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千年大劫
走进竹林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风炎愠怒的声音,“跟我走!”
心里暗暗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白天他离开神殿之后就去竹林找夕颜了吗,心中的亦或越来越浓,我加快步子,走进簌簌作响的竹林中。
两席白衣在风中纠结着,互相缠绕又各自纷飞,几片绿色的叶子脱离了主干,旋转着落下,在孤寂的残月下,投下深深的暗影。
风炎拉着夕颜的手,淡淡的清辉映着他如玉的脸颊,只是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蓝色的眼睛愈发的深邃,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美人爹爹那双含烟似雾的明眸,原来不管风炎和夜雪的样子有多么的不一样,他们两个的那双眼睛,却是一摸一样的,温柔时都是那么春风和煦,可是此刻眼睛的颜色明显的说明他在生气。
夕颜任他拽着手,只是背着身子,我看不到她的神情,可是并不动作,“我说过了,我不会走的。”很久之后,淡淡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天际的一抹空灵之音。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夕颜一句话果断的截住了风炎的话,慢慢的转过身子,黑色的眸子直视风炎的眼睛,“正式因为我知道,我才不能走。”
风炎静静的看着夕颜,突然就笑了,只是笑容间明显的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你就真的以为你死了,这样就可以挽救天下苍生吗?”
“天下苍生?”夕颜轻轻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也莫名巧妙的笑了,“天下苍生用得着我来挽救吗?不是有你们这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吗,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
“你……”似乎被她的话噎到,风炎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夕颜不再看他,视线落在那轻轻摇曳的竹叶上,轻语呢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的。”
风炎似乎没有听清这句话,疑惑的看着夕颜,突然却勾起嘴角,“我知道了,你并不是真的想死,你是期待寒景会来救你吗?”
“寒景么?”夕颜绝美的容颜上意思苦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及其遥远的事,班上并未开口。
看着她的微笑,风炎的脸色遍了几变,右手似乎又扣紧了几分,我看到夕颜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风炎神祭司,难道你能违背天下人的意愿,若不拿我祭天,你的神祭司之位又怎么能坐的安稳呢?”夕颜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我看见风炎的脸色有点难看。
这两个人是在互相折磨吗,这样好玩吗?如今都是生死攸关的阶段了,怎么还这般的别扭?
风炎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如果我不当这个神祭司了,你是否就可以答应离开这里?”
夕颜微微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惊愕的表情,“你……你要放弃神祭司之位?”不确定的再问一句。
“若我放弃了,你会离开吗?”风炎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执着的又问了一句。
“不会的……你……”低眉垂首的夕颜蓦然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影,“你怎么可能会放弃神祭司之位,那天我那般的求你,你终还是不信我的,那么又何必?”
“你说什么?”风炎狐疑的问了一句,眼中闪过明暗交替的疑惑。
夕颜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淡淡的开口,“不必了,不管你是可怜我也罢,同情我也罢,甚至是恨我都无所谓了,就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吧,我独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也无牵无挂,死了亦不会有人在意的,既然可以微那么多人做一点事,那就算一点吧。”
“你可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刑罚,‘灰飞烟灭’就是要魂飞魄散,你是连轮回都不可以了。”风炎隐忍住声音里的怒气。
“轮回,来世吗?”夕颜眼里的光芒柔和了很多,“来世,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还要来世做什么?而那个世界,即使可以回去,我也是不愿意回去了,就这样消失了,对我来说或许真的是很好的结束。”这时候的夕颜只那么落寞安静地望着天,苍白绝美的的容颜上是从未有过的安然。
只是,那一种安然在我看来却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气,淡淡然的似是抽离了一切,不再眷恋生死,不再留恋尘世,甚至连对风炎的那份神情也荡然无存了,凄凉的夜风中,唯有那留在那一袭白衣寂寂如雪而已,如瀑的青丝在空中画出一道又一道寂寞的弧线。
而她本身就像幽谷里那一汪深潭,平静得似是静止在永痕的岁月里,那般的深沉而清绝,然而在余氲洒下的一瞬间,泛在湖面的波光却宛如泪水,泛着妖娆的清辉。
“连来世也不需要了吗?”风炎的声音里却是止不住的雄,伸手一勾,将夕颜紧紧的拥在怀里,似乎想要把她柔进自己的身体里,不顾怀里的人的挣扎,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有人在意你,有人希望和你来世,是生生世世在一起,你还要选择这条路吗?”他的声音有点觉察不出的,只是紧紧地搂住夕颜。
他怀中的身体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过了良久,慢慢的从他的怀中起身,那泓清泉般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他,夕颜缓缓的伸出手帮他整理好被风拂乱的雪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风炎气恼的抓住夕颜的手。
“别动。”夕颜轻轻地开口,倾城倾国的笑颜看起来恍若隔世参若浮云的烟火。
风炎一时间却也没动,似乎被眼前的这个笑容迷惑了。
夕颜轻轻的拂着他散落在额前和肩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点点一根根细致的理顺。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眼前这一幕还是在‘世外洞天’那些旖旎和谐的日子,那个时候夕颜总是会在风中微风炎抚顺长长的银发;有一次,她伸手拔下一根长长的银丝,然后在自己的头上也抽出一根青丝,那两根头发打了一个结又一个结,结发夫妻,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景象似,人不同……
心里蓦然一痛,想起刚才夕颜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寒了起来。
“好了。”夕颜整理好风炎的头发,端详了一阵,巧笑嫣然。
“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风炎的语气柔和起来。
夕颜躲过风炎拥她入怀的手,却是走到了一边,看着天边的孤月静静的开口,“风……你还记得我们约定过要一起走遍所有的名山胜水么?”不顾风炎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还记得呢,那个时候我想着有这样神仙似的人要陪着我走一辈子,那么我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了;一路走来,我弄丢了太多的人,我的父母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弄丢了,姐姐在八岁的时候也被我弄丢了,还有……哥哥,甚至是我那个……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她回过头对上风炎的眼睛,“而现在,我把你也弄丢了,我还是要一个人孤单下去,我孤单得太久了,所以我害怕,如果还要一个人孤单下去,那么我选择另一条路。”
“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风炎定定的看着夕颜,眼里划过温柔帝痛。
“呵呵……”夕颜轻笑一声,“可是,你不信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我……你要我信你什么?”风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夕颜迷惑的望了他一眼,幽幽稻了口气,“罢了,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她喃喃的重复着风炎那天说的那句话。
“还有十天时间,我可以送你离开。”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最后的那句话,“只要……”一时间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夕颜的眼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或许是听到风炎的话心中涌起的暖意吧,毕竟她爱过的这个男子还是在意她的生死的,“来不及了,天下虽大,可是这天下的人都要捉我,我又能逃到哪去?”
