给我解……”
砰地一声,办公室大门被一股强悍的外力给推开,紧接著,一抹纤细的浅蓝色身影,以冲百米的速度狂奔至聂凛然的办公桌前,对著阴沉沉的他大喊一声:“大哥哥,谢谢你!”
聂凛然沉敛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她的擅自闯入,以及她莫名其妙的谢语而掀起丝毫的波澜,然而,她的出现却让他的心极诡异地带起一阵阴凉,因为,她居然就是方才与那群记者争得面红耳赤的女孩。
天呐!她见到他了!她终于见到他!花正义一双瞠得老大的晶透眼儿,瞬也不瞬的紧盯住聂凛然。
哇!她好感动,好兴奋,张,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一脚踢开面前那张碍事的大桌子,直接跟大哥哥来个大拥抱。
“总总总裁,花她……”领著花正义前来总裁办公室的,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当场吓得花容失色。
一旁正瞧得起劲的高秋严连忙对她打了个手势,她才速速告退。
“你在叫谁?”聂凛然瞪住她,先前的异样早在她裸的瞠视下,转为浓浓的不悦及阴凉。
“我当然是在叫——嗄!瞧我笨的哩!”花正义猛拍了下脑袋瓜,再对他憨憨一笑,“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大哥、总裁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啧,我认得你吗?”聂凛然不以为然的冷嗤。
想半路认亲戚也得搞清楚对象,更何况,无论是在眼下抑或更早之前,他与她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大哥哥你……”一记冷眼扫来,教花正义遏住了话。
讨厌!大哥哥真的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嘛好嘛,既然大哥、总裁说不认识我那就算了,不过,有句话我已经忍了很久,非得现在跟你说清楚不可。”
聂凛然阴恻恻地睇住她。
如果她胆敢再提一句他不喜欢听到的字眼,他发誓,他绝对会亲手把她拎起来,扔到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