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甦慢慢
唐棠從來沒想過人稱不毛之地、向來是朝廷下放官員的南韁能有什麼讓人留連的風景。///com///
更不知道人跡罕至的戴雲山深處,還有一坐被安溪環繞的永春山,跟著惠靈師傅來到這座世外桃園,她真的懷疑是突然來到了仙境。
雲遮霧繞的山峰間,幾處白牆黑瓦若隱若現,走近了,竟在這群山環繞間有一坐連綿斷續的平台,零落幾點清靜幽雅的建築。
翠竹環繞著一處天池,那池水清澈透明,一眼望到底,卻又似有數丈深淺,水源似是從一端的石洞流出,另一邊靠近懸崖,便造就了一面水簾似的瀑布,從池邊下望,那水飄揚而下,碎成霧狀,陽光在那水霧里折出一道美麗的彩虹。
唐棠本是千金之軀,雖然體弱多病、被視若掌珠寵得有些嬌蠻任性,但侯門大戶,講究的終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何況她近年來幾乎可說是纏綿病塌之間。
也看過些綺麗的詩書文章,但描述風景再怎麼美侖美奐,也沒有親見來得震撼。
唐棠看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臉來,眨巴眨巴眼楮問︰“我真想把這麼漂亮的地方帶在身邊天天看,你有辦法嗎?”
惠靈極度無語地看看她,“我不是神仙啊。”
唐棠睜大眼楮︰“你不是神仙?”
惠靈只用了一粒藥丸就壓住了她多年宿癥,把她一條小命硬是從鬼門關里拽了回來,鎮得她官居府宰的父親都直以為這是遇到了神仙顯靈。惠靈也不含糊,出口就說唐棠有仙緣未了,養在俗家活不過十八歲,必須出家修行、雲游四方才能保住性命。
于是她這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大小姐,被突然帶進了大千世界,本來就因為身子弱被家人寵上了天的孩子,突然一朝有了副健康的身體,那簡直就是脫了枷的猴子,突然化身為好奇淘氣寶寶,這真是惠靈也始料不及的,經常被她天外飛仙的想法給弄得話都接不下去。
想了想,惠靈笑著勸︰“天下美景多得是,今天若是有人此收唐小姐為徒,天下之大,你也盡可以隨師傅去游歷了。”
不過這句話勸別人也許有用,勸唐棠卻沒見著什麼好效果。
雖然唐棠也對這位女道師心存敬畏,但她本來是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啊!
這突然轉變成為一個修仙的小學徒,還真是叫人十分不習慣,簽于這種身份的轉換她一時還沒有調適得過來,惠靈有時候就也不去介意她的冒犯,就比如眼下︰“唉啊,真是對你期望過高,還以為你能把它打包帶走呢。這都辦不到,就讓我多呆一會又能怎麼樣?你等等就是了。”
這大小姐當習慣的人身邊突然沒了丫環,偶爾忘記了身邊人是什麼身份說話頤指氣使,說起來也是情有可原的,雖然惠靈不理會她的小姐派頭,但也不生氣,淡淡地笑說︰“四大仙山挑選弟子,本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機緣,唐小姐若不能珍惜,那也是命數使然,惠靈只能將小姐送回相府了事。”
唐棠嚇得吐吐舌,眨著大眼楮做無辜狀︰“不要生氣嘛,走了啦走了啦!我不看就是了!”
開什麼玩笑,雖然在相府雖然錦衣玉食,但外面的大千世界總比屋子里看書來得精彩!
更何況,惠靈早就說清楚了,自己現在雖然與常人無異,也只是靈藥的一時功效,能不能改善體質、長命百歲,可就全看今日一行是不是有所收獲了,她再怎麼笨,也不會跟自己以後好不好受較勁兒,一個一場病生了十多年的人,好不容易擺脫了苦海,那可是打死她也不肯再回去的!
惠靈見她服軟,立即抬腳向前,同時笑說︰“再走兩盞茶的時間就到西林宛,那可是四大仙山挑選弟子的地方,到時候你要再是這副性子,可是誰也救不了你。抓不抓得住機會,可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唐棠立即做保證︰“這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我一定拜到一個最好的師傅回來!”
惠靈卻似乎不抱什麼希望地搖搖頭,在心里說︰果然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啊,這丫頭根本不知道四大仙山對弟子是怎樣的挑剔!她雖然有幾分仙緣,卻是一點根基都沒有的!
抬頭看看天,那個人--他真的沒有認錯人嗎?把這麼一個小活寶送到西林宛,真就是對的?
如果她沒有被任何師傅挑中,難道,真就放她自生自滅?
這麼想著,惠靈眼楮里略帶同情地看看唐棠︰雖然她太好奇貪玩了,但一個從小就纏綿病蹋的柔弱女子,本身就夠可憐了,雖然因此被寵得有點兒過頭,但天性善良,更沒有什麼大的過失。
如果--只是說如果,如果沒有被任何人挑中,拜不到一個能救她于生死門外的高強師傅的話,真就讓這一個月的健康身體,成為她生命最後的時光麼?
本來,她還有一年的時間好活,可是病勢沉重的一年,和擁有光鮮亮麗的一個月、去賭一個未知數--哪個才是她比較正確的選擇?
唐棠轉頭就看到她眼底的同情,她雖然沒有什麼城府,但久病床前被人隱瞞病情習慣了的人,很靈敏地去從別人哪怕一個細小的神色里去判斷自己的真實情況、幾乎是一種本能。
她的小臉一下子黯了下來,有點兒擔心地問︰“其實--不會有人挑中唐棠的是嗎?”
惠靈安慰說︰“會的。只要唐棠乖,听話。”
“唐棠听話,絕對不惹麻煩!”
惠靈苦笑︰“跟你想拜的師傅說吧。”
唐棠低下頭,有點兒委屈地咬了咬嘴唇,悶了有一會兒,突然喜笑顏開了︰“沒事的沒事的,惠師傅,唐棠這麼可愛,只要跟師傅保證唐棠不淘氣、會乖,不給師傅惹麻煩,一定會拜到一個好師傅的!”
這說話間西林宛已經近在門前,惠靈停下來,握了握她的手說︰“就是前面那道門,你身上有玄一法師的界印,可以安全通過,我是進不去的。如果有高人收你為徒,我們自然後會有期的。如果沒有人肯收你--”說到這里,惠靈心下一軟,這一種相處,她還真有點舍不得看著這麼一個鮮活堅強的生命就此消失,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于是加重了語氣說︰“你一定要出來找我,我會在剛才天池邊的麗雲居小住三天,一直到仙靈會結束的那一天。”
唐棠突然笑了,她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麼事情,似乎突然解脫了似的笑得那麼純淨沒有雜質︰“惠師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惠靈心下一痛︰她就是這樣,總在不經意間,讓人心疼。
唐棠沒有回頭,既然沒有人幫得了她,就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這所有未知吧。///com///
但她沒有想到走進那道門竟是別有洞天,突然就走在了碧石林立的山間,轉悠了好幾圈也沒見著一個人影。
回頭,卻也看不到剛才進來的那道門了。
不會吧?被人忽悠了?
抱頭坐了好一會兒,唐棠安慰自己︰肯定是還沒有找到路!這一次,只盯著一個方向,絕不轉彎,就不信遇到鬼打牆!
唐棠走到人都渴了,才終于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寒溪邊出神,她簡直要歡呼一聲,飛速地撲了過去大聲招呼︰“大俠……”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男人轉頭,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雖然帶著絲漫不經心,卻讓人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他全身都寫滿了生人勿近的氣息。
唐棠撇撇嘴,心里很不服氣地想誰又沒得罪你,拽什麼啊?
卻又礙于自己的拜師大業未成,只好收斂了脾氣在臉上掛上甜甜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大俠也是四大仙山派來挑選弟子的嗎?”
那男人也不答話,只轉過頭定定地看過來,唐棠這才注意到他前額那純白色的曼珠沙華圖案,華麗而且妖異。
如果說白色的紋面僅僅能夠讓人驚訝的話,他淺綠色的瞳孔卻足以將人嚇得落荒而逃了︰似乎有陽光射進他的眼楮里,折出來的居然是淺綠色的光!
唐棠張大了眼楮瞪著他的眸子,腦子里空白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你……”
那男人也不理他,不耐煩地做了個要站起來的動作,整個人就憑空里消失了。
“鬼啊!”唐棠尖叫一聲,拔腳就跑,也沒注意跑出了多遠,迎面撞上堵肉牆,被她撞到的人還沒什麼反應,倒是他身邊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年輕人啊呀一聲叫出來,很是好笑地提醒說︰“拜師是要等師傅挑的,又不是跑得快就可以搶到。”
唐棠抬頭見是三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立即像見到了親人一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急急地說︰“有鬼啊!”
白衣少年做了個擦把汗的動作,不敢苟同地說︰“喂,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這是四大仙山挑弟子的靈台……鬼?會有鬼才見鬼了!”
唐棠愣了愣,喃喃自問︰“難道我踫上神仙了?”她這種反應逗笑了被她撞到的黑衣人,那人笑說︰“神仙?哈哈,妖精還差不多!”他話才一說完,那個穿白衣服的立即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嘴里一疊聲地說︰“童言無忌、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
不僅白衣人不許他說話,另外那個穿金色盔甲的也不滿意地說︰“你能不能閉嘴?不說話能憋死你?”
黑衣人嘴被捂的死緊,只好拿眼神可憐巴巴的看看白衣人,再看看黑衣人,那表情分明是說︰“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白衣人憤憤瞪了他一眼,不放心地說︰“你可不許再說話了哦!”
“我要再說話,叫我拜不到師傅!”黑衣人保證道。
這還不叫說話?!
唐棠和他的同伴面面相覷,似乎有一只烏鴉從他們頭頂拖著一串黑點點飛起來,在唐棠頭頂逗留了一下,又飛向白衣人的頭頂,然後向金色盔甲的頭頂奔去……
黑衣人也知道自己說錯話,沮喪地說︰“我不會真的拜不到師傅吧?”
白衣人簡直懶得理他了,無力地瞟了他一眼,穿金甲的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看向他,目光里分明滿滿盛放著同情。
唐棠有點奇怪地問︰“又不是說拜不到就拜不到,你們用不著拿這種表情看他吧?”
白衣人超無奈地長嘆一聲︰“他只要一開口,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唐棠安慰︰“沒那麼大的事了啦,也不可能每一句話都烏鴉嘴嘛!”
不听安慰還好,這一聲安慰下去,他們三個集體喪失了信心似地委靡不振了,白衣人痛苦地說︰“你是不知道……他就是烏鴉,每句都是烏鴉嘴說出來的啊……”
唐棠一時沒反應過來,瞪著黑衣男人看了眼,黑衣男人這回真的不敢講話了,但見唐棠一臉迷茫的表情,忽然將手臂一張,突然變成一只烏鴉,凌空里撲騰兩下翅膀,嘴巴一張,但它還沒有叫出聲來,白衣男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他,還將嘴給死死捏住了︰“不許給我‘呱’!”
烏鴉烏溜溜的眼楮轉啊轉,十分地委屈。
唐棠終于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眨巴眨巴眼楮,伸手摸了摸那只烏鴉,驚嘆道︰“你真不是人耶!”
一句話完,那三個家伙狂汗,白衣人抗議︰“這話我听著怎麼這麼別扭?”
唐棠急忙問︰“你怎麼會跟一只烏鴉在一起啊?”
白衣人聳聳肩︰“因為我也是只鳥啊!”
“你是什麼鳥?”
那三個家伙繼續汗,烏鴉還在白衣人的懷里發冷地抖了抖,白衣人繼續抗議︰“有你這麼問話的嗎?”