似乎风炎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想到了什么,又否定了什么,“我带你去……寒景那里,他或许可以护得你周全!”
这个名字入耳,夕颜却苦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机从他身边逃出来,怎么会在愿意回去,我早都说过,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而已,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未见到过他。”
“可是……”
“谢谢你!”没等风炎再次开口,夕颜就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在意我的生死。”她长长稻了口气,“我们算扯平了,我伤害你一次,你伤害我一次,现在竟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真的很奇怪……”
“风儿……”
“师兄……”
两声呼唤同时传来,打断了夕颜的话,我回过身就看见永夜和罗浮迅速的飘移过来,永夜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
“师父,您怎么了?”风炎迅速的拂身,转眼间便到了永夜身边,看着他虚弱疲倦的身形担忧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永夜挣扎着站好,倦怠的目光落在夕颜的身上。
夕颜转身不再看他们,却是一步一步的走向竹屋。
“夕儿。”风炎急促的唤了一声,风炎停住步子,“你刚才说我们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夕颜一怔,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
“你说我伤害了你一次,是什么意思?”风炎的话一字一句的传来,却异常的清晰。
夕颜转身,定定的看着风炎。
“风儿,你还要执念到什么时候?”永夜咳嗽了一声。
“师父,我只是想问个明白。”他温和的向永夜解释着。
夕颜听到他的话竟微微笑了起来,低柔清冷的声音此刻似是在冰水中浸过一般,“已经结束了,又何必去在意那些。”
“夕颜姑娘,我能同你单独谈谈吗?”此时我才注意到说话的永夜,他茶色的眼睛中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不知名稻息和无奈。
夕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淡定的点点头。
风炎似乎还要问,被身边的罗浮扯住衣角,示意他等会再问。
永夜挣开徒弟的扶持,一步一步的走向竹林的伸出,月光下他的背影一瞬间似乎显得及其佝偻,脚下的步子似乎也是极其不稳,我心中一惊,怎么会这样,初见时那个风姿镌秀的神祭司到哪里去了,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似乎整个元神都在溃散。
夕颜跟着永夜踉跄的步子向竹林深处走去,月辉下竹叶呈现不同的绿色,明亮的部分是浅色的绿,背光的叶面却投在深深的暗绿之中,而更加深色的绿在树干上肆意的蔓延,整片林子显得神秘悠远。
永夜终于在一丛挺拔的竹子下停住了脚步,而我却怀疑他是真的走不动了,突出的指骨用力的扶住竹子,远远的我甚至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随后而来的夕颜赶紧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他,眼里也是迷惑不解。
永夜再次抬起头,我看见他眼中的光又暗了几分,茶色的眸中自眼角起一惊又一丝不易觉察死灰在蔓延,那是人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你……”相信夕颜也发现这点了,一瞬间惊得也说不出话来。
“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永夜休息了一会,刚开口却是这几句话。
夕颜身子一震,不由得后退几步,惊讶的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几句的?”
永夜扯出一个疲倦的微笑,却像是长者最温和善意的笑容,“因为那天你见到的风炎是我用灵力演化的,他不是……真的风炎……所以他所说的话都不是风炎的意思。”永夜抬眼看着眼前震惊的女子,“你明白了吗?”
夕颜面如死灰,后退几步也靠在另一簇柱子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突然间仿佛得到了所有的力量,她上前几步,伸出的手指指着永夜,用尽全力吼出一句。
永夜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淡漠的目光落向天际,“因为我是神祭宫的神祭司……咳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风炎之间,终将是孽缘一场,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一场大的灾难。”
“孽缘?”夕颜呆呆的望着永夜,“我和他……是孽缘吗?”
永夜点点头,“风炎是我在天山雪域的主峰上捡回来的孩子,那个时候,我迷路了,在我自己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的时候遇到了风炎,发现他的时候他被厚厚的雪包着,要不是看见他蓝色的眼睛,我也不知道那团雪中竟然有一个孩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么大的雪,他竟然没有被冻死,不是妖孽便是天赋异秉。”
夕颜似乎慢慢的平静下来,安静谍永夜讲着故事,“不过我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他。若我活不下来,那这个孩子的命运就只能听天意了,若我可以活下来,那么到时候如果这个孩子是妖孽,就立刻杀了他,若是后者,那么对于神祭宫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了;而事实证明,这个孩子却是属于后者,带着他之后,原来我用半个月都没走出奠山雪域却奇迹般的在第二天就走出来了。”
“就凭这点你就认定了风炎是一个天赋异秉的孩子吗?”夕颜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估计她跟我想的一样,这个永夜也太迷信了吧。
“咳咳……咳……”夕颜帮永夜顺顺气,扶着他走进不远处的亭子,两人坐在竹凳上,永夜抚上额间的宝石,微微柔和的光芒将他苍白的脸颊笼罩,此刻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
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我带他回来后师父为他占了一星,他的星相异常的好,只是在他二十岁会有一个大劫,如果这个劫数过不去,那么轻则他命不保,重则天下大乱。”
“这个劫数,就是我,对吗?”夕颜闷闷的问了一句,语气里随时有点怀疑,但是百分之九十却是已经相信了。
永夜沉默的点点头,“这个劫数是我花了很多年的心思才算到的,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伴随而来的就是天下大乱,为了让他避开你,我一方面派出神祭宫的人将你带到神祭宫,另一方面却将风炎派到‘世外洞天’去修行,世外洞天普通人是进不去的,只是我没想到,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虽是普通人,可是世外洞天的屏障对你竟然一点障碍也没有,千算万算,我却算漏了这一点。”
“所以你穷尽心力要弥补你的这个过失,就是拆散我们?”夕颜眼里闪过意思自嘲的笑意。
永夜点点头,“其实拆散你们,一方面是为了风炎,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天下,我算出那个大劫,你就是唯一的解劫之人,而解劫之术却是极其惨烈的,因为这次大劫流了太多的血,而所有的一切,只有你的血可以清洗。”永夜说完这句话,却是急急地咳起来,一口淤血破喉而出,嘴唇立刻染上鲜艳的颜色。
“你……这是?”夕颜见状惊叫一声。
