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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凌毓篇 文 / 春时暮春殷

    颜凌毓篇(一)

    别离后,忆相逢,关山魂梦追旅思,执鸾镜,待重逢。

    我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父亲这么说,母亲也这么说,我不知道,一个孩子从两岁起就开始记事到底能不能算作聪明?若真是如此,那我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说,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陌生,脑中却是空明一片,似乎什么都记得,又似乎什么也不记得,那些滞留在脑中的影子苍白的有些无力,张开手心,空空的是一片荒芜,握紧双手,却连衣角都难以抓住。

    还没回过神,一只的手放上我的额头,一丝清凉紧贴皮肤,慢慢的脑中的所有混乱也被压制下去,抬眼望去,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一双碧色的眸子温柔的望着我,隐隐含着水份,清丽出尘的面容上却挂着一丝欣喜的微笑,对我轻语道:“毓儿,没事了。”

    她伸手将我抱入怀中,她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很陌生;她转头执起勺子,在丫鬟手中的一碗不知名的东西中,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又仔细的吹了几下,微笑着递到我的嘴边,“乖,毓儿,张口把药喝了,喝了就没事了。”

    苦涩的气味瞬间侵入鼻腔,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她却依旧不依不饶,用另一只手掌轻柔的将我的小脸转过来,眼中满是娇宠,“乖,毓儿。”

    不忍看见她眼底担忧的凄楚,我在心里无奈稻口气,顺从的张开口,任她将一碗药尽数灌进我的肚子里,喝完药她仔细的用轻纱帮我拭去嘴角道汁,看着她我却生出了许多疑惑,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从未见到过她。

    “毓儿,来,娘抱你去外边晒晒太阳。”没等我同意,她站起身将我抱起,向门口走去。

    她是娘?我转头看着这个华丽奢侈的地方,却不知作何反应。

    慢慢的长大,记忆也从苏醒的那天开始积累,我本是朝国的宰相之子,却不知为何在我两岁那年皇帝花楚云将皇位托付给我父亲颜海凡,自己之身去寻找刚一出生就失踪的公主,父亲成了朝国的皇帝之后,而我变成了朝国但子。

    父皇对我很好,虽然两年前母后已经告诉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一直待我胜似己出,自从他那年初等大宝,立刻册立两岁的我为太子,这些年更是不遗余力的培养我,为我找来朝国各种能人异士,文治武学、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落下。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是天赋异秉,每一个教过我的老师对我都只有赞叹,因为我学什么都很快,有时候感觉那些东西其实早就在脑子里了,只不过是遗忘了很久而已,然后一经提起,便如洪水一般全部汹涌而出,可是我依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样的生活很好,尊贵的地位,父皇的荣宠,母后帝爱,惊天治世之才,都是别人可望不可极的,可是没由的我感到空茫,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站在高处,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仍旧感到无比的陌生,合上双眼,脑中那些纷杂的时光,偶尔的笑颜,温暖的相拥,一点点定格在怅然若失的心坎里。

    说不出为什么,脑子里总是将有一张女子模糊的容颜,很多时候,晨曦中睁开眼的刹那,不自觉的轻声低唤竟是陌生的名字。

    梦中的温度是暖暖的,醒来的脸上的泪水却是冰凉的;梦境的晕眩是美妙的,梦醒的触动却是悲伤的;梦里偶尔是无穷无尽的血色,然后那张容颜苍白得可怕,可是依旧是灿烂的笑着,那个笑容纠结着我的心,我想永久的沉睡,偏偏保留着那份清醒;我想狠狠的抹掉,偏偏越来越清晰;那些浓黑如墨般的悲伤在梦中的渲染开来,静谧的飘浮着、流走着、流窜着、进而变幻着各种不同的形态,但抹不掉的仍是那无尽穷的——绝望。

    可是我知道,那不是迷茫的误途,也不是温柔的陷井,那是一份相遇的美丽,是心灵的感触,是心碎的无望,那个女子,一定是存在过的,并且一直都在。

    ★★★★

    天际高远,孤云寂寥,秋夕苍茫。

    躺在碧湖居的最高处,转头望去,整个朝国皇宫的景色尽收眼底,孑然而立却又层叠交错的楼台殿宇上琉璃瓦金碧辉煌,依稀可以望见廊上的飞檐雕龙、映着清波绿水,自别有一番清雅淡宁的格调;青白色的路面零落着几片叶子,无声沉寂,

    已是秋季,苍黄的主色调下,游韧着些许遒劲的沉绿色,远处繁花似锦、丹叶如火的地方依然紧闭着宫门,那是——白月宫,是朝国皇宫我唯一没到过的地方,因为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母后说,那里是父皇唯一的念想,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父皇一直在等一个人,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而我似乎亦然,也在等一个人,也等了很久很久了,唯一不同的是,父皇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人,而我却不知道我要等谁?

    我曾问过父皇,为何不去找他?若是永远也等不到还要一直等下去吗?他只是有点哀伤的点点头,父皇说,命运或许可以改变,可是有些东西不可以,所以他选择等待,等到那个人看尽了花开花落,厌倦了漂泊流浪,他就会回来的。

    母后也曾经说过,只有经历了成长的隐痛,离别的,相思的等待,才会渐渐明白:等待虽有百般的悲苦和无奈,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你要等的那个人,可是生活就是在这一次次的等待之中展开并获得了继续下去的理由,而人生也正是在这样的等待中才不会惶恐。

    那一刻,我知道,母亲也在等待。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若是我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那么我不会这样傻傻的等待下去,我会倾尽全力将她寻回,然后用尽自己的所有,将她留在身边,因为放得太高的纸鸢容易断线,我知道我已失去不起;那些很久远的记忆无声流过我宿命的轨迹,无奈、凄凉、哀伤,慢慢地,一丝一缕地灼伤我的灵魂,烙进心底,深入骨髓,早已铭心刻骨,终将是生生世世的纠缠不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低头看见底下小路子慌张的四顾。

    我站起身,拂好衣袖,轻身一跃站在他的面前。

    “啊!”他一声惊叫后退一步,看清楚是我之后拍拍胸口。

    我斜眼瞟了他一眼,“怎么,当你家太子爷是鬼啊?”

    “呵呵……怎么会呢?”他笑着凑上来,“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英俊潇洒、俊朗不凡……”

    “行了行了,就你能说。”我摆摆手阻止他的话,皇宫始终是这么一个地方,每个人都活的小心翼翼,使劲自己浑身的解数努力的活着,而我似乎也不能例外,“什么事?找的这么急。”

    “哦。”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头,“太子殿下,您难道忘记了,后天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您特地请了夕国的潮涯公子来为娘娘献艺,潮涯公子昨个已经到了,您看,要不要先见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什么纰漏。”

    我微微皱眉,“潮涯公子要见我?”

    “那个……”小路子开始吞吞吐吐。

    “是不是又收人家好处了?”我扫了他一眼,依旧不动声色。

    “太子,我哪敢啊?是这样的,潮涯公子害怕他失了礼数,这不也是折了太子您的面子吗。”

    “算了,不见了。”我淡漠的说道,“潮涯公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告诉他,以往如何,这次就如何吧。”不理会他,我朝前走去。

    “哦,奴才知道了……哎,太子爷,您去哪啊?”他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随便四处走走。”我疲惫的应一句,不再理会他。

    踏着青白石板路一直走到后花园,几棵常青树依旧苍劲挺拔,沉重深刻的沉绿色昭示着岁月的沉淀,路两旁有一些胫骨直立的铃木草,虽不见一丝翠色,还是保持了一副霸气,刚硬地占据在视线的最前端;更多的还是疏枝朗木,近乎光秃的枝桠空隙中显现着几片叶子生存的倔强和无奈;秋,已经很深了。

    前面突然传来轻微的争吵,抬眼望去,一位红衣公子倒在路边,低头敛眉,伸手揉着胳膊,似乎受了伤,其余几个人吵作一团,似乎还有侍卫,心里生出一阵反感,皇宫内院,怎么有人如此不懂得规矩,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站在距离他们一丈之外,冷漠的问道。

    几个人怔了下,那几个侍卫立刻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万福。”路边的那位红衣公子也起身行礼,但是其余三个身着异国官服的人却是连动也没动,似乎还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我也没理会他们,目光落在红衣公子身上,只见他大概二十岁左右,体态匀称,风姿隽秀,眉目之间尽是风情,却又不失积分男子的阳刚之气,神态不卑不亢,从容不迫,他对上我的视线后立刻移开,敛眉站在一边。

    扫到一个侍卫身上,“说,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那三个人中的一个人打断,“你就是朝国但子?”

    我抬眼望向他,他一副挑衅的样子,“来人,给我掌嘴。”

    几个侍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个人一眼,始终没有人敢动手。

    “怎么,要你们太子亲自动手。”我转头凌厉的扫过那几个侍卫。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搡着走到那个人面前。

    “还不动手!”我呵斥了一句。

    两个侍卫刚抬起手,那个人却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可是晨国的使臣!”

