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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游凤池记】第一集 南唐风华志(1) 文 / 墨痕

    2020年2月4日第一章·花重江宁玄武赋诗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一阵阵清爽的微风像一只温柔的巧手,捻起宽广的湖面,泛起一层层涟猗。正是春景正浓的时节,石堤上的垂柳婆娑起舞,湖心处游船如梭。细润的春雨没能挡住游客的兴致,放眼望去,只感觉烟波浩渺,朦朦胧胧,小孩在蝉翼般的薄纱细雨中欢快的奔走玩耍。殷实一点的家庭往往登上林立的湖边小楼,一边细品清茶,一边远眺湖景,舒适至极。若是才子仕女,则又往往一起租下一画舫,于湖中吟诗作赋,好不快哉。若要在这江宁城中的清丽春景下,挑一个心情不那么好的人,季隐墨绝对算一个。那天晚上他刚下班回家,走在大马路上,被一个不长眼的司机撞了,大概当场就流血过多,年纪轻轻,凉的彻底。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复杂了。季隐墨穿越了。穿越在江宁大户韩家的赘婿身上,记忆融合的还算顺利,虽然有一些知识还不清楚,但季隐墨没费多大力气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要说穿越过来的他没有一点慌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艰难的处境没有给他太多慌乱的资格。同样叫做“季隐墨”,这副身体的情况却是相当差,要不然也不会给他的灵魂可乘之机,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被下人把屎把尿,喂汤喂饭。而除了糟糕的身体情况外,另外一些出现在他脑袋里的知识,让他效仿穿越者前辈大展宏图的热情扑灭了。他所在的国家叫唐,人称南唐,还算不错,五代十国时期,商业发达之地。然而接下来在他脑袋里冒出的信息把他惊的一愣一愣。南唐西边还有个国家,叫蜀汉,皇帝人称:天机神算诸葛亮。北边什么情况倒是不太记得了。一向熟读历史的季隐墨顿时知道自己一小半的知识储备都没用了,不说完全不同时期的国家双足鼎立这种奇葩事,单是诸葛亮把刘禅那个废物给篡了就让他无力吐槽。季隐墨觉得,如果这会有人告诉他北边草原上是一个叫美利坚的国家,他都可以接受。其实这也还好,只要能掌控时代发展进步的基本脉络,利用一些超前的知识做出点成就也是勉强可以的。然而,当季隐墨认识到这是一个可以练武的世界,而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修炼废物时,他决定还是安安心心的当个赘婿啃老婆,绝对不惹事。要知道他入门的前一天,就是被他武功高强的仙女老婆……的侍女给一只手拎过来的。这个记忆片段彻头彻尾的打击了他。今天是季隐墨病好以后第一次走出去。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憋坏了,觉得自己大概掌握了古代的风土人情、交流习惯后,一早就趁着门卫换岗时溜了出来。这个时代的江宁苏醒的很早,天色尚昏暗时,就能看到街道边的小摊点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茶馆、客栈、当铺林立街头,各种各样的小贩们来来回回沿街叫卖,不时有青衣侠客踏着风,轻巧的穿过人群,但这个古香古色的城市如同当下的时节一般,欣欣向荣。季隐墨是怀着一种看电影一般的美好心情旁观这一切的,尽管已经来了好几天,他内心深处依旧当自己是个现代人,此情此景更像是去某个古镇旅游,而不是试图融入这个神奇的世界。他还记得自己在故宫看清明上河图的好奇心境,当下情景,大致也是如此吧。但是他的好心情很块就打破了。或许是因为被强绑过来的,这两天总是有人看着他,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季隐墨是偷偷摸摸出来的,并没有吃早饭。他在江宁的街道上漫步了许久,很快就听到肚子饥饿的呼喊。久病初愈,季隐墨全靠着充满好奇的灵魂支撑他游览江宁街景,如今只感到疲惫不堪。干脆坐到一个早餐小摊上,点了份豆浆,几个包子。古代的食物自然是原汁原味的,豆浆相当浓,细腻醇厚,包子的份量也很足很厚实,轻咬下去,能感到泛着肉香的汤汁溢满口中。