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纪委谈过话,我就给马台长打了电话,告诉他纪委来调查的事情。他说现在办公室有客人,有事下午再说。我估计他可能在陪纪委的领导,便赶紧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表,还只有十一点钟,便去了一趟交警支队。昨天晚上喝了点酒,汽车在路上被交警扣了,那个姓周的小子,我不认识,就没跟他理论。今天我去了交警支队,先找到姓周的交警,告诉他我是电视台的,要他把车还给我,没想到他板着一副脸,冷冰冰地教训了我一顿,说电视台的更应该遵纪守法,为市民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怎么还带头酒驾,车子肯定不能还给你,先去交罚款,还要扣分。我见跟他说不通,就给刘支队打了个电话,他倒是很给面子,说东总来了,我们肯定要通融。我把电话交给那个姓周的交警,让他接了一会,他挂了电话后,马上改变了态度,说就把车子还给我。
我开着车子往回走,想起那个小子跟我说的话,不觉冷笑了一声,有法就必须依,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结社、游行、集会的自由,你有这个自由没有?那小子跟我谈法,他还嫩了点。他要真守法,敢和领导对着干,扣了我的车不?法律不过是用来约束老实人的,完全按规矩办,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下午上班后,我到马台长办公室,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人在说话,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是纪委的干部在跟他交换意见,所以我就没进去了。快下班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看见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便敲门走了进去。
马台长穿着他惯常穿的那套黑色西服,白衬衣,没系领带,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显得很镇定,看样子今天的调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东总,有什么好事?”马台长问我,眼睛仍然望着电脑。
“没什么事,上来看看老板。”我笑着说,拿起他的茶杯看了看,里面只剩半杯水了,我跟他把水倒满,恭敬地端到他面前。
我坐下后,他才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
“今天纪委来没什么事吧?”我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去年民意测评时,有些同志提了点意见。”马台长若无其事地说。
“有些意见纯粹是无中生有。”我说。
“纪委问了你些什么?”马台长问我。
“问了几个问题,一个是讲有没有任人唯亲的问题,二个是讲有没有大吃大喝的问题,三个是讲有没有作风问题,四个是讲。”
“你都怎么回答的?”马台长没让我讲完,便打断了我的话。
“我跟于主任说,告状的人,都是别有用心,想把广电搞乱。”我把上午跟于主任说的话,又跟马台长说了一遍,“广电这几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围绕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做了大量的新闻报道,导向上没出任何差错,经营创收每年都有稳步增长,在发展文化产业上,响应中央的号召,正在进行大胆尝试,也取得了初步成果。每个单位总会有一些人,因为个人利益得不到满足,对领导抱有成见,所以我跟于主任说,希望纪委领导能辩证地看待群众意见。”
“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尽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马台长对有人告状,显得很气愤。
“有次老干部搞活动,听他们发牢骚,说了台里一些怪话,跟今天于主任讲的这几个问题很类似。”我说,“当时姜献也在,还附和了他们的意见。”
我注意看了看马台长的表情,他脸上的肌肉略微动了动,半天没吭声。
“还听别人说了什么没有?”马台长问我。
“没听别人说过。”我想了想,摇摇头说。
“听到什么,你就跟我说。”马台长一向很在乎别人的评价。
“照我说,像老板这样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广电有史以来还是第一个。你到广电的这几年,哪一样事情没做好?件件都做得非常出色。”
“都像东总这样看就好了。”马台长刚刚还十分严肃的表情,被我这么一说,竟哈哈笑了起来。
马台长没再扯这个事情,而是转换了话题,问今天的新闻做得怎么样了,我说都正在编辑。他又问实习主持成雁反映如何,我说还不错。成雁是马台长介绍来的实习生,在台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人长得很漂亮。马台长说,如果反映不错的话,看能不能把她留下。我说,留谁不留谁,还不是老板一句话。
我问他是不是一起出去吃晚饭,他犹豫了一下,说现在正是风头上,还是少到外面去吃。他这么说的时候,两人不觉相视一笑。我说,那过几天再请你吃饭,云溪水库那边有个新开的农家乐,环境好,又很清静,我叫两个美女陪你去。马台长笑了笑,说过两天再说吧。
从马台长办公室出来后,心情特别轻松,我相信,那些话应该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暗示作用。今年下半年分管经营的副台长王学建到了退休年龄,马上就有一个副台长的位子空了出来,现在形势很微妙,十几个正科级干部,除了几个五十岁以上的老科长之外,其他人都瞄着这个位子,按资历最有可能上的就是我和姜献了。如果从内部产生的话,马台长的意见举足轻重,这次再不能被别人抢了去。也许这些问题不是姜献反映上去的,但他肯定赞同这些意见,当时老干部们说到这些问题时,我看见他一个劲地点头。他就是这种人,别人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如果别人说台里搞得好,他也会点头称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什么人都想讨好,我最看不惯。
台里让我和姜献对调,他肯定一直心怀不满,但这只能怪他自己。市里每年的春节晚会都是由新闻频道承办,马台长对历届春晚的质量不满意,前年下半年筹备春晚的时候,提出要用新思路来办春晚,把春晚包给外面的制作公司来做,并且给新闻频道介绍了省城的昌信文化传播公司,但姜献这个死脑筋,居然不同意,屡次三番在会上说,包给外面的公司不合算,因为市财政每年春晚要投入两百多万元,由频道承办的话,总还能节余个三五十万,再加上企业赞助,一场春晚下来,收入能达到四五百万元。马台长没有办法,只好把说过的话收回来,继续让新闻频道自己筹办。姜献不知道昌信文化传播公司的总经理徐璐跟马台长的关系非同一般,让她来筹办春晚,本意就是要让她赚一笔钱。春晚结束后,节目虽然还马马虎虎,但马台长不满意,多次在会上说新闻频道没有一点创新意识,在节目制作上放不开手脚,春晚办了这么多年,还是原来那些老套路。所以我到新闻频道后,主动将春晚包给了昌信公司,不仅市里给的两百多万元全部划到昌信公司,还在春晚开始前的一个月每天给予昌信公司5分钟广告时间,用于回报赞助春晚的客户,我粗略算了一下,昌信公司应该纯赚七八十万元。巴结领导,送钱还来不及,何必那样斤斤计较?这个位子本来就不是我的,如果不是马台长关照,我也当不到这个总监;现在我当到了,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办,什么时候换成别人来搞,你也无可奈何。领导要换一个干部,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正月初马台长去了一趟南岳,他没叫司机,而是要我开车,陪他一起去。进到庙里,他就一脸肃然,跟和尚说要烧一炷高香,高香的价钱跟普通香不一样,一束香要1999元,我赶紧掏出钱包来付钱,他不肯,说香火钱必须自己付。他付过钱后,走到香案前就着烛光把香点燃,插到香炉上,然后十分虔诚地跪了下去,在菩萨面前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我在后面看了,心中只觉好笑,他这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还如此迷信。马台长拜过之后,问我拜不拜,我赶紧说当然要拜,也学着他的样子,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我没有下过跪,头一次跪在拜垫上,膝盖都跪痛了。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告他的状。
告状的人,是脑子出了毛病,一点看不清形势。如果这么容易就能
把一个台长告翻,岂不天天都有人告状?再说,马台长当初能到广电记喝,我肯定喝完。然后端着杯子一口喝了下去。接着,其他两个主持人马上站起来跟他敬酒,他居然每人都喝了一杯,到后来,他还每人回敬了一杯。几杯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没过多久,就传出纪蓉跟他打得很火热。
要晏书记去查马台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相:电视从业者讲述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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