    我轻蔑的笑笑,“打得就是你!”我扫过一个侍卫,他上前一步,“啪”,出其不意的甩了那个人一个耳光。

    我附手微微一笑,“今天算是你赚了,本太子从不差人教训狗的。”

    “你!”那个人捂着脸,伸手指着我。

    我依旧淡笑着看着他,“难道阁下不想要这只手了。”

    他刚要说话,就被一个同伴扯到后面,“太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请您勿要见怪,俗话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请太子殿下也给我们留点面子。”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我重复了这一句话,“不过,可没说打不得啊。”他脸色微微一变,我继续说道,“今这事就算了,本太子只想提醒各位使臣大人,再怎么招,这也是朝国皇宫,最起码的礼数还是不要忘了才好。”

    一直沉默的那个人走到两个同伴的身边,抬头轻扫我一眼,微笑着说:“太子殿下说的是,眼下我们还在朝国的皇宫呢,这礼数自然是少不了的,方才只是太过惊诧,不想太子殿下会突然出现,忘记行礼了而已,不想太子殿下如此火大,看来传闻还是不可信的。”

    我挑挑眉,眼前的人,一张白净的国字脸,面上虽含笑,但是亦掩藏不住他眼中的那丝精光,“难不成使臣大人也如同街边的无知妇孺一般,尽信那些传闻谣言?”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一觉察的愤怒,不过转瞬即逝,立刻回到,“当然不是,我们还要去见皇帝陛下,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回头还瞪我一眼,看来还有后戏啊,不再去多想,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一声轻盈的呼唤入耳,那声音宛若石入湖心,低醇清雅。

    我转过头就对上红衣公子笑意盈盈的紫眸,“阁下就是潮涯公子了?”

    他淡淡的点点头,“谢谢太子殿下为在下解围了。”

    “公子不用客气,本太子只是看不惯那些人嚣张的样子罢了,这里毕竟是朝国皇宫,晨国的人竟然在这里为难我们请来的宾客,要是传出去,于我们朝国皇室的面子也有损啊。”我亦淡淡的应着他,“公子的手臂没事吧,不会误了后天的寿宴吧?”

    “没什么大碍,休养半天就好,太子不用担心。”

    “那就好。”转头向周围的人吩咐道,“送潮涯公子回去吧,顺便传太医给他瞧瞧。”

    “是,殿下。”几个侍卫应着,跟着他离开,只是在他走到很远的时候,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不知道有何深意。

    真正见识到他的舞姿,还是在母后的寿宴上,一支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那是不同于世俗水袖摇曳的风姿,而是柔和了刚劲、韵律以及柔媚,刚劲夹杂柔媚之中,柔韧至极却又一点都不妥协,柔媚张扬在韵律之下,水样的曲调不时的迸发出高亢的波澜,潮起潮落,延绵不绝,每一步仿佛旋绕与人的心尖,每一个动作,宛若蕴集了所有的繁华。

    我震撼这支舞,更震撼于一个男子竟能舞成这般。

    依稀一些动作旋流于脑海中,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可是仔细想想,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曾想晨国的那些使臣如此记仇,竟然打算在母后的寿宴上让朝国出丑,让父皇下不了台,我估计晨国那些使臣就是来找茬的吧,从小父皇就教我,做帝王要懂得适时掩藏锋芒,若是要展露锋芒,那么一次就要让所有人见识到你的厉害。

    当日潮涯公子刚献完艺,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撼中时,那个晨国使臣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听闻朝国太子机制聪敏,才智过人,在下想向太子请教一番。”

    我无奈的看着父皇,虽然我从小就拥有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可是这点除了父皇母后和那些教过我的师父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大家眼里只不过是碌碌无为、性格有些孤僻怪异但子而已,我知道很多人暗地里都很遗憾父皇为何只有我一个儿子,这江山要是落到我这样的人手里,估计过不了所少年就得改姓,而原来的皇室,花氏一族似乎也以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斜眼过去,却是父皇笑着开口,“张大人言重了,谁不知道您是晨国有名的智多星啊,何必和一个孩子较劲?”

    他奸诈的一笑,“陛下谦虚了,我们这次到朝国,一是给皇后娘娘祝寿,而就是关于朝晨两国边境的采矿之事。”他看了一眼父皇,继续说道:“我皇说了,若是陛国让出采矿的一半权利,那么晨国感激不尽,若是陛国坚持不让,那么就只有公平竞争了。”

    “放屁,那矿藏本就在朝国境内,干你们晨国什么事?”立于台下的一位武将立刻骂了出来。

    晨国的使臣依旧不动怒,“我记得,在景元三年的时候,镜帝曾把乾州的一半界是划给晨国了,大人不会不记得了吧?”

    “可是……合约里也没写乾州的矿藏一并划给你们?”一位文官站出来反驳道。

    “但是也没说矿藏不属于我们那?”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父皇,“想那划给我们的一半地界并没有多少矿藏,这也未免太不公平,想必陛下已经明白吾皇的意思了吧。”

    父皇扫了他一眼,依旧很平静,“若是朝国坚持不让呢?”

    使臣淡淡一笑,“那么就只有公平竞争了。”

    “如何公平竞争?”父皇的手紧紧的扣在龙椅扶手上,苍白的手背上已经暴起根根青筋了。

    “当然,若是可以和平解决,我国绝不动武。”他从袖袋中拿出一根很短的绳子,“乾州的矿藏,就用这根绳子吧,可以尽量的用这根绳子圈住自己的领土,那么领土和领土下所有的矿藏就归你。”

    底下一片鄙夷之声,这么短的一根绳子,能圈怎么大一点地?

    他轻蔑的看着父皇,似乎势在必得。

    我慢慢的走过去,拿起那根绳子,无奈的笑笑,“使臣大人说的可是真话?”

    他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立马笑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转过身对父皇身边的侍人说道:“去把地图拿来。”

    他不解的离去,不过一会还是将地图拿来了,我看了一下,乾州西部基本上没有矿藏,就是划给晨国的土地,研究了一下,把绳子有盘了几圈,缩到最小,放到最边界的地方,就套住一点点地,抬头就看见那使臣窃笑的嘴脸和父皇不解的眼神。

    我安慰的朝父皇笑笑,站起身说道:“圈好了,不过这似乎有两个圈呢,圈内和圈外,当然,我们要的是圈外的领土,那么圈内这点土地,就不和晨国抢了。”

    那个使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涨红了脸,“你……你……”

    我无谓的笑笑,“阁下可没说是圈内和圈外,只说是圈子而已。”

    另一个使臣跳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你……你耍诈!”

    我冷冷一笑,“使臣大人忘记本宫上次说的话了吗?看来这次是真的不想要你的手指了。”转过头去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他的手指剁下来,顺便送客!”再抬头微笑着想那位张大人说道:“要是不服输的话可以让其他两国来评评理,实在不行还有四大家族也叫上吧。”

    他看了我半天说不出话,甩手拂袖而去。

    抬起头就对上父皇赞赏的眼睛和母后轻簇的眉头,扫过台下,大臣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只不过潮涯公子眼中似乎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

    之后因为潮涯公子舞技超凡,父皇将幻舞宫的钥匙给了他,那里挂着很久以前上古女神夕颜死前所跳的那支绝舞,具父皇所说,以前请过很多舞师,但是没有一个人跳的来,唯一看见的一次还是花楚云的皇后蝶舞学了两个月之后勉强跳下来,但是那个女子生下那个失踪的公主之后就香消玉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支绝世之舞了。

    那些画我曾经见过,我感觉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舞了,那是生命的绝唱,无望、沉沦、挣扎、彷徨、悲愤、爱恋、不舍……她将所有的所有全部用一支舞表达出来,我想,这应该只是跳给一个人看得,而那个人,必是她所爱之人。

    我曾经听人讲过这个故事,夕颜爱的人就是处死她的神祭宫的神祭司风炎,他们虽然相爱,但是终是不能在一起。

    有时候,人生就是错局。

    相思尽染,便是决绝之时。

    情深缘浅,无处可觅,无处依恋。

    相爱的人永生永世,可是要相爱,单有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潮涯公子虽是学会了那支舞,可惜,还是少了那么一分神韵,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东西,就像人总是喜欢追逐幸福,期待完美,却不明白如梦幻般美丽的东西,总是虚幻而不尽真实的,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颜凌毓篇(二)

    几度黄昏雨,几时惜春暮,落花犹在,枝头娇云,人之何处?

    “潮涯公子,你真的要离开?”父皇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这句话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几乎说了五遍了。

    底下站着的红衣公子依旧坚定的摇摇头,“皇上,草民已经耽搁但久了,应该回去了。”

    “可是,那支倾天神舞你还没有研究透彻啊?”父皇的声音已经有点焦躁了。

    “皇上,草民已经尽力了,我想即使我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会再有什么进步了。”潮涯嘴角微勾,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可是……”父皇再次开口却说不下去,我心里不免一惊,我知道父皇等的那个人是个男子,该不会这些天他对眼下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转头看向父皇,他似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嘴角也露出无奈的弧度,再次睁开眼睛望着案桌前的红衣公子,只是轻轻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潮涯公子若是急着回国,那就即日起程吧。”

    潮涯谢恩之后离去,父皇长叹一口气,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父皇,您……”

    还没有说完,父皇开了口,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他一定很希望看见这支舞的,可惜……我……”他的视线专注于书架上哪一从绿色的植物,却是再也没说下去。

    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人而已,看来,那个男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可是这么多年来,父皇和母后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或许是太了解我了吧,若是我知道他是谁,我绑也会将那个人绑到父皇面前的。

    看了父皇一眼,提步离去,他又一个人静思了,刚走房门,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那一袭红衣,赶了几步追上他的身影,他看见我的瞬间,只是微微诧异,然后和我并步而行。

    “潮涯公子为何这么急着回去,难道朝国皇宫住的不舒坦?”我淡笑着问了一句。

    “殿下说笑了,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奢华舒适呢。”他亦不着痕迹的盖过我的话锋。

    “那公子为何着急离开,在这里我们可没有怠慢公子啊?”我只想尽力为父皇做点事,或许留住他真的可以帮助父皇。

    “唉。”他轻叹口气,却不回答我。

    我挡在他的面前,执着的看着他,“父皇很希望你留下,我已朝国太子的名誉保证,若你留在朝国,我们定不会亏待于你,可以给你官职,给你府邸,不再让人看轻你。”