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季隐墨吃的很是畅快。待到饱餐一顿,习惯性的摸下口袋,才发现一件很不幸的事。没有手机。被伺候了几天的病号季隐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应感,没有支付宝,没有微信,没有淘宝天猫,这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世界。不是什么清明上河图,不是什么电影。自己并不是观光客,而是画中人。可惜眼下他也没法考虑太多。情况很尴尬,他连一个铜板都没带。没想到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项壮举就是一次霸王餐,季隐墨呆呆的坐在摊位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不管如何,他那种游戏人间的心情很快烟消云散。好在一个一身粉衣的姑娘突然跳了出来,付钱帮他解了围,还顺便在小摊众客一片看戏的眼光中,把他一路拎到一个小巷子里。“怎么,姑爷,韩家的早饭比这小摊小贩的还要差?”巷子的阴影里,姑娘一脸不满,对着站在一旁的季隐墨质问。小姑娘很漂亮,身穿一袭白里透粉的石榴群,上身外罩一件浅色的小袄,绣着几朵梅,略施粉黛,额间轻点朱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可以修炼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很多女子质量奇高无比。季隐墨此刻却没有一点心思欣赏。这具身体似乎对这个称为梅儿的侍女有一种恐惧感,原因他是知道的,不就是入赘那天被她粗暴的弄过来吗,不就是过程稍微暴力一点把曾经的他吓死了吗。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并没有经历这些的季隐墨本人是丝毫不害怕的。最新找回揉了揉被拽的生疼的肩膀,季隐墨想着这小姑娘是练到什么境界来着?力气好生之大,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你一路都跟着我?”梅儿俏丽的小脸愈加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睁大眼睛怒盯着他,季隐墨心里一嘿,谁怕谁啊,也盯着她看。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直到梅儿有点脸红,才终于糯糯的开口了:“姑爷,若是对韩家有什么不满,只管和小姐说就行了。”季隐墨一愣,似乎梅儿误会了什么,哪有不满啊,简直太满意了好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养成个废人了。曾经也是做过被富婆包养的美梦,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如今这不实现了吗?不过他还是稍作解释:“没有,只是这几天过得闷了点,早起出来散散心,顺便吃个早饭。”梅儿显然没有相信,只是她也没有追究什么,唤来一辆马车,拉着季隐墨就上去了。马车里两人无话,季隐墨自然是不想回韩家的。倒也不是在韩家过得不爽,相反,这几天在病床上,不少韩家人都来看望过他,都还算有礼。只是若大一个江宁城他只逛了很一小部分,好不容易外出一次,怎么也要玩个尽兴才对。不过,梅儿应该是一直吊在他身后,却没有打扰他的闲逛。看在一顿早饭的份上,还是不要拂了她的面子。马车慢慢驶过长街,却不是韩家的方向,季隐墨诧异的看了坐在对面的梅儿一眼,只看到她头往旁边一撇,伴着一声冷哼。他内心感到有点好笑。这位可是能够在房顶上飘来飘起的猛人,生起气来的这股娇态,也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罢了。梅儿还是回话了:“姑爷,小姐今天宴请江宁才子才女,如今都已经开始了,你却缺席,让小姐怎好相处。”季隐墨这才想起这几天听下人提过的玄武诗会,大概就是今天举办吧。往年也是由韩家大小姐组织,只是如今韩大小姐已经出阁,倒是不再适合站在台前大操大办了,至少表面上,他这个做丈夫的还是要出来的,尽管他只是一个赘婿。很快,马车驶到了玄武湖边。********玄武湖畔的览胜楼,是赏这湖边春景的最好去处。