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送上门
瑶华还在四处张望,引路的婆子道:“往前面就是了。(#”
任静初无心四处看,只想见到容华问个清楚,眼见就要到容华住的院子,便加快了脚步,瑶华只得加快脚步跟在旁边。
进了院子,任静初向前看去,mén口几个丫鬟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穿着藕sè半臂裙的丫鬟,看到她们来了表情明显一变,不自然地向屋子里望了望。
婆子先上前道:“少夫人在吗?任大nǎinǎi和三nǎinǎi来了。”
丫鬟给任静初和瑶华行了礼,这才道:“在呢,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任静初冷笑道:“不是早就通禀过了,都是自家人哪用这样麻烦。”说着就要去推mén。
丫鬟们阻拦不得,只焦急地跟着上前,还是锦秀看到了众人忙打帘道:“任大nǎinǎi、三nǎinǎi来了。”
下人这样的惊慌失措,可想而知容华没料到她们会这么快就过来,尤其是没想到她会过来,想到这里,任静初更是脚步不停地径直进了内室。
琉璃帘子清脆地晃动,任静初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看容华,一眼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丫头。
那丫头穿着青sè的衣裙,紫sè半臂,梳着双螺髻,弓着身子跪在那里,脸sè苍白,神情惶恐,面目浮肿没有半点颜sè,只是悲悲戚戚地哭着。
瑶华跟在任静初后面进屋,也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与那丫鬟的目光一碰触,心头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瑶华视线只在那丫鬟脸上一转,便抬起头挪到容华脸上。
容华梳着芙蓉归云髻,偏带着一朵鹅黄sè堆纱花,戴着小巧的碧玺耳饰,脸上的表情自然,眼睛明亮清澈几乎能照出她的影子,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恰到好处,莫名其妙地让她觉得似是能将她看透一般。
容华这样随意地坐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放下手里的茶碗,微微一笑,似是习惯地迎她进屋要与她闲谈般,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样的熟悉,就像是见到了某位故人……只是她心里的却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深深的惧怕。一种说不出来,又难以求证的恐惧……太像了,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看到了五妹妹,那个从小与她格外亲近的五妹妹。
瑶华思量间,任静初的目光已经从地上的丫鬟脸上挪开,看向椅子上的容华。陶容华比她上次见的时候气sè好了不少,整个人似一块yù,莹润的能透出光来。
容华笑着站起身,“三弟妹也来了,”说着去看瑶华,“怎么和二姐一起……”
听到容华提起了她,瑶华因笑道:“我刚走进园子里,恰好就遇见了。”
容华请任静初和瑶华坐下,又让丫鬟去端上好的茶来。
瑶华笑着打量着容华,“早前听说妹妹有了喜,却不敢过来。如今妹妹的胎也坐实了,这才来瞧瞧。”不知怎么的,看到容华嘴角微扬,颇有深意的笑容,瑶华忽然心不在焉起来,陶荣华的面孔不时地浮现在她眼前。
容华羞涩地笑了,“让二姐惦记着。”
任静初不停地看向屋子里跪着的丫鬟。
容华和瑶华说了话,这才收起笑容看那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任静初只等着那丫鬟退下,就要开口问红英的事,谁知那丫鬟却向前跪行了几步不停地向地上叩头道:“不是奴婢强辩,就算外面再有什么风言风语,少夫人便去查了,奴婢也不怕对证,若是果真有此事,奴婢就撞死在这里,与人无怨,”说着又哭道,“事到如今,奴婢还有什么可欺瞒的,府里哪个不是传三爷要向少夫人要了奴婢,奴婢借着这话便向主子求了恩典便罢了,何必咬着不松口,对奴婢又有什么好处。”
话说到这里,旁边有个穿着豆绿sè衣裙的丫鬟也跪下来求情道:“姐姐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姐姐果然有什么……奴婢岂有不清楚的道理,再说姐姐又哪里有机会见三爷,”说着也哭起来,“奴婢们跟着少夫人进了薛家,怎么敢给少夫人丢了脸面,再说,奴婢们从小在老太太跟前儿长大,若是品行上有什么差错,老太太怎么能将奴婢们给了少夫人。”说着去看瑶华,“二姑nǎinǎi,您也替奴婢说句话,”更跪行几步到了瑶华脚下,“在家里,二姑nǎinǎi常和奴婢姐妹在一起,奴婢姐妹岂是那种没有心肝的?二姑nǎinǎi玲珑心肠的人岂会与我们姐妹jiāo心?我们姐妹在府里如何,二姑nǎinǎi最清楚不过的。”
红英在旁边听了,不停地向容华磕头,“少夫人,奴婢真的没有那种心思。”
这边的红yù也不停地磕头,“二姑nǎinǎi就帮奴婢们说句话吧!就算将心掏出来,只要能证了清白,奴婢们也心甘情愿。”
容华沉下脸来不说话,红yù只是一味哀求瑶华,瑶华终于受不住,弯来将红yù扶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红yù、红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静初这才明白,一早在地上跪着丫鬟就是之前提到的红英。任静初冷冷地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三爷要错了人?”