永夜淡淡的摆摆手,“没事,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旁人无关的。”他静静的看着夕颜,“风炎并不知道你中毒的事,若他知道了,那么以他的个性,是再也放不开手的了,这样就是毁了他,或者毁了天下,只有你能救所有的人。”
第二十章
夕颜仅仅的攥着拳头,我都能感觉到指甲掐入血肉帝痛,丝丝的殷红顺着雪色的肌肤渗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手望向永夜,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突然间开口,“当初为什么救我,你明知道这是逃不过的劫数,那么当初就我……”夕颜越说声音越低,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永夜长长稻口气,“我只是和自己赌一次,和命运赌一次,很简单的结果,我输了,我很后悔当初救了你。”顿了一下,他看向夕颜,“我知道这一切让你一个人来承担,真的很沉重。”
“的确是很沉重,赔上今生不算,还有来世以及所有的来世都没有了……”她扯出一丝极淡的苦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人了,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事实,叫我如何放得下。”她回过头,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坚韧的光芒,“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答案,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
永夜身子似是微微一颤,却只是淡淡起身,看着亭外寂寥如水的月华,眼里闪着莫测的光。
夕颜忽然低声轻笑,“不甘心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再一次血流成河,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为我受苦,我不忍心那……”晶莹闪亮的光泽顺着她的面颊,一滴一滴的打在竹子上,四分五裂,溅起细碎的光芒。
萧瑟的夜风似乎更冷了,我瑟抖一下身子,似乎能感觉到夕颜心里的挣扎,那些眼泪仿佛是散落在风中的冰屑,慢慢的结成严霜,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真实情感,看着她恢复冷漠的眼睛,我仿佛感受到在漫天的风霜里,所有的爱恨都被忽略,所有的爱恨都被湮灭。
“我知道,让风炎对你死心,真的很难,所以只有让你对他死心,一切才没有后顾之忧。”永夜长长稻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圣湖边你对风炎失望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即使这场天劫最终要你来化解,只要风炎不知道就没有任何问题,而你断然是不会再去找他的,那么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可是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风炎还是知道了,并且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要带你走……”
“所以你就及时的过来,告诉我真相,你断定我会留下来的!”夕颜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永夜微微怔了怔,夕颜却是惨然一笑,“你赌对了,永夜大祭司,你终于赢了一次呢,虽然这次你赢得不是命运,不是天地,而是我这个弱女子,可是你毕竟赢了一次。”
“我……”永夜看着眼前女子绝望的笑容,话生生的停在了嘴边。
“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本以为我们扯平了,我并不欠他什么了,可是你却告诉我,我还是欠着他,我那么伤害了他,可他还是在意我的……”轻盈的话仿佛来自天际,“欠了他的终究是要还的,原来这次我真的没有把他弄丢,可是我却要把自己弄丢了……罢了,丢了自己总比丢了他好……”
永夜莫名其妙的看着夕颜喃喃的自言自语,他从袖间拿出一件东西,竟是紫苏发髻的那根梅花簪,一瞬间盈盈的波光流动在他的指间。
夕颜看了眼簪子,又疑惑的看着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千年琥珀簪。”永夜简短的回答,“夕颜姑娘,你相信我吗?”
夕颜诧异掸起头,望着永夜,眼里满是疑惑。
“我可以帮你聚魂,虽然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我会尽全力的。”他坚毅的眼中似乎是那么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可是我和夕颜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聚魂?”夕颜迷惑的重复一句。
“我动用了妖莲的幽冥之力,可以将失散的魂魄收集起来,可是我从未用过,不知道是否能成功,若……若你真的肯为这天下和风炎去祭天,我……我愿意倾尽我毕生的修为将你失散的魂魄聚集起来,这样你就可以去轮回了。?”老者眼中的光芒仿佛给人无上的力量。
夕颜若有所思的看着永夜,最终却是淡淡的开口,“轮回么?就是说我可以有下辈子,甚至以后的所有来世?”永夜点点头,“那么我的来世会在哪个世界呢,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死了会不会回去?”
永夜微微错愕,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吗?那么我是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有这个可能,因为这种力量没有人用过,况且各个时空的忘川河的控制都属于幽冥界,不知道会不会将你又送回去。”永夜思索了一下,简单的回答。
“那个世界?”夕颜的视线落在遥远奠际,看的却是天际边的那颗最明亮的星子,“我的孩子,妈妈这辈子亏欠你了,可是至少让妈妈少亏欠一个人吧。”她转头看着永夜,“神祭司,如果我可以集魂轮回的话,无论如何,请您设法将我留在这个世界,我想留在这里……这个世界有我牵挂的人……”
永夜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又开口,“幽冥之术是禁忌之术,我耗费所有贞元,也只能将动用的期限压短到一千年,也就是说如果成功了,你的灵魂只能由簪子的能量滋养,只有在一千年后,才能重归人间,也就是说你只有经历千年的时间才会投身为人。”
“一千年吗?”夕颜茫然的望着他,“一千年时多久……”她敛眉思考了一会,最终却是释然了,抬起头冲着永夜微微一笑,“一千年就一千年吧,只要可以守着他,我又何必求我生存的姿态呢?一千年,足够去忘记一个人了,漫长久远的岁月里,只要我记得他就好,只要他好……就好……”
融融的光淡淡的照在她恍神的脸上,那倾城倾国的脸上如珠玉流光,美丽出尘,一双深邃的眸子虚无的望向远方,渐渐的又浮起一层朦胧的湿意,铅华似水。
不久之后苍白的脸上却勾出一个最温柔的笑意,可是一笑,眸中积聚的泪水便顺着脸颊迅速的划下……
看着她似哭非笑的的难过,我的眼睛也涩的酸疼,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悬在她精致的下颚上的那颗闪着铅华的珍珠,一滴流水滴落的瞬间穿透我如烟似雾般不太真实的手,可是那滴泪水的温度却生生一丝一丝的掺进我的身体。
心底有一处地方迅速的被灼伤,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的胸口慢慢的聚集,酸涩的压抑逐渐萦绕在心间,有点喘不过气,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萧瑟凄冷的寒风西索徘徊,清澈寂凉的月光洒下点点的银光,如流水在空中一泻而下,空旷的寂寥的苍穹中回荡着侵蚀灵魂的呜咽……
一时惊呆,这个声音,那么熟悉。
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回荡着那种凄凉的呜咽……悲伤,绝望瞬间将我吞噬,眼泪汹涌而出,朦胧之中看到的却是清涟那张精致如玉的脸,此时一切却异常的清晰,真的是清涟,一袭白衣静静的呆坐在崖边,单薄的侧影显得无限孤寂,清冷的月辉照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么?怎么会如此的憔悴和落魄。
