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响彻了天际。
现已入秋,然今夜入夜后却下起了一场大雷雨。
雅王府内
虽然风轻涯进封为太女,但是却始终未入住东宫,而是一直住在雅王府内,甚至连牌匾也未换成太女府。
傍晚开始,王府内的所有下人都忙的团团转。
只因住在西苑的公子要生产了。
舒辰扬一袭白衣站在回廊中远远看着西苑进进出出的下人,神情淡薄,仿佛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还是雅王夫,如今但女夫。
那一纸休书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然而他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同,譬如他再也不能有孩子,譬如她再也不是那几日内,温柔善良的雅王殿下。
譬如,那日,西苑中的那个男子跟他说的那一番话。
那一日,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那时,他刚刚失了孩子,还在皇宫内休养。
那个男子走了进来,站在他的床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想活下去,但是请你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好好活着。”
他不懂,睁着一双突兀的眼睛盯着他,那时,他想到的是许久以前,还是凤后的云斯宇曾经告诉过他,有关这个男子的事情,如今,他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还有了他不可能在拥有的孩子。
“她同意拿掉孩子,是为了救你,她不想你死。”轩辕勿离轻笑道,“所以请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是吗?她真的不想他死吗?可是没了孩子,他还不如死了。
轩辕勿离弯下腰,握起他的手,放在他的隆起的小腹上,“如果你不介意,你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可能……勿离求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轩辕勿离低声道。
他忽然觉得手背一湿,艰难地看去,居然是一滴泪水,“你……”
“你可以答应我吗?帮我照顾这个孩子……”轩辕勿离继续请求着。
“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说出了这个字,这个男子为何要让让他来当他孩子的父亲?他自己呢?他不要这个孩子吗?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或许正是因为还有事情放不下,所以他撑着一口气,居然撑了过来。
他的身体虽然无法恢复到之前,但是苟延残喘还是可以做到的。
今日,那个男子即将生下她的骨血,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明白那日他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出了宫回到雅王府后,他曾经去过西苑,去看过那个男子,也曾经屡屡想开口问清楚,然而每一次,他总是淡淡带过,仿佛那一日的对话只是他的幻觉。
轩辕勿离,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子?
闪电划破夜空,随即传来轰隆巨响。
舒辰扬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撑起了伞,他了西苑,应入眼帘的不是匆匆忙忙的下人,而是那个站在屋檐下,身着黄色锦袍的女子!
他的妻主,他深爱的女子,此刻正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额上冒着青筋,他可以看得出,她很担心,很紧张。
舒辰扬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爱屋内哀嚎着的男子。
回到雅王府后,他一直逃避,逃避去想她和那个男子的关系,逃避见到他们亲密的样子,逃避听到关于他们的一切!
然而,就算他如何逃避,总是有一些消息传入耳中的。
听闻她自那个男子有孕后,一直住在书房。
听闻她没夜总是在那男子的屋前站到屋内灯光熄灭。
听闻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总管照顾那个男子的膳食。
听闻……
很多很多谍闻,在他的脑海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她真的很爱那个男子!
“啊!”
“哇”
“轰隆!”
“生了,生了!”
舒辰扬闭上了眼睛,拒绝耳边的喧闹声,品尝着自己酿制的苦酒,生了,她的骨血出生了,那是另一个男人为她生的孩子!
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相爱的证明!
他苦笑一声,转身起步离开,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想去破坏别人的幸福!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房门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呐喊:“勿离”
舒辰扬愣住了脚步,惊愕地回头。
……
五日后,皇宫,宣竹宫
“涯儿,你醒了!”
风轻涯爬起身来,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下床。
女皇一惊,“涯儿,你去哪里!”
“母皇?你怎么会在这里?”风轻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女皇没有因为这一声久违的母皇而欣喜,反而加重了眉目间的担忧,“涯儿,你怎么了?”
她的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恐怕的想法,她的女儿,疯了吗?
“我没事啊。”风轻涯笑笑道,“勿离呢,他在哪?”
女皇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那个男人,那就是说不是疯魔,“涯儿,你听母皇……”
“母皇,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勿离要生了,儿臣的确看看。”风轻涯打断她的话,赶紧下床,穿鞋。
女皇愣了愣,“涯儿……你忘了吗?”
风轻涯疑惑地抬头,“母皇,你说什么?”