唐棠一臉無辜︰“你不是說你是鳥嗎?”
白衣人立即舉手投降,根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停停停……”他話還沒有說完,好容易得到自由的烏鴉“呱”地叫了聲,大聲說︰“他也是烏鴉!”
白衣人憤怒地瞪他︰“你才是烏鴉!我是白的!”
烏鴉一臉鄙視夷的表情︰“白烏鴉也是烏鴉!”
“但我說話從來不像你那麼烏鴉嘴!”
穿金色盔甲的人做下總結︰“就算血統不同,我們也還是烏鴉,只不過高貴點罷了。”
唐棠更驚︰“你也是烏鴉?!”
那人一臉很自得的表情說︰“我是身份高貴血統純正職責神聖氣質優雅……(此處省略讓人完全不可能一遍記下來的形容詞若干)的金烏。”
唐棠還算抓住了重點︰“金烏算什麼鳥?”迷茫哎,真的不知道。
金烏一臉黑線地看向唐棠,真的懷疑這個女孩子是專門來搞亂或者嘲笑他們取樂的。
但她還真一臉求知欲地表情,于是很沒勁地問︰“你不知道金烏是守護太陽的嗎?”
唐棠點點頭,將他們三人挨個看了一遍,今天的一切都像做夢似的,先是有個很神秘的綠眼人,接著又踫到三只人形的烏鴉……
她還在發愣的當口呢,已經輪到烏鴉們問她了,異口同聲地︰“你是什麼啊?”
唐棠下意識地︰“我是人啊?”
倒是他們三個很驚奇,立即圍著唐棠轉悠起來,一臉懷疑地︰“你是人?”
“人類?”
“真是人嗎?”
三人,啊不,是三烏鴉開始用自己的方式試探起唐棠來,這個聞了聞她的頭發,那個踫一踫她的肩膀,似乎真沒有什麼異常耶。
三鴉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很奇怪地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開始展開下部的行動︰一個伸手戳向唐棠的胸部,一個唰地掀起了唐棠的裙子……
于是乎……
後果是……
“啊--”
一聲尖叫響徹山谷。
呃,解釋一下,那聲尖叫不是唐棠發出來的。///com///
咱們家唐棠可不是那種遇事只會尖叫扮可憐的柔弱孩子,在發現這兩只臭鳥意圖不軌之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拳打白烏鴉、腳踹金烏鴉,上下肢動作那叫一個整齊劃一,以至于他們兩只的尖叫聲都是同時發出的。
見他們兩個同時挨打,還沒有變回來的黑烏鴉怕怕地撲閃撲閃翅膀飛出丈遠,半空里做出個拍拍胸脯的動作,又因為維持不了平衡刷拉就往下掉,“呱”地叫了一聲變成人,心有余悸地說︰“啊我怎麼忘了我是烏鴉。”
被打退半步的白烏鴉捂住了臉,踹翻在地的金烏鴉揉著屁股,極度不滿地︰“你干什麼啊?”
唐棠柳眉一豎,怒目瞪去︰“你們干什麼?!”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極度委屈地說︰“看看你有沒有尾巴。”“看看你長幾只媽媽。”
听听,听听,這是人話嗎?
唐棠暴怒地上去一腳踢向白烏鴉,無奈這一次他沒能讓她就這麼如願了︰剛才挨在身上是實在沒有料到她會打人啊,現在既然知道她是危險份子,自然不會笨到再次挨踹了。
但唐棠可沒打算這麼饒了他,見他躲立即就追,嚇得白烏鴉狂叫︰“喂,喂喂,你怎麼這麼愛打人啊?”
“你個登徒子,打你還虧了你不成?”
白烏鴉一邊躲一邊叫︰“你真是人類啊?真的不是只母老虎啥的啊?”
黑烏鴉拉住白烏鴉,同時擋住了唐棠,勸說︰“你不要跟一只烏鴉計較啦,他又不是人。”
白烏鴉做可憐兮兮狀,躲在黑烏鴉背後猛眨巴眼,小小聲地說︰“現在我確定你是人了,只有人類的女孩子是踫不得的。”
唐棠這才消了氣,皺眉問︰“這里不是四大仙山挑弟子的嗎?你們怎麼跑過來的?”
白烏鴉更是奇怪︰“來這里的都是求修行的,你已經是人了,還來干什麼?”
唐棠愣了愣︰“不會來這里的都不是人吧?”
金烏鴉想了想,說︰“修成神仙的,很多都是人吧?那這里就應該有很多人的。”
唐棠苦笑了下︰“據說如果我不修仙,就會早死。”
三只烏鴉立即一臉同情地看過來,很有兄弟愛地將她團團圍住,還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很默契地向她許諾︰“如果有拜到師傅的機會,我們一定會求他先收你!”
“為什麼啊?”
白烏鴉一臉︰“我們很偉大”的表情,自戀地說︰“我們已經有根基了,就算這次挑不中,下次再來。但你不一樣,一百年後你也許都死了,我們就會失去一個朋友。”
雖然他的表情很欠踹,但唐棠還真是挺感動的︰難得三只鳥都這麼有愛心,素昧平生的,就肯把機會讓給自己。于是重重地點一下頭,說︰“嗯,我們是朋友!我叫唐棠,你們呢?”
白烏鴉立即做優雅狀︰“我叫白雅,優雅的雅。”
黑烏鴉撇撇嘴,一臉不屑狀︰“白烏鴉就白烏鴉,還白雅--我跟你說,就是優雅你也白優雅!”
白雅很生氣地︰“那也比你強,連個名字都懶得起,他就叫烏鴉!”
唐棠汗一記,看向金烏鴉,猜測道︰“你叫--金雅?”
金烏鴉搖搖頭︰“不--我叫金吳,口天吳。”
唐棠笑了︰“金吳、白雅、烏鴉,很高興認識你們!”
于是這一人三鳥決定結伴同行,一起尋找師傅。
不過唐棠雖然想到他們會把機會優先給自己,但也沒有想到這情形會演變成三只烏鴉對她進行的大推銷!
試緣谷里,前來拜師的各路弟子和昆侖靈界、蓬萊仙境、青城聖峰、峨嵋幻海專程前來的得道高人零零散散地來回走動,那三只鳥只要一踫到靈力高強一點的,就中遺余力的上前推薦他們剛結識的好友唐棠,弄得不止一人見狀大怒︰“這是四大仙山挑選弟子,不是叫你們來賣西瓜!”
一連遇到七個師傅不肯收,烏鴉擔心地說︰“不會我們都拜不到師傅了吧?”
一句未完,白雅再次上前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怒氣沖沖地質問︰“知道自己烏鴉嘴,能不能就不要亂說話?!”
烏鴉也知道自己錯了,話一落音就肩膀一縮,可憐兮兮地看向唐棠,一副“我再也不敢犯錯”了的表情,看得唐棠心都發軟了,但白雅一點也不客氣,繼續怒吼道︰“你給我變回烏鴉去!”
話音才落,自知有錯的烏鴉立即回復本身,成了一只飛呀飛的黑鳥,就這白雅還不解氣,口中念念有詞地伸手一指,只見烏鴉將眼一閉,一副絕望受死的表情,嚇得唐棠低呼︰“你干什麼?”
“只有他變成烏鴉時才解不開我的封印,先教他老實當會兒鳥!”
金吳一臉同情地看看烏鴉,卻也拿出了副“我愛莫能助”的態度來。
烏鴉狠狠地撲閃撲閃翅膀,落到了唐棠的肩頭,拿自己的小腦袋討好的蹭蹭唐棠的耳朵,那意思就好像在說︰“這下請你放心了,我再也不說話了。”
唐棠正要說話,卻見金吳眼楮一亮,指著前面一個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說︰“哇,蘭陵子!”
唐棠心下不由突突跳起來,前面的男子一身湖藍色的圓領長衫,最簡單的式樣一拖到地,卻已經氣質出塵。
已經失敗過很多次的唐棠轉向白雅,認真地說︰“能讓我一個人去試試麼?”
話音才落,金吳和白雅也變成了兩只烏鴉,白雅還看看兩個同伴,很自戀地說︰“看看,是不是現出真身也是我最優雅?”
金吳無奈地說︰“我只知道你是我見過的最自戀的烏鴉。”
唐棠深有同感地說︰“也許你是天底下最自戀的烏鴉。”
白雅不滿地扇翅︰“我叫白雅、白雅!”
“是,是,白雅、白雅!”
唐棠深吸一口氣,將最完美最可愛的笑容掛在臉上,走過去甜甜地打了聲招呼說︰“前輩好!”
藍衫男子左看、右看,然後有點兒不信地拿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在跟我說話嗎?”
唐棠點頭,萬沒有想到他下一句話居然是︰“我這樣看起來居然還像個前輩嗎?!”
唐棠立即將自己平生所能想象到的拍馬技術毫無保留地使了出來︰“師傅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看起來肯定不會像前輩啊。但是您周身靈力波動,真是叫人怎麼也無法忽視的存在,就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那麼的鮮明、那麼的出眾……”
那人竟然不買帳︰“停。”
唐棠決定再接再歷,這次改用開門見山,擺出一副可憐兮兮地表情說︰“師傅,可以收我為徒嗎?”不要懷疑,那眼神和表情,完完全全就是跟烏鴉學的,兩只眼楮都霧蒙蒙的沖著你眨巴眨巴的,一副我好可憐啊求同情的樣子。
唐棠雖然努力地用乞求地目光看著蘭陵子了,那邊卻似乎並不為之所動,定力真是好啊。///com///
那就再來點語言攻勢吧,唐棠努力讓自己說得異常誠肯︰“師傅,唐棠會是一個乖徒弟的,會好好修行,不惹師傅生氣、不跟師傅亂要東西、不給師傅亂惹麻煩、不打著師傅的招牌四處惹是生非、不有事沒事找師傅幫忙出頭、不佔用師傅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唐棠很乖,而且要求很低的,只要你肯收我就可以了……”
說了一大堆,蘭陵子終于挑挑眉,問︰“拜完師之後,你能不能別像現在這麼�@攏俊 br />
這這這,這是同意了嗎?!
唐棠著實地驚喜了一下,急急地就叫︰“師傅在上,請受……”
話被一下子打斷了︰“停!光乖是不行的,幻海的拜師門檻不低,你確定你能符合要求嗎?”
唐棠知道自己還是有幾份仙緣的,否則也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但是……這個門檻是指什麼啊?要基礎?要悟性?要根骨?
迷茫耶--在沒弄清楚人家要求是什麼之前,唐棠決定老實點兒,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情況不明之下,繼續扮可憐應該會博取一點同情分吧?
那就繼續一臉誠肯且可憐地望住他,“師傅,唐棠會很努力的……”
蘭陵子這才仔細地打量唐棠,好像他能一眼望進人的骨子里去,看得唐棠心里毛毛的,不過才要緊張呢,卻見蘭陵子突然眉一挑,興趣轉移到金吳的身上︰“耶,你資質不錯啊,你不是來拜師的嗎?”
崩潰!壓根就進不了人家的法眼!
金吳不緊不慢地化成了人形,仍然是那副穿著金色盔甲的形象,他彬彬有禮地說︰“蘭陵子前輩,金吳當然想能拜入哪位名師門下,但唐棠小姐比我更需要師傅,金吳寧肯把機會讓給她。”
“哦?你知不知道,這一讓,可能就是一百年,甚至下次就沒有人挑中你了。”
“金吳知道,但我還可以等一百年,唐棠卻一年都沒有了。”
蘭陵子深深地看看唐棠,似乎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癥結所在,目光里有幾分了然。
趁此機會,唐棠再接再歷,繼續乞憐地看向蘭陵子,但他還是猶豫了一下。
沒有人敢插什麼話,唐棠簡直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正在此時身後響起一個清亮的男音,他冷哼一聲,極為不屑地說︰“那你就收那只烏鴉好了。”
唐棠回頭,一眼認出來他就是那個在寒溪邊出神的男人,他目光還是冷冷的,就好像這里所有人都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而且他不站起來還好,這麼突然立到唐棠身邊,唐棠才發現自己比人家矮了一個頭不止,真是的,沒事長這麼高干什麼?
