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敛尽了所有的情绪,傅叶雨还是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知道这一刻,她被真正的傅叶雨占据,任由沮丧痛楚的心情把自己完全地渲染和浸蚀。她们的经历何其相似,这种被撕裂般尖锐的痛傅叶雨感同身受,所以她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只有这种痛快淋漓地宣泄才能真正地忘箭往……
“啪,”突然,一柄描着金丝牡丹的檀木香扇一下子展开在自己的面前,傅叶雨顿住脚,长长的睫毛一颤便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头。
王昱笑得好不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的脸上尽是得意,镶金的檀木香扇在手中挥得更是风声水起,“嘿嘿,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傅叶雨倏起眯起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心里顿时恶俗不已。这样的人,美则美已,还把一身艳俗的绣着大朵招摇牡丹的锦袍穿得如此贵气冲天,真是没有天理!傅叶雨鼻子一含没理他绕过他就往前走。
突然,眼前一黑,王冼那铁塔般的身躯正好巧不巧地挡在她的面前。傅叶雨只得无奈一叹,皱眉,“王公子你又想干什么?”傅叶雨心情有些糟。
“我能干什么?还不是想向你讨回一件东西而已……”王昱俊挺的弯眉一挑笑盈盈地说。
“我什么也没有。”傅叶雨要起火。
“咦?这口气好象有些不对,难不成你真得给忘了?再想想,你究竟还欠着我什么来着……”王昱歪着身子诱导着傅叶雨道。
“我什么也不欠你的,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对了,荷包里还有一两银子你要不要?烦死了,别缠着我!”傅叶雨不耐烦地说完便绕过王冼又要往前走。
“我的玉佩呢?你玩了这么多天也该还我了吧?”
“玉佩?什么玉佩……”傅叶雨突然顿住脚,觉得有些不对地问。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不会是真得忘记了吧?那天,绿柳深处,你喊着络红姐姐从我身上拽走的那块玉佩……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到如今还没有还我呢!”
突然,傅叶雨身子一颤,直觉一股冷气猛地蹿上后背,脑子一下子懵了。她倏地转过身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王昱,“玉佩……我……我没有玉佩……”
“你不想承认了?那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呢……”王昱斜垮着身子异常邪气地望着她大大的大眼睛拉长了音调笑道。唇边的精致的小酒窝隐隐如梨花初绽,“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你把那块玉佩到底怎么样了……”
傅叶雨额头的冷汗明显地出来了,她侧过脸低敛着眉心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没错,她那天急中生智扯过他的玉佩把他引到了魏兆熙受袭击的那条巷子里,之后魏兆熙获救,她被王冼掐住了脖子,再然后,他就来了……大壮要认魏兆熙做师傅,魏兆熙不肯,她就绕着大壮的胳膊翻了个跟头,然后魏兆熙还是不肯认大壮做徒弟,她生气了,爬到大壮的背上就让大壮背回了家……再之后……”傅叶雨低头望着空空如也的两手,“再之后,她根本就是把那块玉佩给忘了……天知道它到哪里去了……”
傅叶雨难为的直想哭,她不敢抬头看王昱,只是声音支支吾吾地道,“王公子,你那块玉佩很值钱吗?”
“当然值钱,既是把你卖了也还不起。”王昱说得很简单明了。
傅叶雨一下子苦皱着小脸蹲了下去,“我承认那天我确实扯了你的玉佩,可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我脑子一蒙,根本就不记得把那块玉佩怎么样了……我这些天根本就没想起它……”傅叶雨说得是实话,她根本连那块玉佩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只知道它触手温润,柔滑细腻,好象白得近似透明……
王昱望着傅叶雨极度绝望的样子,笑弯的眸子里闪着一丝的异样。他摇晃着身子慢悠悠地随着傅叶雨蹲了下去,两眼煜煜生辉盯着傅叶雨绝美精致如今皱成一团的小脸愉悦地笑了。他怎能会不知?这样的女子喜笑怒骂皆表现在脸上,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他就是喜欢看她真性情的样子,有一种难忘的。
傅叶雨冷汗涔涔地抬起了头,随看到王昱毫不在意的样子,立时清醒过来,眨了眨眼,“干吗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根本就知道那块玉佩在哪里对不对?你适意在捉弄我……”傅叶雨脸色一青,顿时又火气站起来。
“哎哟……”
“哎哟……”
突然,傅叶雨和王昱同时‘哎哟’一声捂着各自的脑袋站了起来,“喂,我起身你干吗抬头!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疼死我了……”傅叶雨首先扯着嗓子吼道。
“喂,你还怨我?是你先碰到的我好不好?”王昱抱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你若不离我那么近我能碰着你吗?”傅叶雨又一声吼。
“你若不把我的玉佩丢了,我能离你那么近吗?”