    他定定的看着我,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摇摇头浅笑,“公子莫要误会,只是父皇一直在等一位故人,而这位故人一直很希望看到倾天神舞,所以希望你可以留下。”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抬头望着天际,视线飘忽不知落到了哪里,“太子殿下,若是早上几年,我一定会留在这里,可是太晚了,在夕国,已经有潮涯放不下的人了。”

    “噢!”我疑惑一声,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公子有了心上人了,这有什么难处,本宫派人将她一起接过来便是,也可以将她家人一起接过来。”

    他淡淡的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却是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到他发自内心的微笑,很炫目,“不必了,太子殿下,我想我还是回去守着她比较实际一点。”

    “潮涯公子……”我试图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拒绝了,“太子殿下不用留在下了,若是日后哪一天皇上的那位故人回来,想看倾天神舞在下一定第一时间赶到朝国来,不过现在真的得回去了,我已经离开但久了。”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希冀之光,我也不忍在说些什么,“那好,到时候还要麻烦公子,公子一路好走,本宫就不送了。”

    “太子不必客气,后会有期了。”他轻身行礼,迅速的离去。

    看着那一袭红衣消失在层层红墙绿瓦之后,我突然很好奇,能让这个男子动心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

    早上起来,推开窗户,外面一片湿漉,有些坑洼之处还有不少的积水,足见昨夜大雨磅礴之势;

    漫步在青石小路上,一股清新的湿气迎面扑来,很是舒畅,脚下是飘落的无数蝴蝶,残红白雪,煞是瑰丽,或许是昨夜满园蝴蝶花不堪雨势,落了一地吧,转头看着园中愈加清丽的花枝绿树,一溪清流从假山之间汩汩而下,四周的蝴蝶花更是繁茂,有红如火焰,亦有白若初雪,簇拥成团,点缀嶙峋怪石。

    这一刻,突然想到白月宫的那些蝴蝶花,经过一夜雨水的滋润,怕是满园花蕾一朝间尽数盛放吧,虽然蝴蝶花四季花开不败,但最终也只有这个季节是开的最旺盛的,此后,虽然花期犹在,繁盛再已不如此时。的

    “哎,快点啊,接着昨天的继续说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入耳,宛若黄莺出谷。

    “不讲了,不讲了,说好了今天送糕点给我吃的,哪里呢?”是小路子的声音,这厮是越来越嚣张了,不知道今天又在坑谁。

    “讲吧,这不是给你拿来了吗?”又一个温婉的声音,看来不止一个人啊。

    “呵呵……还是绿柳姐姐好,知道小路子喜欢什么。”

    “那还不快接着昨天的讲。”那个叫绿柳的女子嗔怪了一声。

    “等等,让我先吃几块。”我转到假山后面,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凉亭中,小路子拎着一个篮子,正在狼吞虎咽,旁边四五个小宫女看着他都在窃笑。

    “快点,快点,赶紧讲吧,咱们可都没有多少闲工夫的,糕点你带回去吃吧。”一个小宫女拽下他手中的篮子,催促着。

    小路子伸手抹抹嘴,喝了一口茶,楞了一下,问道:“昨个说到哪里了?”

    红衣女子一声嗤笑,“说到那位萧小姐在诗院技压群才子了。”

    “哦。”小路子一下子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话说那位萧小姐,在诗院……”

    原来他们是在说夕月盛会上声名远播的夕国丞相之女萧若雪的事迹,对此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谣言吧,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

    摇摇头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那些人,虽然我的年龄和他们差不多,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比较沉敛,不知道为何,从小我似乎就和同龄人不同,为此父皇和母后也曾经担忧过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折服在我的才华下,他们把这归结为天赋异禀,我倒觉得是天生异类。

    若是那个萧若雪真的如传闻中的一样,那么估计她也是天生异类了。

    刚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呼,“不……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已经有人把萧小姐在夕月盛会上所做的诗词全部记下来了,现在世面上在卖呢,一份十两银子啊。我这里就有一份,还是托熟人买的。”转头看见小路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铺在石桌上,“那,你们自己看吧。”

    我一时好奇之心又起,绕过假山,走进亭子。

    “啊!拜见太子。”几个小宫女看见我,立刻羞红了脸,迅速的跪下。

    我无奈的摇摇头,不知为何,近几年我的容貌越来越让人惊艳,现在男子女子见了我,几乎都不敢直视,“你们起来吧,不必多礼,我只是随便走走而已。”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纸,迅速的扫了一遍,惊诧之意由于言表。

    “这真是那位什么萧小姐作的吗?”我转头问向小路子。

    他使劲的点点头,“不止呢,在歌间赋院萧小姐唱的歌更是天籁之音,可惜奴才这嗓子学不来的,还有那几首曲子都已经流传开了。”

    “噢。”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手里的纸,“曲子已经流传开了,那好,什么时候出宫去听听。”

    “真的。”小路子激动的看着我,我扫他一眼,他立刻不说话了。

    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一片繁华之景,看来这几年给父皇出的那些对策已经初见成效了,我们选了一间比较素雅的酒楼,在二楼临窗的位子,我戴了一顶纱帽,却未曾想这样却也成为焦点。

    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细细的品茶,听着曲子,曲是好曲,只可惜弹奏的人功力不够。

    “哎。”旁边一桌一个华衣公子长叹口气。

    “君兄,怎么了?”他旁边另一位公子问道。

    华衣公子摇摇头,“没事,只是这曲子,唉……”

    “这曲子如何?”旁边的人追问道。

    “失了原味了。”华衣公子叹道,“当日在夕月盛会上听到萧小姐的高歌和几位俊朗非凡的公子合奏之后,怕是这世间在难有曲子入耳了。”

    “怎么,当时君兄在场?”旁边的公子惊叫道。

    那位君公子点点头,说道:“那些日子正好在夕国做生意,无意间撞见夕月盛会,便去凑热闹了,不曾想啊……却会成了终生遗憾了。”

    旁边的公子一声轻笑,“君兄见识到了那么宏大的场面,怎么还成遗憾了?”

    君公子苦笑着答,“孟兄有所不知,当时夕月盛会上首屈一指的曲子应该是萧小姐为潮涯公子所奏的那支舞曲,叫《十面埋伏》,只可惜,未曾流传开来,怕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咦,那萧小姐不是一举包揽了所有的魁首吗?怎么舞局她只是伴奏而已?”孟公子疑惑的问道。

    “那萧小姐本是潮涯公子的关门弟子,当日只是一句她累了,那潮涯公子便二话不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支绝舞,看来那潮涯公子对这个徒弟也是及其偏爱的。”君公子的语气有些游离,却依旧掩饰不住震撼。

    看来民间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莫非潮涯公子心仪的人就是那个小丫头,可是没道理啊?潮涯公子遇见那个小丫头的时候她才几岁?

    带着种种疑惑回宫,立刻差人去调查了一切,原来一切如我所料,当初潮涯公子急匆匆的赶回去,却是为了这个丫头,这么看来这个小丫头确实不简单,只可惜她不是朝国人,要是如此,还可以找个机会好好的会会她。

    可惜接下来朝国的事接踵而来,父皇说等到我十八岁大婚之后,他便会将皇位传于我。他便逐年的将朝政全部压到我的身上,曾不想治理一个国家原是这么的困难,不紧要随时注意周围几个国家的动态,还要防着内部的混乱,朝中的臣子拉帮结派,各处的灾荒、流寇,有时候看着奏章亦感到焦头烂额,静下心来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一直想找机会见见的女子。

    近些年,脑中的哪些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些逝去的无法逃避的光阴,远离的无法追缅的时光,在我的心里芊芊作结,我一直苦苦追问自己,到底她是谁?苦苦追问她的影子,到底我是谁?在追寻答案的日子里,那些纷乱的画面令我时刻如临大敌,每次执着下去,都会体会到彻头彻骨帝痛。

    于是,我学会了遗忘,学会了麻痹,更学会了逃避;既然追寻没有结果,更无从去追寻,何苦执着?可是,我的心纠缠在每个夜里,纠缠在每一个因某种莫名的思念,因某种特定的痛苦而扭曲纠结,越是忘记越是记得清楚,那个女子,她叫汐,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愈发成熟,我知道我曾经深深的爱过这个女子,而且似乎一直在爱,爱的那么深沉,爱的那么倔强,爱的那么惨烈。

    可是那些都是我的前世吗?那个女子是我前世的爱人吗?我都无从知晓,唯一感觉到的是曾经我与她的爱的纠结,我们唯一的经历就是坎坷,相遇相识相聚相爱相离,可是分开了,依旧什么也没有改变,因为我还是爱着她,一直爱着她。

    ★★★★

    夏日湖边一把晚风吹得苍凉,柔柳微微的摆动着枝条,在湖中勾起一波一波的涟漪,一层一层的水波逐渐荡开,消失在层层叠叠连接的莲叶下面,抬起头,整个湖面都被白莲所遮掩,素白纯净却又矛盾地带着几丝绚丽。

    这几日在书房看完奏章就喜欢来这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只不过那时候身边陪伴的还有一个女子,忆起那些欢笑和平静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思念锥心之苦,每个夜晚,我就站在这里,快乐并痛苦着,痛与乐,悲与苦,我终于知道了为何父皇和母后都选择了等待,可是我始终是习惯不了。

    逝水犹寒心不寒,她在人间,虽然相见之期遥遥无际,湖水清冷,但水寒心不寒,风冷心不冷,只要那个人还在,那么终有一天会再见。

    “毓儿。”轻柔的声音入耳,回头就对上母亲慈爱的目光,伸手拉起她为我披上的袍子,“怎么,有心事?”