而且,這什麼時候啊?這等待生死判決的當口兒,你跑來攪什麼局啊?
要是師傅飛了你賠得起麼?!
這麼一想唐棠就急了,也顧不得他那冷死人不償命的低氣壓了--畢竟自己拜不到師傅會死得更慘,生死關頭,豈容他人破壞?當時柳眉一豎、雙手叉腰︰“師傅想收誰就收誰你管得著嗎?!你把我師傅氣走了賠得起啊?”
此話一出,三只烏鴉立即有兩只撲啦啦飛出好遠,另外一只化成人弄的金吳也立即倒退一步,一臉黑線的表情分明在說︰我跟這個人不認識。
不僅如此,那個蘭陵子也目瞪口呆。
那人皺眉,仔細地打量了唐棠一眼,像是忽然動了什麼惻隱之心,聲音軟和了些,但又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說︰“大不了我收你。”
白雅和烏鴉驚得雙翅拍胸,直線掉到了地上去,金吳則張大眼楮,真是一驚未完,一驚又起。
唐棠迷茫地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在場的人,小心地問白雅︰“能拜嗎?”
不僅僅是白雅把頭點得跟雞搶食似的,連蘭陵子都在點頭。
唐棠心下很奇怪,但既然大家都這麼說,就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說︰“反正我也拜不到師傅了,就你吧。”
一句話完,眾倒塌,那人也一頭黑線,不過還是拿出了他不多的耐心說︰“我叫藍隱,走吧。”
唐棠繼續迷茫︰“啊?走?哪里走?”
藍隱不耐煩了,伸手凌空一抓,唐棠就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被他提住了後襟,當時只覺得眼前一花,才反應過來是周圍景物飛速後移的效果,驚得連忙閉眼,尖叫道︰“放手啊!”
藍隱皺眉,很鄙視地說︰“這都怕,放手摔不死你!”
但話音剛落,唐棠就被放了下來,不僅沒有被摔死,相反他話雖然說得難听,手腳倒是挺輕柔的,唐棠也就因此不跟他計較了,張開眼楮看看被他帶到了哪里,只見周圍霧氣繚繞,連腳下踩的什麼都看不清楚,一團團白氣中,有一面石壁沖天而起,上面很狂很拽的書了一個大字︰師
唐棠還要看這是什麼地方呢,藍隱已經很不耐煩地問起來︰“你叫什麼?”
“唐棠。”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
藍隱嗯了一聲,凌空向著那面石壁伸指劃去,那石壁上漸漸被刻出幾個大字︰
師︰藍隱
徒︰唐棠
六個字刻完,那石壁似乎發出一道白光,緊接著字跡就消失了。
唐棠看得有點兒傻掉,真想摸摸那面石壁是什麼材料做的,于是轉頭問︰“這就是拜師了?”
藍隱嗯了一聲,問︰“誰把你帶到這里來的?”
既然人家已經是師傅了,尊師重道的道理唐棠還是懂的,于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惠靈師傅。”
藍隱皺眉︰“沒听過。”顯然這個答案並沒有解了他的惑︰“這里不是說來就來的,背後還有人送你的。過來。”真的是很拽啊,說話比唐棠當大小姐時使喚丫頭還拽呢,不過現在勢比人強,唐棠也就不跟他計較了,乖乖跟在後面。
“怎麼那麼慢?”一句話剛完,都不等唐棠反駁呢,就又一把將她捉了起來,唐棠這回沒有尖叫了--呃,全當習慣了吧,反正看透了,這人就是這樣,失望背絕望吧。唐棠做好了以後被人拎來拎去的打算,誰叫人家高又有勁呢?
再將將她放下來,是一間石室,唐棠還沒看清房間里的擺設呢,就發現自己是被丟在張寒玉床上,當時那個驚啊,下意識地兩手抱胸成了受驚小白兔狀︰“你想干什麼?!”
藍隱照頭拍了她一下,很有氣勢地說︰“別給我想那些有的沒的。”說時隨手一推,唐棠就背對著他了,當時連忙掙扎,耳邊響起藍隱隱忍著怒氣的聲音︰“給我老實點,想想你的小命!”
看來眼下硬的不行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只好改變策略了,唐棠只好扮可憐︰“師父師父啊,現在你都是我的師父了,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
藍隱又照著她的後腦勺來了一下,罵道︰“腦子里都裝的什麼啊?就你這副破身體還修個什麼仙?我先給你調理一下。///com///”
唐棠長出了一口氣,大聲抗議︰“你倒是早說啊!”
藍隱也不說話,只伸手遞過來一樣東西,命令說︰“吃下去。”
是一顆黑色的藥丸,足足有雞蛋黃那麼大,唐棠看著它有點兒發愁︰咽是咽不下去的了,不知道苦不苦啊?要把藥丸咬碎了吃,真是天底下最最痛苦的事!
自小深受其苦的唐棠看到這種東西就會反感,而且這一個月來什麼藥都不用再吃跟正常人一樣,眼下突然被遞過來這麼個東西還真是打心眼里就很排斥,不過藍隱顯然不是個多有耐性的人,立即催問︰“吃不吃?”呃……說實話,他那口氣更像是逼問的。
唐棠哪敢說不啊,但還是不滿地嘀咕︰“這什麼啊?”
“毒藥,吃了就解脫。”藍隱沒好氣。
汗,這是說的哪門子氣話啊,唐棠突然覺得這位師父有時候的行為還真挺孩子氣的,于是聳聳肩膀,很無所謂地接過來丟進嘴里,很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這團黑黑的東西居然是入口即化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味道,就已經下了肚,唐棠忍不住嘖巴嘖巴嘴,夸贊說︰“這藥不錯。”
藍隱似乎想要說話,卻停了下來,唐棠以為他要“運功”了,就靜心地等待,半晌沒有動靜,很不解地回頭,卻听藍隱說︰“師父先去殺幾個人,你在靈台呆兩天,完事我會再來找你。”
唐棠猛地回頭,極度驚恐地瞪著他。
藍隱似乎沒弄明白她什麼表情,哦了一聲又說︰“從這里出門左拐,走半里路的樣子就能去找你的朋友了。現在把你帶在身邊太麻煩,而且你剛吃了藥最好不要顛簸,就先跟那幾只烏鴉一起呆呆,我會來接你的。”
唐棠怕怕地捂住胸口,急急地點頭。
天吶天吶,沒听錯吧?他是去殺人?
還先去殺幾個人?
天吶吶吶,真的沒有听錯嗎?他怎麼說得像是我要出去跟朋友吃個飯似的簡單!
“手伸出來。”藍隱命令。
唐棠哪敢說不啊,簡直像手要被他切了又無法反抗似的硬著頭皮、怯怯地將手伸出,藍隱似乎漫不經心地在她手心里按了一下,唐棠只覺得有些許輕微的刺痛,低頭一看,手心里居然被印上了一朵曼珠沙華的圖案,跟他額頭差不多,是純白色的。
說實話,挺漂亮,但唐棠現在可沒什麼心情欣賞,只緊張地問︰“這是什麼?”
“只要我跟你離得不太遠,你可以通過這個符印感知到我的位置,方便找我的。”藍隱想了想,又說︰“要遇到什麼事將符亮一下,沒人敢動你。”
唐棠連忙點頭,“嗯嗯嗯。”心里卻怕怕地︰才不要啊,你殺你的人,我修我的仙,我不用總是找你吧?
藍隱沒什麼心思去研究她的表情,雖然他收了這麼個徒弟,卻還是不怎麼在意似地,也不再說什麼起身向外走。
目送藍隱離開,唐棠立即從床上跳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向外探頭,左看右看,還好還好,沒人耶!
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天吶居然拜到了一個殺人狂師父!
怪不得當時他說要收徒,烏鴉和蘭陵子那反應呢!當時還以為是因為他好歷害,現在才明白︰天吶,他是個殺人狂,魔王,大家都怕他!
看來眼下硬的不行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只好改變策略了,唐棠只好扮可憐︰“師父師父啊,現在你都是我的師父了,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
藍隱又照著她的後腦勺來了一下,罵道︰“腦子里都裝的什麼啊?就你這副破身體還修個什麼仙?我先給你調理一下。”
唐棠長出了一口氣,大聲抗議︰“你倒是早說啊!”
藍隱也不說話,只伸手遞過來一樣東西,命令說︰“吃下去。”
是一顆黑色的藥丸,足足有雞蛋黃那麼大,唐棠看著它有點兒發愁︰咽是咽不下去的了,不知道苦不苦啊?要把藥丸咬碎了吃,真是天底下最最痛苦的事!
自小深受其苦的唐棠看到這種東西就會反感,而且這一個月來什麼藥都不用再吃跟正常人一樣,眼下突然被遞過來這麼個東西還真是打心眼里就很排斥,不過藍隱顯然不是個多有耐性的人,立即催問︰“吃不吃?”呃……說實話,他那口氣更像是逼問的。
唐棠哪敢說不啊,但還是不滿地嘀咕︰“這什麼啊?”
“毒藥,吃了就解脫。”藍隱沒好氣。
汗,這是說的哪門子氣話啊,唐棠突然覺得這位師父有時候的行為還真挺孩子氣的,于是聳聳肩膀,很無所謂地接過來丟進嘴里,很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這團黑黑的東西居然是入口即化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味道,就已經下了肚,唐棠忍不住嘖巴嘖巴嘴,夸贊說︰“這藥不錯。”
藍隱似乎想要說話,卻停了下來,唐棠以為他要“運功”了,就靜心地等待,半晌沒有動靜,很不解地回頭,卻听藍隱說︰“師父先去殺幾個人,你在靈台呆兩天,完事我會再來找你。”
唐棠猛地回頭,極度驚恐地瞪著他。
藍隱似乎沒弄明白她什麼表情,哦了一聲又說︰“從這里出門左拐,走半里路的樣子就能去找你的朋友了。現在把你帶在身邊太麻煩,而且你剛吃了藥最好不要顛簸,就先跟那幾只烏鴉一起呆呆,我會來接你的。”
唐棠怕怕地捂住胸口,急急地點頭。
天吶天吶,沒听錯吧?他是去殺人?
還先去殺幾個人?
天吶吶吶,真的沒有听錯嗎?他怎麼說得像是我要出去跟朋友吃個飯似的簡單!
“手伸出來。”藍隱命令。
唐棠哪敢說不啊,簡直像手要被他切了又無法反抗似的硬著頭皮、怯怯地將手伸出,藍隱似乎漫不經心地在她手心里按了一下,唐棠只覺得有些許輕微的刺痛,低頭一看,手心里居然被印上了一朵曼珠沙華的圖案,跟他額頭差不多,是純白色的。
說實話,挺漂亮,但唐棠現在可沒什麼心情欣賞,只緊張地問︰“這是什麼?”
“只要我跟你離得不太遠,你可以通過這個符印感知到我的位置,方便找我的。”藍隱想了想,又說︰“要遇到什麼事將符亮一下,沒人敢動你。”
唐棠連忙點頭,“嗯嗯嗯。”心里卻怕怕地︰才不要啊,你殺你的人,我修我的仙,我不用總是找你吧?