“你笑得贼兮兮的,根本就没丢,你是在捉弄我。”
“捉弄你很好玩吗?我吃饱撑的,我的头都要被你碰掉了。”
“你就是吃饱的,别来惹我。”
“喂,是你先惹我的好不好?你若不先抢了我的玉佩,我认识你是王二麻子还是刘二拐子……”
“你才是二拐子。”
“你就是王二麻子……”
“呸……”
“哼……”
宽大的街道上就只听到二人如此宣泄痛快淋漓的对骂声,王冼和其它的几个铁塔般的侍卫立时翻着白眼望向了天。
许久,两人都平静下来。傅叶雨还是唉声一叹,直觉得压在心口的那丝绝痛经此一闹竟慢慢地好多了。
“怎么了?今儿个心情不好?跟着你闷头闷脸地都走了几个时辰了,有什么大不了事让你如此伤心绝望的样子?”随后,王昱又声音柔柔地说道。
傅叶雨摇长声一叹,“唉,一言难尽!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呵呵,看你悲春伤秋的象个老太婆还真是新鲜!人生何处不欢愉,赚我们喝酒去。”王昱很豪气地说。
“我没有银子,请不起你。”傅叶雨很实在地说。
“嘁,瞧不起我?今儿咱们一醉解千愁,你喝多少都算我的,这样总放心了吧?”王昱一拍胸膛大方地叫嚣道。
傅叶雨一想,也是,随后点了点头,“好,咱们今天就不醉不休……”
“不过,我能否先请教你的大名?家住哪里?总不能你喝醉了把你放到大街上去吧?”
“含止不定谁先放倒谁呢……”傅叶雨心里想着,嘴里还是风轻云淡地道,“王公子就叫我傅叶雨好了。我家究竟住在哪儿,王公子就不必费心知道了!放心好了,我从没有喝醉过,即使喝醉了我也知道回家的路。”
王昱歪嘴呵呵一笑,“那敢情好。今儿咱们就上‘鸿燕楼’,那里窖藏的‘醉玲珑’浓香醇厚真是百喝不厌啊!”
“呵呵,”傅叶雨呵呵一笑,“‘醉玲珑’?没想到王公子也独爱‘醉玲珑’?京城中千金难求的‘醉玲珑’,我们今日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说着,两人便气势如虹地朝‘鸿燕楼’走去。
‘鸿燕楼’宾客如云,看来这王昱也是‘鸿燕楼’的常客,他们一行人方一进到一楼庭堂,掌柜的便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
“宁掌柜,二楼可还有上好的雅座?今天本公子可是要不醉不归的……”王昱用折扇拍打着宁掌柜的肩头豪气地说道。
“王公子是‘鸿燕楼’的贵客,二楼专程为公子留着靠窗的舍间,王公子,楼上请。”宁掌柜精明的小眼睛眨了眨,随后恭敬地虚手一引,傅叶雨便随着王昱上了‘鸿燕楼’的二楼。
上次全家曾经来过一次,所以傅叶雨并不陌生,只是当他们上得二楼后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一见到他们,魏兆熙首先瞪大了眼睛,随后笑得好不惊奇,“咦?,你怎么跟玉王爷一起来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要小心了!”这人真是的,一点都没有知恩图报的样子,好歹傅叶雨和王昱曾经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这算帐还没跟他算呢?傅叶雨心里嘀咕着,嘴里却疑惑地喃喃道,“玉王爷?谁是玉王爷?难不成……”随后傅叶雨倏地转过身上下瞅了瞅身边的王昱,“你是哪门子的王爷?”
“什么叫哪门子?本公子是如假包换的朱雀国的三皇子,堂堂正正的锦玉王爷,是你眼拙一直不认得我!”王昱一声叫嚣地对着傅叶雨嚷道。
傅叶雨明显地耷拉下脑袋,“我现在明白了,你那块玉佩是真得即使卖了我也赔不起的……”
“什么玉佩?”一旁的魏兆熙急忙不解地问道。
王昱眼光一闪,立时拉过魏兆熙,用折扇敲着他怀里的两大坛子‘醉玲珑’叉开话题道,“啧啧,上好的江南‘醉玲珑’……魏将军还真是海量……来青龙国这么久了都还没见过这么大坛子的‘醉玲珑’,一闻就知起码是窖藏了十年之久……宁掌柜,你真是欺人太甚,每次我来你只供给我一小坛子的‘醉玲珑’,如今魏将军一人竟能得到两大坛了,你是不是太偏心了?难道我的银子也是小的吗?”
