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游
作者︰酒精過敏
正文
一百五十九︰遺憾的足跡 一百六十︰天堂來信 VIP卷 請假條 一百六十一︰改變後的世界
一百六十二︰七千年以後 一百六十三︰鐵甲戰魂 一百六十四︰大空戰 一百六十五︰打飛機
一百六十六︰兵分兩路 一百六十七︰密林深處,七千年後的戰斗 一百六十八︰最好的計劃 一百六十九︰鞭尸的女人
一百七十︰生活的智慧 一百七十一︰二層,變異的魔偶和反常的通道 一百七十二︰打手槍是不行的 一百七十三︰槍的正確用法
一百七十四︰地下三層,微縮的世界 一百七十五︰大波來襲 一百七十六︰不是所有的藥劑都叫天神藥劑 一百七十七︰目標,億萬年前
一百七十八︰對不起,謝謝你! 一百七十九︰存在的證據    
正文 一百五十九︰遺憾的足跡
    一百五十九︰遺憾的足跡

    “哦,原來是這樣麼。”巨魔巫醫老卡爾森用他的拐杖輕輕撥nong著那堆不知從哪兒映射進這間屋子里的那堆炭火,淡然地點了點頭,就好像剛剛听到的是一個與他完全無關的消息一樣。

    “你還沒有听明白嗎!”我焦急地大吼道,“這里,整個要塞,都會被一些新的什麼東西所取代!他們說這里的一切都會消失!你明白嗎……”

    從我的涉空者朋友們那里听到大6即將巨變的消息之後,我立刻找了個借口向他們告別,用最短的時間一路馬不停蹄地沖進碎石要塞,把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了老卡爾森,可他的反應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準確地說,我根本看不出他對這件事情有任何的反應——他看上去就和往常一樣,仍舊是那個平靜安寧、整日守著一件空屋無所事事的巨魔老頭。

    他那平靜的態度甚至讓我感到有些憤怒,讓我感覺自己將滿腔的關心和憂慮都花在了沒有必要的地方。我不得不一再地強調這件事情是何等的重要,以及對他來說是如何地密切相關︰

    “……你不明白,他們說這次……這次……版本升級——鬼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將會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眾神的偉力將會直接降臨,整個世界……整個世界……包括這里……一切……你知道嗎?!”我揮舞著雙手,語無倫次地向他大嚷著,試圖讓他認識到這一切的危險,可說著說著,我自己卻感到了一陣令人心悸的恐懼——那是一個人在面對著無可抗拒的偉力面前無計可施的驚恐和惶惑。

    “不要那麼緊張,我的朋友……”看見我這副激動的樣子,老卡爾森緩步踱到我的面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試圖安撫我的情緒,“……事實上,這一切我早就有所知覺。”

    “……他們說下一周這一切就要開始,對于我們來說大概是二十天左右……你說什麼?”我正在不住口地絮叨著這件事情,忽然間才意識到我的巨魔朋友剛剛說了些什麼︰

    “……你已經知道了?”我驚訝地問道。

    “就算是吧……”老卡爾森揮手在地上變出了一張毯子,他讓我坐下,隨即自己也坐到了我的面前,緩緩地說道︰

    “……阿瑟?登戈特那個瘋女人的塔頂有一個小小的漏dong,這個你當然知道,而且你還利用過一次,把她推到塔下摔死過一回。現在這個漏dong已經彌補上了,大概就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也就在你能夠自由出入源世界之前不久——當時幾個冒險者把一個他們稱之為‘gm’的生物召喚了下來,向他現場演示了這個漏dong。和你以前告訴過我的經歷一樣,那個gm獎賞了他們。有趣的是,我注意到了那個gm的源代碼,我現他只是自己的屬x ng和裝備比其他冒險者高的驚人而已,卻並不具備更高級的神力——比如像我們這樣的力量。換言之,他們並不像你想象得那樣是神的直屬僕從或是一些低階的神,最多只是一些高階的涉空者罷了……”

    “……當時,那些冒險者曾經問到了一些關于這次世界改變的事情,那個gm也做了有限的回答。他們提到了大6板塊的巨大變化,也說起了一些地方會6續消失。當時,他們就提到了碎石要塞。我知道這一切會生,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而已。從那時起,我就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這一切……”

    “……剛開始的時候我很擔心,擔心繼我之後再沒有人會擁有那種特別的能力,再沒有人去進一步觀察和探索這個世界的本源,再沒有人用這樣的方法去認識這個世界……我們將永遠停留在這個凝滯和重復的世界之中,沒有進步,沒有變化,渾渾噩噩,直至終了,你知道,對于那些在這個世界中土生土長的生命來說,再沒有比這更絕望的事情了!那時候,我也真的感到了絕望。可是,謝天謝地,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杰夫,你來了,然後告訴我你成功突破了表世界,能夠自由地進入源世界……”

    “……這簡直是至高神的恩賜,我的朋友,你出現得正是時候。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我想盡辦法要把我所知的一切全都盡快教給你。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擔心,害怕我們的時間不夠,害怕這一天來得太早而你又學得太少。但是現在,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我完全有把握把我所知的一切全都教給你。”

    原來如此!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里這個一貫不緊不慢的巨魔老頭為什麼經常會顯得如此焦急煩躁,為什麼他在教會我關于這個世界本源知識的時候會選擇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為什麼他總是急于將他所知的一切都教給我,而不是讓我自己去慢慢探索。

    而就在他與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降臨的災難未來拼了命去爭奪時間的時候,我在干什麼?

    我在抱怨他不是一個循循善you的好老師……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我跳起來沖他大聲吼叫,“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一切!”

    “早點告訴你?為什麼呢?”老卡爾森安詳地看著我,就像一個長輩寬容地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聲音平靜的就像是一口深邃的老井︰

    “如果你早些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用?你能阻止這一切生嗎?你能延遲這一天的到來嗎?你能夠想出更好的方法學會我要教你的一切嗎?不,你很清楚,我們做不到。我寧願你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專心致志地學會這一切,然後比我更好地使用它。我可不想你被這個消息搞得心煩意1uan,在學習的時候反而容易出岔子。”

    “可是……可是……”我很想找出些什麼話來反駁他,可我們都知道他是對的。

    “如果這一切都生了,那你會怎麼樣……”我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問出了這個我最想知道答案卻又最害怕知道答案的問題,“……你……你會死嗎?”

    盡管我接近所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一些,可當生意從口中吐出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顫抖。

    “死?不,我不會死……”老卡爾森搖了搖頭,細聲細氣地解釋著,兩只眼楮卻避開了我的目光,“……杰夫,看來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你並沒有完全領會。我是不會死的,至少在這個要塞里不會。我們都知道死只不過是一種靈魂存在的狀態,只要我們的靈魂存在,生和死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在我可以控制的規則範圍內,我完全可以做到……”

    “不要和我玩這些蹩腳又拗口的文字游戲,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大聲喝止了他試圖轉移話題的嘗試,目光死死地迎向他的雙眼。

    他愣了一愣,而後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樂觀一點地猜想,或許這座要塞消失了,我卻從此脫困而出,像你一樣能夠自由地行走在這片大地上;又或者說,這座要塞並沒有消失,只是被那些神明們放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位面之中,而我也將隨之遷徙;但是……”

    他頓了一頓,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但是,最有可能的是,我和這座要塞一同消失了,被抹殺了,在這個世界上不會留下絲毫痕跡。(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YZuCoM)就好像我本身的存在是虛幻的泡影,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構的故事,黑暗降臨,我完全地消失——你知道,這不是死亡,這是比死亡要徹底得多的消除,沒有尸體,沒有裝備,沒有靈魂,沒有復活……”

    “不!”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也是我一直拒絕承認的。與這最可怕的結局相比,前兩種情況生的可能x ng微乎其微,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你有辦法的,是嗎?”我拉著老卡爾森的右手手,急切地問道。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尋求安慰還是在尋求解脫,我只希望能听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即便我明知道這個答案是欺騙,我也寧願他在這個時候欺騙我。

    我只覺得我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軟弱,軟弱到要依靠謊言去支撐我脆弱的意志。

    然而,老卡爾森伸出左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後將右手從我的指縫間chou出,微笑著沖我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我低垂著腦袋,小聲地說道。就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在說給他听還是說給我自己听,“你不可能沒有辦法。你這個老家伙不是一直都很有辦法的麼?你能夠控制這個空間,你能夠改變這世界運行的規則,你……你甚至能夠欺騙至高神的眼楮。在這個要塞里你至高無上、無人能及,你自己就是這個空間里的神,你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失去了敬畏,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敬畏,對維系這世界的規則失去了敬畏,對制定這一切規則的眾神失去了敬畏。我曾經自以為觸摸到了至高的神座,而這大概正是一種懲戒吧,杰夫,眾神或許在用這種方法提醒我們,不要對這一切失去敬畏。”

    “去他娘的敬畏!”從未有一刻,我對那遠在高天之上的眾神如此的憎恨和仇視。我很想問問他們憑什麼決定這個世界的運轉,憑什麼決定無數生靈的生死,憑什麼不能讓我們自己處理好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而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偉力不可抗拒。

    我緊咬了咬牙根,忽地一伸手,死死拽住老卡爾森的胳膊,利用老卡爾森教會我的能力,在一瞬間挪移到要塞大門口,拖著他就往門外闖出去。

    要塞大門內,那道象征著“副本”魔法的魔力漩渦旋轉不停。往常,只要我一走進漩渦,它就會立刻將我裹住,然後再一瞬間將我從另一側推出,一切簡單輕松地就好像這個漩渦並不存在一樣。

    我曾設想如果帶著老卡爾森通過這道大門會如何︰漩渦中的魔力會不會因為老卡爾森的牽引而令人愈陷愈深無法脫身,又或者因為有要塞內生命的出入而改變這個魔法大門通往的地方,甚至整個魔力漩渦變得急遽凶險,讓進入其中的一切生靈受到巨大傷害。

    然而,事實卻是只要我抓著老卡爾森的胳膊就完全無法進入到這股漩渦之中,它就像是一堵無形的城牆,完全阻住了我的去路,無論我如何努力掙扎,都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哪怕絲毫地融入其中。我嘗試著用力地撞擊、撕扯,甚至拔出劍來揮舞砍殺,可這一切都徒勞無益。整個漩渦就如同天上的浮雲般空dangdang地全不受力,就好像它連同它之外的世界都並不存在一樣。

    徹底的阻隔,令人無法可想、無力可使。老卡爾森就是被這種感覺緊鎖在這個要塞之中,從未看見過外面的世界。

    “放棄吧,杰夫,這沒有用。”老卡爾森就這樣被我拽著,靜靜地站在一旁,既不掙脫,也不幫忙,只是依舊用他那蒼老的聲音勸我,“我曾經嘗試過的花樣可比你多多了。”

    “你閉嘴!”我惱怒地沖他吼道,雙目一凝,進入了源世界之中。望著那象征著副本魔法的浩如煙海的數字符號,我力圖找出限制副本內部生命出入的字段命令。我想我找到了,那是一串也許有數萬字的字符,而且被瓖嵌在一個空間基礎規則之中。這是一段正確和完善得無以倫比的表達方式,我無法將它剝離出來,更不可能耍個花招騙過它。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它一筆勾掉,徹底刪除這個規則。

    我從未一次x ng刪除過這麼長這麼關鍵的字段,更沒有不加任何掩飾地將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暴力刪除。我不知道這樣做會引怎樣的效果,但我要試試看!

    就在我要刪除它的一剎那,整個源世界空間忽然生了扭曲,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色彩。只在片刻之間,我就又重新回到了具象的表世界之中,回到了那個閃爍著魔力光澤的要塞大門前。

    是卡爾森,他在我動手之前的一剎那將我拖回了這里。

    “你在干什麼!”我暴跳如雷!

    “你在干什麼!!”巨魔老頭吼得比我還要大聲。他表情嚴肅得像是能凝出一層金屬來,嘴巴大張著像是要一口把我咬死。

    “我在救你出去!”我依舊用力地嘶吼。

    “你在害死我!而且順便害死你自己!如果你這樣做了,我們完全不用等到二十天以後,只在下一剎那、只在眨眼之間,這里的變化就會被眾神知曉,懲戒的天罰就會請客而至,將這里的一切dang平,然後整個要塞將會被重新啟動,恢復原狀!沒有你,沒有我,沒有該死的巨魔老頭兒人類戰武士,只有一群毫無思想沒有靈魂的行尸走rou!你明白嗎!!!”我從未見過老卡爾森如此憤怒,他此時死命地掐住我的衣領,勒得我險些窒息,兩只巨大眼球里瞪出了一層碧綠色的血絲︰

    “不要用你自己的靈魂冒險!不要面對被抹殺的威脅!你這個白痴還不知道這一切有多可怕!”

    “我知道……”我大聲叫嚷著,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臉上已經變得chao濕,一種叫做“淚水”的液體從我的眼眶中不斷涌出,遮住了我的視線。在我的眼中,老卡爾森的身影變得懵懂模糊,就好像他已經不在那里了似的。

    “……我知道會生什麼,那是你將要面對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就這樣消失,卻什麼都不做……我做不到……”

    老卡爾森松開了雙手,我頹然地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無助得像個孩子。

    我能夠感知得到,在這個副本的不遠處,年輕的賓克男爵沖著一群剛剛擊殺了黑爵士的冒險者大叫︰“殺了我,這是我最後的請求……為了一個人類最後的尊嚴……殺了我!”

    那是一個我們無法挽救的生命,正第無數次地重復著自己必死的命運。我曾經想要救他,將他幸存的消息帶給深愛他的妹妹,可我失敗了。

    就像這一次,我同樣無法挽救老卡爾森的生命。我們的力量在眾神安排的命運面前如此無力,只能乖乖就範,在身後留下無數遺憾的足跡。

    ……

    大6公歷1465年1o月31日,這注定是個將會載入史冊的日子。在這一天過後,自眾神創世以來就是密不可分的法爾維大6板塊將以大6中部寶石花平原上的大裂谷為分野,被眾神的巨力撕裂成南北兩塊6地,碎裂的大6架如散落的珍珠項鏈般灑在彗星海的兩側,成為拱衛兩塊大6的四條島鏈。高山被夷為平地,平原皴裂成丘陵,深埋于地底的岩漿之火噴涌而出,將原本蔥翠富饒的聖狐高地燒成一片干涸的荒野。

    這次巨大的板塊移動注定將會成為法爾維大6世界深埋于海底深淵之中的災難記憶︰大6聯盟的七座城市、十九個城堡將被頃刻間摧毀,末世帝國也將付出五座城市、二十七座前哨戰的代價,數以百萬計的大6原生者將在這次壯觀宏偉的巨大板塊移動過程中死于非命,共有九個曾被釋以副本法術的特殊區域就此消亡。

    而在那之中,有一座不起眼的破敗小城,叫做碎石要塞,那里居住著一個與我不同血脈的族人,他的名字叫做“巨魔巫醫卡爾森”。

    在這場無可避免的災難來臨之前的那個夜晚,老卡爾森將我趕出了碎石要塞,並用他的能力封閉的城堡大門,每當我試圖進入,他就會毫不客氣地將我扔出來。

    他擔心我會在這場災難之中與他一同消失,也擔心在這場眾神矚目的巨變之下暴露我們的存在。

    我並沒有遠離,只是站在要塞對面的小山坡上,遙遙地向里望著。透過副本魔力形成的那層半透明的扭曲空間,黑爵士阿瑟?登戈特身處的那座高塔依稀可見。

    我知道我根本無法從這里看見老卡爾森的身影,但我依舊僵直地站在山坡上,執拗地望著那里,就仿佛我每多看一秒鐘,就與我的朋友在一起多呆了一秒鐘似的。

    透過無盡的虛空、撥開浩瀚的數字之海,一條隱藏在世界密碼深處的信息隱約可見。這條信息渾身散著無比神聖的氣息,說明它直接來自于至高神那不可抗拒的意志。

    這條信息時刻跳躍著,告訴我們,距離這個世界的又一次徹底沉入黑暗,還有1分15秒。

    那個藍皮獠牙的老東西,你現在是否也在注視著這條信息呢?你在享受這人生之中最後也最難的片刻寧靜時光吧?又或者你仍然在饒有興趣地破解著眾神在這世界上隱藏著的秘密,滿足而又快樂地忙碌著,並不在意這歷史的巨大指針走完之後將會何去何從呢?