此时他的视线专注的望着怀中的人,脸上尽是温柔的怜惜,一阵寒风拂过,清涟将怀中的女子搂紧几分,他怀中的人却异常的安静。
我走近几分,紫苏!那个女子竟然是紫苏……
怎么会,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精致的脸上,我才看清紫苏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一身红衣更是映得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如黑绸般的长发一缕缕的散在身边,湿漉漉的缠着清涟的发丝,微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的暗影,安静的靠在清涟的颈窝,却是睡得极尽安详。
她怎么了?轻轻的继续探寻过去,才发现原来紫苏的颈间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还有殷红的液体缓缓的流下,那一身红衣竟是被血染成的,长长的青丝上沾染的也都是血迹,清涟一手紧紧的搂住她,一尘不染的雪衣此刻也开出朵朵樱花,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仔细的帮她拭擦脖子上的血迹,可是紫苏依旧恨安静的闭着眼睛,似乎感觉不到一丝帝痛,仍是那么安静……紫苏……她似乎……似乎已经……
擦拭干净颈中的血迹后,他又开始为她整理如墨的青丝,修长的五指轻轻的插入紫苏的发间,在慢慢的滑下来,一缕一缕散乱的青丝在他的指下变得柔顺,只是黑色的光泽弥漫出妖异的血雾,他修长的指上也绽出点点的猩红,逐渐的蔓延开。
他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那么仔细认真的帮怀中的人整理着头发、衣服,温柔的指尖拂过她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眼……
突然间,他俯下身子,头深深的埋在紫苏的颈间,紧紧的搂住她,仿佛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双手间,身体的,双肩狠狠的抽动着,低低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山际间,那么凄凉无助,“苏儿……苏儿……”此刻他就像一只失去伴侣的狼哀伤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远远的飘出去,那么撕心裂肺,摧肝断肠。
脸上冰凉一片,甚至可以感觉到冰屑聚集的僵硬,我哭了吗?为什么他那么深重的感情会在我心中烙下深深地印记,如很久以前的那些悲伤,经历了就再也抹不去痕迹了。
清涟再次抬起头,已经不再是那么明亮温和的容颜了,湿湿的泪痕浸染了浓羽般的睫毛,白皙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却沾上了朵朵的污迹,可是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哀伤,空明的蓝眸中尽是无助和绝望。
恍神,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生生的一点点的切开撕碎,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头好疼,我忘记了什么……我该记起什么?
轻摁着额头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的眉眼是陌生的,对上那双眸子,心中那面疑惑的镜子似乎被打了一个缺口,那双眼睛……我见过的,那是……那是风和美人爹爹的眼睛,可是……怎么会?
脑子一时间停止运转,我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他抬起头,空洞的望着天空,清泠的融光就这么照着他,映着我,仿佛整片天地间就只有我们两个生物,一切静的可怕。
不久,他突然回过头,满是泪痕的脸诧异的望着我所在的方向,一双空洞的眸子转眼间恢复清泉般的空明,一瞬间天际的孤月也失去了刹那芳华,我泪眼婆娑的对着那一双美如流水的眸子,顿时觉得呼吸都有一点困难,他可以看见我吗?
转瞬间他又低下眉眼,费力的将怀中的女子在搂紧几分,拂开她额前的散发,眼眸深深的锁住她,“苏儿……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他伸出手从颈间拽出一个东西,是一朵精致的白莲,“苏儿,我会救你的,即使是……逆天。”
清涟小心翼翼的将紫苏挪到一边,踉跄着站起来,手中紧紧的抓着那多精致的白莲,一步一步的朝崖边走去,寒风更胜了,他盛开着大朵血花的白袍在风中飒飒作响,走到崖边的时候,他回头再一次深深的注视着地上躺着的女子,忽然间轻勾嘴唇,笑了,凄如最唯美的墨画。
苏儿,千年以后你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苏儿,虽然一千年的时间很长,可是我每次想着你就不会觉得时间久了。
苏儿,下一次在重逢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你预见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我,不要在弄错了。
苏儿,思念一个人可以思念多久呢,一生么?可是我的一生太过漫长了,用那么漫长的一生去怀念一个人,我承受不了。我一个人看这世间的日出日落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可是我一直没有看出每天的日落有什么不同,我想,那是因为没有你在我的身边吧,所以我很固执的要把你带回来,陪着我一起寂寞,一起看日落,一起等待岁月的悄然转换。
苏儿,你说你累了,想要休息了,可是不行呢,因为我不允许,我则一直都是自私的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呢?慢慢的等待沧桑,可是我的眉心鬓角想念的全部都是你,怎么能让你去休息呢?
苏儿,父王应该不会怪我的任性吧,可是如果天地要惩罚我的话,我也不怕,我只是害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我怎么办?没有我接你,你一定会迷路的。而你,我舍不得你那么寂寞,你一直是害怕孤单的,所以你必须暂时的忘记我,等到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你才能记起我,我们永远在一起……清涟和紫苏,永远在一起……
他的声音愈来愈地,气息似乎也愈来愈弱。
奇异的一幕,他的胸口竟然开出一朵白色的莲花,那么肃穆圣洁,宛若这世间最纯洁的奇葩,他仰着头,微翘着精致的下巴,缓缓掸起手臂缓缓移到胸口,修长的手指握紧莲花的主茎,嘴角微微的勾起弧度,再次回过头努力睁大着眼眸一遍又一遍贪婪的望着躺在不远处的女子的脸,眼中湮雾弥漫,蹙着眉头,指尖一用力,陡然一拔,那朵莲花便脱离了他的身体。
血,顺着拔出莲花的胸腔不停的涌出来,暗红得泛着奇异光芒溅了我一身,耀眼中夹杂着妖艳的血红……
我想尖叫,可是喉咙生生的发不出一个音符,心里帝痛早已麻木,眼睁睁的看着清涟的身体犹如一片破败的叶子直直的坠下去,我想都没想的奔过去,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
恍惚中牢牢保持一点清明,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暗渊,崖壁上开出的搜是一大片一大片妖异的花朵,绚烂妖媚,可是再也寻不见那抹身影了。
一阵清风拂来,我隐约看见远处沉睡的紫苏眼角滑下一颗闪亮晶莹的液体……
第二十一章宿世纠葛
簌簌的声响传入耳畔,我猛然睁开眼睛,竹影斑驳,眼前空无一人,仔细打量,是刚才所在的亭子,可是眼前那些画面,难道是我神游,还是在做梦,清涟……一想到这个名字里帝痛就开始泛滥。
原来清涟和紫苏才是爱人,那么那个神祭宫的创始宫主流翼在他们的故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我看到的和感觉到的和永夜说的完全不一样,可是这好像又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还会有什么纠葛吗?