经他如此连褒带贬地这么一吆喝,一旁静侯的宁掌柜立时苦起了脸,“王公子有所不知,魏将军……他是从地窖里抢来的……我若再不给他,他就真要把我的‘鸿燕楼’给拆了……”
“呵呵,玉王爷不必计较,今儿个我们王爷……”魏兆熙话说到一半竟说不下去了。
“怎么?今日表哥心情也不好吗?借酒消愁……”
“已经喝了几坛子了……”魏兆熙无奈地摇。
王昱一听,二话未说,转身就对着宁掌柜大嚷,“宁掌柜,再去提两坛子来,把你往日欠爷的酒都给我补回来。你若再偏心,我也把你的酒楼给拆了……”说着扯起傅叶雨就往里走。
“王公子……玉王爷……魏大哥,你们今天就喝个痛快吧!我就不奉陪了,出来几个时辰了,我要赶着回家呢!”傅叶雨说着,摔掉王昱的大手就往回溜走。
魏兆熙却又一把扯过了她,“今日你若是走掉了会是后悔的哟!里面还有你相熟的人呢!今天难得大家遇到了,走吧,我今儿个也给你介绍个人认识……”魏兆熙说着不由分说又扯起傅叶雨就走。
王昱眼眸一闪,随后他又堆起玩世不恭的笑脸,紧随魏兆熙往里走。
一个最靠里面的雅间,王昱不等魏兆熙先进,便率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傅叶雨是被魏兆熙硬扯进来的。
进得里面一看,傅叶雨顿时惊呆了。这房间装饰得还真是豪华别致,精美的地毯,舒适华美的软靠,最主要的……宴席的主座上正歪坐着一个人,黑色的华服金丝狂蟒,剑袖旁鲜丽的山茶花绚美夺目,而那张略带醉意的绝世容颜正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今日的他少了些清冷,多了丝狂放不羁,浑身透着一股让人心生退却的睥睨威势!这样的他更让傅叶雨怕得要死,她脚下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怎么?浑身都在发抖,难不成你怕王爷?”而此时,魏兆熙不合时宜的调侃声一石惊起千层浪,傅叶雨没由来地身子一缩,而此时,那邪魅绝色歪坐在软靠上恣意狂饮的人在听到魏兆熙的声音时果然就慢慢地转过了头。醉意朦胧的黑色深瞳犹如烟笼轻纱般带着恣意狂妄的醉态在望到她的那一刻立时清醒突射出一道灼人的霞光,如炫目的流星划破天际,傅叶雨直觉得那一刻他的双瞳如骄阳般。
片刻,冷哼一声,那人又漫不经心地转过了身去,仿若方才的惊诧狂喜根本不存在一样,而身上却少了丝刻意的醉意和狂野。
傅叶雨此时才回过魂来,直觉得后背衣衫浸冷却早已是湿透了。正自嘘唏不已,又觉一道温和熟悉的目光射过来,傅叶雨本能地转过了头,突地目光一亮,“啊,表哥?竟然是你……你怎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可曾到家里去找我……”
此时正坐在西南王右手边的俊雅小眼的儒雅男子不是傅叶雨的二表哥唐芾是谁?