    ……54秒、53秒、52秒……

    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幸運,在我的人生歷程之中能夠擁有你這樣一位朋友。你教會了我許多,並不只是那些神奇的能力,更多的是那份睿智的平靜。你讓我覺得我能夠面對許多原本無法面對的事情,你讓我變得更堅強。更重要的是,你的存在讓我覺得……

    ……覺得不孤獨……

    ……27秒、26秒、25秒……

    我還想對你說句對不起,並不因為什麼,只是我忽然覺得應該這樣而已。我一直都知道你很羨慕我,羨慕我似乎擁有一個完整的靈魂,可以在這個大6上自由地行走,不斷滿足和豐富我的人生。有時候我會用我在外面的一些經歷引起了你的興趣,而後再也閉口不談,裝作看不見你眼中的渴望和熱切。我不知道這一切是否給你造成了傷害,可我就是覺得很抱歉。

    ……1o秒、9秒、8秒……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給你留了一封信,它在明天天亮的時候就會被送到你的手中。你會看到它的,是嗎?答應我,你一定要看到它,答應我你會回信,好嗎?

    ……3秒、2秒、1秒……

    鋪天蓋地的黑暗席卷過來,吞沒了有形和無形的一切。在我徹底喪失意識之前那不足一微秒的剎那間,我親眼看見象征著碎石要塞的那段漫長的代碼分崩離析,一點點地化為一片虛無。

    在這一剎那,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朋友,還有一個老師、一個父親,一個能讓我在這個荒誕的世界中相互扶持、共同走過孤獨的靈魂……
正文 一百六十︰天堂來信
    親愛的杰夫里茨?基德︰

    很抱歉我用那麼無禮的方式將你趕出家門,事實上我也是迫不得已。老實說,我真的不敢把你留下,萬一你一時沖動闖下什麼無法彌補的大禍,那我們將不得不面對最絕望的後果,這是我絕不願意看到的。希望在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你離開得足夠遠,我不想在這樣敏感的時刻你的行蹤和這里有絲毫的聯系,至高神與你同在,讓他護佑你不會讓天上眾神的眼楮注意到。

    哦,我忘記了,至高神不是我們這邊兒的,他不會和我們同在——從來都不。

    ……好吧,我得承認,早早地把你趕出要塞並不完全是因為這些原因,最主要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你告別。

    從第一次見面起到現在,我們認識了快要三年了吧,可我卻覺得你好像從我擁有意識的那一刻開始就和我在一起了一樣。我還記得初次見面時你那副義正詞嚴的傻小子的樣子,有時候我會感到後悔︰我是否不該將你帶入到這個復雜的世界中來,而是應該讓你和那些涉空者們一起,在一次次冒險中揮霍你的熱血和青春——若是那樣的話,或許你的生命會非常短暫,但你或許會保留下那一份對這個世界的熱情和執著。

    你曾在一個簡單的世界里擁有一份更為單純的快樂,而我卻未經你的許可就將它拿走了,對此,我一直很想當面對你說一句對不起,可一個巨魔老頭兒那愚蠢的自尊心不允許我這樣做。現在,我終于有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對不起,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抱歉。

    除了對不起,我還想對你說句謝謝。感謝你的出現,讓我在這個世界上不再孤獨,你就像我的兄弟、我的分身、我的眼楮耳朵和鼻子,感謝你不嫌我的乏味,將你在外面的見聞一再地向我復述。知道嗎,你帶給我的不僅是一個個精彩的故事,你給了我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不像要塞里的空間這樣狹小,更不像源世界那樣枯燥繁瑣。你的世界是鮮活的,你所認識的那些涉空者朋友們都是些真正擁有靈魂的生命,而不是我所見過的那些只知道按照規定行事的行尸走肉。

    真的,你給我的一切,我無以為報。誰又能報答一個與他分享一個世界的恩人呢?

    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對你說一聲“謝謝”而已。

    生命的靈魂、情感和思維真是一些奇怪的東西,我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要對你說,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有些話我曾經對你說過許多遍,可我現在必須再對你說一遍——我保證這是最後一遍。我要提醒你,你從我這里學到的那些力量都是不能被眾神所容忍的,如果你不小心泄露出了哪怕一絲一毫都會在頃刻間遭遇滅頂之災。對于這種力量,你在使用時再怎麼謹慎小心都不過分,我的建議是,你最好將它只用于觀察和學習,除非你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險,否則絕不要動用一分一毫。

    有時候我很難理解你和你們的種族,你們野心勃勃、膽大妄為,似乎從來都不願受到任何法則的束縛,總想著自行其道。我在閑暇之余,曾經翻閱過碎石要塞中所有能夠查閱的歷史典籍,我發現在大陸歷史上,所有曾經創造出輝煌業績但最終自取滅亡的那些偉人們全都是人類。你們對于力量總有著太多的,對這個世界卻缺乏足夠的敬畏。或許你們是眾神專門創造出來用于翻閱歷史篇章的手,但有時候,你們翻得實在是太快了一些。

    我有預感,我的朋友,你絕不會甘于听從我的勸誡,早晚有一天你會把我說的這些話拋在腦後,但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你有著驚人的際遇和天賦,我把這些能力教給你,這或許是我不知短暫還是漫長的一生中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如若不然,那就是最壞的一件事。

    為了預防那一天到來時你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面對眾神的偉力你還缺乏必要的保護手段,我要送你一件禮物——那就是我創造出來的容身小屋。事實上,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擁有的東西,我要把它送給你。

    在最近空閑的時候,我一直在加固我的小屋,尤其是當我們觀察那些涉空者的特殊存在形式之後,那條特備的通道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已經能夠讓這件小屋以“寄存”或是“外掛”于這個世界的方式存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它只是依靠這個世界的能量存在,卻已經徹底不屬于這個世界,即便是至高神用它最高的神力來掃描,也不可能察覺它的所在。

    這件禮物我已經借用冒險手冊上的通訊簿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發送給了你,我想此刻你已經收到它了。當這封信被刪除以後它就會自動啟動,但它只有在你觸動了眾神的懲罰之後才會出現——絕不要嘗試破解我的封鎖,盡管你也許已經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只希望這個禮物成為你在滅亡之前最後的一道防線,卻不希望成為你肆無忌憚使用力量的倚仗。

    另外我要說明的是,這間小屋已經不再是你曾經見過的那一間了,如果你進入其中,空間將會被自動鎖死,將你封閉在其中,直到你能夠破解其中所有的奧秘才能恢復自由,而構成這間小屋的許多力量本源就連我自己也沒搞明白——我只是知道它可以如此應用而已。

    但我猜測,如果你真的能夠憑借你的力量從中脫身而出,在眾神的天罰面前或許就會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或許你會好奇那些力量的本源是什麼,這正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或許你不知道,在把你趕出要塞之後,我也做了一件冒險的事情——嗨,年輕人,不要怪我對你太過苛刻而對我自己則十分放縱,要知道,你完全沒有必要冒這些風險,而我就算被發現了,這個時間早一點或是晚一點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

    還記得那些僅屬于涉空者們的那些詭異的字符嗎?當時我們猜測那或許是他們傳輸靈魂的通道,這或許是真的。那些字符程序的排列太過縝密,我完全無法拆解,但我另外想了一個辦法,將我制作的那個監視所有要塞副本的小裝置偷偷掛載在了一個涉空者的通道上。

    驚人的發現你猜猜我看見了什麼?我讓你猜一百次,你肯定連邊兒也摸不著。

    你知道嗎?我看見了“外面”

    不要誤會了,我看見的不是你所說的那個“外面”,不是城門外的法爾維大陸那是一個陌生的、廣大的、光怪陸離的世界。我大膽地猜測︰那應該是另外一個時空位面,也許是那些涉空者的來處

    你無法想象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那個世界比我們所身處的世界廣大無數倍,而且奇怪的是,那好像是一個完全由你們人類組成的社會,透過那個裝置,至少我還沒有看到其他智慧生命組成的國度。

    奇怪的是,盡管統治世界的是人類,但那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以侏儒和地精文化為主導的世界,那些鋼鐵制造的、冒著煙的巨大古怪機械的身影隨處可見,那里的人們用這些東西工作、生活、奔馳甚至飛翔——這是最有趣的,一坨形狀古怪的、能夠在天上飛行的鋼鐵如果不是害怕太過危險的話,我真該讓你也親眼看一看這景象

    不過那個世界上的人類已經極大的退化了,他們像地精和侏儒一樣,過多地依賴于機械,反而放棄了對自己能力的鍛煉和打磨。那里的大多數人都孱弱得可笑,我猜一個揮舞著飯鏟子的侏儒女孩兒在那里都很難找到對手。而且那里的人們全部都放棄了魔法的力量——或許他們只會把魔法和機械融合在一起,卻沒有直接使用它們的能力。

    組成那間小屋的一部分特殊的奧秘正是我在這個過程不經意間獲取到的,真遺憾我已經來不及將這一切都教給你了。它們似乎和構成這個世界的根本法則有所差別,但本質上卻又都是一致的。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的話,我或許能夠從中發現更多有趣的東西,但糟糕的是恐怕我的時間實在不多。

    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獨自打開一個副本,孤身一人漫步在城塞之中,不必擔心被天上的眼楮發現、不必害怕有可能會降臨的天罰,這感覺真的很不錯,陽光很好,只可惜我只能自己獨享了。

    哦,來自至高神神聖警示的倒計時已經快要結束了,很抱歉我不能再繼續陪伴你走完今後的旅程。人生多寂寞,請君多保重。

    你最忠誠的朋友︰巨魔巫醫卡爾森

    哦,補充一句,你以為你藏在城堡中的那封信我會沒有發現嗎?信我已經看過了,謝天謝地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寧願被你捅上一刀也絕不希望你看到一個巨魔老頭可憐兮兮淚流滿面的模樣,那實在是太丟人了至于回信,就不必了。明天我會很忙,不會有時間陪你這個混小子碼字的。

    再見吧

    ……

    當東方的第一綹日光照耀在我的身上,讓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識的時候,我在我的通訊欄上發現了這封信,這是老卡爾森在這個世界上給我留下的最後的信息。

    原來,我們都是如此脆弱的生命,同樣不知該如何與朋友當面永訣,同樣選擇了信件來傳遞彼此最後的懷念。

    看完這封信之後,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點擊信件右上方的“回復”按鈕。無論老卡爾森究竟在與不在,我都希望能將我的思念遙寄給他。

    可是我做不到,巨魔老頭一如既往地小心謹慎,在我的通訊欄里根本沒有任何寄件人的姓名。甚至當我將這封信關閉之後,它就自動從我的通訊欄里刪除了。

    我望向前方,眼前的山巒已經深深地塌陷,那原本應該是廢棄要塞的地方此時已經被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所吞沒,我根本無法確定原本的要塞究竟應該在現在海面上的哪個位置——我甚至連我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否改變了都不確定,失去了唯一的坐標,我不知道該向哪里去找尋。

    你就這樣消失了麼,我的朋友?正如你所預料的那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如同你從未存在。我甚至不知該如何憑吊,如何紀念。

    我孤零零地游魂般站在海邊,傻傻地向前望著,腦子里想了很多,又好像完全無法思考。我覺得心里很空曠,一絲意念忽悠悠地懸在哪里,找不到一處著落,可它卻又好像很滿,滿的無法再填進更多的哀傷。

    周圍,許多涉空者們陸陸續續地降臨了,他們歡呼著、大叫著,為了這盼望許久的一天爭相慶祝。

    有的人一頭扎進海中,奮力游向遠方,直到他無法折返,在海面上淹死,變成一具浮尸,而後又重新復活,歡暢地游了回來;有的用沙子把自己埋在海灘上,堆成一座墳樣的沙丘,只留一個頭在外面;有的把自己剝得精光,只留一條內褲遮羞,就這樣懶洋洋地躺在沙灘上曬著太陽,仿佛一個被海盜洗劫了的死人。

    他們為什麼高興?他們怎麼就能如此的歡暢?他們知道這場他們盼望已久的改變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嗎?他們沒有親人嗎?沒有朋友嗎?他們每天出入于城鎮、穿梭于街巷,在千百個店鋪中采買貨品,他們就沒有和其中任何一個店鋪的老板閑聊上幾句、產生哪怕一絲的好感嗎?

    是的,那些原生者們都是些僵硬的、循著固定軌跡行動的家伙,他們不會多說一個字、不會多做一個動作,一舉一動程式化得如同一台機器,他們的生命構成就是這樣的,死氣沉沉,沒有思想,不知恐懼,無視死亡。

    可難道他們就不是生命了嗎?他們就理所應當數以百萬地被犧牲嗎?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為了博取這些涉空者們的喜悅和刺激?為了彰顯至高神那無以倫比的偉力?還是為了什麼其他更加無聊的原因?

    這一切讓我感到憤怒,我忽然對身邊那些涉空者們產生了幾許強烈的恨意,我真想一劍一劍地將他們挨個刺死,然後想辦法取抹殺掉他們復活的機能,讓他們親身去感受一下那事實上不可能感受得到的死亡。

    我想告訴他們,眼前這讓他們歡呼雀躍的一切讓這個世界失去了數以百萬計的生靈,或許這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些沒有思想、沒有智慧的提線木偶,但其中還有一個例外。他和他們一樣,有靈魂、有頭腦、有智慧,有自主的意識和自由的意志,甚至遠比他們中的大多數還要高尚和睿智。可是如今他消失了,永遠地不見了,僅僅是因為至高神大瑞摩斯的一個突發奇想的念頭。而他們,因為眾神的偏愛,永遠不必擔心這些。他們只需要在這里尋找快樂和刺激、然後成為無數冒險故事中的主角和英雄,不必去考慮任何事情的代價。

    可是,我終究什麼都沒有做。我只是收起我的冒險筆記,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這一切並不是他們造成的,也不是他們的過錯。對于他們來說,這個世界本就應該如此,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不必承擔任何責任。

    他們只是一群毫不知情的、無辜的受益者。

    在我的背後,碧藍色的海水隨風飄蕩,將我憂傷的思念帶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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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VIP卷 請假條
    實在是對不住各位,今天恐怕真的是沒辦法更新了。一來明天要開始公務員上崗培訓,需要起個大早,今晚實實地熬不得夜,二來行文到了關節處,著實不好轉彎,後續的內容還需要再醞釀一下。公務員培訓七天時間,可能是住校全封閉,就算能上網怕是也沒有碼字的空間,畢竟如果住校的話還要考慮同舍的同事。

    小弦子無奈之下,暫且請假七天。

    拱手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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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一︰改變後的世界
    自從世界巨變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能夠平靜地接受老卡爾森的離去。有時候回想起來,我會覺得他的存在是一件那麼遙遠的事情,遙遠的幾乎不是那麼真實。

    那個總是一臉和善的藍臉老巨魔真的曾經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嗎——有時我甚至會懷疑——他會不會是一個僅僅存在于我腦海中的虛構的幻象,好讓我能夠陪伴自己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上行走,不致孤寂?