这到底是几世的纠缠,清涟和紫苏,风炎和夕颜,还有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想了一会却找不到丝毫的头绪,唯一理清的就是永夜说可以送夕颜去轮回,而我是被风炎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或许夕颜的来世也是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只是风炎找错人了,他要带的是夕颜的来世,却错误的将夕颜遗留在那个世界的女儿带过来了。
无奈的勾勾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这真是一个很荒谬甚至是滑稽的错误。我要怎么告诉风炎,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其实是找错人了,他等了千年,等到的是一个错误……
若是我没有知道事实之前,或许我还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如今,我要如何面对他,知道他心里爱的、等待千年的人是自己的妈妈,我能如何,跟自己妈妈的恋人在一起,完完全全的当一个替代品,这点恐怕即使再过一千年我还是无法接的。
我爱他,可是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或许在那三个字中就得加上一个字了,我爱过他。
一切已经明了,那么我就只有放手了,本以为过一世的红尘紫陌,历经一世的恩怨情仇,渡过一脉寂静的忘川,看过一路绚烂的曼珠沙华,可以做一个难得糊涂的人,可是如今才明白,这世间最难的事情莫过于欺骗自己。
真相就像一根锋利尖锐的刺,深深的扎进我的皮肤里,不经意间的碰触都会引起阵阵帝痛,而那些深深浅浅帝痛却会时时刻刻滇醒我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眼前这样子的。
不管我在怎么挣扎,在怎么取舍,从今往后,我们只有今生短暂的一瞬旖旎,没有前世的纠葛和来生的牵挂。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到最后却不由得叹息,强悍的是命运。
再一次相逢之时,我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风,命运什么时候将我推到这条充满玩笑但是却永远也不能回头的轨迹上了。
甩甩发疼的脑袋,东方奠际已经有些朦胧了,突然才反应过来,时间经过了这么久,夕颜和永夜去哪里了?
迅速的奔出亭子,走了不远就看见前面林中的四个身影,原来都在啊。
晨曦中缕缕轻柔的光线透过薄雾努力的从空中射下来,一片浅浅的暗影流泻下来,淡淡的融光踱在耀眼的白衣上,无意间扫上风炎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心中没由得一阵郁积。
“浮儿,先随师父回去吧。”永夜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暗哑,我发现他似乎有比昨夜虚弱了一分,他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上次微夕颜解毒,也没见得他虚弱到如此地步啊。
“可是师兄……”少年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满心的牵念似乎都在风炎身上。
永夜微叹口气,目光无奈的扫过风炎,落在夕颜身上,夕颜几不可觉的冲他点点头,“浮儿,让他们……聊一会吧,你先随师父去神殿,师父还有事情要交待你。”
“我……”似乎再也找不到反驳的话,罗浮着急的瞪了夕颜一眼,转过身跟上永夜的步子,少年似乎也发现永夜的异样,加快了几步轻轻的扶住他。
风炎一直到永夜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回过头,“你……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还是……还是师父他跟你说了什么?”
夕颜抬首望着即将变得澄净奠空,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你看,天快亮了。”
风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天际边,我不知道我神游的那阶段永夜和夕颜又说了什么,看刚才夕颜向他点头,他们之间应该达到某种共识了,疑惑的看着天际边方露出小小一角的旭日。
清辉映着朝霞,嫣红与金黄的透明云彩,一片片漂浮在淡蓝色绸缎死奠幕上,旭日努力折射出来的光芒,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过了一会儿,太阳终于穿透所有的云层,全部跳入视野,冉冉上升,光芒散在曾动的竹海上,五彩纷披,灿若锦绣,空中的薄雾渐渐的向四周散去,水汽中依稀闪烁着五彩的光点,暖暖的阳光射在身上,那一瞬间心底都是暖暖的。
感受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突然间我就明白了夕颜的意思,天亮了,她这是在向风炎暗示着什么吗?
“师父……”从这震撼人心的美景中回过神来,风炎的眼中闪过不确定的光芒,“师父答应不送你去祭天了吗?”
夕颜还是没有回神,她悠悠抬手去触摸那不真实的光线,薄如蝉翼的轻纱铺陈在她细致的掌心,望着指尖闪烁的点点柔光,她的嘴角忽浮起了淡淡柔和的笑意,“没有。”
简单的回答,风炎的脸色却急剧的苍白,“你……”
夕颜转过头,嘴角依旧是温柔的弧度,明眸中微微流动着清澈的波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风炎瞳中的光全然黯淡下去,他缓缓闭上了眼,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你自己的选择……”忽然间睁开眼睛,一道强劲的光亮从蓝眸中射出,“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放着活路不走,却是非要选择死亡的人吗?”
夕颜的身形微微一颤,“活路……我还有活路吗?”喃喃的自问一句,惨白的脸上却忽的洋溢起淡淡笑容,看上去却令我一阵心寒,那般恬然安静的微笑,可这样的淡然上却又依稀地闪烁着凄迷的意味,却是定定的重复了一句,“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风炎一时气结,又似乎及其生气,左手一抬,边上的几根竹子应声断裂,我和夕颜同是一惊,没想带风炎生气起来竟是这般可怕,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他淡如明镜的微笑,这样的风炎,却也是头一回见,却是像极了美人爹爹发怒的那次,我早该想到的,越是温和的人生气起来就越可怕。
风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强制地将怒气压下,上前一步,右手紧紧地抓住夕颜的左手,“我不允许你做这样的选择,跟我走!”
夕颜白衣下的手微微一颤,面目上仍淡漠得没有表情,眼里划过一丝疼痛,可是瞬间便恢复到那种默然,“我不会跟你的,我想那个时候我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吧。”
风炎的身形一震,慢慢的回过头对上夕颜的眸子,可是那双眸子及其平静的和他对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夕颜强制的抽出自己的手,我知道风炎握的很紧,因为她抽手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痛苦,永夜是说对了,这段感情,让风炎死心,真的很难。
她后退几步,拉开了自己和风炎的距离,“我们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我的事不用你管。”疲倦的闭上眼睛,或许是怕眼中的什么讯息泄露自己的心事吧。
风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听到夕颜的话才抬起头,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望向不远处女子的眼神似很有些气恼,“你真的不要命了!”