“刚才看什么呢都看得呆了?到此时才看到我,真是伤心……”二表哥唐芾笑着促狭地对着傅叶雨说。表哥的语气轻松,似乎与魏大哥他们相当熟悉,不拘于礼,也甚是洒脱。于是傅叶雨的脸上顿时回以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过心里的惧怕被此刻的惊喜冲淡不少。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一坐。”唐芾看到表妹还傻傻地站在房门旁,立时一手推开身边正在啃鸡腿的阮良玉道。
此时,傅叶雨才回过神看清这屋子坐着的所有人,她不好意思地朝阮良玉一笑,“阮公子,对不住了,我要靠着我表哥坐,你就当让着我了。”说着,身子倏地快走几步坐到了他表哥的身旁。表哥的身上淡淡熟悉的栀子花香让她很是安心。而此时,原本一进门就一屁股坐下闷头大吃大喝的王昱却趁着阮良玉起身的机会又滚到她的右手边坐定。阮良玉只得在他下首落坐。
“这样也好。”傅叶雨顿时有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尽管此时离那个人也不算远。
魏兆熙也微笑地坐下,此时傅叶雨才抬头认真地端详着西南王左手边坐着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精致美人。魏兆熙正温柔地夹着菜放到她的碗中。这个女子她见过,那日魏兆熙便是陪着她到‘福记’去买的珠宝,见她美目望来,傅叶雨立时友好地对她笑笑。
魏馨儿也是回以温婉地一笑,心中却忍不住泛起涟漪。方才他醉眼朦胧的惊鸿一瞥,霞光万丈,她看得清透分明。心中不免一股酸涩,淡淡的不甘,随抬头有意无意地又打量着斜对面的女子,一身男装素洁干净却不失雅致,精美的五官晶莹剔透,肌如玉,肤如雪,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此时正流光溢彩地转动着,小小的狡黠,淡淡的无畏,都无不透着她的睿智聪颖,幽深高远。这样的女子,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绝世独立,内敛的光华只有用心才能够体会到……连哥哥那样从不轻易夸口的人对她也竟是赞口不绝,难怪……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那么多年的相知相随难道还不及她一瞬间的高华卓著?王爷的心思……
几分黯淡却也掩不住魏馨儿的优雅大气,她举手投足无不透着端庄秀丽,“是京城傅对吗?”
“你认得我?”傅叶雨一惊,抬头笑着反问道。
“哥哥经常提起你。”魏馨儿得体地说着。
“哥哥?”傅叶雨一怔,眼光立时梭了梭魏兆熙。
见她疑惑的眼光瞟过来,魏兆熙赶紧吞下嘴里的饭菜,点点头,“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我妹子魏馨儿。妹子,这就是为兄所说的能在人的胳膊上翻跟头的傅……”
“扑噗”一声,魏兆熙的话刚落,一旁的王昱再忍不住扑噗一声笑着把一口菜喷出来,“没错,没错,就是人伸直了胳膊,她象猴子一样在上面翻跟头……”
“咝……”突然王昱欢笑着的脸顿时有些扭曲的难看。好一会傅叶雨方才解恨般地松开了掐他的手。她对着魏馨儿不好意思地一笑,“魏,你别竟听他们乱说!我家大壮天生神力,他一心想拜魏大哥为师,那天,我也是一时性急才会……总之,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么……”傅叶雨说着说着竟不知如何解释了,于是,干笑一声闭了嘴。
“再怎么不堪也没有光脚丫子爬树不堪多了……”此时,正闷头大吃的阮良玉却突地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除了西南王都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叶雨一时也涨红了脸,她愤恨哀怨地瞪了西南王一眼,随后对着阮良玉就是一阵大吼,“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
“你不要不承认!那天我实在被你那个谜面折腾得要死,怎么睡也睡不着,于是干趣就爬起来在寺里闲逛……我可看到了,大半夜你光着脚丫子怀里抱着枝茶花正象遇到鬼似的没命地跑……肯定是做贼心虚……”阮良玉虽然嘴里塞满了东西但依然不影响他的表达能力,他这一番话说完,所有的人都听得异常清晰明白。
于是,众人的眼睛无不象无数颗闪闪发亮的小星星般全都齐刷刷地对准了傅叶雨,而此时的傅叶雨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上位的某人嘴角一歪也忍不住溢出一丝惊艳的浅笑,灼灼的目光波光潋滟地似有似无地扫向傅叶雨,幽深浩瀚如宇宙般旷野深邃的黑眸顿时给人一种心颤惊魂的感觉……魏馨儿看到了,妩媚生动的脸上再难掩绝望地黯淡下去,“没想到,王爷对她竟如此不同……难道……”魏馨儿顿时有些疑惑。
“听说傅是京城的第一才女,馨儿在西南郡对傅早仰慕已久。今儿得以相见,傅果然不同凡响,这杯酒我敬你。”此时,魏馨儿立时又换上动人笑靥端着酒杯对着傅叶雨遥遥示意道。