    這種想法有時讓覺得可笑,可有時卻又讓我覺得溫暖,就仿佛他還活在我的記憶中,一刻也不曾離我遠去一樣。

    時間真是一劑心靈的聖藥,它總是能夠將那些致命的傷痛輕輕拂去,只留下那些幸福溫暖的回憶。

    正如我們所知的那樣,這個世界的改變之大令人驚恐,數十個城市、集鎮、要塞被摧毀,一夜之間從大地上被抹去痕跡。但萬幸的是,有兩座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城市留存了下來︰

    一是我獲得自由的小城坎普納維亞,這座原先標準的內陸城市因為大地的撕裂而變成了一個全新的海港城市,並且是南部聯盟領土上最重要的軍港之一。作為抗擊末世帝國海上攻勢的前沿陣地,這座城市已經不再適合于剛剛踏入這個位面世界的初級涉空者了,如今城內總是擠滿了四十五級上下的聯盟冒

    險者,他們摩拳擦掌地在這里登上遠洋的戰艦,準備著登上破碎之海對面的末世王國,用自己的武器去爭奪屬于他們的榮譽。

    但對于我來說,這一切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在這座城市里,依然保留著那條以愛情之花為名的街道,街旁面包房飄出的新鮮面包的味道依然令人垂涎,而經營著這家面包房的姑娘也依舊美麗又勤勞。每當我在落日的余暉中看到她微笑的面容,就覺得無論這個世界如何的紛亂殘酷,但畢竟還是保留了一些被人們稱之為“幸福”的東西。

    另一座城市就是大陸聯盟的“聖城”弗雷斯希特,它不但是大陸聯盟中所有人類的種族之城、信仰之城,同樣也成為了整個大陸聯盟公認的都城。由大陸聯盟各個種族代表組成的最高議會就駐扎在這里,每天召開大陸最高軍事會議,商討抗擊末世帝國侵略的方略。

    不過,對于我來說,這座城市最重要的意義在于︰它保留了所有的公會總部,包括我們那座用會長大人的說法是“遠在五環之外的”那所破敗的公會總部。在那座三層的木制小樓中,有一個獨屬于我的房間,那是一個對我來說如“家”一般的地方,是一個我可以“回到”的地方。

    在這一年多的冒險之中,我完成了許多艱難到令你難以想象的新任務,也一次次戰勝了比以前更為

    強大的敵人。有時候回想起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從死亡邊緣脫身出來的,那需要強大的勇氣、不屈的意志、足夠的小心謹慎,但更多的卻是奇跡般的好運氣。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要使用我那神秘的力量挽救自己的生命,可我最終還是克制住了,也都幸存了下來。冥冥之中,我仿佛感覺老卡爾森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守護著我,讓我一次次逃脫了死亡的厄運,也逃脫了因為暴露自己的能力而遭受的眾神天懲。

    在這所有的任務中,有一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任務並不艱難,甚至可以稱得上十分簡單︰在破碎之海北方末世王國的邊境線附近上,有一個侏儒族的小村莊遭受了敵軍投石機的襲擊,一個名叫“雙悅”的侏儒小女孩被碎石擊傷,倒在血泊之中。只要你給她一瓶輕型生命藥劑,幫助她脫離生命危險,這個任務就完成了。

    這是這個村莊中你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個任務,也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個沒有任何報酬的任務——既沒有金幣的酬勞,也沒有經驗的加值,更沒有裝備的獎勵。

    可讓我想不到的是,這個“救助小雙悅”的任務成了本次世界巨變之後最著名的任務,在世界恢復運轉的前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匯聚在這個村莊中,僅僅是為了給這個可憐的侏儒小女孩

    伸出一支援助的手。

    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被眾神的手操縱著,注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再次發生,即便曾經被人救起,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也會被一次次砸倒在血泊之中——那些涉空者們把這個過程叫做“刷新”。而在做這個任務時,那群平時散漫成性的涉空者們,居然全都耐下了性子,前所未有地排起了整齊的隊列,一個接一個地靜靜等待著小雙悅的“刷新”。據我所知,在那段時間里,有不少涉空者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僅僅就為了排上四五個小時的長隊,就是為了完成這樣一個任務,而最令我吃驚的是,我們的會長妃茵大小姐,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女人不為金幣而在這個世界上奔忙,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幾乎整整一天的時間。

    曾經有一個末世帝國的黑暗精靈女刺客在六個大陸聯盟冒險者的幫助下,穿過戒備森嚴的重重關卡進入到這個村莊,只是為了完成這樣一個普通的任務,當她站在漫漫長隊中時,頭頂那鮮紅的靈魂印記非常刺眼,然而,自始至終居然沒有一個人向她出手攻擊。一種奇妙的默契存在于這座邊陲小村之中,把這里變成了一片遠離紛爭的和平之地。

    最終當那個黑暗精靈發現末世帝國成員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時,居然失聲痛哭

    ,最終不得不黯然離去。

    據說因為這個任務的存在,一度導致了大陸聯盟的初級涉空者數量遠遠多于末世帝國,我相信如果這個勢頭再保持個一兩年的話,末世帝國就會不攻自破。不過後來末世帝國方也出現了類似的任務,這才讓雙方的力量逐漸重新恢復了平衡。

    這些涉空者們對這個簡單至極同時又理所當然的任務表現出的崇高熱情和莊重的儀式感令我深感費解,我絲毫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必要。每一個有智慧、有良知的靈魂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都不可能束手坐視,這只是一個智慧生命對另一個智慧生命所身處的危難最簡單最樸素的同情和關切——它從來都不需要以如此莊嚴的形式呈現。

    我並沒有在人們蜂擁排隊的時候去做這個任務,直到幾個月之後,當涉空者們救助小雙悅的熱情逐漸褪去之後,我才回到這里,完成了這個任務。任務完成後,我的通訊記錄中多出了一封來自“達瑞摩斯公司”的信件——當時這封信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自己的秘密被發現,引來了至高神的親自垂詢。

    打開信件後,我看見的是一些沒頭沒尾的話語︰

    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讓這個全新的版本通過了審核。她拯救了這個世界,但在另一個世界里,卻沒有人拯救她。我們不去責怪那些路過的人們,因為有

    時我們自己也走會得很快,以至于將道德和良知遠遠地拋在了身後。我們只希望,今天在這個世界中的千萬次伸手,能夠換來明天在另一個世界的一次伸手,不需要其他任何的獎勵和獎賞,因為伸出手時,我們的內心已經得到了最大的獎賞。

    多麼莫名其妙的一段話,我想,但好在看起來至少我暫時還是安全的。同時我好奇地思考,不知道這個“達瑞摩斯公司”和至高神究竟是什麼關系。我差點兒忍不住想要施展我那奇特的能力去追查這封信件的來源,但最終我還是忍住了——我相信,無論如何,盡可能遠離那些打著至高神旗號的事情才是安身之道。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我盡可能多地走遍了這個世界,嘗試著用我那雙能夠看到世界源頭的眼楮,去尋訪另一個可能存在著的、與我和老卡爾森一樣的、擁有自由意志的原生者——當然,我一個也沒有找到。正如我曾經與老卡爾森討論過的那樣,我們的存在是眾神所犯的一個意外而又巨大的錯誤,這樣的錯誤不可能總是出現。但我也並沒有因此而灰心,因為我相信,我只是暫時沒有發現他們,或者說——他們只是暫時沒有誕生。但只要這個世界還在運行,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新的同伴。

    雖然沒有找到新的同伴,但這一年多的冒險與游歷卻讓我在這個世

    界上看到了更多。法爾維大陸聯盟最高議會一直宣稱末世帝是侵略者,可隨著我x漸深入地探索,我對此越來越懷疑。

    我曾經在執行一些任務時深入敵後,在一些商人和貴族的家中不乏關于末世帝國歷史的典籍。按照他們的說法,在某個我們所沒有記載的遠古時代,末世帝國的各個種族原本就是法爾維大陸的主人之一,那些惡魔、血族和黑暗精靈和我們一樣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智慧生命。但是,由于人類、矮人、精靈和侏儒這些種族的繁盛,讓他們漸漸失去了自己的生存空間,淪為大陸上受排擠和迫害的二等民族。他們曾經挺身反抗被奴役被壓迫的命運,卻遭到了殘酷的鎮壓和迫害,最終不得不通過神秘的星之魔法離開這個世界,逃往遙遠的異界時空。

    然而,這些離開家園的流浪者無時無刻不想著重回故土、用鮮血和生命向驅逐自己的仇敵進行殘忍的報復。終于,末世君王、“誅心者”達倫第爾通過巨大的異界能量找到了重新回歸的道路。但是,他們的第一次嘗試失敗了,在緊要關頭,大魔法師、“蒼穹守護者”德多坦重新找到了將他們放逐的方法,用“吞噬之門”的魔法將他們重新流放。而這一回,他們做好了更加完備的準備,又一次卷土重來。

    從我能找到的各方面信息來看,這些來自于

    末世帝國貴族書架上的信息可信度非常高。至少我知道,除了血統不同,他們和我們子啊生活習慣、制造工藝、戰斗技能……等等等等許多方面都如出一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場戰爭對于我們來說,或許稱得上是一場保家衛國的反侵略戰爭;但對于我們的敵人來說,這也未嘗不是一場正義的回歸之戰。

    然而,在聯盟和帝國之間無休止的征戰和殺戮之中,誰還會去在乎這些?有誰會關心我們的敵人是否正義?又有誰會認可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傷?當戰爭這頭凶殘的怪獸被放出籠子之後,又有誰能把它重新關住?

    總之,沒有人能看到這場戰爭的盡頭。

    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我們的未來將會怎樣?我們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嗎?用所有帝國人的生命和鮮血彰顯我們的英偉功績?又或者我們會輸掉一切?淪為侵略軍的奴隸?

    有時我甚至會想,聯盟與帝國之間有沒有可能出現和平?不同種族、不同容貌的智慧生命能不能攜起手來,在這個世界上共同生活、共同創造,結下兄弟般的情誼。我們深信,如果能夠有這樣一天的話,我們或許將創造出令人難以想象的輝煌文明,開創一個璀璨的未來。

    我並不是公會中唯一一個不可救藥的和平主義者,我們的公會首席盜賊、為了法爾維大陸和平解放事業不懈

    奮斗的國際主義戰士、叛逃的黑暗精靈紅狼同樣有這樣的感慨。因為種族和陣營的巨大反差,他多次在冒險旅途中遭遇意外,被一群蜂擁而至的聯盟或是帝國戰士肢解致渣。每逢此時,他總會滿懷幽怨地哀嘆︰

    我有一個夢,我夢想有一天,在烏齊格山脈的紅山上,血族的後嗣將能夠和人類的後嗣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有一個夢,我夢想有一天,甚至連月溪森林這個平等匿跡,種族壓迫成風,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綠洲。

    我有一個夢,我夢想有一天,我們的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膚色,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里生活。

    我今天有一個夢,我夢想有一天,聯盟和帝國能夠有所轉變,盡管雙方現在仍然陷入戰爭,烽煙不止,但有朝一日,這里的精靈族男孩和女孩將能與黑暗精靈男孩和女孩情同骨肉,攜手並進……

    每當我听到這些飽含深情的話語時,總會感動得熱淚盈眶。說真的,他有這樣好的口才和天賦,實在應該去當一個優秀的吟游詩人而不是一個偷竊成癖的盜賊。

    正如我所說的,雖然這個世界的版圖發生了難以置信的巨變,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個世界還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變化︰聯盟與帝國之間的沖突不停,戰爭仍在繼續;

    一些新的涉空者們加入到了這個世界中,而有的則在離開後從此失去了蹤影;級別低的家伙們在殺雞——有的時候是被雞殺,高級別的家伙則聚集在經驗較多的地方打怪升級;一些原先城市、村莊、堡壘失去了蹤影,在廢墟上建起的是一個一個新的城市、村莊和堡壘。除了地圖改變了之外,無論是幸存下來的原生者還是穿梭時空的涉空者,人們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副本也是一樣。雖然大陸板塊的移動讓一些副本區域從此消失,但一些新的副本區域也因此而誕生了。要進入這些新的副本,需要比原來更高的級別和更強的戰斗力。盡管為了找尋新的原生者同伴我著實跑了不少地方,可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這些副本魔法所籠罩著的區域我也只在自己級別相當、並且有同伴同行的時候才敢涉足。

    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我已經升到了六十八級。我一直都在很小心地留意著與公會的絕大部分同伴都保持著級別大體相當,不希望因為我的級別太高而引起他們的注意,可即便如此我現在也是公會中級別最高的戰武士。每當他們想要探索新副本(他們稱之為“開荒”)的時候,多半都會叫上我。通常來說我都不會拒絕這種邀請,因為新的副本往往意味著尋找同伴的新機會。

    就像是這一次,我接受了長弓射日的

    10/11

    邀請,和他們一同探索這個名為“星辰漩渦”的六十五級副本。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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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二︰七千年以後
    在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東西吸引著我們、誘惑著我們,讓我們為之神魂顛倒、鍥而不舍地追逐與探尋,而其中最神秘最具誘惑力最讓人意亂神迷的之一,有一個飄渺玄奇的名字,它叫做“未來”。看小說就到~

    對于我們絕大多數人而言,“未來”是一件只能遐想而無法親眼得見的東西,當我們真正看見它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現在”乃至“過去”,而更新更遠更讓人浮想聯翩的“未來”又已經站在了那遙不可及的遠方,任憑你去暢望浮想,終不會讓你看個仔細。

    姑且不說能與不能,似乎大多數人都希望自己能看見未來,他們未必是想要掌握什麼、獲得什麼,許多時候他們僅僅是出于一種單純的好奇,想要知道在在自己生命終結之後那遙不可及的時間線中,埋伏著一條怎樣的線索,隱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智慧生命天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驅使著他們、折磨著他們,讓他們欲知而又不可得。

    不過我知道還有一小部分人,他們並不希望看見未來,他們對未來緘默、警惕甚至是抵觸恐懼,他們害怕那些未知而又終將發生的事情,他們認為生命的多彩正在于這些復雜的未知,而當未知變成了已知,生命也就失去了它們存在、發展、繁衍的意義。

    我們的未來將會怎樣?這是一個我時常會問及自己的問題。我渴望答案,但有時也畏懼答案。或者說︰我渴望著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我害怕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是的,沒有答案,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我正身處的是一個太過浩大而又太過殘酷的時代,它幾乎已經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力一股腦兒地全都擠了出來,似乎恨不得將所有的鮮血和靈魂填滿山谷,再不給一個文明的世界留下半點機會。

    這世界會毀于戰爭嗎?這或許是身處戰爭之中許多人晚間都會捫心自問的一個問題。然而悲慘的是,當太陽重新升起,鋼鐵與鋼鐵相互踫撞,鳴奏出廝殺的旋律時,每個人的問題都變成了“我會毀于戰爭嗎”,于是人們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以生命為賭注,投下命運的骰子,在反手間決定勝負與生死,卻忽視了自己已經成為了導致這個世界正在毀滅的原因之一。

    這是一個讓人充滿罪惡感的世界,而我們恰是一群令自己厭惡的生靈。

    我們還會有未來嗎?