藍隱沒什麼心思去研究她的表情,雖然他收了這麼個徒弟,卻還是不怎麼在意似地,也不再說什麼起身向外走。
目送藍隱離開,唐棠立即從床上跳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向外探頭,左看右看,還好還好,沒人耶!
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天吶居然拜到了一個殺人狂師父!
怪不得當時他說要收徒,烏鴉和蘭陵子那反應呢!當時還以為是因為他好歷害,現在才明白︰天吶,他是個殺人狂,魔王,大家都怕他!
唐棠一路小跑著離開石室,好在他臨走指的路還是對的,不一會兒就看到剛才找師傅的地方了,不過蘭陵子和烏鴉們都不在了,唐棠再次迷茫了起來。///com///
現在已經有師父了,雖然心里眼下還真特別沒底,但再像剛才那樣見人就問起人家肯不肯收自己,顯然地不合適了。
唐棠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三只烏鴉,心里還真有點擔心他們有沒有找到師傅,正四處張望呢,身邊有個人似笑非笑地觀察她一會兒,笑問︰“姑娘這是在找什麼?”
唐棠見他一臉無害的親切樣子,像是見到了親人似的連忙說︰“我在找幾個和我一起來的朋友啊。”
“你也是來拜師學藝的嗎?”
“是啊。”
那人微笑著,自報家門︰“小道陸尚凌,姑娘對蓬萊的術法有興趣嗎?”
一直被人拒絕的,有人主動流露出收她為徒的意思還真是頭一回,唐棠激動起來︰“啊,有啊!”說完這麼幾個字之後又立即沮喪了︰“我剛才拜到師父了。”
“拜入哪家門下了?”
唐棠想了想,迷茫地︰“我不知道。”
陸尚凌驚訝了一下︰“不知道?”
唐棠點頭︰“師父沒有說。”
“那你師父是誰?”
“藍隱。”
陸尚凌似乎嚇了一跳,有點兒不敢置信地問︰“誰?!”
唐棠更加沮喪了︰看吧看吧,一說起師父的名字,所有人都會被嚇到,于是連忙澄清︰“我完全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他要收我的。”
“他主動要收徒弟?”
“啊,是啊!”
陸尚凌更驚︰“不會吧?”然後研讀地看唐棠,喃喃道︰“小姑娘前途無量啊!”
“我師父很歷害嗎?我現在算是拜入了哪家門下?”
“呃……這個啊……”陸尚凌皺眉說︰“他不是四大仙山的人,他的術法來路,這個……你真是他的徒弟?”
唐棠想到藍隱在自己手心做下的印記,將掌心一亮。陸尚陵這才信了,低低說︰“真是不可思議啊,你是他第一個徒弟。”
見他這麼吞吞吐吐的根本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唐棠下意識地就以為是因為藍隱太凶殘了,所以雖然大家對他積怨很深,但又懼怕他才不敢亂說,更愁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師父去殺人了。”唐棠這麼說,想看一下別人對這種事情的反應。
陸尚陵卻已經習以為常了︰“那你自己好好修練幾天,等他回來找你就是了。”
唐棠很想說︰“如果我叛了師,你還敢收我嗎?”但一想到他听說自己是藍隱的徒弟都驚到的樣子,覺得十有八九他是打不過師父的,那就也不去給他制造困擾了吧。
見唐棠一副很愁苦的樣子,陸尚陵大方地說︰“這樣吧,在他來之前,你先跟著我學習點基礎修心養氣之術。”這麼說著,他的眼楮里似乎突然有一道光,直直地刺進了唐棠的眼楮,然後很驚訝地︰“你的身體根本不適合修仙啊!”
唐棠皺眉︰“我知道的,我從小身體就不好。”
“沒事,藍隱會有辦法的。”陸尚凌有點兒為難地說︰“不過你現在修不了采補天下靈氣的法決,我這里有個淨露瓶,你可以試著著後山靈露收進瓶子,慢慢調理身體。”
這麼說著,他遞過一個小巧白玉細頸瓶,唐棠也不客氣,心里還想著要不要跟他把關系處好一點,也許他會壯著膽子收了自己也說不定呢,于是甜甜地笑︰“謝謝陸師傅!這瓶子要怎麼用呢?”
“我幫你開一下法眼,你就能自己認出哪里靈氣繚繞,打開瓶子用一個攢字決就可以了,很簡單的。”這麼說時,他將手一揮,似乎有一道五采的光氣拂面而過,唐棠一時也沒覺得眼前的世界跟先前有什麼不同,不過人家都說過是在干什麼了,還是很有禮貌地笑說︰“謝謝陸師傅!”
“去吧,這里本就是修行的好地方,你自己找找看,也省得這幾天無聊。”
唐棠猶豫了一下,終于問出來︰“陸師傅--你這麼好,肯收唐棠為徒嗎?”
陸尚凌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你傻了吧?藍隱已經收你為徒了!你是他第一個徒弟,就安心跟著他修行吧!”
唐棠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陸尚凌又催︰“去吧。”
四處看了看,憑直覺認為北邊是存思服氣的好去處,就跟著感覺信步走了,轉了幾個彎兒,很意外地看到白雅他們,唐棠眼楮一亮,大聲招呼著奔了過去︰“白雅、烏鴉、金吳!我在這里!”
白雅看到她過來,高興地說︰“啊,你也來了,快來快來--”然後一轉頭,懊惱地大叫︰“跑了!”
唐棠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金吳煩燥地罵道︰“每次都是從你那邊跑,平時沒看出來你這麼笨啊?豬啊豬,你就是一只豬!”
白雅不服氣地低聲嘟囊︰“豬有我這麼帥嗎?”
金吳一頭黑線︰“對對對,你白,你帥,帥有什麼用。”
唐棠很奇怪地問︰“你們在干什麼?”
呵呵慢慢開新書了,一定會努力寫盡快完本的,這一次……
呃……不會再拖著亂不更新了,慢慢雖然慢,但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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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叫我們來捉芝靈草。///com///”這次回答她的是烏鴉,說時他看了看唐棠背後,問︰“藍隱沒肯收你為徒嗎?”
白雅上去就敲了他一個爆粟︰“你想死啊!少說一句憋得死你?拜師時間馬上就要過了,要是藍隱沒收她,誰有本事現在給她找個師父去?”
唐棠很沮喪地說︰“收了。”
這時白雅已經看到唐棠手上的淨露瓶,驚喜地說︰“哇,好東西啊!你師傅叫你來收集靈露的?”話才說到這里,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不對啊--藍隱不是全真行氣的那一道啊--”
唐棠連忙問︰“我師傅是哪一道啊?”
白雅抓抓頭皮,似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他有點兒尷尬地︰“反正你師傅很歷害。”
那三只烏鴉似乎都知道藍隱的事情,金吳顯然地想要轉移話題︰“來來來,幫我們一起捉芝靈草吧!”
唐棠不干了,很認真地問︰“我師傅到底走的哪一路?”
白雅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你師傅的符術很歷害的,奴神使鬼都行。據說他的法力能穿越三界,手下壓著好大一批散仙小鬼。”
唐棠張大眼楮︰怎麼听起來不像是正路修道者啊?他是修邪術的?!
白雅又問︰“你師傅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唐棠皺眉說︰“他說去殺幾個人--”
話才說到這里,三只烏鴉同時打了一個哆嗦,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又有人倒霉了。”
“怎麼?”
白雅撇撇嘴︰“死在他手下的人萬年轉不了生的,他會將魂魄收歸已用,除非哪天心情好放掉哪只精魂!”
唐棠也忍不住打一個哆嗦,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林立起來,她怕怕地說︰“我要叛師啊!”
白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
但唐棠的運氣顯然不怎麼好,因為這時已經有人似笑非笑地問︰“誰想叛師啊?”那聲音里故意帶著幾分威脅、幾分玩鬧,唐棠轉頭,就看到一張陽光帥氣的面孔,他說這話時雖然語帶威脅,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害怕,很容易接近的那種感覺。
白雅他們一下子圍了上去︰“師父好啊!”
“嗯?你們不是要叛師嗎?”
白雅連忙使出他的拍馬大法來︰“我們沒有啊!我們拜到的師父這麼好,我們怎麼會叛師呢?”
那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唐棠身上來,下意識地“咦”了一聲,問︰“誰帶你來這里的啊?”
居然是跟藍隱問的同樣的問題,唐棠知道“惠師傅”三個字根本不可能解開他們的疑惑,但還是說了出來,果然,這人也是皺了一下眉︰“沒听過。肯定背後還有人。”
“為什麼都這麼說啊!”
“還有誰這麼說過?”
唐棠聳聳肩︰“我師父。”
那人微一眯眼,他的眼楮大而明亮,微微眯起來的時候反而別有一番魅惑的味道,直叫人有點兒轉不開視線,唐棠就這麼與他對視著听他問︰“咦,你師傅是誰啊,我怎麼看不出來。”
“藍隱。”
看來這個名字真是個異數,眼前這人也驚了一下,然後摸摸下巴,很好笑地問︰“你師父是他,為什麼還會想要叛師啊?”
唐棠認真地︰“我師父不是修的邪術嗎?”
那人愣了愣,然後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似的,好一會兒才收住了,“有趣,有趣,他是修邪術的,這倒是不錯--你真的不想當他徒弟啊?”
唐棠忙不迭地點頭,白雅討好地問︰“師父師父,你肯收唐棠為徒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做師兄妹了,我們不想分開耶!”
那人挑眉,問唐棠︰“你肯嗎?”
“你不是修邪術的吧?”唐棠認真地問。
他聞言再次笑出聲來,反問︰“你看我像嗎?”
“那不就得了。”說這話時,他向白雅他們伸手︰“你們捉的芝靈草呢?”
三只烏鴉面面相覷,還是金吳比較老實地小聲說︰“沒有捉到。”
“不會吧?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烏鴉瞪著白雅︰“都是他,每次都被他放跑掉!”
白雅才不服氣︰“還不是因為你老是亂說,每次一看到芝靈草你就嚷嚷︰這次不會跑掉了吧?嚷完了這次嚷那次,你不知道你個烏鴉嘴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他們師父揉了揉太陽穴,伸出一只手掌擺了下︰“別吵別吵,師父這里捉了很多。”
三只烏鴉立即心心眼地沖了過去,討好地︰“發給我們嗎?”
當師父的似乎很無力︰“不給你們給誰啊,我要了又沒用--”說到這里時打量了三個徒弟一眼,長長嘆息︰“芝靈草都不跟你們,果然長相決定待遇啊!”
一句話完, 當,眾人倒塌。
唐棠在心里哀號︰天吶,居然還有比白雅更自戀的人!他們真不虧為一對師徒!
三只烏鴉都分到了芝靈草之後,唐棠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雙水蒙蒙的大眼楮瞬也不瞬地盯住了這位師傅的臉,他果然一下子就內疚了︰“呃……忘記你了哈,小徒弟--師父這就再去捉!”
唐棠也不說怪他,只可憐兮兮地自怨自哀︰“唐棠還以為唐棠不乖,師父不肯收唐棠為徒了呢,這才不把芝靈草分出唐棠的一份來!”
“誰說的啊!”他抗議。///com///
唐棠繼續自憐︰“唐棠的師傅那麼凶,唐棠還以為沒人敢收他的徒弟了呢。”
他以後拍額,似乎很頭痛地問︰“你--確定不要藍隱了,拜我?”
唐棠立即點頭如搗蒜︰這不廢話嗎?藍隱一看就不好相處的樣子,這位師傅都跟徒弟打成一片的,而且只要他敢從藍隱手里搶徒弟,肯定就不是個弱角兒啊!
這個道理唐棠還是看得很明白的!