    我摇摇头,“只不过想静静心而已。”

    母后轻微一笑,宛若莲池中的万千丽光,“毓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后替你担着,不要等到以后遗憾或是后悔。”

    我惊讶的看着母后,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这几年,我陆陆续续的收集着关于萧若雪的每一丝消息,深知这个女子很不简单,更让我疑惑的是,从那些资料中看来,我仿佛曾经认识这个女子,她似乎越来越接近我心中的那个影子,听说六月六日那个女子就要及笄了,我只想去看看,确定一下,给自己一个答案,若不是她,那么我就可以停止我这么无聊的举动,如若真的是她,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不再放手。

    这么多年,我保持一个人微笑,一个人疼痛,一个人一路走来,我已经厌倦了这样一路等待下去了。

    “谢谢母后,儿臣明白了。”她慈爱的拍拍我的肩膀,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看着母后的背影,我又想起那个不知所踪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忍心让母后等这么久。

    ★★★★

    为什么刚刚好,时光在那一刻停错了站,她眉目间宛若红莲般绽放的绝世风情尽数落进我的眸中;旋舞的身影如一只妖娆的蝴蝶孤单地翩跹,摇摇欲坠;白皙如玉的面上斑斑泪痕却一滴不落的滴在了我的心间,我独立墙头,那一刹那,我仿佛被雷劈中一般,转瞬之间便是风啸雨急,定定的站立,任凭心里面狂风暴雨,支撑着早已不堪的身体,我想锁住这具躯壳,伫立于此,却依旧锁不住心底的爱和伤痛,它们向内侵袭,杀伤灵魂;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的眼中只容得下那个影子。

    在冰冷的角落里,我看见那个男子温柔的抱起她,眼中已是不可抑制的雄和伤痛,我以为只有我面对冗长的凄凉并且忧伤,没有想到他的伤似乎比我还深还痛,我看见她对那个男子浅笑嫣然,那一刻,心底有一种毒素蔓延出来,直至全身。

    是否我终究是出现得晚了一些,没能赶在他之前让她看见。

    可是这个女子,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是绝对的自私,只是为了结束那份对温暖的记忆与渴求,释放那被疯长蒂蔓,紧紧束缚的灵魂。

    开在黑暗的阴影里,湖底尽是动物尸体,所以花好冶艳。

    花火劈开在漆黑的夜空中,头顶满是浓重的悲伤,所以绽放得如此艳丽。

    颜凌毓篇(三)

    飞云过尽,前世旧梦,屈指堪惊,无音尘,共凝恋,长愿相随。

    却不曾想,一切美好的怅望瞬间便沧海尽桑田。

    只是回了一趟朝国,想要父皇和母后向夕国的丞相求亲,再次得到关于她的消息时,却是满世界都在谣传,那个女子死了,从绝情崖上跳了下去,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不信,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感到夕国,站在最初的那个角落,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园子,再也没有那日惊艳的一瞥,再也不见琥珀般的湖水,亦没有那个沐浴在微光下的女子。

    我就那么定定的站在一个原点,从日出到日落,从月升到月没,那晚的夜色,太浓重,似乎要将我吞没,摊开手掌,看不清掌心命运的走向;屈起手指,想要握住,亦什么也握不住。

    只是惊鸿一瞥,却宛若生生世世的惦念,她——之于我,似乎是杯中毒,我将她饮于腹,了却一时饥渴;却不知,这毒,并不是一瞬间穿肠而过便结束的痛楚;却是一丝一丝萦绕在唇齿间,久而满溢,喉间依恋的丝滑质感,以及微醺时触手可及的温暖,转瞬间唇上余香已尽,那毒却已深入肺腑,再也无药可解。

    命运插手得太急,我还来不及全部要回,从此便是一段长长的距离——生死相隔。

    夜里冷风来袭,白昼又骄阳似火,冰与火的煎熬之下,那种来自远古的恐惧不停拉扯着心灵深处的孤独与还未愈合的伤口;原来,我还知道痛;原来想念,亦是会呼吸的痛,因为这痛,才发现自己还在呼吸;也才发现,自己还活着,并不是只剩一具残破不堪的躯壳。

    闭上眼睛,脑中是两张即将重合的容颜,那个女子,不会就这样死的,不会的!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只要不是我亲手将她掩埋,那我永远也不会相信,她死了!永远也不会相信!

    在我收集的那些零散的资料中,依稀可以推断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这就是她致命的弱点,那么只要我控制住她在意的那几个人,就一定能等到她,一定能!

    借着出使夕国的机会,我不惜一切代价、利用一切筹码逼她现身,潮涯公子、还有她的那三个丫头,无疑都是很好的诱饵,只是我怕,我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最终都是一场空,我的爱,最终只会束缚住自己,这一场华丽的冒险若是没有她,我一个人如何一路前行?

    当清冽的嗓音穿破层层轻纱灌满我的心脏时,氤氲华丽的流转中,我看到五光十色的曙光悄然滋生,所有的喧闹声静止了,我的灵魂仿佛也随之沉溺了,一切在无声无息中一点一滴的灭绝,只是目光如炬定定的看着重重纱雾后那个飘渺不实的女子。

    心在一瞬间沉淀下来,我终究是赢了。

    不管你是谁?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绝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次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不会在一个人独守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如果要痛,我也要你陪我一起,如果要流血,那么我也要我们的血交融在一起,即使是死亡,那么有你陪着我,亦不会觉得可怕。

    我的爱情,注定没有等待,只有掠夺,没有妥协,只有坚持,即使即将面临一场血肉横飞的博弈,那我也会选择残酷的对弈,而不是淡泊的弃子求和,若注定我的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我宁愿将自己牺牲,很久以前我就明白,爱上一个人……就是这般简单。

    将爱进行到底,伟大是残酷的衍生。

    将爱进行到底,没有对错的血腥。

    我不会在留给你任何一丝退路,也不会让你有任何一丝逃跑的机会,因为我不允许。

    她换了容貌,变了声音,甚至于眼睛的颜色也变了,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那个灵魂没有变,那么无论她是谁都无所谓,萧若雪、琉璃、殷若汐,终归都只是她而已。

    汐,我还是执着的这样喊着你,因为这已是我仅存的记忆,这次我要你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存在,我们已经错过了数年,我没陪你走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静默着微笑看你一点一点的成长,可是,以后我不会在错过任何关于你的讯息,因为我会陪着你,一路走到底,一路爱到底。

    可惜,我终归晚了太久,我不是你第一眼就看见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叫出你名字的人,晚了太多太多。所以,一切变得那么艰难,我极力的想要靠近,你却一直奋力的抵抗排斥,汐,你看,原来我们的爱情,已经注定了,会是一场战争。

    而你便是我要掠夺的一切,是这场战争中我唯一的在乎的战利品,即便是不择手段,我也始终不会后退,汐,我会嫉妒那些抢走你那么多第一次的男子,因为你,我不会伤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可是以后,你只能选择我,而我,亦只有你。

    我可以为了得到你,放弃我从小便立下的心愿;我也可以为了给你报仇,轻易的背弃自己许给别人的承诺;总归找到你之后,我的一切已然乱了方寸,从此整个生命中,唯你一人是重。

    汐,你的身边有太多人了,走了一个凌晨霖,却又多了白影风、潮涯甚至于那个一直守着你的裴逍,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碍眼,我只有尽快带你离开,远远的离开他们,这样我才会安心。

    我将‘鸢凰’送于你,诚不想你竟然不稀罕,其实我早知道会是如此,可是我还是选择赌一把,还是赌输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输,可是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些不知何年何月滞留在心底的缱绻舒缓已经牢牢将我绑住,今生今世我注定了要为你驻留,注定的与你邂逅之后要缓缓展开诅咒般一如既往的艰辛道路。

    但是即使这条路充满艰辛、布满荆棘,一路下去必须要血肉横飞,我不会逃离,亦不会让你有一丝逃离的机会,先留住你的人,继而留下你的心。

    试图用记忆中遥远的碰触唤醒你沉睡已久的记忆,冰冷的温度润泽早已干涸的唇角,不是醇香微醺的摩挲,充满爱怜,而是烈焰狂暴的掠夺,盈满无奈,可是得到的幸福,依旧微弱而悲伤。

    你的气息,停留在唇上,然后慢慢的渗入心底那干裂已久的裂痕上,你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撮一撮的细盐,一点一点的随着你的气息滴入那些伤口中,如此细腻,却又如此狠绝,铺天盖地帝痛袭来,痛得我无力反击,以至于连伸出手拉住你的力气也消失了。

    我只能无助的看着你狠狠的转身,然后我自己鱼死网破般挣扎是否要将你强留,本以为我可以肆意的留住你,可是看见你眼底的情绪,我不能不在意,对别人,我可以毫不留情,可是遂于你,我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光晕在你的背影上扩散出温暖的色彩,那温暖的画面在我心底团起一层层涟漪,我相信,明天我们会再见,到那时若你还是下不了决心,那么我来帮你下。

    只是我又忽略了一点,遥远地记忆中,遇见你之后很多事都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而我现在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讯息,直到再一次丢了你的身影,我才真正的感受到恐慌,无以复加的恐慌,他们都在,那么这次又是谁将你带走,是谁?我无从去追寻。

    这一生,我最不愿意做得事就是等待,可是似乎,你每次都要让我等待,可是如果真的能等到,那么等待对于我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我就害怕会像父皇和幕后那般,一等就没了踪影。