    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

    在大地撕裂的這場巨變之中,在遙遠的破碎之海中部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區域,它的名字叫做“星辰漩渦”。雖然名叫“漩渦”,但事實上它的具體位置卻是在一片名叫“暗礁堡”的群島之間。這里原先是一個三十級左右的副本區域,這個副本同樣在這一次的世界巨變中消失了。而在這個副本原先的位置上,又再次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副本區域。

    哦,這可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

    大陸聯盟海軍統帥部監測到了這一區域出現了異常的魔力波動,他們很擔心這一區域是否隱藏著一支未知的末世帝**海上力量,又或者是帝**在這里進行某些邪惡而又危險的魔法試驗。然而由于前線戰事緊張,聯盟海軍無法抽調出一支艦隊對這一地區進行偵查,因此,他們征召了一些像我們這樣的民間冒險團體,希望我們能夠在這個危難的時刻,幫助他們完成這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使命。

    “任務的報酬還不錯。”我們的會長大人妃茵對這個任務是這樣評價的。

    “有副本刷干嘛不去?”暴力的矮人牧師長弓射日紅著眼楮說到。

    “听說這個副本挺好玩的。”侏儒吟游詩人降B小調夜曲躍躍欲試。看小說就到~

    “都是……異性怪物嗎?”精靈馴獸師雁陣猶豫了一下,然後答應了。

    “雁陣去,我就去。”精靈神射手弦歌雅意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要不怎麼說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傻子呢,他完全不知道過會兒會為這個草率的決定後悔多久。

    ……

    好吧,忘了“光榮而艱巨的使命”那句話吧,這群家伙是來這兒賺錢的、是來這兒殺人的、是來這兒的度假的、是來這兒談情說愛玩曖昧的,但想讓這些自由散漫的家伙由衷地生出一些為法爾維大陸自由解放事業做出貢獻的自覺?算了,那是完全沒有指望的。

    和以前我們曾經遇到過的副本地帶非常不同的是,“星辰漩渦”這個區域能夠進入的冒險者數量不再局限于五個人,而是十個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直到現在才組織起這個副本的冒險任務——我們的黑暗精靈刺客紅狼剛滿六十五級,而他恰好是我們工會第十個達到六十五級的成員。

    事實上想要到達“星辰漩渦”所在的海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聯盟海軍的戰艦吃水量太深,很難進入這個地形復雜、氣候多變的危險海域,為此,他們特別雇佣了一條名為“黃金玫瑰”號的海盜船。這是一條號稱經過了特別改造的船只,能夠適應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好吧,這是海軍聯絡官告訴我們的原話。

    但當我真正親眼看見這條船的時候,它破敗的模樣幾乎令人昏厥。我可以用一個非常恰當的比較來描述這條船,那就是︰我很難告訴你它和我們重新裝修之前的公會總部那件破爛的小樓哪一個更殘破一些。我認為與其說它“能夠適應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到不如說它“已經經歷過了各種極端惡劣的海上氣候而恰好還沒有沉”更貼切一些。坦率地說,我對于它能否載著我們漂洋過海毫不懷疑︰它肯定不行。我甚至懷疑它只要一駛出海港就會沉沒,如果一定要讓我坐上那條船的話,那我寧願靠船中央哪根高大的主桅桿更近一些——我相信當船沉沒的時候,主桅桿上的那個望刁斗位置一定非常搶手。

    有同樣憂慮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至少我看見弦歌雅意是騎著他那只會游泳的烏龜爬上船的。

    這條破帆船和一條幽靈鬼船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于︰謝天謝地,它總算是有些活著的船員的。這些在風浪中討生活的豪勇漢子似乎是得了一種不可救藥的樂天瘋病,這些居住在這堆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的破木板兒上,即將前往一個前所未有的危險海域,而這些家伙居然還能縱情歡歌,他們用嘶啞得近乎崩潰的嗓音鬼哭狼嚎地唱著那首“面包房的姑娘白又胖,圓圓的屁股來回晃”的歌曲總讓我的心頭生出一絲溫柔的暖意。

    出人意料的是,這艘海盜船的船長並不是一個魁梧雄壯的彪形巨漢,而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凱爾茜?拉格船長”,穿著一身干練的水手服,腰間懸著一柄細刺劍,金色的頭發被一塊紅色的頭巾包裹著,猶如從海平面上噴薄而出的一團朝霞。當我們看見她時,她正站在前甲板上,呵斥著繁忙的船員們。令人感覺有些困惑的是,即便她是在用最粗野的強調大聲訓斥,可我听起來依然感到了親切和溫柔,就像是一個鄰家的姐姐在輕聲責怪著那些笨拙的孩子們。

    “那麼說,你們就是海軍那幫家伙派去送死的傻瓜?”漂亮的船長口中叼著一根草棒,斜著眼楮瞟了我們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屑的笑容。

    妃茵會長忿忿地點了點頭,然後咬牙切齒地對我們說︰“我恨那個編寫台詞的家伙,這個問題明明只有一半兒是對的,我們是海軍派來的,卻不是送死的傻瓜,但我只能選擇‘是’和‘不是’兩個答案,太吃虧了”

    船長女士並不在乎我們對她這個問題的反感,她扭了扭頭,示意我們上船,然後對我們說︰“老實說,我們對海軍那幫白痴沒什麼好感,你們不要以為他們花了錢就可以在我的船上為所欲為……”老實說,我連這艘破船的欄桿都不敢踫一下,“為所欲為”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

    “……之所以我們接受了這個任務,一方面是因為我們覺得海盜接受海軍的請托是件挺好玩兒的事情,而另一個原因在于︰那個該死的漩渦就在暗礁堡上,而那原本應該是屬于我們海盜的一個自由海港……”

    “……它在這一次的巨變中突然產生,就出現在暗礁堡的正中央。看小說就到~我的許多朋友被吸入了這團漩渦,再也沒有人看到他們出來。那個該死的漩渦就像是個地獄的入口,通紅的一片,吞噬了靠近的一切生命。有時候,一些奇怪的光線還會從里面射出來,把踫到的一切都炸個稀爛……”

    “……我知道海軍希望你們調查那里有沒有末世帝國的人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沒有那群白痴渣滓的味道我即便是站在上風都能聞得到。那里的問題就是那個漩渦。我不在乎海軍會給你們什麼樣的報酬,但如果你們能夠成功地關閉這個漩渦,我可以私人給予你們相應的酬勞,而我保證,你們會在我這里得到在海軍那里無法得到的慷慨……”

    我很想從凱爾茜船長那里得到更多的關于那個漩渦的情報,但我們的會長大人根本不等她說完就接受了這個任務——事實上,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這些涉空者們大多都是些缺乏教養、性情急躁的家伙,我真的很少看見他們在接受任務的時候听別人把話說完。

    船長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如果她說的沒錯的話,我們即將探索的這個副本可能和以前我們曾經經歷過的所有副本地帶完全不同。要知道,之前我們所見過的所有副本入口都被一層稀薄的魔法漩渦籠罩著,盡管看上去神奇又玄妙,可那層魔法漩渦卻總是稀薄透明的,從來都沒有摻雜過其他的顏色;而且,那些魔法漩渦在你不曾接觸到的時候都是穩定而又平靜的,不可能射出什麼“奇怪的光線”,更不會引發什麼劇烈的爆炸。如她所說,暗礁堡上的那個“星辰漩渦”將會是一個比以往更加危險的副本區域,在那里發生的一切或許都與我們之前的冒險不同。

    在這一路上,我試圖和我們的船長女士多聊兩句,希望從她那里得到更多更細致的情報。但遺憾的是,在我們接受了她的任務之後,她似乎對談論那個漩渦興致缺缺,一張嘴不是大吼著“該死的鉤子,如果你再窩在望台上打瞌睡我就把你捆起來扔進海里喂鯊魚”,就是沖船員們大叫“你們應該把我的加班沖干淨點兒”,再不然就是威脅我們“不要靠欄桿太近了,我不保證它們每一根兒都是結實的”。

    事實上,我很懷疑這些在海浪中吱吱作響的破爛木頭欄桿是不是根本就“沒一根兒是結實的”……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我們駛入了一片凶險的海域。這里漫天烏雲密布,雨水如瓢潑般從半空中傾瀉下來,比碗口還粗的閃電在空中不住地竄來竄去,將這一片昏暗的世界照得刺目耀眼。前方,一大片環狀的群島漸漸顯露出了身影,無聲而又森然地屹立在海中。我們的船越往前,閃電和暴雨就越密集,就仿佛那里有些什麼危險的東西正在吸引著它們。

    很快,我們就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在那一圈群島之中,最中間也是最大的那個島嶼已經顯出了真容。在島嶼中央,我們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圓盤狀的紅色漩渦正在不住地旋轉,我相信那就是“星辰漩渦”副本的入口。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副本入口,通常來說,它們往往只是和城堡大門或是某個山洞的入口處差不多大小,但眼前這個巨大而又血腥的紅色渦輪幾乎就像是一座小山那麼大。在它背後,我們看不見通常在副本入口處所見的副本區域,比如說一座城堡或是一座廟宇——它是憑空出現在那里的,在它的兩側只是普通的島上風光,再無其他。

    正如凱爾茜船長所說的那樣,有時候,一些奇怪的光柱會從漩渦中射出。它們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估量的巨大魔力,每當踫觸到山岩時就會發出轟天巨響,引起一場劇烈的爆炸。我從未見過那種光柱,它並不像普通魔法師釋放的法術那樣呈自然散射狀,而是凝聚不散的,就像是一支筆直的棍子,有時候是綠色,有時候是紅色。

    凱爾茜船長嫻熟地將船停靠在港口,然後將我們帶到這巨大的紅色漩渦前。

    “就是這里了,我尊敬的客人們……”她指著漩渦的入口對我們說到,“……很抱歉我無法在繼續陪你們前行,但我會在這里等待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就算你們成功地逃出了這個漩渦,恐怕也只能游泳回去了。不必為我們擔心,雖然這玩意兒時常會射出一些危險的光線,但只要不靠近它,倒也沒有其他的危險。”

    就在我踏入漩渦的第一步起,我就意識到這和我們曾經遇到過的副本區域完全的不同。在以往,我們進入副本時根本感受不到那團透明的魔力漩渦的左右,對于進入副本的人們來說,它就像不存在一樣,一抬腿就邁了進來。

    然而,這個副本絕非如此︰當我邁入漩渦時,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全身都被拉得很長,沿著這道漩渦的外延不住地旋轉。遭遇到這種境況的並非只有我一個,而是我們全體。在旋轉的過程中,這道原本只是一個平面的渦流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通道,我們旋轉著在這個通道中飛速前行。很快,四周已經不再是刺眼的紅色,而是發出了七彩的耀眼光芒。當這團光芒突然一下子爆發開來之後,我覺得眼楮一痛,趕忙閉了起來。

    當我睜開眼楮時,四周已經完全變了景象。

    我們正身處一片難以想象的巨大廢墟之中,這里也許曾經是一座城市,但卻和我們所見過的所有城市都不相同。在我們的左手邊,一棟攔腰斷裂的高樓就廢棄在那里,然而即便它斷做兩截,也是我前所未見的高大——它依舊屹立在那里的部分,至少有三十層那麼高,而橫亙在它腳下的另外半截殘破的樓宇,至少也有那麼高。令我分外驚訝的是,作為一個見識過多種材料的煉金術師,我竟然無法分辨這棟高樓是用什麼物質建成的。它的表面光滑、明亮而又堅固,和我用來給弦歌雅意磨制眼鏡的玻璃頗有幾分相似,但卻更大、更厚、更有光澤,而且是接近于黑色的深茶色。相信我,如果這東西是“玻璃”的話,那我親手磨制出來的那兩塊鏡片簡直就是粗糙的碎石渣。

    這並不是我們所見的唯一一棟高入雲天的大樓,事實上,在我們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這座城市幾乎每一棟樓宇都並不比它低矮。在寬敞到令人深感浪費的道路兩側,一些奇怪的金屬機械停靠在那里,有的正在燃燒,有的則已經被燒成了焦黑的顏色。它們的中間普遍有一個空間,里面有幾把椅子,看起來好像是讓人乘坐之用,下面有的是圓形的輪子,有的看上去則更像是某種**裝置。

    它們也許是某種蘊含著魔力的車輛,遺憾的是,現在拉車的馬匹已經全都不知所蹤了。

    正在我站著發呆的時候,前方傳來轟然的巨響,一團團爆炸後產生的烏雲在遠處騰起,令人心驚膽戰。我們剛要邁步前行,忽然前面的道路上傳來一陣轟鳴聲,繼而我看見一頭全身由鐵甲包裹著的怪獸嘶吼著向我們沖來。我沒有看見它的腦袋,它好像也沒有四肢,只是在下方**出六道藍色的光焰,將它支撐著懸浮在空中。它的頂部伸出一根粗長的圓管,盡管我不知那屬于它的哪個器官,但我本能地覺得它時刻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就在我按捺不住即將沖上前去將它阻攔住的時候,這頭怪獸停了下來。它下方的光焰停止了**,整個身體降到了地面。

    然後,它的左右兩側張開了兩片像是耳朵一樣的東西——但比我們通常見過的耳朵要巨大得多。

    或許它沒有什麼惡意——我想。

    正在我胡思亂想個不停的當口,兩個人影忽然從那兩扇張開的“耳朵”里走了出來——這時我才明白這家伙並不是什麼有生命的巨壽,而是某種通過特殊魔力驅動的交通工具。那兩扇巨大的“耳朵”難道不是和驛站馬車的車門很相似嗎?

    于是我決定稱這個東西為“車”

    走下車的那兩個家伙的打扮看上去很古怪,他們全身都包裹在一種結構特殊的金屬鎧甲之中,鎧甲上還閃爍著一些紅藍不等的光點兒。他們的頭部被一種材質非常透明的頭盔包裹著,看起來並不十分堅固——但這也未必。

    他們的身材高大魁梧,看起來像是兩名戰士,但是他們手中的東西卻不怎麼像武器。那是兩支帶著托架、把手的東西,一粗一細兩支圓柱形的長管被安裝在前頭。在某種程度上,這玩意兒看上去和雁陣那威力巨大的火銃很有幾分相似,但它們卻要小巧精致得多,完全不像是一種殺人的凶器,而更像是一個奇特的薩滿圖騰柱。

    “剛剛穿越時空裂縫的人就是你們嗎?”他們中的一個平端起手中的哪個裝置,用帶孔的那一段指著我們,大聲問道。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友好,我之所以這樣認為一方面是因為他把手里的那根棍子指著我們有點兒戒備和防範的意思,而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它的種族——毫無疑問,這個長著一顆鮮紅腦袋、頭頂上還帶著兩根螺旋短角的家伙是一個純血的惡魔。

    之所以我沒有立刻撲上前去把他干掉是因為他身旁的的哪個家伙︰他皮膚白皙,身材高挑,腦袋兩側長著兩只尖細的耳朵——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精靈。

    好吧,我覺得腦子有點兒亂︰一個精靈和一個惡魔兩個手持武器的戰士居然能夠相安無事地坐在同一輛車里——這似乎並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那個精靈顯然對我更為友好一些。他伸出手來往下壓了壓那個惡魔士兵的武器,開口說道︰“你們不用太過緊張,我的朋友們……嗯,或者說……我的祖先們?我想你們大概需要重新理解一下你們正身處的這個地方——哦,事實上你們不需要糾結于這是‘哪里’而應該重新思考一下這是‘什麼時候’。你們現在正身處你們那個時代大概七千年以後時間,而你們身後就是在這次戰爭中因為一次意外而導致的時空裂縫。我們曾在歷史書上讀到過你們的經歷,所以我們相信你們是這場戰爭至關重要的組成部分。指揮部派遣我們日夜檢測這個時空裂縫的動靜,以便在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你們。請你們不要太在乎我戰友的態度,他並不是不友好,而僅僅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友好。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很榮幸能夠請你們上車,我會把你們帶往我們的指揮部,我相信已經等候在那里的歷史學家能夠更好地接待你們。”

    說著,他重新坐上了那輛鐵甲車。鐵甲車凌空浮起,原地轉了一個圈兒,將屁股對準了我們。正在我還在思考我們如何才能拆掉那層厚厚的鋼甲擠進那輛車的時候,它的後屁股忽然打開了一扇門,從車內還彈出了一架金屬舷梯,能夠讓我們穩便地走進那個十分寬敞的車廂內。