夕颜倦极地睁眼,也不看他,懒懒地瞟向远处,淡漠地答,“命是我自己的,我都不想要了,你又何苦这般在意。”
看得她那般淡然却空洞的眼神,我的心猛然一下下沉,本以为风炎可以阻止她那样死去,可是如今,似乎连风炎都有无法左右她半点了,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死心眼的女子,突然想到自己,暗自苦笑,我竟也是那样的人,原来都是遗传。
沉默了一会儿,风炎突然转首夕颜:“为何骗我?”声音依旧温和安适,却似依稀有些挣扎涩酸。
我心中一动,抬头望向夕颜,她依旧平静的宛若一潭死水,暗自惊诧,她怎么能做到这点的,骗局被拆穿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吗?“骗你,我为何要骗你?”她的声音忽的幽冷起来。
风炎微微蹙眉,也许是听到夕颜这般幽冷的声音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吧,微微踌躇了一下仍缓缓夕颜走去,默默站到她的身畔,良久,风炎忽轻叹了口气,望向她,语气还是那般温和,“和我走吧。”
夕颜身形微微一颤,黑瞳中泛过一缕迷离的光,流水般的温柔隐隐在那湛黑无底的瞳中漾起,阳光洒下来,仿佛跳跃着落进了她眼中,忽然间她幽幽笑了笑,神色却安定下来,摇头,“我不会和你走的。”
风炎眉间闪过一丝极深的悲哀苦痛,却是及其执着的重复着,“跟我走吧。”
夕颜竟微微笑了起来,大大的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风炎,“我都说过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我重复几遍你才听得懂!”低柔清冷的声音此刻似是在冰水中浸过一般听得人一颤。只是她冷漠孤傲的面容上竟依稀闪过一抹极淡的苦涩与几乎不可见的悲伤,仿佛是在月华流泻在一朵极艳的蔷薇花上,朦胧地散发出某种奇妙的光彩。
风炎定定的看着夕颜,一向温婉的女子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自能力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泯灭下去,夕颜,你这次是铁了心了吗,一定要把自己和他逼上绝路吗?
夕颜伸手从脖颈上扯下一个吊坠,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风炎,艺术案件似乎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她高高的举起手,用力的将手中的东西掷到地上。
感觉一阵急风掠过身畔,抬头就看见风炎已经站在夕颜面前,迅速向下一探,这一掠一抓之间当真迅若飞凫。然,也只是一刹那间,那只蓝玉雕的蝴蝶已经狠狠的摔到地上,唯“砰”的一声清响,仿佛是碎裂了的金铃一般,摔碎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风炎惊诧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玉,粒粒清澈透亮的冰蓝中泛着奇异的幽光,又隐隐散发着一股寒气,仿佛是天山雪莲的纯白上滚动着的颗颗冰珠。
原来是那只蝴蝶,是夕颜最宝贵的东西,还记得当初夕颜告诉风炎自己的身世的侍候曾经说过那只蓝色的水晶蝴蝶,风炎暗自记在了心里,凿下了世外洞天牌匾上的一块蓝玉,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按夕颜描述的样子精雕细琢出一只,当他拿给夕颜的侍候,夕颜却是哭了,从此这只蓝碟就成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可是如今,她竟然把它摔了,碎了……
夕颜看着满地闪耀的光斑,身子似是微微一颤,却只是淡淡转身,朝风炎走近几步,眼里闪着莫测的光,低声轻笑:“现在,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
风炎缓缓掸起头,眼中已经结成了一层严霜,看着夕颜似笑非笑的容颜,那眼神让我也心中一寒,他却也是怒极反笑,“好!好得很!”风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我早就应该明白的,呵呵,当然……夕颜是何等人,最擅长的就是就是欺骗和利用了!”
夕颜的眼神明显的微微一颤,但是仍旧挺直了脊背,面目上淡漠得没有表情,“你明白就好。”
“那么,是我现在没有欺骗和利用的价值了吗?”风炎斜过头,眼底划过一丝寒光,刺骨的冰冷。
夕颜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恨我,既然要恨就恨得彻底吧!”说完拂袖就走。
我追了夕颜几步,可是她几乎是跑开的,只是几步我就和她差了一大劫,停下脚步回头看风炎,看见他身旁的罗浮一阵诧异,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他一直都在么。
“师兄。”罗浮急急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有些慌张地问道:“你没事吧?”望着夕颜消失的方向恨恨的说道:“这样狠毒的女子会有报应的!”
风炎挣脱开他的扶持,眼底刻骨的恨意已经将所有的清亮全部掩盖,幽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我没事,我等着看她的报应!”一句话听得我心中蓦然一惊,这样的恨意,要如何消除?
我恍惚掸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出现的旭日早已不见踪影,低低的云层斜斜的下压,竹影婆娑的摇曳,看不清、辩不明的萧索席卷了整片大地。
远处又奔来一袭白色的影子,仔细一看却是夕颜,一身雪白的衣服已经沾染了风尘,到处是褶皱,不知道她刚才去了哪里,或许是一直都没有走远吧,脸上的泪痕兀自闪着光亮。
小心翼翼的蹲下,将一块又一块的碎玉捡起,捧在胸口,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突然间跌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满是碎玉的手掌中无声的哭了,双肩抽动的厉害,单薄的身影宛若一朵白色的幽莲,静静地开在淡淡的萧索中,更加显得凄凉无比。
我无言的看着眼前痛哭的女子,慢慢的坐下,将头埋在膝盖上,尘世间,多少的注定,多少的轮回,可是一切为什么还是发生的这么突然?那些突如其来的伤痛转瞬之间就扎根心底,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伤、这样的痛,一个人一生中到底可以承受几次?