    我派出身边所有的人去找寻你的消息,即使我多么不愿意去等,这次却也没得选择,坚守着心底那丝微弱的希冀。

    梦见了很久以前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灯火绚烂,我扣着你的手,游走在那个世界的角角落落,在一个唯一剩下的只有洁白淡淡月光的一角,像两个千帆过尽历尽沧桑的老人,亦或是纯洁无染不谙世事的婴孩,漠然并无知地看着那座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一丝温度,唯一的感知就是握在掌中的那只手,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转过头去看见那个眉目宛若莲花的女子,她睁开冰凉如水的明眸,淡然的看着头顶一片满是星星的夜空,迷蒙了眼睛,她说,这里一切都是灿若桃花的谎言,都是骗局;然后松开我的手,一路迅速的后退,转眼就消失在绚烂的霓虹中,陌生的世界,剩下我一个孑然而立。

    挣扎着在梦中惊醒,手还伸出去想要挽留,血液撞击着心脏发出咚咚响声,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汹涌,随着口中的鲜血一倾而泻,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抬起头,空中流泻的月光依然潋潋艳放。

    思念,就是一杯毒酒,让你像花般绽放到极点后再凋谢。

    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似乎也越来越渺茫,我记起了很多很多事,又忘了更多,亘古不变的却是对她的思念,或是执着。

    渐渐地,一丝一丝的消息传回,当我掌握了足够准确的消息赶到君山时,但见满目姹紫嫣红、苍翠欲滴,但是青山绿水间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别样响,有葬送浮云自主的心情,河边杨柳圈起的弧度悲伤地等在那里,依然等在那里,等待有人撞上去,随思念盲了目。

    再次回到宫中,早已对所有的事情失去了心劲,开始疏离一切,淡漠一切,将所有的心思花在政事上,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减少对她的那份惦念,因为我发现,现在甚至是酒都无法麻痹那颗满目疮痍的心了,那些淡色的液体在嘴角却绽放出妖异的图案,如花胜花,冰凉的温度,莫过齿边,淌过舌尖,顺延喉道,到达心底最的地方却如最尖锐的利刃,生生的要剜出一些血肉来。

    总是在醉眼朦胧的时候,看到她潋滟的眸子,如素的纤指拨弄的丝丝琴弦,精致的容颜下那寂寞的忧伤;一切景象,太过悲伤,被遗忘的酒杯,有一滴未曾入口的酒,在杯壁留下蜿蜒的轨迹,沉入杯底,最后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轻浮跳跃的光晕,如此悲凉,是被谁遗忘,又为谁留下,宛若泪光。

    所有我只有就这样一直忙碌下去,直到下一次的相逢。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辈子是真涤不掉了,时光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重叠,而我们总是在无法预见的境地中重逢,起初对父皇让一个女子入住白月宫只是微微有些诧异而已,因为我知道白月宫有父皇最美好的回忆,而那些统统是关于一个人的,如我一般,却不知他为何让另外一个女子住进去。

    不久后看到父皇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才明白,他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他等了十六年,终于有结果了,那些逝去的韶华,流过的思念,无奈的守候,都已成为过去,都已不再重要。

    那一刻,我是羡慕父皇的,若是我也可以等到,那我也愿意等下去,可是我不敢等,因为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子心中是否有我的存在。

    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真相,父皇恋着的那个男子,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朝国名正言顺的皇帝,她才是金枝玉叶,我一直占据的位子是她的。

    那个时候我居然有点庆幸,我在想这是不是注定的,我们从一出生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是她的突然失踪,我会不会像父皇守着楚云那样,一直守着她,一起长大,一起看朝霞暮霭,一起品清风明月,这样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的错过,亦不会再走那么多弯路,我将是第一个她见到的人。

    可是,这一切在她失踪的那一瞬间,俨然已经被狠狠的颠覆,一切朝着与原来相反的方向一路走去,再也没有回头路,而我们一错就是是那么多年。

    什么是命运?翻手为雨覆手云。

    可是我怎能甘心败给他,今生今世,若是注定会输,我只愿输给那个人,即使是命运,我也要争它一争。

    我不顾任何后果,不计任何名讳,只想将她留在身边,即使用强硬的手段,即使她恨我,我也要把她留在我身边,若是留不住,即使是恨,我也要她记住我,一辈子。

    可是,我终究见不得她的泪,即使那眼泪不是为我而流,我想着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她会爱上我,即使没有我爱她那么深,只要她可以爱上我,那我可以等。

    和她厮守在一起的日子,终于成了最不可望的幸福,虽然淡淡的,但是还是感觉到很幸福。

    只要她的眼中只有我,我陪在她的身边,紧扣的手指不会松开,她开口所唤出的,只有“毓”,天下便在我的手里。

    原来,一切的就是这么简单,我想要的幸福,也就是这么简单。

    我奠下,就只有汐你,所以,你的——也只可以有我,因为我是你的毓。

    我是我,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你是你,这个理由,也足够了。

    还有我们的睿儿,我们的白月宫,只要你能这么安心的守着我,陪我一起看这世间的花开花落,陪我一起感受时光的流逝,在接受我的爱的同时,然后在某一天也爱上我,就足够了。

    我不会再要什么天下,什么皇位,什么权力,只有你,就是我所要奠下。

    我就这么等下去,原来时间上我最讨厌的一件事,也可以做得这么甘之如饴。

    有你在身边,我才敢如此奋不顾身,我开始明白,本以为可以或许爱情不需要太多的海誓山盟,也不需要太多的追求,只要默默地守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和守候,也许,这就够了。

    我也曾经坚定不移的去信守这个规则!可是,我还是想错了,为何我的爱还是无法弥补你那受伤的心,无法治愈你那流血的伤口,曾几何时,你已经摇摆不定,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牵挂,还有那我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爱,都是为了别人。

    那我情愿你用恨填满我想要确定的爱。

    即便在你永远不可能爱上我,那我也要囚禁你,折断你骄傲的翅膀,让你待在我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地方,你不再是世人眼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子,不是夕国的护国公主,不是朝国的朝颜公主,只是我的汐,而我就这么天天守着你和睿儿,看着你们笑,看着你们闹,即使只是默默地,我也只要现在。

    不愿放开手,不愿让你走,疯狂的梦如果没有你,还要怎么继续下去;不愿放开手,不愿让你走,走出我的生活;就这样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纠缠到底,我们的爱情是一场战争,我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

    颜凌毓篇(四)

    霁云散尽,相望只待颦轻浅笑,天不老,长相守。

    汐,其实我不想要天下,我只想要你,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已是我唯一能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借口了;你要我得到天下,那好,我要;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只是因为你。

    伸出右手,还在,我不知道,这只手是怎么打得你,打疼了吗?一定很疼,汐,你已经恨我了,是吗?那好,就这样一直恨下去,就像你说的,没有爱哪里来的恨,既然你不能爱我,那我求你,就这样恨我吧。

    可是,你怎么能恨我,我是这般——绝望的爱着你!

    我想逃离,可是我舍不得你,我逃不离,因为我只想在你身边。可是是否你和我之间,此生此世终将隔绝着一堵看不到的墙,没有任何屏障,却坚硬如铁,任我头破血流,就是无法跨越。

    你看,我又输了。

    可是我不信,我和你只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走在一起,我只能在心中苦苦等待。

    所以,我费尽心机,好,你要回家,我给你一个家,将夕国的丞相府搬到朝国皇宫,可惜这一切你仍旧看不到,你要的终归不是家,而是那些人,那些我永远比不过的人,离开那一池泛碧的湖水,我终于心如死灰。

    看着眼前的女子苦苦的求饶,我依旧无动于衷,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别人无关,都是我心里的魔鬼在作祟,可是我的爱已经全部给你了,一点也没剩下,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因为我本就是如此无情和冷漠。

    她出手打了你,她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一只手代价,我伤了你,是否应该挫骨扬灰、万劫不复?汐,今生的魔障,我是逃不掉了,永远也逃不掉了,我的爱无关于壮烈,更无关乎神圣,只是一片废墟,掩埋自己早已殉难的续。

    最终,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毒药、战争接踵而来,这般苦难,本就和你无关,为何要你来承受,或许是我做的错事太多,本是用来惩罚我的,而这世间,唯有你是我致命的弱点。

    我只想静静独自守好这一点少得可怜的幸福,守护着那微弱的希望,等待天亮,在命运面前,我选择了屈服,如此虔诚、如此卑微,可还是输的一败涂地,绽放在她衣襟前的血色花朵,那么突兀,那么醒目,我依然无法得到救赎。

    汐儿,我们说好了,你死我亡,你生我活。

    我和裴逍约定好了,以后不再勉强你,若你能活下来,我放你自由,让你离开,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

    我们的爱情里,或许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总有太多的执着和血色,而我早已在这凄迷中迷失了自己,成为了不幸的角色,我总想拉着你一起,想着有你我或许就可以找到幸福,却不曾想变成了我们两个人的不幸。

    我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你的那些磨难,那些曲折,都是因为我的不幸,我们的过去比永久更永久,我们的未来比迷茫更迷茫,我只有放了手,你才能幸福,而我只能在每一个孤独与寂寞的夜里,重温那一点点曾经有过的幸福,这样,我亦满足。

    只是有时候,想起那些曾经,却一切都让人雄,雄不免心酸,惟求希望依旧在,执着依然。

    却不知你要独自上战场,要远离我,我怎能放心?如果天下和你可以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你,可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自以为聪明,其实你真的很笨很傻。

    放你去夕国,已经是极限,苦等那几日,却仿佛是过了千年万年之久,在知道你直接去了战场之后,我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次把你弄丢了。

    可是你竟然不肯跟我回去,你打着那些华丽空喊的口号生生的将我拒之门外,什么皇位?那本就不是我的;什么百姓?与我何干;什么战争?我亦不在乎;自从找到你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找你而已。

    可是这些,我无法告诉你,你一定不会明白的,你一定不会懂的,好,你要救天下人,那我救;你要我守着皇位,好,那我守着;可是你绝对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这是你答应我的,若是你私自消失,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转身之前,我狠狠的吻上你的唇,将我所有的气息留下,将你所有的一切带走,用尽全力的拥住你,要是可以就这样把你带走,该多好!