    變化來得太過巨大而又太過突兀,讓我不知所措。我看了看周圍的伙伴們,他們卻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躍躍欲試地向車上走去。

    “那麼說來……”妃茵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的景色,說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看來我們是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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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三︰鐵甲戰魂
    所謂的“指揮部”位于這座城市西南方的一個巨大的地下室。看小說就到~我想,僅僅用“地下室”這個詞尚不足以描述這個地方,它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堡壘。我覺得,即便是傳說中不死亡靈的地下城堡,和這里相比也要遠遠遜色。

    據我們熱情的車夫——那個精靈族戰士——介紹說,這個指揮部位于地下一公里的深處,里面四通八達,可以容納數十萬士兵和相應的給養,並且能夠抵抗核爆炸的攻擊——謝天謝地,終于有了一樣我能夠听得懂的東西,所謂的“核爆炸”的理論我從煉金術研究中曾經接觸過,不過此前我一直認為只有那些最歇斯底里的反生命的瘋子才會去研究這個。事實證明,七千年的時間,我們或許能夠解決核爆炸的問題,但還沒辦法解決那些危險的天才們發神經的問題。

    但在戰爭爆發之後,這個指揮部的大部分區域都廢棄了,即便如此,給我們留下的空間也足夠大了。當我們下車之後,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遼闊的巨大空間之中——是的,你沒有听錯,我說的是“遼闊”。在方圓數十里的空間內,停放著各種長著巨大翅膀的梭形物體,巧合的是,它們和七千年前坎普納維亞城里那對名叫萊特兄弟的侏儒族少年所研究的“飛機”十分相似。我冒昧地判斷這些東西都是些能夠載人的飛行工具——甚至有可能是飛行武器。除此之外,各式各樣的鐵甲車輛也停滿了這個空間,許多穿著特制制服和鎧甲的士兵們大聲吆喝著往復穿梭,駕駛著這些鐵甲車一隊一隊地從這里駛出,奔赴前線。

    在這里站在前列等待我們的是一個名叫“德克將軍”的老頭兒,他穿著一身單薄得可笑的灰綠色布鎧——相信我,這件鎧甲就連指甲刀的威脅都防御不了,更不用說他頭上那頂扁平的歪帽子了,它看起來就像是剛剛被人用棍子把腦袋打扁了一樣——我真不知道這個弱不禁風的老家伙是怎麼混上將軍的。

    哦,對了,這個德克將軍短小粗壯的身材和紅褐色的長胡須都證明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底矮人——我想這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這個指揮部深埋于地下而不是建在地面上。

    在德克將軍的身後有兩個身影,一個身材高大而佝僂,身上穿著一件並不合體的白色大褂,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金絲邊兒眼鏡——和這副眼鏡相比,弦歌雅意眼楮上套著的那個玩意兒簡直就是一頂厚重的頭盔——他的皮膚是靛藍色的,唇邊露著兩顆尖銳的獠牙。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巨魔,他的名字是“班格林教授”。

    另外一個則是一個姿容俏麗的黑暗精靈,她的名字叫做“埃里奧特少校”。她同樣穿著一身類似的布鎧,只是肩膀上和胸口少了一些不知其意的花紋。她的手里拿著一個熠熠發光的硬板,上面不時變換著各種圖像和文字。我對這玩意兒倍感親切,因為一看見它就讓我想起老卡爾森在碎石要塞里教我玩的各種顯示圖像的小花招。

    看到我們從車里走出來,德克將軍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和失望。

    “你說得就是他們,教授……”他的嘴角叼著一根正在燃燒冒煙的東西,皺緊了眉頭看著我們,“……你是說,這群原始的……土著人能夠幫助我們打贏這場戰爭?這幾只嫩雞崽兒還沒有我的孫子大。”

    “嚴格地說起來……”巨魔班格林教授輕咳了一聲,毫不容情地反駁道,“……這些來自七千年以前的英雄們的孫子的孫子都比你大,將軍。”

    教授的話讓將軍十分尷尬,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嘴角冒著煙霧的那個東西,下巴上的紅胡子一跳一跳的,似乎整張面孔都在抽搐。這窘迫的表情把我們都逗笑了。

    “……另外,將軍……”班格林教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圓形的儀器,然後一按,一副圖像頓時浮現在空中,“……這是距今七千年時間的一幅壁畫,它在一千多年以前從一個叫暗礁堡的地方被發現,和這副壁畫一同被找到的,是七海之王、大海盜‘紅巾’凱爾茜的寶藏。它詳細記載了這些人穿越時空裂縫,來到七千年後,並且幫助我們擊敗那家伙,讓一切恢復正常的經過。海盜們因為感謝他們將島嶼恢復原狀而為他們作畫留念。您看,這個女人就是這家伙,而這個戰士就是他……”說著,巨魔教授指著那幅模糊不清的壁畫和我們一一對比。

    “弦歌雅意,他們把你畫得好像奧特曼啊……”紅狼興奮地指著壁畫大笑道。盡管我並不知道奧特曼是什麼東西,但壁畫上那用來描繪弦歌雅意那幅碩大眼鏡的橢圓形看起來確實十分傳神。

    “我不明白,教授,為什麼你就認準了這些原始土著能夠幫我們贏得戰爭。他們甚至都不會使用能量槍。如果他們手里的那些破銅爛鐵也能把那家伙打敗的話,那我用牙啃也能把它啃死。”德克將軍的語氣充滿不屑。

    “那是因為那家伙對我們的武器了若指掌,我們的絕大多數武器都是它研發制造的,戰場實踐證明,它對我們的能量武器有著超出想象的防御力量。而他們,你所說的這些‘土著’,則擁有我們在進化發展過程中已經失去了的神奇力量——魔法的力量”教授解釋道。

    我注意到無論是將軍還是教授,他們對于敵人的描述都僅限于第三人稱單數,也就是“他”而非“他們”。另外,我發現這個指揮部里幾乎聚集著整個法爾維大陸所有能找得到的智慧種族,無論是人類、血族、精靈還是惡魔,他們都在這里,那邊兒甚至還有兩個拿著扳手的亡靈骷髏。這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景象,甚至連想象都不能。所有的種族都消除了分歧,緊密團結在了一起,親如兄弟。

    然而,奇怪的是——我想著——既然他們都在這里,已經成為了同一個戰壕中的戰友,同一條戰線上的兄弟,那麼敵人又會是誰呢?

    “魔法的力量……”德克將軍冷哼了一聲,“……隨便你吧教授,但願你能夠靠著那張幼兒簡筆畫贏得戰爭。wwwuucom看小說就到~但我持保留意見。埃里奧特少校,請為我們的客人們介紹一下這里的情況吧。”說著,將軍揮了揮手,狠狠地吐了一個煙圈兒,轉身離開了。

    黑暗精靈埃利奧特少校面無表情地攤開了手中的那塊板,一些奇怪的圖案立刻飄了出來。

    “各位,現在你們正身處距離你們的時代七千年以後的時間上,這一點相比你們已經有所了解了。根據我們手頭掌握的各類史料記載,在七千年以前,你們成功地幫助我們打敗了敵人,並且回到了自己的時代之中。這對于身處困境中的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我們誠摯地懇請你們,能夠又一次……”真奇怪,她為什麼要說“又”呢,我們明明是第一次來啊?“……幫助我們擊敗敵人,這是將這個世界從末日危機中解救出來的唯一方法,也是你們回歸自己所在時空的唯一機會。”

    “我們的敵人,是一台名叫‘達瑞摩斯’的超級電腦。它從一百年前投入使用,是一個世紀以來法爾維世界軍事、科研、教育和經濟力量的依靠力量。它的程序被設定為保護法爾維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生命。但是,從五年前開始,它失去了控制,開始全方位接管這個世界的所有力量。由于它的觸角已經伸到了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因此,我們缺乏與之抗爭的能力。現在這個指揮部,是由一個廢棄于一百年前的戰略基地修建而成,我們幸運地找到了它。而‘達瑞摩斯’的主腦,就在這座城市中。我們需要你們把這個模塊……”說著,她拿出了一個閃著藍色光芒的、充滿了科技感的菱形物體拿了出來,“……嵌入它的主腦之中,從而直接將它刪除……”

    當這個冷艷的黑暗精靈說出“達瑞摩斯”的名字時,我驚駭得幾乎跳了起來。不過一想到它是最近一百年的產物,和那至高的神祗毫無關聯,我才勉強放下了心。

    我一直很想知道她所說的“電腦”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是看起來她並沒有進一步深入探討這個問題的打算。而且,我的涉空者伙伴們都對此不以為意,我很懷疑這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些不必問詢的東西,于是我也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

    和我專心致志地听取埃里奧特少校的介紹不同,我的伙伴們似乎對此都毫不在意。用我們會長大人妃茵大小姐的話來說,那就是︰“這些NPC�N 陸檣 頤嵌賈 賴木縝槭翟謔翹 朔咽奔淞恕!彼嵌雜謐約赫澩ζ  旰蟺氖笨罩 興坪鹺斂壞P模 釗司 鵲氖牽 強雌鵠炊哉庖磺卸己蓯煜ゅbr />
    “嗨,這好像是‘鐵甲戰魂’的場景,我玩過這個游戲,以前是單機版的。”長弓射日看著四周的鋼鐵機械們,興奮地叫道。

    “‘遙遠大陸’和‘鐵甲戰魂’本來就都是達瑞摩斯公司的游戲,現在‘鐵甲戰魂’要出onlin版了,所以在這里打廣告做宣傳呢。”牛百萬解釋道。

    “還沒說完嗎?真慢,大家都把對話關掉吧,還能節省點兒時間。”妃茵不耐煩地說。

    “別忙啊,會長。看看劇情也是很有樂趣的。”降B小調夜曲顯然有不同意見。

    ……

    “……現在,你們最好分成兩組,一組扼守在主腦所在的卡勒防區,防止敵人的回援,而另一組則直插主腦所在的中心防區,盡快消滅達瑞摩斯。我們的運輸機已經做好了準備,你們隨時都能登機出發。”在一片嘈雜聲中,黑暗精靈埃利奧特少校盡職盡責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隨著她的指引,我看見了一架線條凌厲的黑色飛行器,它的最前面已經坐了一個侏儒族的車夫,而在後面的艙室中有十個位子留給我們。

    由于有半獸人胖影賊長三角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注定這不可能是一趟愉快的旅程。事實上,我認為讓長三角和我們一起乘坐這個狹窄飛行器的唯一正確方法就是把他整**化之後灌進來,但遺憾的是即便過了七千年我們的後代們也沒有開發出這種顯然非常實用的技術。最後,我們不得不把他安置在最中間的一個座位上——用長弓射日的話來說,唯有這樣才能保證飛機不會被他的體重壓得往一邊兒偏。

    我們乘坐的機艙是全密封的,這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無疑是個壞消息,因為我們無法領略到從高空俯瞰大地的壯美景色,然而對于恐高癥狀非常嚴重的弦歌雅意來說,這無疑是個莫大的福音。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另外一個中間的位置,因為這樣似乎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安全感——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悔恨終生的決定。

    當我們全都坐定之後,從我們的椅背後面伸出了三根帶子,兩根從我們的肩膀穿過腋下,另外一根則橫穿腰部,將我們緊扣在座位上。這兩根帶子的質地非常特殊,堅固而又柔韌,既能確保我們在座位上的穩定,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束縛——當然,這個“我們”指的是像我一樣提醒正常而又健美的生物,至少長三角一定不會喜歡這個設計,我看這家伙的腸子都快被勒出來了。

    隨著一陣轟鳴聲,我們可以感到這個飛行器在一陣晃動之後徐徐離開了地面。座艙中傳來一陣音樂聲,旋律宏大壯美、慷慨激昂,讓人不由得心潮澎湃。听著這十分烘托氣氛的樂曲聲,我忽然明白了一點——他**的難怪這個飛行器看起來這麼巨大而我們能坐的地方只有那麼一點兒了,那群白痴居然還在這里面塞進了整整一支交響樂隊。而且就音樂造詣來說,這支樂隊的水平比起我們的吟游詩人降B小調夜曲差的太遠了,要說鼓舞勇氣振奮人心,再沒有什麼比那首壯懷激烈的《一八摸》更能催發我們心中那股英雄主義的壯志豪情了。

    我以為我們將會這樣坐在平穩的機艙里、听著昂揚的小曲兒,一路平安地達到目的地,但以往的經驗告訴我,每當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倒霉的事情就不會離得太遠——這次也同樣不例外。就在我們飛到空中的幾分鐘以後,機艙外忽然傳來越來越密集的爆炸聲,機艙里也響起了刺耳的警報,懸掛在機艙上方的一個紅色指示燈忽然閃亮起來,似乎正象征著一個不祥預兆。一個男人緊張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猜這應該是那個侏儒車夫的聲音——他大叫著︰我們被攻擊了,切換至手動戰斗模式,全體做好戰斗準備,擊落敵機,確保自身安全直至降落。

    他的話我只听懂了“我們被攻擊了”這六個字,但似乎他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麼琢磨的時間。很快,我感到我們身處的機艙再次轟鳴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震動,听起來就像是一些很大很重的金屬門正在打開或是關閉,機艙兩側的牆壁慢慢打開,露出了一些隱秘的艙室,然後我們的座位開始移動,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們的座椅都被固定在一些特別的軌道上。沿著這些軌道,我們的座椅分別被移動到了不同的艙室之中。

    我被移動到了這個飛行器的頂部,這是一個幾乎完全透明的圓形座艙,座艙里有一個形狀奇怪的把手,在把手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紅色的案件,在把手的中央有一個小屏幕,中間有一個圓環。從這個把手延伸出去的,是一根銀灰色的、粗且長的金屬管,上面布滿了一些發著藍色光芒的花紋。我下意識地握住把手向左一晃,整個座艙立刻向左旋轉起來,屏幕上的圖像也隨之變換。我想了一下,隨手按下右手的按鍵,一道靛藍色的光柱立刻從哪根金屬管中激射而出,而在屏幕上,我可以看見這道光柱恰好穿過那個圓環的中央。

    我立刻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威力巨大的魔法武器系統,而剛剛射出的這根光柱和那些從暗礁堡副本入口處射出的光線是同樣的東西。想到這里我不禁有些黯然︰我們的後代們穿越七千年時空向祖先們傳遞的唯一一個信號,居然還是戰爭,他們生活在一個如此美好的年代,然而他們也和我們一樣無法擺脫這個世界殘暴血腥的一面。如果七千年前的人們知道了這一點之後,到底是應該欣慰,還是應該感到絕望?

    我並沒有太多感慨的時間,很快我就看見了我的敵人。那是一群碟型的飛行機器,下方噴著紅色的光焰,前端噴出緋紅色的危險光柱,正在我們身後不遠處追趕。它們的體積比我們乘坐的這個飛行器要小很多,速度也要快得多,眼看就要追上我們了。

    在這樣一個危急時刻,我腦子里蹦出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居然是︰真奇怪,那支演奏音樂的交響樂團到底被藏在哪兒了?