红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嘤嘤地掩面哭泣,“奴婢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既然三nǎinǎi也在这里,奴婢今儿就在少夫人、三nǎinǎi面前许了愿,”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眼泪一边说,“奴婢绝没有些腌臜的心思,主子们不信,奴婢就剪发明志,明日去庵里做了姑子就是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剪刀来,将自己的长发扯下就剪了下去。
屋子里的下人本就少,容华几个也是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红英的头发纷纷落在地上。
任静初瞪大了眼睛,瑶华也是怔愣住了,还是容华先回过神来急忙叫丫鬟将红英手里的剪刀抢下来,饶是如此,红英剪头发时还是伤了自己的脸颊和脖颈,一下子nòng的鲜血直流。红英也不管这些只是道:“求少夫人成全了奴婢,让奴婢去陪伴老太太,奴婢想在老太太面前尽尽心力。”
任静初看那红英表情坚定,并不像是作假,再说长发已经尽剪了一半,再也不能挽起来,额头上、脸上脖颈都是血污,看过去好不骇人,任静初看过去怔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容华淡淡地道:“将红英、红yù扶下去吧!”
丫鬟、婆子上来搀扶了红英、红yù就下去。
容华这才看向瑶华,“这件事我也是要跟二姐商量。自打祖母过世,红英就跟我说,要去祖茔那边帮衬着四时祭祀。我也拿不定主意,若是挡了倒是坏了丫头的一番心意,若是就让红英去,红英在祖母身边久了,知晓祖母的心意也算是替我们尽孝心。”
这哪里是要向她讨主意,而是要她从旁边附和罢了,若她说不能就将人这样糊里糊涂地送走了,任静初除不掉眼中钉,自然会牵连着她一起怨了,若是她说就顺了红英的意思,她就算是帮了容华的忙。
容华是算定了,这次定不会吃亏,所以才在她们面前演了一场苦ròu戏。
说到陶老太太,瑶华红了眼睛,提起帕子来擦眼泪。边哭边去看旁边的任静初。谁知道任静初偏偏没有了主意一般,之前鼓起来的怒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制住了……容华真是用的好手段,有谁会再去在意一个面目浮肿、满脸血污的丫鬟。
任静初本来气势汹汹地来找容华讨要的结果,却没等她开口,红英就要被送进了家庵,没有比这个再让人意外的了。
任静初安静下来,容华看看时辰,笑着道:“正好,午饭就在我屋里用了。”
……
李妈妈让人拿了汤婆子伺候老夫人喝了,老夫人歪靠在软榻上吩咐李妈妈,“给我备的饭菜太多了,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你找个妥当的挑两样饭菜给少夫人那边送去,让人准备了热盘,送去的时候别凉了。”
老夫人这是怕少夫人过于劳累,心里挂念着,李妈妈笑着应了,“老夫人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三nǎinǎi那边出了事,满府的人都看着,最后还是靠怀着身孕的少夫人伸手压制住了,经过了这几件事,往后老夫人恐怕会越来越依靠少夫人。
老夫人低声道:“亏她是好心思,竟将这些都想周全了,我一时还没猜透她的意思,竟让她就这样做成了。现在只怕明霭还不能明白,要坏了大事。”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爷平日里被二太太压制久了,加上之前曼儿的事,现在只怕要借着红英都发放出来。虽是这样想,却不能就这样说了,“三爷想必是听说二老爷要红英,这才着了急,现在清醒过来,心里定是悔着,不敢再提起此事了。”
老夫人叹口气,“这些孩子小时候都是极好的,怎么一眨眼就……”
……
瑶华这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任静初已经缓过气来,刚要问容华何时将红英送走,若是薛明霭再要人要如何说法。
外面已经有人道:“侯爷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有苦难言
薛明睿这么早就回来了。容华站起身来,春尧已经上前拧市。
薛明睿穿着海棠色的官袍,外面罩了件黑色斗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了微雨,薛明睿带进一丝潮湿的气息。张扬的武将官袍衬着他睿智英俊的脸庞,明亮的眼睛深浅莫测,紧抿的嘴唇不拘言笑,表情淡然,让人一眼望过去不由地畏惧。