“好吧,跟我去拜師。”
他真的答應了,唐棠卻又有點兒猶豫了︰“藍隱師傅不會生氣吧?”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很張狂地說︰“他敢!”
“呃……”這個答案還真是讓唐棠很是意外。
他見她這副表情,笑說︰“我們是兄弟,撬他個徒弟而已,又不是撬他老婆,有什麼氣好生的,走,跟師父把他的名字擦了去!”
唐棠狂汗︰真是奇怪的關系啊,他們是兄弟?那為什麼藍隱是殺人狂他卻這麼好接近?但眼下似乎不是當好奇寶寶的好時機,于是乖乖跟他來到拜師的地方。
這位自稱是藍隱兄弟的新師傅打量那塊石壁一會兒,笑笑地說︰“耶,你別說,他還很認真呢,干什麼事都不講規矩的家伙,刻你名字時居然還挺講規矩的,是收第一個弟子的字體呢!”
唐棠縮縮肩膀,可憐兮兮地看著新師父︰“但我師父愛殺人啊。”
新師父撫額想了想,表示同意︰“是挺麻煩的,你現在這麼弱,人家找不了他麻煩就找你麻煩,也挺麻煩的。”
汗……這說得什麼繞口令啊,不過大致意思還是挺明白的︰要做藍隱的徒弟,還有被人追殺的可能!剛才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新師父伸手凌空沖著石壁慢慢拂去,只見那壁上散出溫潤的光芒來,藍隱當初刻下的字就淡淡的顯出來,越來越清晰,新師父也不客氣,刷刷給擦了去,在原來的位置上重新刻下︰
師︰琴席
徒︰唐棠
唐棠這才知道他叫琴席,當時連忙甜甜地叫了聲︰“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琴席笑,眼楮看向她的手,問︰“那朵曼珠沙華的印記要不要去掉了?”
“去掉怎麼樣?不去掉又怎麼樣?”完全不懂耶。
“那是他和弟子間的聯絡符啊,只要靈力夠,你們隨時可以感知對方的位置。”
“啊,就是說他隨時可以找到我?!”唐棠打了個激靈,天呢,剛干了件叛師的事情,實在不好見他了。
琴席見她這表情,已經明白了,“把手伸出來。”
唐棠有點怕怕地伸手,有點兒上當受騙的感覺︰“你不是說他不會生氣的嗎?”
琴席眨眨眼,逗她︰“他是不會生我氣啊,但你的氣就不知道了,喂--”他嚇她︰“你跟他關系怎麼樣?他會不會舍得下殺手滅了你?”
唐棠驚恐地看向新師父,除了博取同情之外,眼下別無他法,于是可憐巴巴地眨巴眨巴眼楮,淚就在眼圈里打轉轉,眼看就要出來了︰“師父,你不能夠保護唐棠的嗎?”
琴席哈哈大笑,邊笑邊說︰“瞧你的小膽兒,我逗你玩呢。”說時手中聚氣,就要將她手心里的曼珠沙華抹去,唐棠將眼一閉,心想反正也不是個長命百歲的命格,听天由命吧。
“你敢!”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唐棠猛回頭,就見藍隱陰沉著面孔站在三丈遠近的地方,他似乎急掠驟停,漆黑的發絲向前飄飛、重又落回去。
琴席見他來了,沖唐棠眨眨眼,好笑地指了指“師”字的石壁說︰“你晚來一步哦。”
藍隱碧綠色的眸底,全是冰寒的光,就那麼冷冷地向唐棠掃了過來︰“怎麼回事?!”
唐棠完全被他的氣勢壓住,還沒想到怎麼說好呢,琴席已經向後退了一步,一手拍拍胸脯做小生怕怕狀說︰“別嚇人嘛!”但他分明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還有心火上澆油︰“沒辦法,個人魅力不行吧?收個徒弟都會跑掉!”
藍隱冷冷地打斷他︰“我沒跟你說話!”
他的目光,這一次死死逼住唐棠,唐棠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又似乎是一張無情的大手,瞬間攫住了她。///com///
--不管怎麼說,這師叛得還真是正確啊,這麼凶的師父,可怎麼相處啊!
說是這麼說,還有一句古話叫“好漢不吃眼前虧”是不是?唐棠可憐兮兮地把頭將一低,明明是她做錯事,卻一副我很委屈的樣子,求饒地小小聲說︰“師父--”
藍隱完全無視她的表情,無動于衷地問︰“為什麼叛師?”
“我……”
藍隱似乎很受打擊,憤憤然質問︰“我不如那小子?”
唐棠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師父,其實唐棠很舍不得師傅的--但是,但是……唐棠听人家說,師父是驅符使鬼的法力,唐棠從小就怕鬼,才不敢差遣它們,就想學全真養氣的功夫……真的對不起,師父,全是唐棠的錯!”
藍隱仔細地看了下唐棠的表情,終于決定不跟她計較,卻又突然問琴席︰“你知道她是誰嗎?你就收她為徒!”
琴席嘻嘻一笑,“我雖然不知道她是誰,總知道她來歷不簡單。”
藍隱狐疑地看他,琴席聳肩︰“如果她來歷簡單的話,我們的萬年獨行俠藍隱大人,怎麼會突然收她為徒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
琴席點頭,一副剛才我逗你玩呢的表情說︰“哈,我當然知道你說的不是這個。反正靈台不是誰都來得了的,她這個一點法力都沒有的小姑娘卻平安闖了進來,肯定有高人指引。不過,我還真猜不出他是誰--我說藍隱,不會是你吧?”
“我才不會干這麼無聊的事情!”
“那突然收她為徒就不無聊了?”
藍隱嘆了一聲,慢慢說︰“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把她送到我的面前來。”
此話一出,琴席立即張大眼楮望住唐棠,直把唐棠看到心里發毛,還是連眼皮都沒有眨巴一下,半晌,突然一拍腦門--唐棠被他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卻听他只是說︰“天吶,居然是她!”
這不完全就是打啞迷嗎?
這什麼跟什麼啊?
“你既然看出來是她,就看著辦吧。”剛才還怒沖沖的前來質問人家為什麼搶他的徒弟,這會兒藍隱卻像是丟下了一個大包袱似地,簡直想要松口氣。
琴席見他作勢要走,連忙叫住︰“哎哎--她凡劫未了啊!”
藍隱轉頭看他,然後居然笑了︰“有你呢。”
“喂喂,這可是你的事!”
“我沒讓你管啊,但現在她是你徒弟。”
琴席感覺自己閑來無事拉了根繩子想絆藍隱玩,到頭來,卻自己一交跌在繩子上,大為郁悶地說︰“你怎麼這樣啊,你就不怕我把她強行留在身邊修行?!”
藍隱已經轉過身向外走,聞言回頭,氣定神閑地︰“如果你有那本事的話。”
琴席一下子沮喪了。
等藍隱走遠了,唐棠才覺得來自他身上的壓力消失掉,頓時像脫了枷的猴子,急吼吼地問︰“師父,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听不懂的?!”
琴席苦笑︰“你在世間還有一場劫--所以這里還不是你來的地方。”
“什麼叫劫?”唐棠迷茫。
琴席有點兒同情地看著她︰“我把你的宿疾醫好,你還是回家吧。一個月後,你會遇到你命定的良人,現在誰也不知道你們的結局是幸福的白頭攜老、只羨鴛鴦不羨仙呢,還是各有歸宿……”
唐棠沒听懂,直覺就是自己要被拋棄了,連忙牽住了琴席的衣角︰“師父師父,你已經收了唐棠為徒了啊,怎麼可以丟下唐棠不管呢?”
琴席笑,他的笑容里還真頗有些安定人心的味道︰“師父這不是丟下你不管,師父已經收你為徒了,又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呢?不過有些事情去強行改變它,還不如順應自然--你是不記得龍女的執念了,哪一世,不是她硬生生地把好事弄成悲劇。”
“師父,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有些事情,你也不需要懂。”琴席繼續微笑,伸手在她面前拂了一下,唐棠就似乎被催眠了,只覺得眼皮漸漸地、漸漸地變重,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周身都像被一團棉花或者雲彩托起,無比的放松和舒適。
一直嬉笑怒罵的琴席長長一嘆,眼神里諸多同情︰“去吧,只有你自己努力,才能化開那個結。”
第十章︰西林書院
唐棠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家,高床軟枕。///com///
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正要繼續睡,卻無意間看到了娘親放大的臉,當時驚得一彈就坐了起來,不滿意地叫︰“娘!你嚇我干什麼?”
她娘完全沒有嚇到了女兒的自覺,只是激動地說︰“啊,棠兒醒了,棠兒真的醒了!”說時她激動地轉過頭,向著一個女道大聲說︰“你看,她真的跟好好的一樣,您真是活神仙!”
唐棠疑惑地看娘親,然後自己才覺得有什麼不對︰
印象中自己從小就身體孱弱,總一副氣喘微微的樣子,怎麼現在突然地就彈坐得起來呢?
這麼一想,往事慢慢清楚起來︰是眼前這位惠師傅喂自己一顆靈藥繼命,然後帶她不辭勞苦的求醫問藥,終于在永春山聚靈台里尋到高人把自已的宿疾根治了。
想到這里,唐棠非常感激地看向惠靈︰“惠師傅救命之恩,唐棠沒齒不忘!”
惠靈淡然一笑︰“唐小姐先別這麼說--小姐命格奇特,貧道也只不過竭盡所能罷了。現在小姐的身子雖然調理好了,卻是有貴人為你逆天而行,還不知道小姐是否能平安度過接下來的劫數。”
唐夫人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激動地一把抓住了惠靈的手︰“神仙救命啊!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棠兒命里還有什麼劫數啊!”
惠靈故意掐指算了一會兒,說︰“19歲之前,不要再住在家里,最好找一處書院讓她修心養性。還有就是,自古以來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對唐小姐而言,卻只會害了她。”
“那我們該怎麼辦?”
“兩個月之內前來府上求親的,便是她命定的良人,不管那人是何等出身背景,都只管準她嫁了才好。”
唐夫人一屁股跌坐回床邊的椅子上去,不敢置信地問︰“那誰能保證前來求親的是個什麼人?!”
“冥冥中自有注定。貧道言盡于此,後會有期。”這麼說完,惠靈也不容人挽留,大步出門去了。
她丟下的消息雖然極為震撼,但她把唐棠醫好總是事實,唐棠父母完全不敢不信地依言而行,為此,唐夫人哭得眼楮都跟桃子似的,弄得還是唐棠反復安慰她︰“娘,我雖然沒怎麼出過遠門,但是不代表我就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啊!我跟惠師傅出門一個多月餐風露宿的,不也是好好的回來了?你女兒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
“那總歸有惠師傅在身邊照應你,她法力高強自然跟普通人不能比的啊!”
“現在只不過出門去讀書,你和爹親是怎麼都會照應到的啊!”
唐夫人萬般無奈,只好尋找一家離家較近、信譽良好的書院,十萬個不放心為女兒準備行李。
閨房里,唐棠百無聊賴地雙手呈花朵狀托住腮,問身邊的小丫環︰“青啊,你說我們是就這麼去呢,還是像書里寫的那樣女扮男裝?”
青不敢苟同她的想法︰“小姐啊,你長得白白靜靜的,還這麼漂亮,凡是長個眼楮的人,都一眼就看得出來你是個小姐啊!”
“那不是這麼說吧,書里都寫小心點不要被人摸到胸部、不被人打落帽子,都是根本不會被發現的。”
“小姐啊,你還有耳洞呢!”青兒一邊回答她一邊收拾東西,嘴里喃喃自語︰“這個玉釵好看還是這支金釵?小姐,要不要都帶去啊?”
唐棠瞄了一眼,沒什麼興趣地說︰“喂!我跟你說要不要女扮男裝的事情呢,你怎麼也不配合一下找幾件男裝給我啊?”