“涯儿,他死了……”女皇涩涩地开口。
风轻涯一愣,“谁死了?”
“轩辕勿离,他死了,五天前,他生下无忧之后毒发死了。”女皇清晰道。
风轻涯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后才愤怒地道:“母皇,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咒他吧!”
“涯儿,母皇没有说谎,他是死了。”女皇肯定地道。
风轻涯不信地斜视着她。
“如果你不信,可以问你皇姐,还有楚是。”女皇又道,心中的担忧更浓,她真的害怕她的女儿就这样疯了。
风轻涯看向风慕谨。
风慕谨面带哀戚地点头,“母皇没有骗你,他是死了,他中的是冰炎国的秘药,除了独门解药之外,无药可解,无忧能平安出生已经是万幸。”
风轻涯怒瞪了她一下,转向楚是。
楚是认真而严肃地道:“殿下,轩辕公子的却是没了,可是他给殿下留下了无忧小公子……”
“好了!”风轻涯猛然一喝,冷冷的道:“够了,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到我吗?好,你们既然说他死了,那就把他的尸体拿出来看看!只要看到了我就信!”
风慕谨和女皇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他的遗体已经火化了,骨灰如今安放在”
风轻涯呵呵地笑,“我就说吗?没有尸体还想骗我!什么火化不火化的,你以为那一堆灰就可以骗到我吗?”
“涯儿,火化是勿离的遗愿,你真的忘了吗?”女皇开口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他说,冰炎是他的母家,天凤是他的妻家,他希望他死后,你将他的骨灰洒在两国的边境处,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回家了。”
“你胡”风轻涯的怒喝截然而止,一阵剧烈的头疼让她哀嚎起来,“啊”
轻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
轻涯,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洒在冰炎和天凤的边境处,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回家了,冰炎是我的母家,天凤是我的妻家,两个都是我的家……
“啊!”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幕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她看见她抱着一身是血的他,他虚弱地偎依在她身上,笑容灿烂绝美。
“啊!”风轻涯猛然起身,神情疯狂,“你们骗我!骗我!勿离不会死的!不会!我好去找他!去找他!”
她一说完,像只箭一样冲了出去。
侍卫拦不住,连躲在暗处的暗卫也拦不住。
众人就这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了。
女皇一连焦急地喝道:“快追!不能让她有事!快去追!”
侍卫与暗卫纷纷出动。
……
边境时,阡灵儿就给我下了毒……这是冰炎国的秘药……除了独门解药谁也解不了……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想让我回去……可是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轻涯,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让你再失去一个……何况,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
……
轻涯,你看,我们的孩子很健康……这几个月来,我费劲心思,想尽办法不让毒素影响到他……还好他很健康……
……
……轻涯,这个孩子叫无忧好不好……可是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勿离勿离……可是我的一生都在分离中度过……轻涯,让我们的孩子真正的无忧好不好?……
……
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轻涯,我真的尽力了……不要怪我好吗……
……
轻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
轻涯,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洒在冰炎和天凤的边境处,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回家了,冰炎是我的母家,天凤是我的妻家,两个都是我的家……
……轻涯……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那就是……是……风轻涯,我爱你……
“啊!”风轻涯抱着疼痛不已的头一遍一遍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影子,没有,什么地方也没有?“勿离,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快出来!我们不怄气了,我们不冷战了!勿离我求你,我求你……”
帝都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在四处寻找着什么嘴边念叨念叨的,“勿离……勿离……”
雅王府内,下人们惊恐地发现,进了宫五天的主子忽然间出现,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将王府的每一角落都翻了个遍,口中凄厉地叫着五日前逝去的轩辕公子,“勿离勿离”
天黑了,勿离,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了
勿离别怕,我点了好多灯,好亮好亮,勿离,你快出来!
勿离你在哪里?不要躲了好不好?
我求你……
“走水了!走水了!”王府内,敲锣打鼓,四处求援。
女皇看见火光,吓呆了。
风慕谨急忙赶去。
楚是的脸和雪一样白
然而第一个找到风轻涯的人是已经失踪了近一年的上官琉,她找到风轻涯的时候,她正风轻涯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勿离勿离你真的不要我了啊?”
周围,已经是熊熊烈火。
上官琉从来也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来得及时!