任静初心里一颤,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那片衣角,顿时想起进京时遇见武穆侯薛明睿那一幕,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整个人不拘言笑,凛然而威。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后来得知家里有意和薛家结亲,她心里是又慌又羞,谁知道阴差阳错,薛家竟然看上了陶容华。得知这个消息。她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渐渐地遗忘了,今日又见到薛明睿,不知道怎么的心脏猛然乱跳起来,胸口又胀又酸说不出的难受,眼睛一热顿时模糊了,她从来没觉得这样委屈过。
瑶华站起身,转头看向任静初,任静初整个人却置若罔闻拖低着头愣在那里”瑶华伸出手来拉起任静初的手晃了晃,任静初这才站起身与瑶华一起向薛明睿行了礼。
薛明睿淡淡地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走到容华跟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面上。
瑶华这时候才看到,薛明睿提着的掐丝盒子上面刻着“十里荷huā,三秋桂子……的句子”她记得尚在陶家时,她让人出去打听武穆侯的消息。其中有一句就是,武穆侯行伍出身为人粗俗,且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一个粗俗的人”怎么会注意这种细致的盒子。武穆侯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有意将带着诗词景致的一面转到容华那边。瑶华看到这里微微蹙起眉头。没想到外面的传言和实际上会有这样的差距……这样想着不自觉拖低下头看了看脚尖。
容华好奇拖打开盒子来看,刻着“十里荷huā,三秋桂子…”诗句的盒子里装着桂huā糕和莲子羹,容华不由地抿嘴笑了。抬起头看薛明睿,薛明睿细长的眼角上扬露出温暖的笑容。
薛明睿道:“时辰不早了,用些饭菜。一会儿御医进府诊脉。…”
容华看向瑶华和任静初,“我留任大奶奶和三弟妹在院子里……
薛明睿皱起眉头。
容华笑着道:“小厨房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婆子来禀告,“小厅收拾出来了。”
薛明睿不可置否,解下斗篷转身进了套间儿里。
容华吩咐锦秀。“命人将饭菜摆去小厅里。…”
因薛明睿回了府,容华摆的小宴很快就结束,一会儿又有婆子来道,“御医等在外面……
瑶华和任静初也不便再留下“容华让锦秀等人撑了伞将瑶华和任静初送走。
瑶华和任静初又说了一阵子话,好不容易将任静初劝说住。这才出了薛家。
坐在马车上,瑶华松了口气”皱起眉头吩咐湘竹,“让马夫快些赶车……万一任静初变了主意,从薛家追了出来……想到自己为了今天精心筹备,却没想到被任静初缠住脱不了身,好不容易将任静初带去容华屋里。自己也好作壁上观,却没想到容华早就叫了两个丫头在那里等着,尤其是那红玉拉着她的裙角口口声声地说。“二小姐最知我们姐妹……
仿佛红英若是才了丑事。也和她脱不开干系一般。瑶华顿时觉得胸口有一团挥不开的燥气。
“大奶奶,我们回去要怎么和夫人说?…”
她本是来看容华,没想到却和任静初见了面。她回去之后少不了要和任夫人费一番口舌,任家之后没事便罢,若是有一个半个店铺经营不善。少不得要将话说到这个上面,到时候她不免成了众矢之的,就算是替任家解了围,又才谁会替她说半句好话。
早知道有个任静初在那里等着她,说什么她都不会过来。
瑶华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看向湘竹。“四姑奶奶与我说了什么你也听到了,若是有人问起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四姑奶奶是想要回娘家,听到我来子,便说什么也要让我带她回来。…”
湘竹点点头,“要不是大奶奶好生相劝,四姑奶奶必然是要回来的。