曾经看过一段话,“世间存在着劫数,上帝是公平的,他看不得太多的快乐,总是要造出种种的事端。上帝不是来拯救世人的,他只是把困难和悲苦广泛撒播,让人们在磨砺中成长,继而在悲苦中开出幸福之花。”可是他从没想过,他给的所有悲苦,有些是不能够承受的,因为已经伤透了,再也没有力量去迎接幸福了。
遥遥混乱的思绪,抬起头,一阵冷风吹过,脸上表层薄薄的皮变得有些僵硬,似乎连底下的血液也忘记了流动。
第二十二章神祭之殇
过了很久很久,我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已经冻得麻木了,夕颜才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单薄瘦弱的身形似乎风再大一点就能将她也吹走,沾满尘土的白衣在风中高高的扬起,纷乱的青丝模糊了她的容颜。
纤纤十指轻轻的抚着碎玉的断口,眼泪一滴滴的砸下,她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修长秀气的手指却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玉块收了进去,放进衣襟的最里面。
空洞的眼睛虚无的望着前方,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无力,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站在空茫的长长的街道尽头,望那寂寂奠空上,洒下了星星点点的细雨,弥蒙了眼睛。
嘴唇微涨,却没有发出一个音符,仔细的观察她的唇形,才知道她说的都是对不起,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
一声长长稻息传来,我回过头就看见不远处身躯愈加佝偻的永夜,他睿智的双眸中光芒瞬息万变,扶住竹子的手指竟微微有些发颤。
夕颜恍惚之中回神,看见永夜却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仿佛料定他会出现似的。
两人都没有开口,良久之后,再次回头,永夜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偌大的竹林中在没有出现过一个人,不管是永夜、风炎、罗浮甚至那些叫嚣着要处死夕颜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过,车了偶尔风吹过,几片竹叶簌簌落下的声音外,这里静得可怕,可是我知道,这场安静之后,来的不是暴风雨,而是死亡,最惨烈的死亡。
夕颜每天能做的就是倚着窗户看着天空发呆,要不是就是对着那一堆破碎的蓝玉默默的流泪,可是往往到了最后,她却会轻轻地微笑,这间竹屋到处都充斥着死亡前的沉寂。
不知道风炎这几天怎么样了,因为太担心夕颜,我都没有去看过他,那天是两败俱伤,他的痛应该不会比她少。
“夕颜姐姐。”一声呼唤传来,我从窗户看出去,原来是云儿。
夕颜疲惫的站起身,打开竹屋的门,云儿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盘子,她看见夕颜的眼里划过一丝深深的担忧,“姐姐,这是永夜神祭司让我送过来的。”
原来盘中竟是一件衣服,白色的料子看起来质地颇好,夕颜却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说,“放在那里吧。”
云儿将盘子放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姐姐……你的身体还好吧。”
夕颜慌神冲她微微一笑,“好不好都无所谓了,姐姐活不了多久了。”还是那么平静的语气,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无比心寒。
云儿的身体一颤,走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姐姐,你……你莫要这么想,云儿知道,你是为了……”说到此处,声音已然有点哽咽,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夕颜柔和的看了一眼这个陪了她那么久的女孩,语气中掩不住丝丝疲倦之意,“不管为了什么?总归是要死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落到窗外,“其实这样也好,这么久这样撑着,早就累了,还不如死了的好,无论如何都要死,既然自己的死可以帮助那么多人,又何必在意怎么死呢?”
云儿大惊,诧异的望着夕颜,嘴唇都有点哆嗦,“姐姐……你知道……你知道自己……要接受什么样子的刑罚。”
的确,灰飞烟灭那样的死刑任何一个人听到恐怕都要惊恐很久,可是这个即将接受那种刑罚的女子此时竟能如此平静的接受自己将要承受的一切,不得不让人惊讶。
夕颜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轻的点点头,视线刚好落窗外轻如羽毛般掉落下来的叶子上。
我看得出,那笑容只是无奈的笑而已,那是将一切都已看尽之后,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便唯有这么落寞地笑一下吧,否则以她如此的千疮百孔的心又能用何等的姿态面对?
“风炎神祭司大人不会把姐姐送上祭坛的。”沉默了良久,一直敛眉为沉思的云儿突然抬头,望着靠在窗边气色苍白的绝美女子说道。
夕颜却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意识到她说什么,或许风炎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禁忌,这么多天来,她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一次也没有,即使在夜深的时候被她低低的呜咽声吵醒,无论她哭的如何凄凉,自始至终再也没有提到那个名字。
见她没有答话,云儿继续说道:“若果祭天仪式没有神祭宫的神祭司主持,是不能举行的。”
“他……”夕颜沉默了一会,却是缓缓的起身,走到门口,林间的清风立刻灌满了她单薄的长袍,眉宇间却是无奈的沉重,“若是以前的他,或许是不会的,可是这次……”
“不会的!”云儿急急的打断了夕颜即将说下去的话,“风炎神祭司不会的,他从未处罚过人,况且……况且……”小女孩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况且风炎神祭司是喜欢姐姐的。”
夕颜蓦然回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云儿似乎一时之间被她看的有些窘迫,也难怪,她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况且神祭宫还有那种不成文的规定,过了好一会她才忸怩着开口,“我是听墨香姐姐说的。”
墨香似乎是风炎殿里的侍女,夕颜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半晌才开口,“他不喜欢我,他是恨我的。”轻盈的语气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悲伤如秋水般瞬间溢满了游离的双眸。
轻轻地长叹口气,夕颜转头走出竹屋,唯有云儿一直呆呆的站在中央,望着夕颜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冷月淡淡的柔光从疏疏落落的叶间缓缓流泻下来,似那隐隐发光的流水一般洒在心头。
我靠在门边,夕颜双手支着下巴坐在窗边,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今夜是最后一夜,明晚还会这样一起欣赏月色吗?
十天来,她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过饭,消瘦苍白却不能影响她任何一丝的美丽,深幽的眼睛望向夜色的渗深处,那不是忧伤,她只是看着天幕,很远很远,或许是看到了那个未知的遥远的来世之约。
来世?心里掠过一阵苍茫帝痛,她来世的位置已经被我占据了,她那么孑然一身的堵上所有的东西,结果却输给我这个女儿,或者我们都输给了命运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定数。
一阵悠远的异香入迷,心神一阵恍惚,这是……视线无意间对上夕颜的眼睛,一丝奇异的光从她的瞳眸中闪过,她也闻到了,这是……这是夕颜花香,一定不会错,可是神祭宫怎么会有夕颜花呢?
一阵风吹过,夕颜已经奔了出去,我赶紧跟上她的步子,顺着花香一直往前走,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忌,穿过长长的回廊,一阵清风拂过,廊下的木叶簌簌作响,几瓣雪白的随风飘落,洒在夕颜干净淡白的衣襟上,幽如漫天飞雪。
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闪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仔细一看,却是罗浮,他冷冷的开口,“请夕颜姑娘留步!”他的声音依然是冷定而毫不迟疑的,还夹杂着轻微的怒气,不用多想,肯定又是为了风炎。
夕颜停下步子,但是却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两个人站在回廊中,就那么僵持着,静静站了会儿,夕颜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怎样了?”