她立即窜了进去,抱起风轻涯,运功灭掉了一些火,打出了一条通道,逃离了火海,“涯儿,你怎么了?涯儿?”
她后悔了,不该为了心中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寻找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
她该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如果涯儿出事了,她该如何向沅儿交待?!
风轻涯微微睁开了眼睛,隐隐约约地看清了眼前这张脸。
“涯儿,你没事吧?”上官琉叫道。
风轻涯呢喃了一句话,然后就昏死过去了,她说:“师父,他不要我了……”
……
那一夜的大火,整整烧了半个雅王府。
自那日以后,太女风轻涯一病不起,病榻一个多月。
女皇身体日益衰弱,太女如今又病重,朝堂人心浮动。
这时,冰炎国新帝发来国书,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冰炎要求盛德女皇严惩谋害其兄长的凶手,亦是天凤当今但女殿下风轻涯,如果天凤女皇不给冰炎一个满意的交代,将会兴兵攻打云谷关。
天凤朝堂不稳,冰炎此时发来这样的国书,分明是想趁乱挑起战事。
再联想起之前冰炎国趁天凤内乱之时,屯兵云谷关一事。
新仇旧恨,盛德女皇大怒之下掀翻了御案,当即下令全军备战。
十日后,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就在大军开拔的前一日,消失了一个多月但女风轻涯忽然出现在朝堂上,并且请旨亲征。
盛德女皇考虑了片刻,同意。
次日,太女风轻涯带领大军出发,盛德女皇亲往送行。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女皇叹息道:“希望这一次,她能真正地放下!”
这一次,她同意出兵,不仅是为了打掉冰炎嚣张的气焰,更是给了她的女儿一个发泄的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
只有这样,她的女儿才能真正地站起来!真正地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皇!
然而,三个月后,她后悔了!胆战心惊的后悔!
看着案上那一份份捷报,女皇的心中没有一丝的喜悦,当初让她去报仇,她就知道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女儿,那个一向心软的女儿居然变成了一个杀人的恶魔。
破城,掠夺,屠城!
她看到了的不是一个出色的将士或者皇者,而是一个单纯的杀人工具!
她的女儿,天凤但女,就这样用一座座死城来祭奠那个男人!
“当初或许我们就不应该骗她。”谨王愁云满面,她的妹妹如今就像是一个从地狱出来的杀人魔鬼。
女皇苦笑一下,“当初不骗她能怎么办!雅王府内,守卫森严,暗岗谜布,那个男人的尸首就这么不见了,不骗她,难道告诉她,那个男人连尸首也没有吗?!涯儿一向重情,如果她知道了,那又会是一场怎么的大风波!”
谨王迟疑地道:“或许他未必……”
“未必死吗?或许他被人给救了吗?”女皇嗤嗤一笑,“朕何尝没有想过,然而御医都确认了,那个男人是真的死了!就算他熬过了生产,尚留下一口气,他身上的那毒不是解不了吗?就算他还活着,现在也是个死人!既然如此,朕又何必再她希望,然后再让她绝望!谨儿,你知道吗?无忧出生至今,涯儿连一眼都没看过,她是为了那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血脉都可以置之不理!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定会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朕情愿涯儿抱着那个假骨灰痛苦一阵子也不愿意她拿一生去追寻那个不可能存在的希望!……那个男人死了,把朕的女儿的心也给带走了!朕绝对不可以让他再带走朕的女儿!”
谨王哑然。
女皇摇晃了一下身子,苍白的唇边吐出了一口鲜血,无力地跌坐在皇倚上。
“母皇!”谨王大惊。
女皇握着她的手,祈求道:“谨儿,朕不行了,朕……知道……知道自己不行了……你去,去把涯儿带回了……不能……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了……不可以……你去,她会回来的……那个男人说过,要她继承皇位……她会听的……去……”
谨王哽咽一声,“是……”
……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慕谨惊愕地看着眼前作侍卫打扮的云慕祁,自从姑姑死后,秦家便将秦圆和云慕怡接到了秦家,因为秦圆有孕了,而云慕祁不愿意跟随姐姐前往,于是她将他收留在谨王府,算是对姑姑的补偿。
毕竟是父后亲手杀了她!