青兒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坐在梳妝台邊的椅上嘆氣︰“小姐真想扮男裝嗎?那這麼多這麼漂亮的首飾豈非一件都用不著了?”說時,她甚為可惜地看看挑選收拾了半天的梳妝盒,里面少說有幾十件珠釵鈿軟--也難怪她要挑來挑去,光這些已經被挑中的,都夠沉的了。
“成天被你在頭上擺布這些,我早都膩了。”
青兒立即抓住話頭了︰“看啊,這麼多首飾,青兒會梳這麼多發型,小姐都會膩,如果讓你扮男裝的話,小姐更要兩天就膩了。到時怎麼辦?跟同窗們說︰大家請看,我是美女變變變!刷的從男人變成女人了?你又不是觀音啊。”
唐棠想象一個那個場景,甚為可惜地長嘆︰“這麼說來還真不能玩女扮男妝了,真沒勁啊。”
青兒忽然有點兒害羞地說︰“惠師傅可說了,兩個月以內上門提親的,就會是小姐未來的夫婿,你想啊,那十有八九是要在書院里遇到了,小姐當然要穿女妝、每天打扮得美美才好啊,否則……”
“否則怎麼?”
“反正得要最豐神俊朗的公子前來提親才好啊!這可關系到小姐的終身大事,怎麼能兒戲呢?”青兒開始幻想起來︰“也不知道書院是什麼樣子的,里面都有些什麼人在讀書……”
唐棠心里也好奇的,但卻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說︰“那有什麼啊,也就像咱們家的大園子似的,有很多人出入吧。”
“明天就要去了呢,小姐,老爺說那書院可有名了,前去讀書的都是王孫貴族的公子小姐……”說到這里青兒臉紅了一下,嘻嘻笑道︰“老爺說,既然命中注定如此,就找一家好點的書院,找個那些不入流的窮酸退避三舍的地方。”
唐棠也好奇︰“西林書院……”
腦子里忽然模模糊糊想象到一個類似書院的場景︰清幽的環境,疏落幾間精舍,一處平台里很熱鬧,走來走去的人,但他們在干什麼,神情面貌,卻又完全看不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曾經去靈台求師,那一段記憶,被人為地抹去了。
雖然什麼都被安排的好好的,唐夫人更是連唐棠鋪的被子都檢查一遍、坐上去感受一下才叫寶貝女兒往上坐,但終歸是出了家門,父母總有回去的時候。///com///
老爺夫人前腳剛走,唐棠後腳就興奮地探頭向門外望,唐夫人回頭就見女兒在寢房門口向她探頭,哎喲叫了聲我的心肝肉兒,就又折回來,抱住唐棠就哭︰“這叫為娘的怎麼放得下心啊!”
唐棠狂汗,真不敢說是盼著娘親趕緊走好早點解放--不然實在太傷她老人家的心了。
不過這幾天實在太過低氣壓,唐夫人一看到她,就沒有眼圈不紅的時候,不就是出門上個學麼,搞得生離死別似的。
唐棠哪里知道,天下父母心,當娘的一想把女兒丟在這里,兩個月內就有不知道是阿貓阿狗的人上門提親,還完全不能拒絕的--這種即將發生的未知變數,實在叫人無法不揪心啊!
好不容易忍過了另一番千叮嚀、萬囑咐,終于把唐夫人送走了,唐棠回到床邊,直挺挺往床上一躺︰“我的天吶!”
青兒只能勸︰“夫人只是太疼小姐了。”
“她真是想把我拴在腰帶上啊,可惜現在必須離了她視線。”
“小姐,你這麼躺著真難看呢,起來好不好,我幫你整理一下。”
唐棠想也不想地拒絕了︰“我不要,娘又不看著我了,干嘛還要笑不露齒啊。”
青兒額頭汗下,忍不住嘟嚷道︰“真看不出來小姐是這樣的人啊。”
唐棠一下子坐起來︰“我是怎樣的人?”
說話時手不知道按到了什麼,低頭一看,被子上有一個小巧精美的白玉瓶子,信手拿起來,問青兒︰“這是什麼?”
青兒伸頭仔細地看過,卻覺得很眼生︰“這不是小姐的東西啊!難道這里以前住的人落下的?”
唐棠照頭敲了她一下子︰“這床是你剛才親手鋪的,前面還會有人落下東西在床上?你沒長眼還是沒長腦子啊!”
青兒接過去,卻還是堅持說︰“這真的不是小姐的東西啊,小姐如果有過,青兒怎麼也不可能不記得啊!”
唐棠聳聳肩︰“我東西太多了也說不定呢。不過既然不像是我的,還是扔掉的好。”說時伸手拿過瓶子,很麻利地掀開軒窗,嗖地扔了出去,然後很回頭問︰“剛才爹娘全程陪著,根本什麼都沒看到,咱們去院子里溜達溜達,好好參觀參觀這間西林書院吧!”
青兒連忙上前幫她理了理頭發,也是喜笑顏開地說︰“好啊好啊!”
話音未落,有人 地敲門,青兒起身去開,一邊在嘴里應著︰“誰啊?”
門外傳來一聲壓著火的低喝︰“亂扔東西的給我站出來。”
青兒立即站定了,回頭看向小姐。
唐棠也有點兒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會吧……”
她沒有想到,如果是在自己家里扔東西,砸到唐老爺唐夫人的幾率小之又小的,砸到其他人,誰敢吱一聲啊?
以前不論是她發脾氣、扔東西,還是不肯喝藥摔碗、偷偷把藥汁從閣樓往下倒,都從來沒有出過被人找上門的事情,被人這麼呼喝,還真是生平第一次。
兩人對視了一眼,唐棠還算比較鎮定地說︰“去開門。”
青兒卻很是心虛了,把門打開連頭也不敢抬,怯怯地問︰“什麼事啊?”
唐棠一見他手里捏的白玉瓶子就心虛了,更何況來人足足比青兒高出快一尺,往她們門口一站簡直就像是門前突然長了顆參天大樹!
不過請別誤會,別把他想象成什麼關東大漢,他英朗俊秀,烏黑的發絲束在頭頂,用一枚白玉簪子簪了,左額邊飄下細細的一絡來,正好和濃眉相呼應。
一襲淺藍色深衣、底下是白底滾細銀花的曲裾,除了他一手捂著右邊額頭和稍微有點凶凶的表情之外,還真是個值得人好好欣賞一會兒的好看男子。
唐棠決定無視他的怒氣,好在扮無辜也不是件什麼難事,她眨巴眨巴大眼楮,故意一臉迷茫地問︰“敢問公子何事這麼怒氣沖沖啊?”
傷心死了,開書開得太晚了
至今還在趕字數,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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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前來找茬的家伙可能也實在是沒料到里面住的是兩位女嬌娘,稍微意外了一下,張口“你、你……”了兩聲,話就沒有說下去。///com///
自古以來好男不跟女斗,“在女生面前不能太小器”似乎是千百年來男人們一直自覺維持的行為準則。更何況咱們家唐棠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那雙美麗迷人的大眼楮裝滿了無辜和迷茫,櫻唇輕啟,聲音又軟又細地這麼一問,他剛才老大的火氣早消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剛才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被個美女一句話扔過來立即熄火的話,那就跟扔出去個啞了火的炮仗似的挺叫人面子上掛不住的,于是整理了一下情緒,將手里的瓶子亮出來︰“這是你們扔出去的吧?”
唐棠立即眼楮一亮,很開心地說︰“真是多謝這位公子啊,我和丫頭鬧著玩呢,失手丟出去的,正要叫她去撿。”
那人似乎很是無語,又摸了摸額頭,似乎想要提示她你砸到人了。
唐棠也不裝孬,一副很尷尬的樣子︰“砸到公子了啊?真是對不起!很痛嗎?要不要找個大夫看一看?”
那人听了有點兒接不下去話了,怎麼著也不至于叫人家去找大夫吧,于是從進來時的氣鼓鼓的球狀,變成泄光了氣的癟樣了,強撐了一下外強中干地說︰“下回別亂扔東西了,就算不砸到人,砸到些花花草草也不好。”
唐棠繼續一臉內疚︰“真是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多謝公子大仁大量!”
可能唐棠的好態度不僅讓他無可指責,還襯得他脾氣火爆有失風度,于是咳了一聲,放軟了聲音問︰“剛才沒嚇到兩位姑娘吧?”
“怎麼會呢!”唐棠嫣然一笑。
之後突然沒了話題,那人卻還沒有什麼走的意思,半響說︰“在下顏楓,敢問小姐貴姓,是新來書院求學的麼?”
“顏公子好啊,”唐棠沖青兒眨眨眼,那眼神分明是說︰看我歷害吧,幾句話就搞定,哪像你,不就砸到個人麼,怕成那樣!之後又沖顏楓微微一笑,卻又無限嬌羞地把頭一低︰“很榮幸認識顏公子,小女子名喚唐棠,是今天才來書院報到的。”
“唐小姐好!”顏楓似乎還沒有走的意思︰“雖然西林書院一直有女子求學,不過能接受這一風氣的不是很多,不知……”
唐棠沖青兒使了個眼色,青兒立即意會,沖上前將手一叉腰,很有氣勢地說︰“喂喂喂,我說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與你是故交麼?”
她本來還想說歷害點兒的,不過人家比她高一頭還多,怎麼也拉不太出來氣勢,如果不是唐棠幾句話就把他說得服服貼貼讓青兒從心眼里就有些小瞧他,那是這種話都不敢說的。
這時唐棠作勢連忙喝止青兒︰“我與公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余地!”青兒委委屈屈地叫了聲“小姐!”又白了顏楓一眼。
顏楓被個小丫頭一通搶白,人家還是理直氣壯,當時臉上一紅,連忙道歉︰“顏楓只是見小姐初來乍到,日後可能同窗共讀,就想著提前結識一下也無不可。是顏楓造次了,還請小姐見諒!”
唐棠很禮貌地回答說︰“這丫頭都是我平日里寵壞了的,還請顏公子海涵。今日唐棠初來書院,能與公子相談甚歡便是緣份,還望公子以後多多提點。”
“不敢不敢!”顏楓嘴上這麼說,笑容已經收都收不回去︰“以後有機會互相學習,顏楓先告退了。”
“青兒,送顏公子。”
顏楓忙說︰“你還是好生陪伴你家小姐。”說時將手中的白玉瓶子小心遞上︰“這是你家小姐的東西,請姑娘收回。”
唐棠忙起身道謝,青兒只好接過了瓶子。顏楓又看了唐棠一眼,才轉身走人。
他剛一離開,青兒就把門一關,忍不住回頭沖著唐棠學他剛才的樣子,一手捂著頭一手捏著瓶子,一臉怒容還沒退盡,卻又驚于里面是兩個嬌美女子,“你、你……”
你別說,她學得還真是像!唐棠哈哈就笑出了聲,也忍不住學他︰“下回別亂扔東西了,就算不砸到人,砸到些花花草草也不好……”
說罷,主僕二人就笑倒到一塊兒去,抱成了一團嬉鬧,青兒拍手︰“我就說小姐就是身體差了點,要是健健康康的,絕對魅力非凡吧!”
唐棠點了點她的額頭︰“少給我戴高帽子!”
青兒還堅持︰“本來就是!”
唐棠快樂地說︰“我現在身體好了--真是好啊,看著天都比以前藍了草都比以前綠了,真沒想到我還會有沒病沒痛的一天!”
“小姐福大命大,病想纏小姐,也纏不住的。”
“就你嘴甜!”