“魏过赞了,其实我……唉,怎么说呢,我早不是从前的我……不过今日能认识魏,傅叶雨也感到非常的荣幸,这杯酒我也敬魏!”傅叶雨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唐芾立时在她面前伸出了三个指头。傅叶雨笑着会意地点点头。
“哥哥,你把我的琴带来了吗?今日得了一首曲子,我想弹给王爷听,傅才华卓著,也请代为指点一二吧!”魏馨儿转身对着身旁的魏兆熙轻轻地说。
“魏客气了,傅叶雨不敢。”傅叶雨说得很真诚。
听妹子如此一说,魏兆熙无奈地叹息一声,眼光瞟了瞟王爷,还是依言站起身拿过一边的瑶琴放到了妹子的手里。
“此一曲‘相思谋’望王爷喜欢……”魏馨儿说着,周身气势顿时一变,端庄秀丽的身姿立时如仙子般柔美清雅起来,竟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纤长莹白的细指搭在琴弦上挑出了一个滑音,傅叶雨一听便知,魏既是琴技大家。
一曲如行云流水般细柔酣畅的曲调慢慢盈满了整个屋子,让人如笼在一片瑰丽温柔的梦境之中。那如丝般绵绵不绝的醉心相思如潺潺溪流涓涓不尽,如怨如凄,透人心底。爱一如大气澎薄的,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而来……魏馨儿再也不掩饰自己对西南王的爱慕与情潮,这么多年,她总是在他身后默默痴情地守望着他,可如今,她明显地底气不足了,甚至绝望了,在父亲决定送她上京城参加太后娘娘的百花宴时,她便已明白:王爷的心里没有她……
一曲终了,魏馨儿的眼里汪着一泓委屈的泪水,她低着头掩饰地抚着琴弦暗泣。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瞟着上座的西南王,而他却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傅叶雨的心里不免百味陈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可悲可叹的爱情莫过于此吧……但是情之于人,又怎能由得了自己。
而此时,王昱有些微醉的身子竟全部压向了她,她气得一把推开了他,接着又拽过表哥与她换了位置。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气袭来,傅叶雨才惊觉,此时她挪了位置竟是挨着他右手边坐下了。有丝不自在,傅叶雨正想再拽过表哥与他换回位置,却不想魏一丝自嘲的笑声后,竟已开了口,“听闻傅天姿聪颖,才华卓卓,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也为我们弹一曲助助兴吧!”
无奈,起了半身的傅叶雨却只得又懦懦地坐下,只是她使劲地往表哥的身边挪了挪,脸上顿时挂上歉意的浅笑,“魏,我,今日我可能不能如了魏的愿……嗯,我之前失去了一些记忆,我不会弹琴了……”
“这怎么可能?傅是在推脱吧?虽然太后娘娘的百花宴没有你,你也不至于……”魏馨儿故意低笑着美目闪闪地说。
“是真的,我真得不会弹琴了……不仅如此,字写的也不好,下棋如今连我家大壮都下不过,画画也只能画一些乱七八糟不堪入眼的东西……不过,我想这到也没什么,反正也不能当饭吃,爹一心想再教我,可我已没有那耐性了!”傅叶雨随想了想,认真却又轻描淡写地说着。
魏馨儿的眼光却始终有意无意地探察着西南王的反应,若王爷对她动心,这样被人退婚连太后娘娘的百花宴都不屑的女子又怎能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心里得意一笑,魏馨儿正想再说些什么,不想,此时走廊里却传出一片喧哗声,“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不管你们今天还有没有雅舍,我就要在二楼用饭,宁掌柜你赶紧给我腾出一间雅舍来……”
“九公主,你就饶了小人吧!今天雅舍里来的都鼠客,小老儿哪个也得罪不起,请公主宽宏大量,楼下还有几个雅座……”
“就这样吧!宁掌柜别为难了,我们到楼下吃。”傅叶雨身子一僵,这个声音她熟悉,气宇轩昂的身姿,风华霁月的英俊容貌,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傅叶雨面上一冷,顿时有些胸闷地低下头去,有些无措的双手摸到一杯酒便就不管不顾地一饮而尽。
西南王的眼光倏地眯了起来……
“不行,千羽,我和你好不容易在一起吃个饭,我就要在雅间里吃。楼下人多……”
“只是吃个饭而已,公主何必那么讲究?”
“那怎么能一样……我想单独和你在一起……”九公主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声音此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傅叶雨的心里又没由来地一绞痛,一遇到白千羽那仿若沉眠般的真正的傅叶雨便会苏醒过来,那真切的绝痛她想压制都压制不住。既然无可避免,那就真切地体受吧!所以,傅叶雨并没有掩饰她此时的低落和痛楚。
手在被轻轻握住,傅叶雨扭头一看,表哥温润谦和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别怕,有我!”