云慕祁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我要跟你一起去。”
“祁儿,我现在要去的是军营。”风慕谨有些头疼。
“我知道。”云慕祁道,“我只是想替母亲赎罪,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毁了自己!”住在谨王府,朝堂上的神情他也知道一些,自然她在边境的所作所为他也知道一点。
那个男人居然让她变得如此嗜血,可见她有多爱他!
如今他已经不敢奢求她的爱,只是想为她做一些事情,就当是为母亲有份谋害贤贵君的事情赎罪。
风慕谨心里不愿,但是如今时间紧迫,要是派人送他回去又恐他再胡来,那样情况会更糟的,无奈之下她只好点头,带着他一同快马赶至边境。
……
冰炎国
皇宫
阡灵儿看着那一封封急报,心情不愉到极点,行为也越发的暴戾。
天凤的军队连连取胜,而冰炎却节节败退。
冰炎的军队她曾亲自操练过,绝对不会是无用之师!
一定有奸细,一定是!
不然城池的防御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启禀陛下,太凤后求见。”宫侍战战兢兢地进来禀报。
阡灵儿脸色一沉,“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这个老不死又想干什么!如果不是他还有用,她早就送他去见那个死老太婆!
太凤后一身素衣进来,苍老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阡灵儿问道:“太凤后来见朕,有事吗?”
“本宫要去敌营。”
“去敌营?你去敌营做什么?!”阡灵儿眯着眼,阴森森地道。
太凤后坦然道:“去求天凤太女退兵。”
“退兵?你?”阡灵儿嗤之以鼻。
太凤后道:“她打冰炎不过是为了给离儿报仇,本宫乃离儿的生父,她总会给本宫几分面子的,还是陛下认为,我冰炎的军队能够挡得住天凤的大军?又或许陛下愿意以身殉国?”
“朕是担蝎凤后一去不回!”阡灵儿道,“只有你还在朕手里,阿离才会回到朕的身边!”
“他死了!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太凤后道,“是被你下的毒害死的!”
“你胡说!”阡灵儿大怒,“风轻涯分明是找阿离做借口,朕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是躲了起来,一定是!只要他的父亲还在朕手里,他就会回到朕身边,一定会!”
太凤后直直地看着她,“离儿死了,他不会回来,就算他还活着,本宫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那本宫去威胁他!”
“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吗?”阡灵儿嘲笑他不自量力。
太凤后道:“本宫今日来不是求你,而是告诉你一声,毕竟你还是冰炎的陛下,这敌营本宫是去定了,本宫不会看着冰炎的百姓继续惨遭杀戮,不会看着先帝的基业毁在你的手里!更不会让离儿蒙受这个祸国之名!陛下如果想阻止本宫,那就杀了本宫吧!”
阡灵儿斜着眼看着他,“你以为朕不敢吗?”
“杀母、弑父、冒犯亲兄,陛下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太凤后冷道。
阡灵儿脸色铁青,“好,既然你想去,朕就如了你的愿!朕告诉你,如果你成功劝风轻涯退兵,朕就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失败了,朕就将你押到阵前祭旗,朕就不信,阿离会不出现!”
太凤后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
瓜叶城外三十里
天凤军队驻扎的营地。
营地中央大帐内
风轻涯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静静地听着上官琉最新送来的情报。
上官琉一边说着那人送来的情报,一边注意着风轻涯的神色,心里越发的沉重,涯儿身上的煞气太重了,血腥气息更浓,在这么下去,她担心她会想一把磨得太利的刀,忽然间就折断,“涯儿,勿离那孩子也不希望……”
“师父如果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风轻涯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上官琉道:“勿离的死不能怪你,你还有无忧,还有轻情,还有……”
“够了!”风轻涯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喝道。
上官琉叹了一口气,“你父亲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很雄……”
“报!”帐外的传令兵进来,“启禀太女殿下,谨王殿下到来!”
风轻涯诧异地抬起了头,沉默了许久,后道:“让她进来!”
上官琉眉间一皱,随手坐下,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风慕谨一进军帐,立即觉察到风轻涯的变化,煞气,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煞气,涯儿,她居然变了这么多?
“谨王大老远过来,不会就是想盯着本殿看吧?”风轻涯凉凉地开口。
风慕谨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母皇病重,她希望你立即回宫。”
“哦?又病重?”风轻阳眉,“本殿知道了,等她死了之后,我会赶回去奔丧的。”
风慕谨脸色瞬间惨白,“涯儿你……”
风轻涯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谨王应该尊称本殿为太女殿下!”