现在只能想办法撇清自己。毕竟是自己和任夫人说要来看容华的,薛家人又不是提前知晓,说这一切都是薛家安排好的,任夫人也不肯相信,反而对她不利。明知道是容华下的圈套,她也只能先忍下这。气。瑶华喉咙一痒拿着绢子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湘竹忙拿了痰盒,瑶华低头吐了一口。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仍旧觉得胸口说不上的疼痛。容华这么快就在薛家才了一席之地。不但下人对她恭谨,武穆侯看起来也是对她呵护备至,就连容华暂时住去的南院,里面的摆设也是一应俱全,再想想她现在住的地方那是相去甚远。她的嫁妆烧了那么多,任家不过补了一二。还是她费劲了心思才让任静初将搬不走的嫁妆留下了几件,她在任家是小心谨慎。就算受了再大委屈也是拼命忍下来,就是为了任家人能承认她这个任大奶奶,她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在任家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这次来到薛家见了容华,她才知道,她和容华的距离越来越远。
早早就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到头来不如一个外府生养的庶女。
瑶华含着泪倚靠在迎枕上,只是小声抽噎着哭泣,到了任家瑶华的哭声仍旧不止。湘竹在旁边劝慰,“大奶奶不要太伤心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瑶华仍旧自顾自掉着眼泪。
到了任家,瑶华径直去见任夫人将薛家的事说了,任夫人看瑶华眼睛红肿的像桃”只得叹气,“你该小心些才是”薛家那么大怎么就偏偏遇见了。听到静初过来,随便找了个地方也该避开。…”
就算想也知道,怎么可能避得开”在任夫人面前她却不能争辩,瑶华眼泪流下来掉在手背上,“都是我大意了……便是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任夫人仍旧耿耿于怀。
任夫人道;“年纪轻轻的就要学着做事妥当,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定是说我们家借着去看武穆侯夫人的名头,其实是不放心女儿……”
“便是你不懂得分寸,也是连累家里的名声……
瑶华一怔”原来任夫人那么快答应她去薛家,就是等着万一有什么错处好一并推在她身上。这次的事她出了力,即使在任家给她几分好脸色,也要事先将话说在前头,外面的人知晓了,只会怪她行事不当,不会怪在任家头上。
瑶华攥紧了手帕低声应了,“媳妇下次会更仔细些。”
任夫人这才满意,又道:“武穆侯夫人说要将人送去家庵,你也要打听着些,…”说着看看瑶华,“怎么会出这种事?…”
瑶华恭谨地道:“在薛家不好说话,具体的媳妇也不知晓。红英、红玉是祖母给八妹妹的,这两个丫头在陶家时是好的,谁知道这才几日竟然……。”
瑶华虽然半遮半掩,她也能听出话外弦音,既然丫头没有问题,那就是陶八小姐武穆侯夫人从中作梗,故意在薛明雳成亲当日将事闹出来。
瑶华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拖步,我只能劝四妹妹忍下这。气。…”
任夫人点点头,“现在和薛家计较未免小家子气。…”
不止是小家子气吧,薛三爷还没有纳妾,任静初就闹成这样,这样的妒妇谁敢娶回去,常宁伯养育出这样的女儿,家风可见一斑。她好不容易劝住了任静初,任夫人却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反而对她见到任静初这一节死死攥住不放。瑶华的胸口愈发疼痛起来。
任静初坐在屋子里愣了半晌,青穹上前劝说着道:“奶奶还是去看看三爷,少夫人屋里的红英剪了头发哪里还能留在府里,定是要送去家庵的,这样一来也就断了三爷的念头,奶奶这时候好好与三爷相处,三爷的心说不定就收了回来,暂忍一时之气,只要三爷留在屋里。将来还不是奶奶说了算……
任静初不为所动,干脆转过头去看窗外。
青穹又苦口婆心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让人知晓了也不合礼数。
奶奶想想,咱们三爷如今也算是有官职在身,将来必定会有个好前程”,。说着顿了顿,“也不会比侯爷差的,奶奶还是要为将来着想,就算忍下这口气,那也是值得的……
任静初一眼看向屋子里那黄梨huā木浮雕云纹立柜,站起身来走到那立柜前,伸手将立柜打开。立柜里放着薛明宿的官袍,青色的官袍摆放在那里,冷眼看去简单的线条却才一番英武之气,虽然不如那海棠色的细致、雍容,这点差异说不定哪天一下子也换成海棠色……
任静初咬咬牙,吩咐青穹,“去看看三爷。…”
青穹顿时面露喜色。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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