    作為一個戰武士,我正站在一個不屬于我的陌生戰場上,操縱著一件不屬于我的陌生武器,面對著一群不屬于我的陌生敵人,而這些家伙顯然不會因為我長得很陌生就會饒我一命。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事實上還是有的︰

    “救命啊”一陣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在我的耳邊響起,把我嚇得雙手一哆嗦,差點兒就在我們自己的飛行器上開了一個大窟窿。

    真見鬼,我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

    當然了,那是弦歌雅意的叫喊聲,除了他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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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四︰大空戰
    “媽媽,我害怕,救命啊……”弦歌雅意肝腸寸斷的慘叫聲簡直讓聞者傷心,听者流淚,但遺憾的是,這個飛行器上並不缺少鐵石心腸的人。

    “尼瑪一大老爺們兒別老是鬼叫鬼叫的”妃茵大小姐怒吼。

    “你看看我在哪兒就知道了……”弦歌雅意嚎啕大哭。

    趁著敵人還沒有接近的時候,我側著腦袋僅僅是瞄了一眼,心中頓時由衷地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同情。

    我們可憐的精靈射手的攻擊位置就在我的正下方——準確地說,他是在整個飛行器的正下方。在這個飛行器的腹部,不知什麼時候探出了一個透明的射擊位,兩支發射光束的槍管正森然地伸向後方。這個倒霉的家伙此時正腦袋沖下倒掛在射擊艙里,下方遼闊的大地一覽無余,正飛快地向後掠去。老實說,像這樣一個射擊位置,就算是一個心理健全的正常人坐在那里也不免要嚇上一大跳,心里難免會生出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幻覺,更何況是一個恐高癥重癥患者。

    “轟”又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我們的飛行器顫抖著晃了兩晃,“啊……”弦歌雅意的慘叫聲立刻帶上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就像是被一根繩索勒住脖子時發出的最後喘息。

    “你退出吧,別死撐著了”雁陣關切地喊著。

    “能退我早就退了我不敢睜眼,調不出系統菜單。”听起來弦歌雅意的狀況很糟糕。

    “敵人逼近,即將進入戰斗狀態,倒計時開始,5……”看起來那個正在駕駛飛行器的侏儒車夫也不像是個有同情心的家伙。

    “摘頭盔,把頭盔摘了”長三角出的主意令我費解︰弦歌雅意明明沒戴頭盔啊。

    “哦,明白了,我正在摘”弦歌雅意從善如流地回答道,我瞥見他的雙手憑空向頭頂舉去,就好像真的在摘什麼頭盔似的。

    “……四、三……”倒計時還在繼續。

    “糟糕,卡住了”弦歌雅意的嗓子都啞了。

    “……一戰斗開始”隨著這一指令的下達,飛行器凌空翻了一圈,驚險萬狀地躲閃過三道直射而來的危險光束。

    “嘔……”一陣很讓人反胃的聲音從弦歌雅意的口中傳了出來。

    看上去,這個空中翻滾動作來得很不是時候……

    “你怎麼樣?還好嗎?”雁陣有些著慌,一個勁兒地追問著。

    “現……現在沒事兒了……”弦歌雅意舉著雙手呆坐在射擊艙里,聲音听起來分外虛弱,“看……看來我真得重新換個腦波感應器了……”他的聲音听起來比他現在的位置似乎要更遠一些,而且好像還有回音。

    “怎麼搞的?你沒事兒吧?”牛百萬也關心地詢問道。

    “萬幸我還活著……”精靈射手的聲音听起來比死了還慘,可幾百年如此,還掩飾不住其中一絲不懷好意的惡作劇的意味,“……我剛才要不是把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又喝了回去,差點兒就被自己淹死了……”

    大家︰“……”

    似乎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決定暫時不去搭理這個惡心的家伙了。

    “對不起了諸位,我得先去清洗一下頭盔。我先掛著,等這一段兒過了再給我打電話吧……”

    “滾”“快滾吧”“你這惡心的家伙還不如死了好呢”“就是,早死早投胎去吧”大家又一次不約而同,惡狠狠地怒罵道,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難以遏止的笑聲。

    “哼,你們這群沒同情心的家伙……”弦歌雅意的身體僵坐在遠處,聲音卻漸行漸遠。

    我完全不知道弦歌雅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但我非常確定的一點是︰這一場戰斗他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他們過來了”左舷的牛百萬大聲喊道,隨即沖著逼近的敵人開火。他的座艙發射的武器與我不完全一樣,那是兩發短促、細小的光球,威力顯然要小一些,但卻可以連續不斷地開火,那一串綠色的光點兒在空中匯成兩道流動的曲線,在空中危險地舞動著。

    遺憾的是,他的射擊技巧顯然並不像他的眼神兒那麼值得信賴,密集的光球掃過,只有零星的幾發命中。

    我看見每架敵機的上方都有一根綠色的槽線,被擊中的綠色槽線有少許都被紅色覆蓋了。我相信這和我們頭上顯示生命值的靈魂標記有些類似,同樣是用于標記那些飛行器耐久度的。

    我立刻調轉座艙向左側瞄準,很快,一架敵機駛入了我的屏幕,我兩手冒汗,小心地調整著角度,當屏幕中間的光圈將它套住的時候,我激動地按下的右手的發射按鈕,一道粗大的光線隨即射出,惡狠狠地撲向我的目標,然後……

    然後它從目標的屁股後面掠過,一直飛到了我看不見的遠方。

    我打偏了。

    于此同時,我的伙伴們也紛紛出手。一道道光束四散激飛,交織成一張炫目的火力網。然而奇怪的是,這張看似密集的大網卻並沒有起到它應有的作用,被射中的敵機寥寥無幾,其中只有一架在穿越了層層火線之後迎頭撞上了丁丁小戈的一發彈藥,終于耗盡了最後一絲耐久,然後冒著青煙一頭栽了下去。

    在我面前的屏幕右上角立刻顯示出幾行文字,其中第一行是︰擊落敵機最多玩家︰丁丁小戈。數量︰1架。下面都是我們的名字,在名字後面的“數量”一欄里,還都是光禿禿的“0”。

    我不由得暗罵一聲,心中暗自羨慕半獸人術士的好運氣。

    好在目前迫近我們的敵機還只有零星的幾架,它們靠近後也並沒有沖我們發起像樣的攻擊,只有兩架敵機慌里慌張地遙遙沖著我們射出了兩發紅色的光柱,而萬幸的是它們的準頭就和不帶眼鏡的弦歌雅意一樣不怎麼靠譜。

    很快,這些沖我們飽含敵意的空中殺人機器又重新掉了個頭,轉身再次向我們飛來。我們又一次慌里慌張地四散開火,但還是沒有收到太大的成效,半獸人術士那令人驚訝的運氣再一次地發揮了作用,只有他成功地擊落了第二架敵機。

    這實在是件再正常也沒有的事情了。要知道,在我接近十年的冒險生涯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不停地熟悉和磨練我的劍術,歷盡了重重磨難才從各地的職業戰士教練那里贏得了接受進一步訓練的資格。對于我來說,長劍握在我的手中就好像一截延伸了的臂膀、或者是一段更為堅固的關節一樣,這是長期的學習、訓練和使用乃至無數次面對生死考驗的經歷才能養成的對于一種武器的熟悉感。然而,讓我們這群七千年前的老家伙們重新接觸一種截然不同的高科技武器系統,並且不加訓練就直接投入戰斗,這簡直就是在拿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開玩笑。

    想到這里,一陣巨大的恐慌忽然掠過我的心頭︰是的,我們都是這種新式武器的新手,我們的拙劣表現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諒的,但我們的敵人絕不會因此而放過我們。一旦更多的敵機追擊而至,它們毫無疑問會對我們發起更為瘋狂的攻擊,而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無法勝任這場戰斗的話,就只能面臨著被它們擊毀滅亡的命運了。

    而我的那些涉空者朋友們,在七千年之後的今天是否還能具備他們起死回生的神奇能力呢?

    這一點誰也不能保證

    這也就意味著,在這里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死在這里——我指得是永遠地死在這里。

    一道冰冷的寒意滑過我的脊背,我的手心全是汗水,不知是因為心中的恐懼還是因為握住操縱桿的雙手實在是太過用力,我覺得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顫抖。我不知這是否會影響我下一次的瞄準,更不知道我現在這種狀態會不會成為導致我就此滅亡的最終原因。

    一種讓人心悸讓人窒息的情緒猛然間將我緊緊攫住,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了?

    敵機第三次襲來,一道光束終于準確無誤地射在我們飛行器的右部。我覺得整個飛行器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面前的屏幕上一段表示著我們飛行器耐久程度的槽線縮短了少許。

    這一次,又一架敵機被擊中了。它並不是被一枚光彈打中,而是被一連串的光彈準確無誤地擊打在機身上。那光彈巨大的破壞力在這個不幸的目標身上一下子全部激發了出來,它立刻凌空爆炸,碎裂的殘片四散飛濺。

    奇怪的是,第三次擊毀敵機的,仍然是丁丁小戈。

    如果一次是運氣、兩次是巧合的話,那麼第三次仍然如此,其中就必然隱藏著某種特殊的原因了。立刻,黑暗精靈刺客紅狼就想到了一個他認為最有可能的原因︰

    “你大爺的……”他大罵,“……丁丁小戈你開掛了吧?”

    “放屁”半獸人術士大怒,“開掛有個鳥意思我是有操守的體驗派玩家”

    “那你說說你怎麼打得那麼準……”“是啊是啊,教教我們吧……”“他**的老是打不著,憋死人了……”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認定了丁丁小戈藏著什麼獨門秘籍。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這樣瞄準,然後這樣一打……”又一串光球從丁丁小戈的座艙中射出,連續擊中了剛剛調轉機頭轉身沖我們飛近的一架敵機,將它當即擊落。

    好吧,雖然我不知道紅狼所說的“開掛”是什麼意思,但我覺得他好像真的開掛了……

    看到自己居然獲得了如此輝煌的戰績,丁丁小戈自己似乎也有點兒意外。他愣了愣神兒,瞄著另一架飛來的敵機轉了兩下機艙,而後忽然間一拍腦門兒,喜悅地大叫起來︰

    “明白了明白了,原來就這麼簡單”

    “別廢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們的會長大人頓時不耐煩地大喝道。

    “其實說白了很簡單,就是個提前量的問題……”丁丁小戈端正了操縱桿,一邊向前方射擊一邊向我們解釋,“……我以前網絡老卡,所以做什麼事情都習慣性地打個提前量。今天我在網吧上網,網速不卡,可老習慣還是沒改,所以在瞄準的時候,我都是瞄著敵機前面一點兒開火的。你們都試試看,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

    丁丁小戈的話的確很有道理,難怪我幾次開火光柱都貼著敵機的屁股飛了出去。但對于這種新式武器的敬畏讓我過度地依賴于它自身的瞄準系統,根本就沒有思考我自己能不能對它有所改進,以至于連續幾次都不敢對它的使用進行調整。

    其實,無論是什麼地方、無論是什麼時代、無論我們的魔法也好、科學也好、技術也好發展到什麼程度,它們都應該是我們的工具,是幫助我們認識和改造這個世界的助手。我們的理性和智慧是我們最大的倚仗,決定了我們應該是這一切的主人,而不是被時代的進步所嚇退,淪為機器的奴隸。

    我試著將座艙對準一架從前方橫掠的敵機,按照丁丁小戈所教授的方法將瞄準的圓環移動到它的前方,然後我輕輕按下了發射鍵︰光柱飛射,正擊中那架敵機的中部。也許是因為**控的這個座艙的火力遠比他們要強,這一發光柱就將它打得粉身碎骨。一團明亮的火光在我眼前閃耀,也照亮了我的心情︰

    “似乎……這玩意兒也不像我想象得那麼難用嘛……”

    和我一樣,那些一開始手足無措的伙伴們也都紛紛找到了感覺,將剩余的敵機一架又一架地擊毀。在剩余的最後一架敵機向我們飛來的時候,牛百萬和降b小調夜曲甚至將炮火交叉成一個巨大的“x”形,將那個倒霉的家伙殘忍地絞殺在半空中。

    ……

    第一批敵機被消滅後不久,第二批、第三批也接連向我們追近。我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我們的敵人數量越來越多,火力越來越猛,也越來越難以擊落。那些圓盤狀的飛行器是最容易對付的,而那種翅膀前掠的大家伙則要難對付得多。

    最令人擔心的,是那種全身漆黑、翼展巨大、整個身體呈一種類似鬼怪的流線造型的家伙,它不但能夠射出威力強大的毀滅光線,還會發射一種圓柱形的巨大炸彈。這種炸彈的飛行速度很快,體積比起其他的飛行器來又要小上許多,如果我們不能將它凌空擊炸的話,它將會給我們的飛行器造成十分巨大的損害。在它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們只是中了兩發這樣的炸彈,耐久度就瞬間降到了一半以下。在那之後,我們立刻達成了無聲的默契,寧願拼著挨幾下光線的攻擊,也要第一時間把這種危險的家伙擊落。

    盡管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場前所未有的大空戰中迅速地成長起來,對于這些武器的操作也越來越嫻熟,像丁丁小戈這樣的家伙甚至可以在敵機飛得遠到只能看見一枚指甲大的小黑點的時候將它擊落——我真奇怪這個家伙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術士而不是選擇射手這個顯然更適合他的職業——然而,隨著戰況的加劇,我們逐漸陷入了難以逆轉的危機之中。

    造成這個危機的,是弦歌雅意的缺席。

    要知道,弦歌雅意的射擊位位于艙體的腹部,那是整個飛行器除我之外視野最廣的位置,不但能夠給各個方向的伙伴提供有力的火力支援,而且它配備的也是和我一樣威力巨大的武器。失去了這個重要的位置,就意味著我要承擔更重的支援任務。

    但我畢竟不能同時向兩個方向開火,在我瞄準一架敵機的時候,必然會有其他敵機進入我的盲區。而當我擊落了這一架之後,就很難在短時間內瞄準另外一架,這個時候,一個致命的漏洞,就產生了。

    除此之外,困擾我的還有伙伴們和我配合的方式︰

    “杰夫,七點鐘方向,兩架敵機,左邊的那個給我,右邊的交給你”精靈德魯伊仙女下凡臉著地大叫著。

    “七點?什麼七點?”我詫異地大叫。

    “砰”我們中彈了。

    “…鐘方向來了三架”妃茵手忙腳亂。

    “六點鐘在哪兒?”我瞠目結舌。

    “就他**在你背後”妃茵怒罵。

    “砰”我們又中彈了。

    “背後就說背後,別跟我說幾點鐘,我不認識”我抓狂大叫。

    “哎,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只認識電子表。”降b小調夜曲搖頭慨嘆。

    這個……誰能告訴我電子表是什麼?