风慕谨的脸色又是一变,转为青色。
一旁男扮女装的云慕祁先是一惊,再是一愣,最后就是愤怒,滔天的愤怒,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云慕祁没有理会什么场合,身份地位什么的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大步上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扬手重重地刮下了一个耳光子,同时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
风慕谨一惊,正想上前阻止,岂料被上官琉给挡住了。
“先看看吧。”她道,目光赞赏地看向眼前发飙的小子,这点时间连她这个师父也不敢在这丫头面前说重话,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公子居然敢动手!
风慕谨很快也明白过来,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在插话,涯儿如今这样,能有个人打醒她也是好的。
这边,风轻涯被人突如其来地打了一个耳光,手上的长剑抬起,看那架势是想一剑砍了他。
然云慕祁并未觉察到危险的到来,认真而严肃地道:“勿离哥哥有些话要我转告你。”
风慕谨和上官琉一惊,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慕祁道:“他生产前的一个月曾经来找过我。”那时他还在为母亲的死而伤心,这个男子忽然大着肚子从天而降。
在他表明身份后,他曾一度以为他是来示威的,没想到他却告诉他,他自己命不久矣,希望他帮他转告她一些话。
当时他不相信,所以对他所说的话也没有放在心里。
可是一个月后,他听说,他难产而死,而太女伤心欲绝之下一把火烧了雅王府……
之后,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他是冰炎国的长皇子。
后来,太女请旨亲征,只为了报复……
他才想起了,那一日,他说说过的话。
所以,这一次,他才坚持要来。
“我为什么要听?”风轻涯表情很是淡薄。
云慕祁一愣,“你不想听?”
“我为什么要听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丢弃我的人的话!”风轻涯冷冷地道,“我告诉过他,如果他离开我,我就杀了那些让他离开的人!把他们都杀光杀净!”
上官琉一震,她屠杀平民不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恨,而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风慕谨同时也打了一个寒颤。
云慕祁静静地看着她,“我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一定要说的,这是他的遗愿,我必须完成!”他顿了顿,不去看风轻涯的脸色有多恐怖,一字一字地清晰说出:“他不想你心中有恨,更不想你去报仇,他只想你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无忧和轻情殿下,然而,他担心只是无忧一个孩子留不住你,所以他要用全天下的人来留住你!他知道自己没有得救了,所以才说谎骗你,让你去当太女了,让你去当女皇,这样你才可以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无忧!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活着,快乐地活着,就像无忧的名字一样!”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我说完,如果你想杀我,那就杀吧。”
他担心只是无忧一个孩子留不住你,所以他要用全天下的人来留住你!“铿锵”一声,风轻涯手中的剑掉了下来,“滚出去!”
上官琉和风慕谨看了一眼仍在呆滞中的风轻涯,同时叹了一口气,和云慕祁一同出了营帐。
上官琉最后还补了一句话,“涯儿,她始终是你的母亲!不要让自己后悔!”
……
没人知道大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知道谨王殿下带来了什么样的旨意,她们只知道太女下令,停止进攻,不日便班师回朝。
当天晚上,营地内一阵欢乐声。
虽然大战一路告捷,但是冰炎境内,天气冰冷,许多士兵并不适应,然而碍于军令,只能一直坚持着,如今太女下令,班师回朝,能够回家见到自己的亲人,又是大胜回朝,士兵们怎么不高兴。
这一夜,风轻涯第一次学会了借酒消愁,营中的酒烈性,再加上她有意酗酒,很快便醉了,又哭又笑,像是发了疯似的。
幸好,她的营帐无人敢闯,否则太女的形象必定毁于一旦。
而风瑜冰像是早就有了预感似的,为了不让外人见到太女的失态,她将守在帐外的护卫调开了,只在四周布下暗哨,实行保卫。
云慕祁站在帐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放心,决定进去一看。
他是谨王带来的,是军营中为数不少可以自由出入的人。
他掀开布帘,还未步入营帐就闻见了一阵刺鼻的酒味。
帐内,风轻涯正躺在地上,抱着一个空荡荡的酒瓶,周围也洒落了几个空了的酒瓶。
云慕祁的鼻子一酸,眸中泪花闪烁,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怀中的酒瓶拿开,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水迹,早已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
她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妒忌吗?是的,他是妒忌,妒忌那个男人能够得到她如此深沉的爱,但除了妒忌,更多的是羡慕和钦佩,那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事情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
不是他不愿意为她牺牲,而是他根本未曾想过,可以因为爱她而那样做!