览胜楼本就是名楼,雕梁画栋,丹楹刻桷不说,单是从楼中眺目,玄武湖的壮丽美景就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往往只有富家官宦才有资格登楼之地,如今却似乎被包场。楼中隐隐传来歌女美妙的歌曲,夹杂或而爽朗,或而轻巧的笑声。最新找回amp;#xFF26;韩家举办这玄武诗会已经三年了,每年都于这览胜楼中广宴江宁才子才女,期间也常有名篇好句流出。韩家本就是南唐大族,借此诗会,更是补全了文、武、仕的最后一环“文”,一时名声更盛。而首先提出这玄武诗会,更巧妙经营使得其压过江宁其他诗会的韩家大小姐韩听南,更是风头无两,本就以美貌无双,武功高强而出名的她,为此还多了个智女的名号。此时的览胜楼中,玄武诗会似乎已经进入了高潮,场中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坐在上首的宋青宋老亦是满脸微笑,不住朝着周围点头,心里面却是有点不满。宋青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太师,虽然是虚职,却也体现出其一代大儒的崇高身份。被拉来诗会镇场子再好不过,若是有谁的诗句能得到他的好评,扬名江宁是至少的。往年与韩家交好的他均被邀请参与诗会,能第一手的听到好诗好句,他也乐在其中。只是这次诗会,情况却不复往年盛况,场中所吟,皆是些差强人意之作。也没办法,江宁四大才子一个没来,才女们却是来了几个,但不知为何,都很是默契的没有开口。一场诗会,只靠觥筹交错营造出的表象终是缺了内涵。场中突然一阵叫好,是有位公子作了首吟春诗,耐心坐着的宋老也是微笑说着:“不错,不错,郑公子这首诗可的确是上等。”内心却是无奈的摇头不已,诗倒的确不差,他想的却不是诗句。自从韩家丫头已婚取后,之前的那些狂蜂浪蝶皆是无影无踪,今次诗会的档次却也为此下降了不少……真也是为难了韩丫头。那位作诗的郑公子没有掩盖内心的得意,手中扇子啪的一开,擎着笑容朝着一直含笑静坐在一旁的韩听南问道:“季公子却是为何未来,这可是不给我等面子啊。”这一问,场中却是安静下来。一直镇定的韩听南心中暗暗叫苦。那位公子似乎是在开玩笑一般的发问,却明摆着藏有锋锐。韩听南心知其追求她而不得,这是在刁难她,准备看笑话了。韩听南正准备找个借口应付,楼下却是一声高喊:“季隐墨季公子到!”本是冷下来的场中很快又热闹起来,那公子也是一愣,大概是没料到事情如此之巧,但他又很快展露出开心的表情,张开双臂,大笑朝着楼下热情相迎:“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季公子,你可是等的我们好苦啊。”正在楼梯上的季隐墨却一脸懵逼,你谁啊,我和你很熟吗?季隐心是怀着相当兴奋的心情来参加诗会的,无他,各大穿越小说里必不可少的打脸装逼桥段,自是不能缺的。虽然他不太想抄诗——并没有真实文化底蕴的情况下,很容易暴露真才实学——但是奈何不了心里痒痒。不管如何,能在遍是武功高手的地方找到文学的一席之地,也是好事啊。季隐墨其实在入赘前毫无名气,也就靠着韩家赘婿的身份担的一声“季公子”,如此一来,这不就是是扮猪吃虎的机会吗。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场景给应付了,面对这超乎寻常的热情,应酬经验丰富季隐墨也装出一副他乡遇故知般的灿烂表情,连连告罪的快步迎了上去。郑公子满脸堆笑,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季公子,你这可是迟了,当浮一大白。”这一巴掌下去,一边的季隐墨却差点给跪了,可去你的当浮一大白,刚才那“友好”的一掌暗含劲气,冲的毫无修为的他难受至极。这家伙是个修士,这一巴掌绝对不安好心。我说这阴逼怎么这么热情。一个女子却突然出现在旁边,很是自然的扶着他,不着痕迹的输送进一缕温和的真气,季隐墨的不适很快消失。这女子嘴里嘴里娇嗔着:“相公,你这可是来晚了。”一边携着他往场中走去。就似一对恩爱的夫妻一般。季隐墨暂时放下了不快,饶有兴趣的微微偏头,如果没错的话,这位就是他那从未谋面的妻子,韩大小姐韩听南了。据说他昏迷在床时,这位韩家大小姐来看了好几回,只是他醒来后,就不知为何没再来过。如今,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人人口中的江宁“智女”。不说别的,光是如今这自然的演技,果然聪慧。看在那舒服的真气份上,自己也就陪她演一演。不过,细看之下,这便宜娘子也的确如传言一般美貌非凡。身材高挑婀娜,穿着素雅的云烟衫,逶迤拖地绣着兰花的云形千水裙,端庄下不失年轻风貌。