    ……

    這場因為溝通方式問題而導致的混亂給我們增加了許多原本不必要的損失,這讓我們在原本就不佔優勢的戰斗中更為困難重重。當我們這架飛行器的耐久值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全身許多地方都殘破變形,機尾附近甚至被開了一個窟窿,還正在向外冒著股股黑煙的時候,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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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五︰打飛機
    “那玩意兒是什麼”牛百萬指著前方驚恐萬狀地大叫道。org

    前方,一團無比巨大的鋼鐵陰雲將天空都遮蔽了大半,正在向我們迎頭籠罩過來。或許是由于體積太過龐大的緣故,它看起來飛得很慢,就像是在天空中悠閑地漂移。只有當你看見它正前方那支粗大的炮筒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才會發現,這個龐然巨*正在以遠超過我們所乘坐的這架飛行器的速度向我們逼近。

    這玩意兒的名字叫做“毀滅者Ⅸ—S081型空中堡壘”,我得說,正如它的名字所說的那樣,它的體積即便是和一座真正的堡壘相比也毫不遜色。它是一個近乎半圓形的巨大飛行器,圓弧的兩側作為它的兩翼,張開足有數哩寬,而它的厚度也有兩三層樓那麼高。在圓弧的頂端應該是它的最前端,這里的厚度看起來還要更厚一些,被不知道多少層堅固的黑色金屬裝甲緊緊包裹著,護衛著它的安全。在它的腹部和機翼兩側,固定著許多向前彈出的炮口和一些看起來好像那種會爆炸的小型飛行器一樣的東西,散發著凜然的殺戮氣息。

    令人驚恐的是,在它的機艙後腹部,打開了一扇巨大的機械艙門,一些普通尺寸的小型戰斗飛行器正源源不斷地從那里飛出來,如蝗蟲一般向我們撲來。

    “這尼瑪也太變態了吧不帶這麼整人的”牛百萬被這以千鈞之勢猛襲過來的龐然巨*嚇得屁滾尿流

    “這他**算什麼?打擊者1945還是超級首領蜂?”長三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騙……騙人的吧,首領蜂除了子彈還是有雷的呀,我們的雷呢?”丁丁小戈拍著操作台大罵,“我們覺得我們是在用搶灘登陸的方式玩‘是男人就撐過一百秒’啊……”

    “管它娘的,老娘全當是在玩泡泡龍和祖瑪青蛙了”妃茵狠狠地捋起了袖子,露出了兩條白皙的胳膊,然後不無鄙夷地掃了那群沒出息的男人們一眼。

    “戰斗機群已經飛過來了”雁陣提醒我們道。

    “導彈,它們還發射導彈了”紅狼瞄著那些逼近的強力爆炸飛行武器——我剛知道那玩意兒原來叫“導彈”——操縱著炮台死命地很掃過去。盡管他的反應很迅速,把絕大多數導彈都凌空打爆,可還是有一枚漏網之魚打在了我們的飛行器外殼上。一陣劇烈的搖動隨之而來,引得眾人一陣狼狽的鬼叫。

    “同志們,我把分辨率調低了,目標看起來大一些,好瞄準”丁丁小戈大叫。

    “日哦,怎麼不早說”一群人頓時手忙腳亂,也不知道在干些什麼。

    “長弓,這邊兒太多,我忙不過來了,快點兒幫我**啊”長三角扯著嗓子生嚎。

    “我了個呸呀什麼叫‘幫你**’?太他**惡心了”矮人牧師長弓射日悍勇無比地操炮橫掃,將一架架靠近長三角的敵機打得青煙裊裊,嘴里卻在不依不饒地大罵

    “打毛飛機呀打導彈打導彈導彈的破壞力太大了,小飛機挨它兩下不要緊的”紅狼的聲音听起來就像是在殺雞。

    “扯淡啊,導彈是系統生成的武器,你下輩子也打不完吶**,**才是王道飛機打完了自然導彈就沒了”會長大人大呼小叫。

    “打導彈”

    “**”

    “打導彈安全”

    “**過癮”

    “打導彈才能保證生存……”

    “**有益身心健康啊……”

    ……

    正當這幫缺乏緊張感的家伙一邊兒手忙腳亂地各自為戰一邊兒七嘴八舌為了**還是打導彈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那艘空中堡壘前段下部那根最為巨大的炮口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

    先是一些紅色的光點兒憑空出現在炮口周圍,然後我看見它們開始向炮口方向移動,逐漸凝聚成一個大的紅色光球。那些紅色的光點兒越來越多,匯聚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當這個光球的直徑大小變得和炮口差不多大的時候……

    “轟”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一道猙獰的血紅光柱**而出,直向我們襲來。這道危險的光柱是如此的粗大,幾乎比我們整個飛行器的機艙還要粗上三圈兒,我很懷疑如果我們被擊中的話是否還能有幸留下一點兒殘骸。

    不過萬幸的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們的侏儒車夫展現出了他超卓的駕駛技能,飛行器向左側連續翻滾了三四圈,擦著那道蘊含著難以估算的毀滅力量的光柱的邊緣閃了過去,毫發無傷。

    “……”這件凶暴到了極點的危險武器所展現出來的壯觀景象所造成的巨大沖擊讓我的朋友們不約而同地愣了愣神兒,一時間,機艙內鴉雀無聲,我猜大家都被那道巨大的光柱嚇壞了。

    “那個……”我謹慎地建議道,“……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把那玩意兒毀了再說?”

    ……

    明智的建議往往會得到大家的擁護,尤其是在具有足夠大的說服力的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從尺寸上來說,這個說服力還不是一般地大——在那道危險的紅光面前,每個人都立刻意識到那個大家伙下邊兒那根又粗又長的玩意兒有著將我們一擊致命的危險,而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將我們轟成渣兒之前先把它干掉——越快越好。

    我立刻調轉炮口,瞄準了空中堡壘下方的炮管,驚懼而又焦急地將炮火射向那個方向。我的伙伴們也紛紛調轉了炮口,十余道璀璨的光彈從不同的位置射去,紛紛強襲在那座巨大的空中堡壘的外壁上,將它炸出道道火光。

    盡管我們的攻擊看上去氣勢十足,但從那架空中堡壘的耐久度來看實在是效果甚微。看著那些危險的紅色能量又開始在炮口附近匯聚,我的心里急得冒火,直想把手中的操縱桿撇開,沖上前去狠狠地砍上它兩劍才好。

    好吧,我承認即便真的有機會讓我這樣做,我恐怕連它身上的螺絲帽也撬不下一顆來。

    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那門威力驚人的巨大主炮連續三次都打偏了。就在它即將發射第四道光柱的時候,我們終于成功摧毀了它。隨著我最後一發光柱正中目標的時候,匯聚在它炮口的那些紅色光點兒忽然發生了奇怪的扭曲,繼而在他的炮體上出現了許多裂縫,一道道紅色的光從這些裂縫中泄露出來。這些泄露出的紅光越來越粗、越來越亮,似乎正在拼命地涌出,將這些裂痕越撕越大,終于,整個炮體承受不住這強烈的撕扯,終于在一陣爆炸聲中分崩離析。那根巨大的主炮終于不見了,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破洞,一股股可怕的黑煙摻雜著電光和火花,從那個破洞中源源不絕地冒將出來。

    “耶干掉它了”機艙內一陣歡騰,我們每個人都在為這個心腹大患的覆滅而興奮不已。

    盡管消除了對我們最大的威脅,然而我們的處境並沒有得到根本的好轉。那些如蝗蟲一樣飛來的敵機和見縫插針四處飛舞著的導彈不斷啃食著我們的耐久度,而從空中堡壘上傾瀉下來的炮火讓我們的防御愈加捉襟見肘。如今,我們的飛行器外表已經傷痕累累,就連確保我們安全飛行的機翼都被撕裂了幾塊,滾滾的濃煙在我的座艙外翻騰繚繞,我覺得我們就像是坐在一柄燒著了的破掃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墜落下去。

    最要命的是,由于缺少了弦歌雅意這樣一個射擊位置,我們的防御出現了一些死角。盡管身處飛行器頂端的我視野最為開闊,能夠操控著座艙向各個方向開火,但瞄準卻是需要時間的。我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四面八方襲來的敵人全部擊落,實際情況是我往往顧此失彼,在瞄準一側的敵機時另一側的敵機已經冒出頭來向我們頻頻開火了。

    很快,我們飛行器的耐久度已經降低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程度,如果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扭轉這一局面的話,我恐怕我們很難避免墜落身亡的下場了。

    “我有句心里話,說出來大家不要怪我烏鴉嘴……”牛百萬哭喪著臉大聲說道。

    “知道是烏鴉嘴就別說了”妃茵大聲斥責道。

    “我忍不住還是想說……”牛百萬愁眉苦臉,“……說真的,這一次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就知道你這賤人又要說這一句”降B小調夜曲忿忿地說到,“每次你一說這句話就準沒好事兒”

    “就是因為沒好事兒我才會這樣說的嘛……”牛百萬委屈地辯解道。

    “**子彈好密,眼都花了……”丁丁小戈在座艙里到處瞎摸,神經兮兮地也不知道在找什麼,“……真的沒法放雷嗎?”

    “弦歌雅意……”妃茵會長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咬牙切齒,給人感覺好像恨不得要把他一口咬死似的,“……這一次團滅了回去得好好修理他一頓,老娘要讓他賠錢賠到下下個世紀去雁雁你可千萬不要攔著我。”

    “嗯,我拆了他的電腦讓他跪內存條”雁陣顯然對于弦歌雅意的臨陣脫逃也同樣大為不滿。

    “內存條有什麼好跪的?”長三角對雁陣的懲罰措施明顯不滿,“平平整整的跪著又不疼,雁陣你就是太心軟了”

    “我的意思是把內存豎起來讓他跪……”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雁陣的聲音听起來陰慘慘的。

    長三角頓時打了個寒噤,縮著脖子不做聲了。

    ……

    盡管我的戰友們並沒有放棄抵抗,但看起來他們已經對這次戰斗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真希望我也能像他們一樣豁達地看待生命,在這個世界上脫離死亡的恐怖束縛,獲得更大的自由。

    但我不能。我可憐的生命只有一次,因此我不能放棄生的**,更不願將自己的生命就這樣拋灑在這段未來的時光中。盡管我已經身處絕境,但我仍然要奮力掙扎,為自己,也為我的朋友們,做一次危險的嘗試。

    我長呼了一口氣,駕馭著自己的精神漸漸陷入沉靜。四周的一切越來越模糊,仿佛都在離我遠去,卻又像是在與我相融。世界漸漸褪去了色彩,繼而連形狀都已經失去。當我再度凝神時,那無窮無盡的綠色數字符號已如潮水般將我吞沒。

    盡管說起來十分玄妙,但真正做起來其實只需要短短地一瞬間,我就這樣進入了源世界,在這場鋼鐵與火焰交織的戰斗中,直面世界的法則。

    經過老卡爾森的培訓,我發現自己在源世界中時其實遠比在具象的表世界里要強大得多。在這里,我能將四周發生的一切一目了然,小到一顆灰塵的漂浮,大到整個大地的運轉,我都能從這浩如煙海的字節組合中找到端倪。

    就像此時,幾乎不需要任何時間,我找到了代表著那些敵機和導彈的字段——並非僅僅是我視野能及的範圍,我可以清楚地知道這個巨大戰場上每一架敵機、每一枚導彈的運轉情況。

    在這里,這個世界對我沒有死角,我有一雙萬知的眼楮,盯著這里的每一個角落。

    三架敵機從左、右和下方三個方向襲來,右邊的那一架會先到,但它的光束炮會打偏,我可以暫時不必理會,而下方的那一架則會在左邊的那一架做盤旋兩點二九秒之後掠過右前翼,除非我能夠在第一時間將它擊落,否則我將來不及應付那枚從空中堡壘上射出的導彈。

    我並沒有等左側的敵機開始盤旋就一炮將它擊中。盡管它並沒有被我擊落,但我這一炮已經改變了它之後的飛行軌跡,它暫時不會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了。在十五點二五秒之後,我將有機會再給它一下子,而那時候就是他的末日了。

    這一炮打完,我將座艙轉到右側,對著尚且空無一物的前方發射了一道光束。不出所料,就在這道光柱射出的同時,那一架敵機恰好出現在那里。我親眼看見象征著這道光束的數據沖進那團代表著敵機的數據之中,將它攪得一團凌亂。我甚至有足夠的時間看這道數據如何分解、變形,變化成凌空炸裂的火焰和四散飛射的金屬殘片。

    三、二、一,發射——那枚導彈也完了。在這個世界中,我完全不需要瞄準。我的意念無比精確,甚至能夠操縱巨大的炮火準確無誤地擊中敵機上最細小的一顆鉚釘。從擊落這枚導彈到下一個具有威脅的目標出現之前,我甚至有足夠的時間連發兩炮,將那個巨大堡壘上的一支光束發射器擊毀。

    就這樣,在連續幾分鐘的時間里,我們已經所剩無幾的飛行器耐久度沒有減少一絲一毫,而我的擊落數據和命中率開始突然攀升,于此同時,敵軍空中堡壘的耐久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開始降低。一支支光束發射器被擊毀,一枚枚導彈被擊落,而且我每一次都彈無虛發,那威力巨大、射擊速度遲緩的光束炮在我手中就如同神射手手中的弓弩一樣精準凌厲。

    在這種情況下,決定最終勝負的已經不是我射擊的精準程度了——我深信自己是不可能失手的。最重要的問題在于,我必須在最正確的時間選擇最正確的目標。要知道,這個戰場上每一秒鐘天空中都飛舞著幾十架敵機和十幾枚導彈,它們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向我們飛來,必然存在著一些先後的順序。我必須從中首先剔除那些對我們沒有威脅的,然後給剩下的排序,想清楚先攻擊哪一個、後攻擊哪一個,使它接近的時間、我射擊的時間以及座艙炮火充能的緩沖時間相匹配。如果我搞錯了順序,就有可能出現在敵機發射光束炮之後才將它擊毀,或者是兩架敵機同時向我開火、讓我來不及反應的情況,而對于我們現在殘破不堪的飛行器來說,每一次被擊中都是巨大的損失。

    于是你可以知道,盡管天上同時飛著幾十個甚至上百個目標,但只有幾個——或許只有一個——是唯一正確的目標,你必須按照最正確的順序決定你的射擊目標,否則一次計算錯誤所產生的連鎖反應或許就是你根本無法承受的損失。

    這就像是個解線團兒的游戲︰線團兒很大很凌亂,許多條線交織在一起,但線頭兒只有一個。找到它,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而錯過它,你需要付出的就會是生命的代價。

    這並不容易,你知道嗎?這其中所需要的計算速度和計算數量是你無法想象的。在認識老卡爾森之前,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夠完成這樣繁復的計算,即便是此時,我其實也膽戰心驚,生怕一個小錯誤就將我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過看起來,我干得還不錯,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什麼錯誤。

    要知道,我真的應該慶幸自己被分配到了這樣一個射擊位置上來,這巨大的光束炮對于外面的敵機來說幾乎每一發都是致命的,只有距離太遠的那些敵機才能逃脫一擊致命的威脅,這讓我不用在射擊的過程中浪費大量的時間去累加傷害,也免去了許多時間差的麻煩。

    這是我第一次在我的涉空者朋友們面前展現這一能力,我不知道這樣是對還是錯,更不清楚這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麻煩。然而我必須如此,因為這也許是挽救我生命的唯一方法。我只能祈求這些家伙會把這件事情視作是一場巧合、一次意外或是一些其他什麼不必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讓我們平平安安地活著度過這一關,然後大家一起把這件事情忘掉。

    “我x,承認吧,杰夫,你開掛了……”紅狼看著我節節攀升的擊落數據,難以置信地大叫起來,“……你要說這個命中率是你蒙的,我現在就從飛機上跳下去。”

    好吧,想讓這群好奇寶寶忽略這一切異常的變化實在是一種奢望。

    “你說開就開了吧。”我覺得,想要打消一個人的好奇心,最好讓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思考,讓他自以為想通了這件事情,這樣他就會失去興趣;而如果你用一種拙劣方式去掩蓋事實,那麼他們敏銳的觀察力和旺盛的好奇心將會讓你試圖掩蓋的真相無所遁形。于是,我不置可否地支吾著,由著他的想象力自由發揮。

    “杰夫,你從哪兒找的外掛?要錢不?要是不要錢也發個鏈接給我,讓我也試試……”長弓射日興沖沖地摩拳擦掌。

    “同求啊杰夫,你也太拉風了呀……”牛百萬也直嚷嚷。

    “你這家伙,有這好東西也不早點兒拿出來,害得老娘提心吊膽,還以為要團滅了呢”妃茵對我意見很大。

    ……

    “你們就省省吧,能把這大家伙打下來就好了,別想太多了”我當機立斷地阻止住了他們好奇的詢問,一邊含糊其辭地婉拒著,一邊加快了射擊的節奏,一邊還在時刻警惕著源世界各個數據的動向。我並不知道在涉空者面前進入源世界是否會在眾神面前暴露我的行蹤,更不知道他們的懲罰將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到來。我只能提高警惕,隨時做好逃遁的準備,同時期盼著這個該死的大家伙早一點兒被擊毀。