当初她娶舒辰扬时,他是不甘,是愤怒,但是轩辕勿离,这个男人却让他甘拜下风,钦佩不已!
云慕祁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床榻,为了盖好被子,正欲离开,却被她一把拉入怀中,翻身压在身下。
“殿下!”他正欲反抗,一个炙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所有的反抗,所有的犹豫顷刻间消失了。
如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愿意付出所有。
只是下一刻,他仅剩的奢望就被打破了。
她在他的耳边,呢喃着一个名字,她叫着,带着眷眷深情,“勿离……”
云慕祁的心,猛然颤了一下,疼痛不已。
“勿离……勿离……”她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
罢了罢,他早就知道她心里没有他,既然她需要一个替身,他当一回又何妨?
衣裳尽毁,洒落一地。
他的泪和血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分不清……
……
云慕祁默然地穿上被撕的破烂不堪的衣服,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女子,他终于是她的人了,即使这过程痛苦,即使她不过是将他当成了那个男子垫身,即使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还是感到幸福!
很幸福!
他收回视线,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步出了营帐,却不料居然遇到了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风慕谨皱着眉,脱下披风,遮住了他的一身狼狈,“祁儿你……”
“不许说!”云慕祁当即厉声喝道。
风慕谨一愣,不甚赞同,“祁儿,既然你已经是她的人,她必须负责!”
“谁说要负责的!”云慕祁拧着性子,“我不要她负责,不要!我的身子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用不着你管,也用不着她负责!”
风慕谨叹了口气,“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负责的!”涯儿的个性虽然变了不少,但她相信本质上还是没变的。
“你要是敢告诉她,我就死给你看!”云慕祁咬着牙道,“表姐,我说得出做得到!”
风慕谨既无奈又怜惜,“祁儿,这样……”
“表姐,我求你!”云慕祁泛起了泪花,“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她喝醉了,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会恨我的!表姐,我求你!”
风慕谨沉吟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去吧。”
“谢谢表姐!”云慕祁松了口气,感激地落下了泪珠……
次日,风轻涯醒来,头疼欲裂,稍微清醒了后,应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场面。
这个场面如期熟悉,那一晚,在上官府中,她和勿离……
昨夜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浮现,异常的清晰……
“风轻涯,你究竟做了什么?!”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懊悔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勿离……”
她居然做了这种事!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勿离,我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
“殿下,你醒了吗?”帐外传来了风瑜冰的声音。
风轻涯一拳捶在了床榻上,借由疼痛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冷声道:“什么事?”
“有人要见殿下。”风瑜冰回道。
风轻涯沉默了一下,“我马上来。”
她简单熟悉了一下,换上了一套干净衣袍,出了营帐,对着守在帐外的风瑜冰问道,“是谁?”
“殿下一见便知。”风瑜冰神情有些奇怪。
风轻涯随着她来到会客的营帐内,一见到来人,她当即怔住了,一个熟悉的让她痛不欲生的称呼如梦呓般脱口而出,“勿离……”
她的心里同时升起了一阵狂喜,但是这阵狂喜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海市蜃楼般,美丽而不真实。
他不是勿离!
即使有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但是他不是勿离!
“你是谁?”她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身子不禁微微。
那男子大约四十来岁,一脸的和蔼,“我是离儿的父亲。”
“父亲?”风轻涯当即明白过来,神情转为冰冷,“冰炎国但凤后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她恨阡灵儿,恨冰炎,还有他们这些总是用亲情束缚着他,甚至害了他性命的亲人!
风瑜冰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那熟悉的杀气和戾气,正如过去的一个月一样,她很担心,殿下会忍不住杀了这个冰炎国但凤后。
“离儿的眼光很不错。”男子微微一笑,“那孩子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风轻涯哈哈大笑,“太凤后,你是在嘲笑我吗?”