傅叶雨笑得很勉强,但也轻轻挣脱了表哥的手,尽管她此时多么需要支撑和依靠……但是她更想坚强独立。
对于感情除了自己谁也救不了她。她不需要怜悯!
白千羽终于拉着九公主走下去了,可是屋子里却一时陷入了有些压抑的沉闷之中,低沉的气氛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原来是风华霁貌的天宇将军白千羽,没想到他与九公主这么好……难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魏馨儿急忙掩上嘴,又忍不住偷望着傅叶雨,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傅,对不起,我不适意要那么说的,京城之中早就传遍了,说太后早有意将天宇将军赏给九公主……”此时,魏馨儿一脸愧疚的模样,波光闪闪的大眼睛里却满是算计的味道。
“我知道……魏不必觉得唐突愧疚,一年前,他便已退婚于我。我和他缘份早尽,虽然此时遇到难免还有丝痛楚,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傅叶雨一直都明白,不能强求的感情,心就要学着慢慢放弃……就象一条从淡水里生活惯了的鱼,一下子跳到海水里,当最初的那一丝窒息过后,也就会适应了咸水里的生活。傅叶雨便是这样,我早已经习惯了不被他牵挂思念的日子……”
说得风轻云淡海阔天空,可每个人都知道,能够如此理智地说出这番话,心里的那块伤疤该早已不知被揭得怎样千疮百孔了吧?
不得不佩服这样聪明到让人心疼的女子!
魏兆熙遥遥地举起了杯,脸上挂着浅笑,眼睛却出奇地亮,“,这杯酒魏大哥敬你!能够认识你,魏大哥觉得此生不虚!”说完一饮而尽。
傅叶雨急忙低头去找酒杯,唐芾却握着不让她碰。她左看右看,突地端起西南王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西南王郑燮没有表情却只手又给她斟了一杯。
“我也想喝一杯。”一直沉默的阮良玉突然大吼一声端起王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要喝喝你的,干吗抢我的?”王昱急忙一声怒斥,自己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下。
“风住尘香花已尽,月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此时一声凄苦的吟唱声起,众人立时惊奇地看到,傅叶雨已醉态微露地东倒西歪了。莹白的素颜上两片红云如初荷绽放,美艳不可方物,醉意迷蒙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此时如一泓醉人的泉水,迷离中不失清澈,柔婉中不失空灵,简单干净的让人心动沉醉。
此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似乎都无不沉浸在她所吟唱出的凄苦浓稠的愁绪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突然,唐芾无奈地一叹,抬手扶住了东倒西歪的表妹,“醉便醉了吧!今儿不准唱歌……三杯即倒,还真是准!”
“呵呵,”傅叶雨立时挣脱掉表哥的手,摇晃着脑袋,“不,我今儿就要唱歌,唱那首我最喜欢的一首歌:甜密密,你笑得甜密密,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唐芾立时明显地咬牙羞愧地把头低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唐芾急忙抬起头,却看到表妹正死醉地一头扎进了西南王的怀抱里。唐芾一惊,急忙伸出手……
“良玉,去备车……”西南王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见他怎样的动作,唐芾的那只伸出的手便被不动声色地打了回去。随后,西南王身子一转,怀中的女子便被更加舒服地拥进了怀里。嘤咛声传来,似乎睡得还挺惬意。
而此时,魏馨儿早变了脸色。就在傅叶雨醉态朦胧歪歪扭扭地唱出那道奇怪的曲调起,魏馨儿脸上的绝望便再也掩不住了。不能再看不敢再看王爷此时温柔怜惜的样子,那样只会让自己觉得象被万箭穿心般疼痛不已……眼前一片恍惚,魏馨儿直觉面前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苦寒的冰雪之中,这么多年的相随相守就这样如泡影般转瞬即失了……
不能扼制的痛,自己也能如那个女子方才所说的那般坚强豁达吗?魏馨儿明显地不如傅叶雨,因为此时她两眼一黑竟然不堪地昏了过去。
雅舍一阵惊呼忙乱,西南王却紧紧抱着傅叶雨昂然地走了出去。
这一刻,他深切地感知到怀中的女子温婉如明兰馨香一般的气息,柔若无骨的身子,温香如暖玉。西南王心中突生一股执念,此生他只愿能够永远拥着这一方馨香温暖再也不能放手……
此时沉醉的傅叶雨当然不知道,她已被某人在心里下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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