    转身离开那一刹那,我突然有点害怕,有点后悔,我怕这次离开终将不会再见,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我害怕这一次终将成为陌路,不是我将你陌路,而是我害怕,来生我在找到你,所需的艰辛还要远胜于此生,我更惶恐,来世若是找不到你,要怎么办?

    下一次相逢,是今生还是来世,我无从知晓,若是今生,我想我一定会笑着流泪,经历了太多柳暗花明,我还是会信任那些过往会随着时间的砂砾出走,我会再一次紧拥你的身影,不让她渐行渐远;若是来世,即使一切不复当初,尘烟嚣尽,我还是会记着你最初的容颜,寻找你踌躇的踪迹,我只知道,我的爱不管历尽千秋万世,永远也不会淡下去。

    当接到消息说,她被晨国的将军请去之后,我再一次不顾朝廷的动荡不堪,之身赶往前方,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带走,即使带不走,那我也和她一起留下,再也不要分开了,再也不要了。

    晨国的萧煜将军,竟然就是当初的那个叫岚夜的少年,当初可以看得出来,他亦是对她动了心得,那么至少她在敌营中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只要她好就好,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别说是皇位了,即使是我的命,只要可以换回她的,我在所不惜。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远处木架上绑着的她,我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都就结起来了,我冷眼扫过夜崖,若是她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要这里所有的人为她陪葬。

    她拼命的冲我摇头,我懂她的意思,可是她始终不懂我的心意,没有她,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意义,长如蛇信的皮鞭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沁出一道血痕,她抬起头朝我风华的一笑,满是平静,那一瞬间我觉得呼吸都困难,她——要做什么?

    转瞬间,我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她的身体宛若轻羽般飘落下来,嘴角的殷红宛若妖娆绚丽的罂粟冶艳,整个裙摆如摇曳的红花,脆弱的似乎马上要凋零,可是脸上却是满意的微笑。

    汐儿!你安心了吗?可是你让我如何活下去?的

    从裴逍手中抢过她的身体,紧紧的抱住,尘土中红色的地狱之花,朵朵开放,她的生命随着血液的减少正一点一点的流逝,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我觉得灵魂在一点一点的抽离身体。

    “快找大夫!”裴逍一声喊,我才回过神来,慌张的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城中。

    她没有死,可是却和死了差不多,大夫说她不愿意醒,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汐,你为何不愿意醒来,不想面对我,或是其他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这么守着你,和那么多你在意的人一起,守着你,只要你醒来,要离开我,可以!要和别人在一起,可以,只要你醒来!

    可是她依然那么安睡着,抚上她精致的容颜,我一遍一遍的说着那些曾经一点也不敢告诉她的话,也只有在她昏迷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这样平静的相处下去,不会有矛盾,不会有伤害,一切安详美丽,可是她真的要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吗?不可以,我宁愿她醒来,即使她醒来离开我,也可以。

    什么时候我变了,我的那份爱在时间的打磨下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根本,原来,爱的方式可以千变万化,唯有那种感觉,只会深不会浅。

    我相信她是有感知的,可是为何就是醒不来,心底的酸涩和再也承受不住,一滴一滴的光泽绽放在她的脸颊上,本以为今生自己不会哭泣,因为自小我从未哭过,可是眼泪还是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我亦非无泪,只是在等着这么个时候,一次性的流光。

    汐,难道是我前世欠了你的泪?还是你,本就是我心中的泪水,一捧一捧的抛出,永无止尽。

    这次我不再等了,即使你要安眠,那也得带着我,天涯海角、天上人间,你都不能把我甩下。

    在我和裴逍争执的时候,你醒了,你说要和我回去,我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竟然要跟我……回去,立马收拾好一切,却不知跟来的还是这么多人,罢了,那些人终归也是不放心你的,我说过,只要你可以醒来,一切随你。

    可是我不知道,你跟我回去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个少年——那个扎根在你心底的人,那个占据了你人生许多第一次的人,那个我未曾见过却一直刺在我心中的人,其他的人我都不怕,至少你的心还在,或许已经残缺不全,但是还在,可对于他,我不敢肯定,我没有一分把握,自己可以赢得了他。

    即使我想陪着你一起离开,生不能同衾,死也可以同,可是他回来了,你的眼中,你的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我知道一切是夜魅的诡计,可是我还是尽快赶到了,我亦猜到那个女子就是夜魅,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无从告诉你,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不会相信,不忍看你在黑暗中欺骗自己然后顶着一张绚烂的笑容去面对一切,所以我选择沉默,只能以我的方式、尽我的全力保护你。

    看着你努力的支撑起那个少年的身体,看着你纠结,看着你哭泣,看着你难过,我站在一边紧握双拳却无所适从,正如我所料,你的眸中,此刻只有他,我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自始至终及不上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即使他那么伤害你,可是他在你心中,依然是最重要的。

    可是即使是死心,我也绝对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我想杀了那个少年,然后你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记我一辈子;可是我知道,你也活不久了,即使死了我也争不过他,那么来世,你还会因为他而恨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在靠近你一分一毫。

    “如果他死了,那你别想我活着。”随着你的声音,我听见了某种东西,碎掉的声音,在这样冰冷的日子里,分外清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等了千年万年,始终敌不过最先出现的他,我以为我晚的只是时间,现在才知,我晚的不只是时间。

    看着你一步步离去,仿佛是一步步的走出我的生命,你留给我的,始终都是那个背影,那么来世,我还要谨记你的背影去将你寻找吗?汐,你可曾为我想过,你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心在滴血,汩汩而出,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看到剑光,我毫不犹豫的挡在你面前,冰冷的利刃刺进我的身体,并没有想象般帝痛,我想要它刺的在深一点,就这样让我死在你的面前,就以这样的姿态留在你的心里,不能让你爱上,那么至少你可以铭记我。

    倒在她的怀中,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终有一丝安慰,原来,你亦是在意我的,那么这就够了,今生就要结束,不知来生我们又会有怎样的纠葛。

    她掏出一枚丹药塞进我的口中,可是我却不想服下,就这样死了吧,一了百了,不必在痛,不必再等,就这样吧。

    她却采取以口相渡的方式将那颗药送入我的口中,这算是吻吗?她第一次主动吻我,却也是最后一次了,丹药滑入腹中,一股热气自腹中蔓延至全身,丝丝入骨帝瞬间袭来。

    那滴滴晶莹毫无修饰的从她的眼中滑落,滑过她的脸颊,一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落地,这亦是她第一次为我落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泪水,每一颗似乎都滑落在我心尖,和心尖上的那滴血混合,血泪相溶,原来是这般的。

    汐,我让你伤心了,你的一滴泪已经够了,我最后想要记住的是你绝世的笑容,我怕这滴泪不够我来世寻找你,那么我必须记住你的笑颜,我希望来时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快乐的笑着的,这一世,我们注定凄凉,而你,注定了凄苦。

    心灵的深处有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我将你的泪珠珍藏在那里,这是你为我流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耳际拂过温热的气息,“只要你这次能活过来,我就嫁给你。”那一刻,我仿佛听到等待千年花绽放的声音,那般荡漾的美丽。

    活着,我要活着,她的一句话,却激起了我的求生意念,对,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她还没有成为我的妻,我怎么甘心?

    我终于是活下来了,就像母后说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和爱抗衡,即使是死亡,也不可以。

    她向所有人宣布着即将成为我的妻,终于我们可以偎依在一起,像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一样,许一默心语,布一帘幽梦;坐在流年的菱角,看日升日落,晨昏昼夜,把如歌的岁月驻留。

    风吹过窗棂,摇曳着流苏的清辉,琉璃碎影中,一起守望一场执意的幸福,跌落幽忧,墨香染处;那一句话宛若花落指尖的声音,在转身间凋落在心间,“我爱你。”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爱上我了,搂紧她的身躯,即使我们的幸福只剩下一天,我也会让你成为我的妻。

    那一刻,她红衣旋舞、长袖飞扬,舞尽一世的繁华,青丝红颜、缕缕纠缠,那个美得不尽真实的女子真的就是我的妻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恍然一切不像是真的。

    可是她还是骗了我,她成了我的妻,却是为了别人而死,她用自己最后飘零的生命救了那个少年,我想,这或许只是为了报恩,因为那个少年,曾经因她而死,那么这样,他们之间就两清了,她不在欠他什么,即使死了,她亦可以安心的成为我的妻。

    从无忧手中接过她,满目鲜红,红的耀眼,红的妖艳,红的炫丽,红的惊心动魄,可是脸上却是那种不变的绝世笑容。

    这一次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生还的气息,她睡得安详,没有一丝忧愁,她是终于放下心了吧。

    守了她整整七日,很早的时候找人从漠北开凿的一具冰玉棺也运到了,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将她放入棺中,我的心却平静的可怕,或许是已经知道结局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已经有足够的力气去接受,亦或许是早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我知道自己不会离她太远,不会在把她弄丢了,所以心里很坦然。

    根据她的遗言,是要等到百天之后才可以安葬她,我知道,她这是缓兵之计,一百天的时间,什么都不会淡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一百天的时间也可以那么漫长,那是因为我在等待吗?