头顶的乌黑秀发挽作妇人髻,精巧的瓜子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亮丽眼睛。硬要说缺点的话……这胸是不是稍微有点平了?认识还不到一炷香,韩听南成功的在季隐墨心中斩获韩平平称号。似乎是察觉到了季隐心打量的目光,韩听南抬头嫣然一笑,眼睛里却是平淡无比。随着季隐墨的加入,诗会再度热闹。那作了吟春诗的公子却似乎有点不依不饶,笑着开口:“在下刚作了一首吟春诗,自认只是下等。抛砖引玉,季公子何不也来一首。”得,下马威。季隐墨一时有点搞不明白情况,自己默默无名好像也没得罪人吧,这满堂的淡淡敌意是个什么情况。瞟了一眼一边默然的妻子,瞬间又明白了。没等他说话,韩听南却是突然开口了:“相公久病初愈,能来赴会已是不易,这作诗……”“这作诗当然没有问题!”季隐墨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在韩听南略微惊讶的目光里缓缓站起,朝着周围拱了拱手:“在下本是迟到,深感歉意,如今若是还要拒绝,可是大为过意不去。”周遭一阵爽朗的笑声,纷纷表示季隐墨的迟来没什么问题。那郑公子亦是颔首,内心却冷笑不已,他已经调查过季隐墨,知道他除了长相气质上佳外。其他无一是处,全靠狗屎运才摘了韩听南这朵花。如今要跳出来作死,丢了韩听南的脸,把这诗会的招牌砸了就有意思。殊不知季隐墨内心也在冷笑,他清楚这个古怪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唐朝宋朝,敢欺负老子,掏出大鸡……掏出杜甫李白吓死你们。只见他微笑着压了压手,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微微闭眼,似在思考,再又缓缓开口,徐徐吟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坐在上首一直冷眼旁观的宋青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今早的春雨正是从昨晚开始下起的,如此一句却是恰到好处。周遭更加安静了,连那位郑公子也是屏住呼吸,脸色严肃无比。在座的都是文辞功底深厚之人,哪怕只听到这首、颔两联,就已知必是能名传千里之句。一个“知时节”,一个“潜入夜”,那伴随和风而来的细雨,如一位温柔的小姑娘一般,跃然案头。这首诗怕是很快就能扬名江宁。“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宋青已经站了起来,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几位才女更是频频侧目。韩听南抬头看了一眼相公,又快速的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晓看红湿处,花重……江宁城。”一诗终了,季隐心淡淡坐下,拿起酒杯轻饮,似是毫不在意。场中众人互相对视,宋老更是走出座位,一边悄然踱步,一边口中喃喃重复。本是热闹的诗会安静无比,怪异的气氛里,只听到季隐墨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摇着头叹道:“这酒,淡了……”这份宁静终于对打破,宋老猛地回过头来盯住季隐墨,口里不住的说着:“好诗,好诗,好诗啊。”再一抬手,大概是要评论些什么,可是他却停顿了半天,终究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一叹:“诗,老夫不擅长,不知如何评价,大概……只说得一个好字。”说完,又顿了顿,朝着季隐墨微笑:“贤侄若是有空,不妨来府中一叙。”周围一片哗然,却毫无质疑之声,皆是赞叹不已,或者是感慨于宋老如此评价。场中的气氛被这首传世千年的好诗给带动起来。只是却再也没有人开口作诗。季隐墨干脆离席,倚楼眺望非凡湖景,偶尔也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席间熟练的交杯碰盏,既没有放下已为人妇的那份距离感,又恰到好处的维护场面的和谐欢快。这般年纪做的如此,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女子,一个女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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