男子摇摇头,温婉平和,“离儿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这些年,那孩子受了很多苦。”
风轻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脸的讥讽。
“那孩子好吗?”男子再度问道,“听说是个男儿。”
风轻涯一愣,孩子好吗?她不知道!恍惚间,她发觉,自那孩子出生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一面,他好吗?像谁?像她还是像勿离?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她害怕她会恨他!
恨这个夺取了她心爱之人性命的孩子!
可是他是勿离用命换来的,她不能去恨,所以她只能避开,不去想,不去看!
“我不知道。”她老实地回答,带着深沉的凄凉。
男子脸上的微笑染上了疼惜,“离儿很喜欢孩子,还望殿下好好看顾他。”
“你来究竟想干什么!”风轻涯寒声问道,她不想再在这里听这些人伪善的话,“如果你不是勿离的父亲,此刻你早已经身首异处!”
“我知道。”男子微微一笑,“我来,是想请求太女殿下退兵,离儿生性善良,不会愿意看到殿下为了他弄得生灵涂炭的,更何况,死的那些人是他的子民。”
风轻涯冷冷一哂,带着浓浓的讥诮,“君上来晚了,本太女已经决定退兵了!”
“是吗?”男子有一丝恍惚,“那就好。”离儿没有看错人,这个女子因爱而化身恶魔,亦可因爱而放弃一切。
“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风轻涯冷着脸下逐客令,她会退兵,但是她绝对不会放过阡灵儿!
待安排好一切后,她一定亲自取阡灵儿的首级祭拜勿离!
“孩子,离儿不会想看到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冰炎太凤后临走之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风轻涯凄然一笑,未曾答话。
三日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
同日,风轻涯收到了密保,冰炎国的新皇被刺身亡,凶手乃冰炎国但凤后。
这一夜,风轻涯再度喝的烂醉如泥,可是即使身体醉了,脑子却还是清醒,她手中揪着一封血书,这是冰炎国但凤后自尽前派人送来给她的。
他说,离儿能够遇到她,很幸运。
他说,离儿不会愿意看见她的受伤沾上他亲人的鲜血,所以由他这个父亲去了结。
他说,很抱歉,他未能给她亲自报仇的机会,那个害他妻主,杀他儿子的恶魔,他要亲自解决!
他说,好好照顾离儿的骨血,那是离儿血脉的延续。
他说,孩子不要再难过了……
他说,以后要幸福……
后来,风轻涯从上官琉那里知道,那个泄露冰炎防御信息的让天凤的大军长驱直入,所向无敌的人,正是这位太凤后!
勿离,原来他真的值得你如此维护,你是不是很高兴!
哈哈哈哈哈……
风轻涯抱着空荡荡的酒瓶,仰天长笑,良久良久,笑容中只剩下一片凄凉……
老天居然连她亲手报仇的机会都不给……
她还能如何幸福?!
阡灵儿死了,冰炎群龙无首,各个皇族旁支纷纷出场,争夺皇位,一时间冰炎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乱之中。
只是这些,风轻涯已经不再关心了。
风瑜冰留下来整顿打下的城池,巩固边防,而她,带着满身的心伤,苟延馋喘地回到了帝都。
那一日,天气很好,帝都的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却安静的掉针可闻。
风轻涯骑在马上,在这些人的眼中看见了敬畏,还有恐惧。
不知何时开始,她成了被别人恐惧之人。
进宫之前,她回了一趟雅王府,站在无忧的院子外,倾听着他稚嫩的哭声,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她的孩子,她却没有勇气进去抱一抱。
她就这么在外面站了一夜。
次日,宫中传来消息,女皇病危,风慕谨当即拉着她进了宫,在宣竹宫的门口,她欲言又止,“祁儿他……”
回程中,他一直躲在马车内,回到帝都后,就立即躲进了她的王府内,摆明是不想面对。
风轻涯明白她的意思,“我做过的事情,我会负责。”
“可是他不愿。”风慕谨为难地道,祁儿太天真了,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他没得选择。”风轻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步入了宣竹宫。
……
盛德女皇自祖庙事件后,便弃了女皇的正殿寝宫,搬入了宣竹宫,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思念着那个她亏欠一生的男子。
风轻涯对此嗤之以鼻,她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她,就会将爹爹的安睡之地告诉她了?
简直妄想!