    看着棺中沉睡的容颜,汐儿,从始至终,我只能遥远调望你,我们在命运早已运筹帷幄的悲哀中渐渐将生命流逝,你回眸一笑,了却一生。

    而我亦只能随你而去,历尽繁华、沧桑殆尽,我们始终无力挽狂澜。

    颜凌毓篇(五)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夜凉如水,我伫立于灵堂,默然凝视着她棺前轻燃的那一炷香,几缕疼痛在月夜中轻舞飞扬,旧梦的寂寞盛放于逝水之间,清泪浸染模糊的记忆中那些往事的碎片、流年的断章。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场景,一个身着异服的男子伫立于一张仿若画像却远比画像真实的少女遗像之前,他心中的那些彷徨无助,甚至凄楚绝望,我都能感受得出。

    有一个温和如风的男子对他说了一句话,“爱情是把双刃剑,一头对着对方,另一头直指自己。一时的宣泄虽淋漓,一世的悲怆更难耐。”

    “我不要一世悲怆,即使要悲怆,我也要她陪我一起。”唯一记着的便是这句,然后是漫天而来的血色,深沉浓重。

    恍惚中看见,画像中少女的笑容,那么耀眼,似乎让阳光藏匿,那些纠结的爱恨刻骨铭心;一滴眼泪,破碎了一生,散落在天际,化成点点星光,却不知是谁的?

    再次恍神,心底却溢出一丝恐慌,那个人,是我吗?

    低头看着棺中女子沉睡的容颜,心还是不可抑制的酸楚起来,汐,你可知我每叫你一次心上便痛一次,夜太无助,我的呼唤,如此苍凉。

    那个人,是谁?为何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如此绝望,他说,他的爱情,将会是一场战争;如果他的相依,换不来她的不离,那么他会尽力毁掉一切。

    谁奠长,谁的地久,如此偏执,这般绝望。

    谁的地老,谁奠荒,如此沉重,这般破碎。

    再次驻守,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我和他遥遥相对。

    那一片红蓝相间的花海宛若以血浇灌、以心为根,在他的心间恣意绽放,妖冶炫丽,艳绝而又无望;那里什么都不剩了,空荡荡的一切,太多孤独,太多悔恨,太多绝望,更多的却是疯狂。

    他的腕上,血如泉水一般涌出,他笑得张狂,笑得狂傲,更多的却是笑得破碎,他高喊着,“汐,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生不能同衾,那么死但愿可以同,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相忘于江湖,那么天涯海角,相濡以沫吧。”

    我身形不稳,后退一步,那是我,那真的是我吗?心飘着,荡着,一直找不到降落的位置。

    汐,这是我们的前世吗?一切的原因就在此处吗,那个人是我,而那个画像中的女子就是你,原来前世我就是爱的如此支离破碎了,纠缠你至今生,却仍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

    我们走过前世今生,都伤痕累累,我意欲追随你去来世,会不会还要挣扎着,含着泪,而又微笑着,一步步地纠缠下去。

    脑中清晰的现出那个女子的容颜,宛若记忆中无数次出现的那样,不同的是,此时的她泪流满面,灿若莲花的眉目间掩饰不住的一丝疲惫,她说,“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

    汐,前世的这些影像,是你今生想要告诉我的吗?前世你已经累了,今生我又纠缠你至此,可是我将你逼到绝境的同时,自己亦是无路可退了,那一世我们死在了一起,这一世,又当如何?

    我说过,一起生,一起死,怎么可以分开?

    可是你累了,我怎么忍心让你生生世世这么悲苦下去,我怎么忍心?那么我要怎么办,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冷风吹过,灵堂案桌上的蜡烛依旧燃的旺盛,点点光芒跳跃着落入眸中,低头望着棺中的女子,我笑了,笑得凄凉。

    葬她那日,人山人海,我看着周围同样悲戚的几位男子,恍惚了眼睛,又一世终结了,可是在我眼里不过只是转瞬的光景,汐,你心甘情愿的死去,决绝的连最后的道别亦是没有留给任何一个人。

    我只能留你在回忆里,你寻得你的人生方向去走你自己的路,我牵绊不得,可是我忘了曾经倔强,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不放过你,所以铸成今生的凄苦;这一世,我没再忘记任何事,那么,从最开始我们俩的牵扯是否就是错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百天而已,我却学会了如何在没有你的世界生存下去,如何笑得麻木不仁满面春风,因为这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可是我却不能随你而去。

    也许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死这样的爱并不稀奇,这里的每一个男子,都肯为你而死,难得是放手让你去幸福,就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傻傻的祝福你,看着你越走越远,直至将我彻底忘记。

    汐,原来有些悲哀不能用言语表达,我们真的都无能为力。

    我那么全心全意的去爱你,前世今生都只爱过你一个人,爱情还在,可是死去的心不再活过来,我放你自由,就这样放你自由。

    自己却活的沧桑,原来心死,才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你要我好好的活着,那好,我答应你,我好好的活着,前世今生,我只为你一个人改变,你的心愿,我尽力去完成。

    或许那个熟悉的背影,纠缠的记忆依然是个深渊,是我无可救药的沦陷,思念在冷风中支离破碎,清泪在月夜中无语凝咽,落叶飘零,一缕幽艳的残笑,几滴凝聚的珠颗,冰冻过的思绪,盈满了整个世界,我只有闭眼道一声:再见,等我。

    今生,就这样活着,不为前尘,不知往事。

    惟愿来生,我们纠结的时候,莫要如此伤人。

    ★★★★

    亦不曾想今生还有相见的一幕,无忧说当初是他给夕服下假死之药,又以易容之术将她换走,他的师父便是‘圣手’神医出云子,已经用‘流景’帮她续命了,现在正在全力找寻解醉红颜的解药,只是她被暗夜教的圣女抓走了。

    来不及听完他的解释,亦没有立场去怪罪,满心的欢喜,其他早已不再重要,像一个垂死之人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立刻组织人手,莫说是暗夜教,只要她活着,即使天上地下我也会把她找回来。

    我还是去找了裴逍,暗夜教我已经从无忧口中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是夜魅,我们一定会遇到,若真的是她,那么只有裴逍可以制止她,却不知其他人怎么得到的消息,再见到一个不缺的出现在暗夜教时,我还是不可抑制的惊讶。

    可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已是我的妻。

    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充分的见识到暗夜教的厉害,花清阵,看来真的有可能要死在这里了,我不禁苦笑,今生注定我们是死不到一起了吗?

    一声尖锐的叫声入耳,却充斥了我的整个神经,是她!迅速的穿过重重障碍,当那具温热的身体入怀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停滞依旧的续,随之而来的还有丝丝疼痛。

    我们错过了太多,还要继续错下去吗?我好想就这样带着你离开,管他什么暗夜教,管他什么朝国,都与我们无关,可是我知道,即使我可以,你也不可以。

    一路走过来,我看着你一次次痛的彻底,裴遥、裴逍,东方逐月、北辰无忧、潮涯、白影风,甚至还有那个惊鸿一瞥宛若神祗的弘颜,以及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你心里的凌晨霖,原来,所有的人都在你的心底,原来,有那么多人深沉的爱着你,而我只是其中一个;原来,我是如此幸运,得你倾心相爱。

    当我们一路挣扎,一路拼命,终于走到了尽头,可似乎,那里并不是幸福的终点。

    那个人,身上透着远古的芬芳,疏离淡漠的气息远远的凌驾于尘世之上,那个人亲密的唤她,“雪儿”,“汐儿”,他是萧夜雪,那个曾经温柔的抱起她的男子,他又不是萧夜雪,三千银丝,幽深蓝眸,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并不属于这个世间。

    他紧紧的拥着她,他说他已经等待了千年之久,看着他们,我一时手足无措,刚才的一击已经伤到肺腑,即使我现在多么的想将她抢过来,奈何力不从心,那个人,是谁?前所未有的压力凭空下来,我茫然无措感到恐惧。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极度的失态,我支撑着身子站在她的身后,紧紧的将他拥住,只是想让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她的依靠,她冲那个人喊,“我不是你的汐儿,不是……”哭的大雨滂沱,泪滴不停的滴落在我的手上,绝望,而我的心一分一分的沉下去,我知道她只有在及其在乎的人面前,才会这样失措,那么,眼前这个人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她的眼睛,竟然是黑色的,璀璨明亮,宛若千亿星辰落进去,对上她那双比夜空还深邃的眸子时,脑中翻江倒海,纷乱的画面交错复杂,让我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看着她和弘颜以及那个男子交流着什么,那些我完全听不明白的话,远远的却见她的身子急速的下坠,再也顾不得思考什么,迅速地冲过去,她倒在我的怀里,再一次倒在我的怀中,凝视着我,眸中却是说不出的无奈和辛酸,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又似乎一句也不愿意倾吐,她最后一句话,亦不是对我说的,“取我的……血……就可以清洗那个诅咒……”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我突然记起了这个世界流传已久的那个诅咒。

    一时之间,我觉得我们早已落进了一个的陷阱阴谋中。

    她再一次丧失了呼吸,接二连三的生死离别,我觉得自己都要溃散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为何要这般折磨人,一次还不够吗?