青兒故意做嬌羞狀︰“很榮幸認識顏公子……”
唐棠大怒,她居然敢取笑自己剛才拿腔作勢,青兒見要挨打,連忙就躲,一邊跑一邊笑說︰“甜也甜不過小姐的啊!”
兩個人在家里都是被規矩纏得喘不過氣來的人,現在感覺沒人管沒人問的了,瘋得格外盡興,玩了好一會兒,青兒建議︰“我們該出去參觀參觀書院了。”
唐棠卻累了︰“不干,我要睡一會兒,咱們要在這里住下來了,還怕沒得看?”說時往床上一躺,就又不肯起來。
“很快就到晚餐時間了,小姐吃好了,青兒再服侍小姐睡好不好?”
“不,”唐棠懶病發作︰“你給我端床邊來。”
青兒不敢異議,只好跟唐棠病時一樣侍侯了--反正在床上喝藥吃飯,她早服侍得很順手了。
第二天青兒一早起來,輕手輕腳地起了床,過來叫唐棠︰“小姐,今天開始讀書了,青兒服侍你起來吧。”
唐棠翻了個身︰“讀什麼書啊,你以為爹真讓我刻苦求學來的?”完全沒拿青兒當回事的繼續睡。
青兒換個話題︰“書院的三餐是定時去取的,過了飯點很不好啊。”
唐棠才不管︰“你不會連餐飯都做不來吧?”
青兒無語,又好生勸了幾句,她還不肯動彈。只好百無聊賴地坐在梳妝台邊幫小姐挑首飾,也不願自己丟下小姐先去吃飯,折騰到肚子咕碌咕碌直叫喚時,唐棠才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青兒我餓了。”
“我也早餓了啊!”青兒忍不住抱怨︰“青兒這就叫人傳飯。”說著就急急出去了,回來時洗臉水也打過來︰“青兒先幫小姐梳洗,飯菜馬上就到。”
唐棠哦了一聲,問︰“在哪兒上課的啊?”
青兒額角汗下,忍不住反問︰“昨天老爺不是交待過?”
唐棠不滿地嘟起嘴︰“我要是全記得了,還要你干什麼?”
“呃……”青兒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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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推開講堂那扇本色的雕花大門時,里面先生的講書聲正在興頭。///com///
--毫無意外地,咱們家唐棠頭一天上學,便遲到了。
先生開始還沒注意到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只專注地繼續讀書︰“最大將軍青凡七出擊匈奴,斬捕首虜五萬余級。一與單于戰,收河南地,置朔方郡……”
唐棠一听就知道他在講《漢書》,衛青征戰匈奴的那段輝煌歷史,先生完全沒有沉進了講書的情節里去,神采飛揚︰“衛大將軍完全改變了大漢懼怕匈奴的局面,天下真正成為漢家的天下……”說到這里似乎發現學生們的目光向門口集中,這才轉頭一看,見到唐棠在學堂門口探頭探腦,很不高興地責問︰“看不到這里正在上課嗎?”
唐棠眨巴眨巴眼楮︰“我正是前來求學的啊。”
先生這才認真地打量了她一下,書院里昨天是新來了這麼一號學生,長相甜美可愛的。不過,這第一天就遲到!先生重又將臉一板︰“書都講到一半了你才珊珊來遲,這就是你求學的態度嗎?”
唐棠笑,故意神秘兮兮地說︰“昨天唐棠做夢,就夢到先生在講這一段書,听得太入迷了就不忍心起來,所以這才遲到了!”
先生可能完全沒有料到她一個女孩子,說話居然如此刁鑽古怪,當時愣了一下,才道︰“一派胡言!”
不過唐棠既然敢這麼說,可不是全無準備的,她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畢竟出身書香門弟,而且家規森嚴,看的書自然也是正統國學居多。
她吐吐舌,笑著接話︰“先生不相信唐棠,那也沒辦法。不過唐棠真的把昨晚夢里先生講的書記得清清楚楚呢︰再益封,凡萬六千三百戶;封三子為侯,侯千三百戶,並之二萬二百戶。其裨將及校尉侯者九人,為特將者十五人,李廣、張騫、公孫賀、李蔡、曹襄、韓說、甦建皆自有傳……”
就算明知道她是持才狡辯,但先生向來不會討厭好教的學生,她能將漢書隨便指一段接著背下去……也的確不好再去指責什麼了,先生心里早原諒她了,但面上一時還掛不住,哼了一聲,道︰“子曰︰溫故而知新--四書五經都是聖人傳下的治世文章,要舉一反三、學為已用才行。你不過是恰巧背會了這段書而已!”
唐棠在心里想︰誰想到這里來讀書啊,這不是沒辦法才來的嗎?
不過嘴上不能這麼說啊,便笑笑︰“大漢朝與匈奴那一段歷史,可以用四句話總結。”
先生也不解了,“哪四句話?”
唐棠開始數手指頭︰“衛青曰︰我戰。霍去病曰︰我也戰。李廣曰︰我還戰。昭君嫣然一笑,遂天下太平!”說時眸中波光一轉,甜美的微笑便掛上了臉。
先生想說什麼,又一副不知道從何說起的神情。
底下的學生也有片刻的沉默,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大家都笑出聲來。
這時甚至人有大聲笑說︰“好一個昭君嫣然一笑,遂天下太平!哈哈哈哈……”
唐棠轉頭看去,正是昨天被瓶子砸到的顏楓。
大家這麼一笑,先生臉上更是掛不住了,大聲喝止︰“放肆!怪不得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跟他比起來,唐棠絕對很有風度︰“既是聖人的話,唐棠沒什麼可說。只不過天下間養小人的還好,養女子的卻比比皆是,唉……怎麼大家都把聖人的話當耳旁風呢?是聖人錯了,還是天下人錯了?”
先生也被她弄到張口結舌︰“你、你……”了兩聲,突然臉紅肚子粗地大聲吼道︰“你給我去靜室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離開靜室半步!”說著看看同樣在門外站著的青兒,大聲說︰“任何人不得探視!”
呃……這下輪到唐棠傻眼--是說要餓她到“認識到錯誤”為止嗎?
就算是在家里面對那個老學究的爹爹,把他氣到爆也舍不得動自己一下的,更不論體罰和餓飯了。
她把求救的目光向同窗們拋去,卻從大家眼楮里看到了同情。
--看來,在這間書院,先生是真的掌有體罰大權的,早知道、早知道剛才不要亂來了啦!
把目光收回來,轉向了青兒,唐棠語帶威脅︰“爹沒跟你說過書院有什麼規矩嗎?”
青兒突然翻袖子,從里面拿出一本小冊子、小心翼翼地舉了舉︰“在……在這里了啦。”
唐棠劈手奪過,只見冊上隸書四個大字︰西林院規。
稀里嘩拉就是一通翻,越翻唐棠的臉越綠︰天呢,足足有三百多條,天呢,看這冊子這麼單薄的怎麼會有三百多條?!天呢,誰這麼大神通啊,給這上面的字刻的這麼小啊?!
難道書院生活,要比家里還拘束嗎?!
唐棠的手指指著院規最後一頁的最後一行字,簡直欲哭無淚︰居然是爹他老人家的親筆簽字。
來之前也听說過了,西林書院是個很有權威的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進來讀書的。
既然如此,大凡能進來的都很珍惜機會,那麼,被開除出書院,就是件奇恥大辱了。
唐棠決定自己不能經歷那麼丟人的事件,就讓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半步海闊天空吧!
--萬一被清出書院,估計都沒臉回去見爹娘。
先生見她越翻院規越著急的,立即又找到自己的氣勢了︰“來人,帶唐小姐去靜室!”
唐棠見有個僕婦模樣的人走過來,下意識地一把捉住了青兒的手。
青兒連忙說︰“我要陪著小姐。”
那僕婦只是很有禮貌地說︰“唐小姐請。”然後極為和藹地︰“靜室是思過的地方,不是聊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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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靜”室,屋子里什麼都沒有,唐棠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家徒四壁”,原來屋子里可以除了四面牆、什麼都不放啊啊啊啊--
本來以為至少該放個蒲團的嘛,思過時讓人跪一跪--當然了,咱們家唐棠可沒那麼認真地要跪地思過,只不過那東西也可以用來坐是不是?
可是現在,這間屋子里除了一面“壁”上掛了斗大的漢隸“靜”字之外,真的什麼都找不到了。///com///他們似乎很好心地沒想讓你“跪”著思過,但起碼杜絕了你坐的可能。
從靜室的門咯的一聲落上鎖開始,唐棠就在心里咒罵這間該死的書院,才半柱香的功夫,她就百無聊賴了。
那麼,好吧,既然這個該死的地方這麼可惡,咱們就努力爭取不要來下一次了吧。
翻開“西林院規”,唐棠開始逐條地仔細研究起來。
又是半柱香功夫,聰惠過人的唐棠已經看到了最後一頁。
合上院規,唐棠眉頭皺得死緊︰該死該死,光一個宵禁就七八條規矩!簡直要細化到晚上怎麼上茅房了!
突然,她像被電到了似的跳起來,急急又把院規看了一遍,迫不及待地大聲呼喚︰“來人啊!”
--開什麼玩笑,足足三百六十五條院規,愣是沒有一條規定和先生辨文是要被罰靜室思過的!
除了遲到,她真的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遲到的懲罰是講堂後罰站而已,一節課完,換了先生,她自然也就解放了,怎麼著也比靜室思過要輕得多啊!
在這個鬼地方,還不知道先生什麼時候能想起她來,萬一一口氣就把她餓到明天早上,那日子豈非難熬得緊?
門外響起了帶她進來的僕婦的聲音︰“唐小姐悔過了嗎?”
唐棠極度不服氣︰“西林院規里並沒有規定與先生辨論要被罰靜室思過啊!”
“辨論?”她有些驚訝。
“當時和我先生的話題無非是大漢與匈奴的歷史應該怎麼樣簡潔的總結,以及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否正確啊!”
這時,有一個清新溫雅的男音低低笑道︰“看來姑娘並沒有絲毫的悔過之心。”
“我憑什麼悔過啊?唐棠並沒有違反院規。”
門輕輕地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俊逸非凡的年輕男子,他微笑著,回身將門重又輕輕掩上。
唐棠看得有點兒傻掉,他那一舉手一投足,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是為詮釋“君子溫潤如玉”而存在的。
而且,他真的是唐棠見過的最英郎的男子,豐神俊秀,似乎天下間最美好的任何形容詞往他的身上堆砌都不為過,讓你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驚嘆神的手指是多麼的巧奪天工,居然造就這麼一個完美的存在。明明知道“美艷不可方物”絕不是用來形容男子的句子,但……此時此刻,唐棠居然只想到這麼一個詞來。
實在是他的出眾驚到了唐棠。
他似乎也習慣了別人看著他發呆,不卑不亢地莞爾一笑,繼續說︰“西林書院是尊師重道的地方,絕不容許有人目無尊長。而你--唐姑娘,給予先生足夠的敬重了嗎?”
唐棠臉一紅,無話可說。
有很多時候,真的有“氣場”這個說法的,當一個人的氣勢被另一個人的壓住了之後,往往就不若平時的伶牙利齒、談笑自若,甚至于要變得笨口拙舌起來。
他也不說話,只觀察唐棠的反應。
感覺到他的目光,唐棠更加不安了,自己的心都似乎撲通撲通地急跳,為了掩飾這種失態,唐棠抬起頭,大聲問︰“喂,你是誰啊?你干什麼的?”
“在下龍歆,”他一笑,半真半假地說︰“負責跟這間靜室里思過的學子講道。”
唐棠汗下︰這里不是“靜”室麼?怎麼還專門配了個聊天的?