风轻绚入宣竹宫,一阵强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像是在宣告着床上的人生命即将结束。
“你回来了……”隔着纱帘,风轻妖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子的声音。
如今的她苍老的奄奄一息。
风轻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掀开纱帘,步入了内室,站在了床边,床上的女子,她的母亲,骨瘦如柴,面露死色。
这一次,风慕谨没有骗她。
这个女人,她的母亲,真的要走了!
“涯儿……”风月潮拼命地支撑着眼皮,在尽最后的一丝努力,看清自己的这个女儿,“涯儿……还是不肯……原……原谅……母皇……吗?……”
风轻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神情平静的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原谅吗?
她不知道,勿离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恨,他不想她去恨,因而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她……
他以为那样做,自己就可以忘了他,就可以不会生恨。
可是他却不知道,她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保护不了所在乎之人。
爹爹是这样,小于是这样,就连他,也是这样……
勿离,你可知道,我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母皇从未奢望过涯儿会原谅母皇,母皇只是想我的涯儿从此能够快乐……就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风月潮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但是风轻涯很清楚,她这是回光返照。
“涯儿,母皇希望能够和你父君葬在一起,可以吗?”风月潮露出了一抹祈求的淡笑,忽然间明亮起来的瞳孔中闪烁着喜悦,一种如同飞蛾扑火般璀璨的喜悦。
风轻涯垂下眼帘,“历代女皇只能葬入皇陵。”她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风月潮眼中的希冀像烟火般,灿烂了一瞬间就消失,“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不过这样也好,你父亲喜欢清静,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着,这样也好……”
风轻学眸,眼底闪过一丝迷惑,她就这样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这个女人她真的爱爹爹吗?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怒意。
风月潮清晰地感受到女儿情绪的变化,有人说,临死之人总是最为通透,以前很多看不清的东西,在这一刻总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她艰难地伸出了手,慢慢地握上了女儿冰冷的手,她的女儿,曾经是那样的温暖,如今却因为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而变得冷如冰雪,她的女儿曾经是那样纯净无暇,如今因为她这个没用的母亲而变成了染尽血腥的煞神,“涯儿……母皇从……来不曾奢望……你父亲还在……等着我,不过母皇……不害怕,不担心……这一辈子是我亏……欠了沅儿的……下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一定会……我一定倾尽所有,还他一生……涯儿……情儿交给你……江山……交给你……母皇希……望你能……放下……好好……活……着……不能和沅儿葬在一起……没关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
“沅儿!”她的手忽然猛然用力,瞳孔开始涣散,她好像看见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正在对着她嫣然一笑,好美好美……“沅儿……我好像看到沅儿……沅儿别走……等我!”
她的身体猛然着一下,手抽搐着伸向前方,似乎在等着那个人牵起她的手……
风轻涯呆滞地站着,看着那只曾经给与自己温暖和保护的手就这样缓缓地滑落,最终无力地垂在床边,这个女人,她的母亲,最终合上了眼睛,嘴边泛着一抹灿烂的微笑
那是一种解脱的笑……
是一种满足的笑……
是一种希望的笑……
风轻涯木然地步出了寝室,外面正下着雨,天色阴沉阴沉的,冰冷的雨水浸湿了衣裳,凉气侵入了她的心房,一片荒芜冰凉。
她走了,带着满心的希望去寻找着那个她亏欠至深的男子……
他们都走了,都走了,这个天地间,仿若又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人孤零零的……
爹爹,你真的幸运,那个女人负了你一生,如今愿意用那一生补偿你……爹爹,你该是高兴的吧?
还有母皇……你也是幸运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还有这个选择的权利……
而她,什么也没有……就连追随着他去的权利也没有……
勿离,你用全天下的人留住我,可是你就真的不恨我吗?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能这么做……
你就这样的不恨我吗?
磅礴的大雨不断地下着,风轻涯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勿离,你真的不怨我吗?……
七日后,盛德女皇大殓,入葬皇陵,次日,太女风轻涯登基即位,立正君舒氏为凤后,纳云氏为贵君,长皇子风无忧交予云贵君抚育。
同日,追封其生父贤贵君尹氏为后,灵柩迁入皇陵,与盛德女皇同葬地宫。
同日,废后云氏自尽于凤藻宫,谨王在大殿外连跪五日,恳求新帝准许其入葬皇陵,新帝感其孝心,下令特赦废后之罪,准许入葬皇陵侧宫,与先帝地宫遥遥相望。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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