“师兄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他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少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声音里的恨意却是如此的深刻,只是眼睛却也有点微微的泛红。
听得他如此激动,我陡然间隐约心里一凉,莫非是风炎出事了,否则眼前的人怎会如此失态。
夕颜的身形也是不易觉察的一震,我却已来不及在等待她,急急的穿过他们两个的身体,径直向回廊尽头的大殿奔去。
那股花香越来越浓烈,即将进去的瞬间瞥见廊下的花草,几簇怒放的夕颜花耷拉在高高的回廊边,偶尔间飘落的几片若轻雪翩似娇蝶,携来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香,可是那些夕颜花此刻虽然在怒放,却仿佛是已死去的花,虽然极尽娇妍,却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味道,只是在无尽奠宇间静静地陨落,等待着踏上最终的归途,因为他们是没有根的,似乎被人强行砍下。
伸出虚无的手,一阵清风吹来,簌簌的飘落,转眼间主干上已无几片了,片片残红穿过我的掌心,立刻隐没在丛丛深绿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风炎,这是你移栽回来的夕颜花吗?可以如今,你怎么忍心将他们全部弃如褴褛,还断了他们的根,你是不想让他们活着了吗?
突然间想到一句话,在这个季节,拾起一片落叶,也是这个季节,心象断了的线,不想再要聚散圆缺。
太多理由,爱情已经腐朽。
穿门而过,浓浓的酒味冲入鼻腔,走过层层的纱帐,斜眼望过去,风炎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之上,旁边的榻桌上却是几个精致的酒壶,此刻的他却是已经斜卧在榻边沉睡了,走进几分,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眉梢眼角忽地闪过一丝极浓的悲凉,似乎睡得及其不安稳。
门“支噶”一声打开,我猛然回头,透过重重的轻纱,依稀看见一袭身影慢慢的走进来,好像是夕颜!可是罗浮同意她进来吗?
“风……”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声几不可闻呼唤传来,声音似邈远而空洞。
风炎稍微动了一下,却使我袖中的手不由一颤,夕颜似乎再也没有向前走一步,层层轻纱在风中轻轻的扬起,哪里还有什么人,我揉揉眼睛,那拿到刚才是我的幻觉吗?
起身向外走几步,一直走到门口,确实没有人,疑惑的往回走,脚下一阵异样,低眉就看见落了一地的夕颜,纠缠的色彩晃动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脚边散开,仿佛是那铺了一地的悲伤,真的是她?
反应过来,立刻穿门而过,可是只看见她的身影迅速的掠过回廊,一瞬便已消失在那一片苍茫的绿色中,空荡荡的回廊中,只有永夜神祭司疲惫的身躯怔怔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的摇头。
蓦然间,胸中有什么感觉再也抑不住,一滴泪珠从我的眸中滚落,跌碎在风里……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法见了吗?
再次回到殿中,风炎却已清醒,对上他那双那双清绝的眸子时,我的心中却是一寒,那双眸子此刻看起来,似是没有温度,似是不经风尘的淡然,却又那么寂寂而空茫,仿佛是一颗石子悄然落进那万丈的深潭里,风过时激不起任何一道极浅极浅的波澜。
终于到了这一日,虽然我早早就知道结局,可是陪着她走完了全盘的过程,此刻才真正的感觉到倦了,那倦意已经深深的侵蚀到灵魂的深处了,这样一路走下来,她不累我都累了。
蓝色奠空没有一朵云彩,可是那蓝色却是那样的惨淡无光,整片大地也是苍凉的凄素,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也是黯淡的萧索。
我呆呆的站在光滑明亮的巨石上,看着眼前的夕颜,她静静的站在巨石中央,石镜上映出来的人影,一袭白色的缕金百蝶轻纱白色长袍,更衬得她此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素白精致的容颜未加任何粉饰,只在淡如烟水的眉间微微点一颗红痣,眉下深邃如墨玉般的眸子中却如一潭死水,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木偶。
可是此刻这具木偶却仍美的震撼人心,头上戴着夕颜花编织的花环,可惜花环上却是已经没有太多的,这是昨夜编织的吧,如绸的青丝被风高高的扬起,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闪亮的弧线,宽大的衣袖翻飞轻舞,白色的长衫被风吹起,纤细的身形隐约勾勒出来,白衣衣角上似溅着几滴清浅的露珠,还尚未干透,在淡淡柔和的阳光下倾泻下似或闪着点点的柔光。
我抬眼望着前方,成千上万的人,有的跪着、有的站着、有的甚至还在眺高台……一时之间,只见人影攒动,我竟然不能看清楚任何一个人的容颜。
神祭宫的八位长老静静的盘坐于巨石四周,各自合掌闭目念着经,似乎祭台之下的人影并不能影响他们半分,偶尔之间,一两个长老看向台中央的女子,眼中划过各种不同的意味,有厌恶的、有算计的,也有真正的流露出丝丝的悲悯之意的……
阵阵号角声响起,响彻天地,夹杂着人群的呼喊声,大地似乎在抖动,在轻微的颤动,那写声音以排山倒海的骇人气势,汹涌而来。
一时间,我也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可是夕颜却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眉间的淡漠仿佛已经看惯了生死,黑色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只是在扫过对面的高台时,那潭死水中才向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惊奇一圈圈浅浅的涟漪,转瞬间略显倦怠的容颜上却是浮起一丝很温和的微笑。
很久以后我还记得夕颜这最后一个微笑,那个笑容像是清晰的拓印在石碑上的墨迹,然后由时间的刻刀凿出深深的凹痕,任风雪自由来去,也必须要漫长的时光才能风化。
她就以那样的姿态,永恒的可在我的心里。
扫上高台,罗浮扶着永夜愈显佝偻的身体站在一边,主座上却是风炎临风而立的身姿,望见他的时候,眼睛一阵酸涩,整颗心仿佛沁入冰水之中,没有了一丝温度。
他真的要亲手将夕颜送上祭坛吗,这场悲剧的最终篇一个人的悲惨还不够吗,非要赔上两个人所有的东西么?
对上他的眼睛,只是觉得他的目光一瞬间游离而散漫,令人望了一阵阵心凉。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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