龍歆道︰“姑娘,既來之、則安之。”
“什麼、什麼意思?”唐棠抬頭--他話里有話。
“姑娘命數本應盡在今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多得的,難道不應該感恩並且珍惜嗎?”
一下子被人道破自己出現在這里的來龍去脈,唐棠防備地看他︰“你是什麼人?”
“有人為了讓你活下去,不惜逆天而行,你應該不會想到,他為此耗費了一千年道行,他肯拿一千年苦修去換你的幾十年康健,你要珍惜時光。”
“什麼意思?我完全不懂。”
“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知道所有真相。但你大病新愈,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惠靈師傅的來歷嗎?她為什麼要幫你?凡事必有前緣。”
“她?一千年?”唐棠驚訝︰“她真的是神仙嗎?”
龍歆搖頭,“天機不便泄露。”
“那幫我的人,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他想化開一個宿世的情劫,卻也完全沒有把握。誰都沒有把握的事情。”說到這里時,龍歆眼底,隱隱有痛苦的神情,但僅一瞬,就被笑意壓制住了,“不過世間事,總要做過才知對錯。”
他在說什麼,唐棠完全不懂,迷茫地望住他。察覺到唐棠的目光,他微一笑,換了個話題︰“唐姑娘最近紅鸞星動呢,要不要我幫你看著?”
呃……惠師傅也說過,進入書院之後2個月內,便會有人去家里提親,不論那個人是誰,都不能拒絕。
那麼最近紅鸞星動,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等等,後面的話奇怪啊……看著?還幫我看著?“看什麼?看著我的紅鸞星?讓它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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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歆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能讓我看看你的掌心嗎?”
唐棠很是奇怪地攤開自己的手掌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見龍歆還是一臉認真,便狐疑地伸出手去。///com///
龍歆執起她的手,卻將眼楮閉上,片刻,微笑︰“他果然出手了。”
唐棠猛地抽回手,大聲抗議︰“喂,我討厭有人跟我打啞迷,早受夠了,不要再在我面前說什麼叫我听得半懂不懂的話了!”
“如果我說你有一段宿緣,苦苦糾纏了你幾生幾世,你信不信?”
拜托,有點創意表示與眾不同好不好,這段時間不少人說過類似的話題啦!
唐棠百無聊賴的點點頭表示同意,龍歆似乎意外她的接受能力,問︰“你知道?”
“又不是听你一個人這麼說起過。”
“呃……”龍歆似乎有點兒受挫,低頭想了想才說︰“那祝福你吧,在你十九歲生日之前,最好遇到那個命定的人,讓他愛上你。”
唐棠︰“……要是弄錯人了怎麼辦?”
龍歆挑眉︰“有我在,你不會弄錯人的。”
唐棠被他說得好奇心起,正要好好問個究竟呢,卻听“扣、扣”兩聲,龍歆奇怪地轉頭看向窗子,笑問︰“這麼快就交識到朋友啦?”
“大概是青兒吧。”唐棠這麼說時,過去推開窗,卻發現門外站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丫環,而且她很確定,眼前這兩人自己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偏偏他們的舉動,卻絕不像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一位長著雙狹長眼楮的瘦瘦公子,衣著光鮮華麗,頭上金冠,腰帶上一塊翡翠麒麟紋的帶鉤,教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身份極為尊貴。他身邊那個顯然是小廝模樣的人,則手捧著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面是汝窯所出的精美瓷罩,旁邊一壺甜酒、一壺香茗。
瓷罩下面,光用聞的……就知道是好吃的了。
唐棠下意識地就回頭︰“龍歆,找你呢。”一句話說完,她有點兒呆住,人呢?
人呢人呢?
難道這麼快就出去了?
這麼想著,她很抱歉地對來人說︰“現在里面只有我一個人了。”
那小廝一臉討好地︰“可不就是你一個人嗎?我們家公子怕餓著唐小姐,這才親自送點食物,還請唐姑娘笑納。”
唐棠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位“小侯爺”,表情是豬都看得懂的“我認識你嗎”?
小侯爺將手中的扇子一打,自以為風采翩然地向唐棠做介紹︰“唐小姐,我們是同窗,剛才一定是小姐沒有注意看講堂。我乃楊遷,隸王之子,很高興認識姑娘。”
雖然他說話口氣有點兒拽、雖然他笑得叫人感覺很不舒服,但那個身份,還真得讓人拿出點兒尊重出來,于是唐棠連忙說︰“啊,原來是小侯爺,居然勞動小侯爺大駕,唐棠真是受寵若驚!”
見唐棠這麼說,那小廝立即機靈地將托盤奉過來︰“要不是院規多得要死,真該幫唐小姐擺好請您上坐,現在只有勞動小姐接過去啦!”
不會吧……這麼快就有人追啦?
明明是素不相識,就算剛才學堂里見過一面,但話都沒有說過,哪里談得上半分交情啊?
他他他,他這也太明顯了吧?
不過……唐棠又看一眼楊遷,沒事獻殷勤,還是個拽拽的、自命風流的家伙,心里挺反感的,便說︰“無功不受祿,這怎麼敢當呢?”
“這有什麼!”楊遷將扇子一收︰“不就是一頓飯嗎?我楊遷不至于請不起!”
唐棠暗中撇撇嘴,臉上還是掛著甜美的笑容,繼續推辭︰“不是啊,唐棠被罰在靜室思過,如果沒有先生允許的話,任何人不得前來跟唐棠說話的。唐棠怎麼好連累公子也違反院規呢?”
“院規算什麼,管也管不到我頭上去!”楊遷笑說︰“再說了,就憑唐小姐的花容月貌,別說是違反院規,叫我把西林書院拆了也敢啊。”
……你可真拽啊。
不過……天下是他們楊家的,說什麼呢?
唐棠只輕輕一笑︰“小侯爺此話,唐棠萬不敢當!”
她萬沒有想到楊遷居然將臉一拉︰“本侯肯來是看得起你,你別不識抬舉!”
唐棠一下子怒火攻心,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千金,幾時受過人這種氣?更何況有這麼跟公子小姐說話的嗎?要不是對舞伶歌伎,誰敢如此輕賤?
不過眼下也不能為這麼句話就當場翻臉,唐棠卻也不服軟,當時冷冷一笑,“唐棠與小候爺素不相識,實在沒什麼必要受小侯爺抬舉。”
他的小廝怯怯地打圓場︰“唐小姐這就不對了吧,我們是好心前來……我們家公子就是脾氣有點兒大……”
楊遷目光一掃,他立即噤聲。
唐棠也不理他的勸︰“跟小侯爺初次相識,唐棠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違禮法,惹侯爺發這麼大脾氣。”說時就要關窗。
楊遷手一抬,揮袖將托盤打翻,恨恨道︰“唐小姐,你可不要後悔!”
唐棠故意伸頭向地上看了看,一臉無辜地問︰“後悔?後悔沒東西吃了嗎?”
楊遷“你”了一聲,轉身便走。
唐棠也把窗子一閉,氣哼哼地︰“晦氣晦氣……怎麼踫上這麼個人!”
一句話未完,听到窗外“啪、啪”響起兩下掌聲,與此同時,一個男聲帶著絲笑意、很欣賞地︰“唐小姐不卑不亢,果然是大家風範。”
厚著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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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轉眸一瞥,原來是顏楓,本身就在氣頭上,而且他也沒給自己留過什麼好印象︰一想到他那天怒氣沖沖找上門,卻僅僅因為里面住的是漂亮小姐就說不出話來,唐棠就沒什麼好心情對他,冷冷地問︰“原來是顏公子,來看唐棠的笑話嗎?”
“唐小姐怎麼這麼說呢?!”顏楓很驚訝,急切地想要表白自己︰“小生只不過怕唐小姐不知道,靜室思過,只要誠肯向先生認個錯,先生肯原諒你就可以出去。///com///”
唐棠愣了愣︰“先生又不在這里--是說這里其實隨時可以出去的?”
顏楓忙道︰“門外一直有人的,唐小姐只要想通了,向門外的執事說一聲,就可以前去向先生道歉。”
唐棠拍拍腦門︰“早怎麼沒人說?”然後拎出那本“西林院規”,不滿地低呼︰“這上面怎麼沒說,啊啊……”
“有些東西是約定俗成的,不一定要白紙黑字啊。”
唐棠︰“……”
“唐小姐,不如就向先生低個頭,在里面呆太久,完全是跟自己過不去。”
唐棠不死心地︰“如果一直不肯低頭,難不成把我餓死在里頭?”
顏楓的神情有些古怪︰“罰進靜室,最長的是三天……不準任何人進來,也不準遞送食物和水,唐小姐不至于為這麼點事兒,在里面呆足三天吧?”
唐棠苦兮兮地嘆息︰“唉,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我怎麼會跟自己過不去呢?謝謝顏公子了,我馬上請執事傳話。”
顏楓笑得很開心︰“唐小姐保重,小生還要去上課,告辭了。”
唐棠按他說的去敲門,卻發現門外那個婦人不在了--不會吧,開始的確站在門外的啊!怎麼這會兒走了?
難不成跑出去偷懶啦?
不會吧,你這個時候偷懶,那根本就是想叫我在里面多呆一會啊?這不是跟我唐棠過不去嗎?
--或者,她是去吃飯了?!
這麼一想,唐棠只覺得自己的肚子一下子咕咕叫開了,而且房間里似乎還有飯菜的香味,尋著味兒一直走到窗邊,又想起是楊遷打翻的那些菜在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唉唉唉,看吧,剛才就是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了吧?
應該不管怎麼,先吃了再說啊!
就算吃人的嘴短,那個什麼小侯爺,還能拿自己怎麼著不成?好歹咱也是相府的千金。
正在可惜窗外的好飯好菜呢,卻听門外那個看起來挺嚴肅的執事苦口婆心地說︰“我說柳姑娘,你就認個錯,這又是何必呢?”
回答她的是一個嬌細柔弱的女音,但言語間卻別有一番風骨︰“李媽不必勸我了,正所謂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柳宴雖然不是什麼大丈夫,但還能拿出點傲骨來。”
“你也別怪周先生,畢竟他是隸王府小侯爺,周先生也知道柳姑娘委屈,只是無可奈何。”
“哼,也不知道他哪里憋出的邪火,來到就往我身上撒,還叫我向他道歉?沒門兒!”
唐棠一听,心下有點兒驚︰听起來應該是說剛才那個楊遷吧?他不至于在我這里吃了個閉門羹,立即跑出去就找到人撒氣了吧?不知道這即將進來的倒霉鬼是誰啊?
響起開鎖的聲音,與此同時,那執事嘆了一聲︰“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書院里,隨便摸個出來都大有來歷,像姑娘這個附學的,少不得要委屈些,退一步海闊天空,小侯爺那脾氣,整個書院誰不知道的,我勸姑娘就別跟他硬踫硬啦!”
門打開了,外面有一位身著淡綠色襟衫、象牙色荷葉裙的女孩子,她生得小巧玲瓏,眉宇間卻存著幾絲冷傲。
執事李媽剛一將門打開,她就毫不遲疑地邁步進來,嘴里說︰“多謝李媽,不必再勸了。”
李媽無奈地搖搖頭,看見唐棠,微微笑了︰“好在今天兩位姑娘可以做伴,倒也不至于太難熬。”
唐棠這下也不急著出去了,看著李媽重又將門落鎖,立即問這個新來的︰“你犯了什麼錯啊?”
柳宴向她微一福身︰“唐小姐好。”然後搖頭苦笑︰“一言難盡。”
“你認識我?”唐棠很奇怪。
柳宴笑了︰“唐小姐今天只顧著頂撞先生了,我們是同窗呢,真很佩服唐小姐的機變和口才。”
“呃……”唐棠不好意思了,有點兒尷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