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菊抗婚 文 / 方煜斐

    村長的三女兒山菊要出嫁了！

    村里人都說山菊有福，那人是鎮長的秘書，頂大的一個筆桿子哩！

    唉喲，要知道人家村長的閨女是誰呀？那可都是飛出山溝的金鳳凰啊！知道吧？人家閨女嫁的都是官哩！大閨女嫁給副鎮長的兒子，二閨女的男人雖然死了原配，可是從村里嫁到城里，那還不是從地下嫁到天上！這回村長嫁女又要風光一回，就不知要怎麼陪送閨女了。

    關于嫁妝的問題，村長還是極其重視的，對方又是文化人，村長的意思是，要多打兩架書櫥，再打兩個衣櫥。書櫥要比衣櫥用料好，這是讀書人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所以要特別重視。

    可是山菊卻哭得嗚嗚啕啕，乒乒乓乓將自己屋里能用的東西都給砸碎了！還將男方送的聘禮扔到門外。

    山菊說爹娘包辦了她的婚姻，要毀她一輩子！

    她娘說︰“妮呀，哭啥呀這是？這結婚的事哪個不是爹娘說了算哩！咱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滴！我和你爹結婚那時還不都是媒人說了算，我們倆連面都沒見過呢！再說那個胡長征，都到咱家來過了，文質彬彬的，鼻梁上還架個眼鏡，誰見了不夸啊？”

    “那人跟沒骨頭似的，說話都是點頭哈腰的，哪里象個男人嘛！再說年齡都那麼大……要嫁你們嫁他，反正我不嫁！”山菊說完背過身去不理她娘，卻翻著眼珠暗暗思忖著，兩手發狠地撕著那件大紅衣裳。

    山菊娘一把扯過嫁衣，看著上面的皺褶，心疼地朝山菊瞪起眼。

    “我偏要扯了它，剪碎它！我就是不想嫁！”山菊又哭又鬧地跟她娘搶奪起來。

    “嫁不嫁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山菊他爹突然站到門口，然後幾步跨進屋，大聲對她吼道︰“還反了你來！誰家閨女說婆家不是爹娘當家來著？你看看你倆姐嫁得好不好？哼！你老子又不會坑了你，再找事看我不打死你！”說完村長舉起巴掌。

    山菊“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朝她爹瞪起眼︰“我是我自己的，當然要自己當家了！你是爹，你叫我做什麼我做什麼，可這婚姻的大事，憑什麼由著你……”山菊說完，一甩子袖子就趴到床上大哭起來！

    “憑什麼？就憑我是你爹！”村長大聲嚎著︰“姐妹仨個，頂你最不听話！”

    山菊心里難過，二姐自談的對象多好，爹偏著要給拆開！大姐嫁個半截老頭子，哪個不知道她委屈！現在這個胡長征，誰不知道是靠他干爹爬上去的？爹想巴結他，就把自家閨女討好人家！山菊氣乎乎地用眼楮瞪著她爹。

    “你，你想氣死我！”村長氣得直瞪眼。

    三菊嘴厲害，說話不饒人︰“爹，你整天給咱村里人開會，講什麼‘現在新社會了，婦女要解放啦，家家不允許包辦婚姻啦’，話總是這麼說，可你憑什麼就做不到尼？”

    村長便憋了一肚子火，一跺腳轉身就走，又轉過身來對山菊她娘說︰“你幫我把閨女看好了啊，明天長征來就帶她登記去。”

    山菊知道十萬火急，自己跟長征說過不願意，可家里非要催這門親事，長征是個沒主意的人，凡事按領導旨意去辦。當然長征知道鎮長跟山菊家有親戚，娶了山菊，正好跟鎮長牽上了關系。所以裝聾作啞地點頭答應，也不管山菊同意不同意。

    村長思來想去，見木匠師傅還在外面忙著，跟著幫忙的劉俊生正好閑著沒事。劉俊生在鄉里是遠近聞名的帥小伙子，在大隊里干一些跑跑腿，打打下雜的事。小伙子很老實也很乖巧，有時還常到鎮里幫忙，到下邊村里下下通知。小伙子人品不錯，幾個村的村干部都喜歡他。趙村長也看上了劉俊生，只是覺得他年齡比山菊小，再加上自己一心要高攀鎮長秘書這門親事。要知道，村長沒有當一輩子的，如果不把鎮里的關系套牢，早晚還得把權力讓給別人。為此，趙村長未雨綢繆，先打好關系基礎再說。

    趙村長听到山菊咋唬著要尋死覓活，心里有些害怕。見劉俊生站在那兒看師傅做活，便朝他使了個眼色。劉俊生眼皮子活，知道村長跟他有話說，便趕忙走了過去。

    村長說︰“你三姐鬧得不行，這里我來支應著，你去勸勸你三姐。”正好劉俊生也有這個意思，便說︰“那我就試試吧。”

    劉俊生走到山菊門口，用手搔搔腦袋，心想︰老天，這勸人的事自己哪里做過？想起婦聯主任讓他幫忙給村里一戶人家勸架的事。本來劉俊生老實，說話木吶，沒想到那次一張口，居然將兩家勸活了！婦聯主任狠狠地夸獎了他一通，說他是內里秀，能耐都藏肚子了呢！

    劉俊生走到山菊屋里，見她哭的鼻子一把淚的，還大聲廝喊著︰“娘啊，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們怎麼能一點都不尊重我的意見？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呀？我不活了……”

    “三姐，你看你這是咋了？你看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就別這樣了，再哭就要惹人笑話了。”劉俊生想不到自己能說這麼多，見山菊抬頭看他，便不由地笑了笑。

    “俊生？”山菊猛然停住哭鬧，疑惑地問︰“你是我爹派來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