    我紧紧的抱住她,决不松手,那个叫风炎的男子静静的伫立一会,说了一句,“若想救她,将她交与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无法不相信他,这个人仿佛是天生的神者,身上有着那么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只得将她交给他,他那么温柔的望着她,眼中是无以复加的纠结,他带着她和暗夜教的圣女进了房间,很久之后,他走出来,告诉我她没有大碍了,他的眼中已经不复刚才的流光溢彩,却是异常疲惫、眼底微弱的挣扎始终不肯妥协。

    他静静的看着我,良久良久,却是及其无奈痛苦稻口气。

    我望进房间,看她安静瞪在床上,脸颊已经恢复红晕,那个女子安静的守着她,眼中满是慈爱,我犹豫了一下,转身跟上风炎的脚步。

    走了良久,他停下步子看着我,我坚定的对上他的眼睛,“她发生的事,我要一件不漏的知道。”

    风炎审视了我一会,终于将他所有纷杂的记忆过度给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我也明白了很多事,一切复杂的事,最终变得那么简单。

    她醒来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强作欢颜,可惜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看得见她满目疮痍的内心,只是没有一个人戳穿她而已,一切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下。

    那晚,她肆意的喝酒,大家亦陪着他喝,似乎那就一场离别之宴,那就是送别之酒,我尽量的少喝酒,我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那样的真相,连我这样一个外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她?

    可惜,我还是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偌大的夕颜宫中,除了还在昏睡中的那几人,一个人也没有,踱出大殿,看到她孑然独立的身影,那么骄傲,那么忧伤。

    手里紧握住风炎给我的那颗丹药,我径步走向了她。

    风炎问我,是不是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留在她的身边?当我肯定的回答他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后,却是给了我一颗丹药,告诉我,服下丹药之后,一定要尽全力留她在身边。

    我不知何意,但是我愿意去相信他,他的爱,是和我截然不同的爱,但是我知道,他的爱绝对不会比我少,他的爱是我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我嫉妒他对她的爱,可是更多的是敬佩。

    因为懂得,所以相信。

    惴惴不安的服下那颗药,风炎到底是何意?她已是我的妻,我们注定了会永远在一起,她还会去哪里,可是不管是哪里,她都不能再将我甩下了,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紧紧的扣住她的十指,在抵死的时候要到她的承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或许那一刻,我被幸福晕眩了眼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犹豫和无奈。

    当另一粒丹药没入喉间的时候,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没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当在一次清醒之时,我被一圈光晕包围,身边竟还有岚夜和无忧,清丽淡雅的光芒阻隔了两个世界,我用尽全力呼喊,她依旧无动于衷,只是静默的站着,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流逝,无言的痛楚丝丝蔓延,寒气入股,一分一分的侵入身体,仿佛要将灵魂剥离出来,再破体而出的那一刻,前世今生的记忆迅速的清晰起来,一分不差,我是舒傲天,原来脑中一直出现的那个异世男子,就是我。

    记得风炎说过,我的灵魂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转过头,看着光晕外绝世的女子,她怎么能如此自私,不问我的意愿,就强行的将我送走,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走,我努力的触向底下的躯体,依稀间看到风炎的幻象,他说如果留下来,我的意识不够强大的话,终有一天会被吞噬,即使留下来,也不知道多久才会恢复关于她的记忆,可是我愿意留下,即使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我也愿意一试,没有她的世界,对我来说自己也不存在。

    一阵晕眩,接踵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极美的星夜,天上带着一朵朵浮云,深蓝色奠上,满缀着钻石般的繁星,一轮极尽繁华的圆月悬于空中,月华如水般流泻下来,泻了一地的幽凉,洒在这一片金碧辉煌的琉璃殿宇之中,熠熠生辉,已是月深人静之时,这座恢弘的建筑愈发的沉寂,廊下摇曳的宫灯烛影幢幢,袖手舒眉,我坐在碧湖居的最高处,身也飘然,意也飘然。

    俯首,湖光山色、水波潋滟;仰头,江山如画、月华如水。

    夜风缓缓穿过白墙黛瓦,在寂寥幽深的层阁楼台中默默凝望,看玲珑馨香的夕颜花枝头挂满凄婉的清愁,这花是我从醒来的那个地方移栽回来的,现在她和蝴蝶花一样,绽放在皇宫的各个角落,朵朵绽放的蓝色花朵清丽飘逸得如同娉婷的红颜,明眸如水,黛眉如烟,妖娆妩媚,浅笑嫣然。

    那一瞬间,脑中闪过那么一张容颜,快如闪电,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根本抓不住,这样的情况,在这几年中,时常有之,可是我还是看不清那张容颜,唯一留下的模糊记忆是倾城绝世的容颜,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

    可是近几年,我昭告天下寻找黑瞳之女,依旧一无所获,或许那个女子根本就不存在,她只是夕颜花仙,偶尔的留恋凡尘被我撞见而已。

    整个皇宫,一片沉寂,自从母后三年前留书不辞而别,这里,就剩下我和睿儿两人,却不知那个孩子为何躲着我,或许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近几年三国战事不断,历尽战火,终于赢来了和平,天下统一,四海归心。

    这些日子,群臣都极力的说服我立后纳妃,说朝颜公主已经崩逝多年,早已过了守丧之日,我不知道自己在坚守什么,依稀脑中对那个公主的记忆也甚为模糊,我真的曾经那么疯狂的爱过一个人吗?可是为何,我一丝记忆也没有。

    “皇上,皇上。”小路子的声音入耳,我轻身一跃到他的面前。

    他后退一步,笑道:“皇上,您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呢,小路子就知道在这里一定找得到您。”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只不过是忘了关于一个人的记忆而已,小时候的一切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全都以为我脑子坏掉了,“说吧,什么事?”

    他立马递上来厚厚的一叠奏章,“皇上,这是礼部尚书递上来的朝中名媛以及各国皇室极其出色的公主,希望您过目,挑选几个。”

    “算了吧,等到我有心情的时候再说。”我转过身,回白月宫,那里已经成为我的寝宫了,据说那里以前是朝颜公主住的地方,或许我以前真的是经常去那里,因为第一次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里。

    从别人的口中,我也渐渐的了解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她几乎就是朝国的传奇人物,据说在前几年的战事中,她的用兵之术让颜帅甘拜下风,奈何红颜薄命。

    他们也时常告诉我一些自己和那个女子之间的事,可是终归,我都不记得了,脑子里残留的就是那一张酷似她们描述的容颜,只可惜,留在我心里的那个女子,是黑色的双眸,而朝颜公主,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她不是她。

    小路子抱着厚厚的一摞奏章,迅速的跟上来,边走边回到,“皇上,还有一件事,明天颜将军就回朝了,他把祛除瘟疫的医女带回来了,明天要见驾。”

    “恩,我知道了。”夕国的瘟疫本是心头大患,幸好苍天保佑,平白无故的出现这么一个医女,看来以后要多多提携女子了,这个世间,已经不能再分男尊女卑了,据说四大家族的族主现在也是女子。

    穿好朝服,走出白月宫,正值雨过天睛,虹消云散,阳光朗煦,满园的花朵伴着朝霞沉醉,青天碧水,浑然一色,微风过处,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涟漪过处,依稀透出水下的水草、鱼虾,灵动轻巧,宛若一幅动态的墨画。

    我匆匆的赶往朝阳大殿,今日不知为何,心绪总有些不宁,坐在高高的玉阶之上,勉强压住游离的心神。

    当颜江带领那个女子入殿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一些画面从脑中走出来,我牵起一个人的手一起穿梭过往的画面,心尖的一个地方开始疼痛,血一点一点的散开,可是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对上那张清丽的面庞,紫色的眸子,从容不迫,可是为何看着她,会有如此不安的感觉,那么陌生,偏又异常熟悉,伸出的手在她的一句话下僵然在半空中,最终无奈,我垂下手,闭上眼睛,沉淀一下失控的情绪,可是最终,那些画面在我眼前晃动,而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她怎么可能是她呢?那个女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人而已,自嘲的笑笑,转身拂袖向玉阶走去,却在一声惊叫中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她已经被长史喊进来的一群侍卫包围了,不禁有点生气,我这个皇帝还没开口了,透过层层兵甲望过去,对上那一双颇有些自嘲的眸子,黑色的眸子。

    那一刻,大量的记忆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前世的,今生的,一切的一切,每一分都那么鲜活完整,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她的——我的汐,那个世界中纯次见面,慵懒隐忍的她;那个世界永别时,倦怠无望的她;这个世界初见时,灵动飘逸的她,浅笑嫣然的她,强作欢颜的她,绝世独舞的她,泪眼婆娑的她……种种的种种,全都是她,原来这些,就是我失去的那部分最重要的记忆,全部是关于她的。

    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定定的凝望她,锁住她,这就是遗落在我心底的女子,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女子,这就是我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女子,如今,我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伸手触上她的容颜,揭开她脸上的拿到屏障,眼前的容颜与脑中残存的额那张重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为一张绝世的笑靥。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慢慢的扶她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上玉阶,让她和我并肩而立。

    我的左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右手,扣住的是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漆黑明亮的眸子落在我的眼中,那是生命中最璀璨的焰火。

    她绝世迷醉的笑容绽放在我的眼前,把满树的蝴蝶花都压了下去。

    汐,你可知,万里江山的美丽,亦不及你对我的那一抹温柔浅笑。

    汐,你可知,前世今生的追逐,唯一想做的就是这样握紧你的手。

    汐,你可知,恍若隔世的相逢,我还是铭刻着你我最初相遇的容颜。

    胸腔里满满的都是续之音,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之情。

    真真切切,简简单单,如流水一般清澈,静默与安然。

    或许只有经历了千山万水和百转千回的霜风苦雨,才明白那种唇齿与共的相依。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http://www.xltxsw.com,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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