    這些家伙哪兒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問題?我心中不無怨憤地想著……

    盡管我什麼也沒說,但這群家伙似乎認定了我肯定使用了一件名叫“外掛”的魔法裝備。原本在他們口中,這件裝備可以幫他們賺錢、幫他們挖礦、幫他們打怪升級、幫他們聊天泡妞,而如今他們欣喜地認為,這玩意兒還可以輕松愉快地幫他們**。

    哦,我只能說,這實在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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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六︰兵分兩路
    一百六十六︰兵分兩路

    我們終究沒能擊落那架龐大的空中堡壘。

    事實上這也不太可能做到——以我們這架飛行器僅有的微弱火力,想要在短時間內將那座僅是外殼就比我們整個機身還要厚實的會飛的城堡擊毀,這種充滿了戰斗浪漫主義色彩的英雄事跡僅只存在于那些無法證實的傳奇故事之中。

    當時的情況是︰盡管我當時悄然發動了窺探世界本源的特殊力量,大大提升了我們的戰斗力,但我畢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祗,更不可能替代我的涉空者朋友們去承擔所有的攻擊和防御責任,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我們承受攻擊的次數,增加了我們的生存機會。即便如此,在這個凶險而又陌生的未來戰場上,我們的飛行器仍然接連被擊中,耐久度緩慢而又不可逆轉減少著。

    就在我們飛行器的耐久度已經很難再繼續承受那種高度密集的空中打擊的時候,終于,那架巨大的空中堡壘上方的耐久度現實槽也見了底。它並沒有如其他耐久度被打空了的飛行器那樣凌空爆炸或是托著黑煙一頭栽倒下去,但卻忽然間大大減緩了速度,放棄了對我們的糾纏追殺,讓我們漸漸逃離了戰場。

    我這才知道,它上方那根長得令人絕望的槽線原來還僅僅是代表著它某一部分推進系統的耐久度,將它完全削減只能減緩這個大家伙的飛行速度,距離將它徹底摧毀還早得很。

    幸而與此同時,在我們飛行器的前方又飛來了一群機身細長、機翼前掠、看起來線條十分威武的戰斗飛行器。和一直追擊我們的那些飛行器相比,這些家伙要更大一些、形狀也與我們的座駕更為接近,而最主要的差別在于︰在這些飛行器的最前端,都有一個和我們的設計艙類似的圓弧形透明窗口,通過窗口我們可以里面都乘坐著一個人類、精靈、血族或是其他一些種族的家伙,我想他們就和坐在我們飛行器最前方的那個侏儒車夫一樣,是駕馭和操控這些戰斗飛行器的。

    事實正是如此,這些家伙是從我們此行目的地中趕來迎接我們的援軍,他們萬分及時地迎上了仍舊在我們身後緊追不舍的敵機,成功掩護我們逃離了戰場。

    看到這里我忽然意識到︰一直跟在我們身後追殺我們的敵軍飛行器並沒有類似的裝置,也看不到操縱這些飛行器的車夫,即便是這些飛行器被打得凌空爆炸的時候,我也沒有發現里面有什麼生命跡象的存在——我自己觀察了身後仍在繼續著的激烈空戰,這讓我更加確認了這一判斷。這異常的情況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些殺戮的機器?而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不管怎麼說,我們終于沖出了那片危險的空域,我們的座椅重新彈出射擊艙,沿著軌道滑回到了原處——哦,真見鬼,我為什麼要坐在長三角的邊兒上?

    我一邊被長三角的大肚皮擠得緊貼在艙壁上,一邊分外想念那個寬敞舒適同時又能鳥瞰大地飽覽壯麗景色的射擊艙。

    “呼叫指揮塔,七千年號請求降落,重復,七千年號請求降落。”片刻之後,我們的侏儒車夫沖著頭上巨大耳罩前伸出的一個小支架喊著——我敏銳的觀察力和長期學習煉金術鍛煉出來的推理能力讓我猜測那是一種遠距離進行語音通訊的工具。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讓我做出這種判斷的還有一個原因︰

    “同意降落,請使用9號停機坪。”一個我們從來也沒有听見過的陌生男子的聲音從那個耳罩里面漏了出來——好吧,我承認,這才是我做出判斷的主要原因。

    很快我感覺到我們的飛行器停止了向前飛行,而後緩緩地向下方落去。盡管墜落,但我覺得這沒什麼可怕的,它下降的速度並不是很快,而且非常平穩。沒過多久,一陣並不太劇烈的震動傳遍整個飛行器,然後我們的機艙門打開了。

    將我們固定在座位上的繩索自動松開,我們陸續走出艙外。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的入口被人工雕鑿成長方形,洞口的四壁被一種像岩石一樣堅固的灰白色物質覆蓋著。我走到洞口邊兒看了一眼,然後意外地發現這個洞口開鑿在一座高聳陡峭的懸崖的半山腰上,除了飛行,就算是善于攀援的猿猴也不可能爬上這座懸崖進入這個洞口——我完全無法想象他們如何能夠在這無從著力的絕境中建成一個如此巨大而又隱秘的工程。

    一陣“轟轟”的巨響傳來,我看見這個洞口上方的岩石緩緩落下,直到將洞口完全遮掩住才停止。我很想知道此時從外面看上去這個山洞是什麼樣子,我猜那一定被遮蔽得與周圍的山岩毫無二致,讓你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山洞。

    雁陣表示她“打個電話”通知弦歌雅意上線,然後就呆立在一旁。當她重新恢復後不久,我們的精靈神射手也從飛行器的座艙中走了出來。

    我們在飛行器旁站定,這時候,一個名叫“達菲上校”的牛頭人軍官滿面焦急地向我們走來︰

    “很抱歉,朋友們,恐怕你們沒有時間參觀這個秘密基地了。我們的情報顯示,那家伙通過軌道衛星跟蹤你們的行跡,已經發現了這里。現在,那咋種的地面部隊正在向我們這里推進,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說到這里,這個粗嗓門兒的魁梧軍人將我們帶到一面半透明的牆旁邊,牆上是一副由長短大小不等的曲線和不規則的圈構成圖像,在圖像上有一紅一綠兩個的光點正在閃爍。牛頭人上校雙手一抽,將手中一根折疊起來的金屬棒拉長,然後指著那張圖說到︰

    “這是這一帶地區的地形圖,那家伙的主機就藏在這里的地下基地中……”說著,它身處金屬棒向那個紅色的光薩爾忒薩斯點指了指,然後又指著那個綠色的光點接著說道,“……而我們,在這里。”

    “大概它對我們這支就隱藏在眼皮子底下的對手感到了威脅,現在它正從外圍地區調集大量的軍隊向這里圍剿,而如果這支軍隊將我們這個基地摧毀,並及時地回援它主機藏身的地下基地,我們將永遠失去擊敗它的機會。”

    “現在,我們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說到這里,達菲上校提高了他原本已經非常低沉渾厚的嗓門兒,“……第一件,我們當然要突入它的老窩,把這個金屬罐頭砸個稀巴爛;第二件事就是,我們必須集中力量扼守住它回援的必經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條通道……”說著,他重重地在那張奇怪地形圖的一個位置上畫了一個圈︰“……也就是這里,阿爾法峽谷”

    “我將排遣一直精銳的突擊小隊,將你們帶到它的基地。而為了以防萬一,我要求你們也要留下一支隊伍,幫助我們抵御即將到來的攻勢。說實話,僅靠我們恐怕阻擋不了這些鐵家伙多少時間,我必須借助你們那些神奇的力量。”

    “在戰斗開始之前,我建議你們去挑選一些備用的武器,我希望這些玩意兒能給你們提供一些幫助。如果你們決定出發,請盡快來找我。”

    說完,這位強壯的牛頭人軍官就昂首挺胸筆直地站在原地,等待著我們的決定。

    由于要兵分兩路,我們必須將隊伍中的人員進行重新調配。事實上我們的選擇並不多︰長弓射日和牛百萬兩個治療職業者必須分開,而我和長三角這僅有的兩個能夠充作肉盾的角色也不可能同時加入一隊;我們不知道路上會遇見什麼,但至少知道防御戰的地點是一個峽谷,那弦歌雅意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有可能因為恐高癥而誘發癲癇的家伙最好是去進行防御,那麼與他出雙入對的雁陣多半也要去——而且雁陣的戰寵“兔擦擦”還具備相當強力的治療能力,能夠給同時作為肉盾和治療的牛百萬帶來一定的幫助;最後是降B小調夜曲,我們覺得吟游詩人的輔助戰斗能力在人員較為密集的防御戰場上更能發揮他的作用。

    于是結果很顯然,會長大人、長弓射日、紅狼、丁丁小戈和我五個人將組成攻擊小隊去突襲那台超級電腦的藏身之處,而長三角、降B小調夜曲、弦歌雅意、雁陣和牛百萬將組成另外一支隊伍投入到防御戰之中。

    在一位血族士官長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這里的武器庫。血族士官告訴我們,我們每人可以在這里選擇一件射擊武器和三枚投擲武器。由于這些東西大多是超級電腦達瑞摩斯設計制造的,因而他對這些武器的功效十分了解,並且有針對性地特別強化了一批幾乎對這些武器完全免疫的強大戰士,但如果用它們來對付一些普通的機械士兵,仍然能夠發揮出相當巨大的威力。

    我選擇了一支“SR-09輕量型脈沖突擊步槍”,介紹說它是突擊沖鋒的一件利器,在有效射程之內每秒鐘可以發射十發脈沖彈。最重要的是,這是唯一一支可以單手使用的突擊槍,這意味著在射擊的同時,我仍然可以使用我的長劍或是盾牌。

    至于投擲武器,我挑選了三枚高爆型電磁炸彈。除此之外,我還可以選擇類似“強光彈”、“煙霧彈”或是“紅外干擾磁暴彈”之類的東西,可我完全不明白這些毫無殺傷力的玩意兒有什麼作用。

    丁丁小戈選擇的是一支“磁軌雙動長程狙擊步槍”,這支槍有著所有槍械中最長的狙擊射程,長長的槍管上還插著一支短小的筒狀物體,圓筒的兩側被兩片圓潤光滑的玻璃鏡片包裹著——以我對玻璃鏡片的深刻了解,我猜測這應該是一個精細的遠視瞄準系統。

    紅狼選擇了一對“響尾蠍型手槍”,這兩支造型獨特的槍械只比他的手掌稍大一些,射程也非常之短,但在射程之內卻有著驚人的準確性和巨大威力。善于隱匿身形的黑暗精靈刺客顯然不需要太長的射程來保障自己的安全,近距離突然發起的致命一擊才是這家伙的本色。

    和將力量隱藏在身處的陰險刺客紅狼相比,我們的矮人牧師顯然更願意將自己狂暴武力炫耀得更為徹底。他選了一支“噬人狼雙聯磁能炮”,這是一支體積巨大的雙管武器,它比我們的矮人牧師足足高出兩頭,每一支槍管——哦,應該是炮管——甚至比飛行器座艙上的光能武器還要粗上兩圈。這東西有著相當長的射程,但同時幾乎毫無準確性可言——事實上據我了解它也完全不需要太過精確的準確性,每一發磁能炮彈的爆破威力足以將周圍數十米的區域化為焦土。不過與它的威力成反比的是,這家伙的設計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每次可以射出兩發炮彈,而在這之後每支炮管的充能時居然達到駭人听聞的五分鐘。

    不得不說,我們敬愛的會長大人、神秘的魔之冰雪女郎妃茵大小姐總能干出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來,她為自己選擇的武器是一支“九頭蛇多聯管極速沖擊槍”,這是一支由九支槍管組成的大型生命收割機器,每秒鐘都能同時射出超過六十發彈藥——我不禁想象倘若它不是使用這種高濃縮的能量供應系統、而是像精靈馴獸師雁陣所用的那種老式火銃一樣發射實體的金屬彈藥,那使用這件武器的家伙豈不是隨身都要背著一個巨大的彈藥庫?

    事實上,即便是用高濃縮能量供應系統,也無法承受這件人間凶器的需索無度。像我們選擇的這些武器,通常都不會面對能量供應不足的問題,唯有當妃茵選擇這件武器的時候,投擲武器選擇中特別出現了“超大型能量彈匣”的選項。妃茵毫不猶疑地抄走了三支彈匣——事實上,即便再加上三十支彈匣,也不夠這件武器揮霍的。

    當我們裝配齊全之後,乘上了一輛大型的裝甲運輸車輛,和我們一起的還有另外五輛車,里面裝載著的是達菲上校所說的“精銳突擊小隊”。

    弦歌雅意他們也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他們將會和主力部隊共同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敵人,承擔起伏擊和防御的任務,為我們去竭力爭取更多的寶貴時間。

    裝甲車駛出基地,向著更加崎嶇幽深的地方行去。日近黃昏,天色黯然,稀疏的幾顆星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空中,與七千年前的世界並無不同。

    我將長劍插在背後,手中緊握著那支剛剛入手的突擊步槍,沉甸甸的金屬質感讓我覺得心下稍安。

    前方,是夜。

    我們還能看到被遮蔽在這陰暗天幕之後的黎明嗎?
正文 一百六十七︰密林深處,七千年後的戰斗
    在一片茂密得無法駛入的叢林邊緣,我們下了車。wwwuucom看小說就到~丁丁小戈下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喚出了他的副本專用役使魔︰魔獄戰魂。幸運的是,這一次紅狼被異界惡魔選為獻祭的貢品,在抵御戰魂出現的一瞬間到地身亡。還沒等他的尸體涼透,長弓射日就成功地將他復活了。

    然後,我們開始了漫長的跋涉。那群穿著奇怪鎧甲的突擊隊員們走在前面為我們帶路——其實這大可不必,雖然我們的魔法地圖無法顯示這片七千年後的土地,但在我們出發之前,達菲上校給了我們每人一份“電子全息地圖”,那上面不但標注著我們和目標所在的位置,甚至還標名了我們現在正面對的方向。有了這個一件高級的魔法裝備,我覺得就算是牛百萬也不一定會在這片叢林中迷失方向。

    好吧,或許對于在工會總部那棟破舊狹窄的三層小樓里都會找錯門的牛百萬來說,我的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過于樂觀了。

    ……

    我們走在這片叢林中,這讓我感覺非常陌生︰我記憶中的叢林從來都不曾這樣安靜過,在林間覓食的巨蟒、出沒于幽暗林影間的野狼、逡巡于山崗之上的虎豹、散居于叢林各處的那些落後的野蠻部落……這些危險的生物無時無刻不隱藏在叢林的陰暗處,充滿敵意地凝視著那些陌生的來訪者,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猛撲上去,用那些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可怕也最殘忍的方式結果他們的性命。無數的冒險者都在這些茂密的巨大蔓藤和喬木之下死去——而且不止一次——直到他們終于學會了強者生存的叢林法則,而後他們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的捕獵者與殺戮者,將死亡的命運投諸到這些曾經強大的叢林原住民的頭上。

    是的,在我七千年前的記憶中,叢林總是一個喧嘩熱鬧的地方——從某個方面來說,它甚至比那些人口聚居的城市還要熱鬧。殺戮和死亡構成了叢林中難以停歇的殘忍旋律,一次次在獵殺者和被獵殺者之間上演。我曾經以為這種相互之間的殺戮將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絕不停歇。

    然而,七千年之後的叢林安靜得令人寒冷,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很難見到任何一只動物——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就連筆直挺拔的樹影都如同經過精心訓練過的士兵一般整齊地排成隊列,無論是高矮還是粗細、無論是枝椏的方向還是樹冠的形狀,它們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相似,與其說它們是在遵循著某種自然的規律“生長”著,還不如說它們是被套在某種特殊的模具里批量“生產”出來的。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叢林,那些千篇一律的樹木不像是一種生機盎然噴吐著綠色意味的生命,倒更像是墓地里排列整齊的墓碑。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死氣沉沉”這樣一個詞匯來形容一大片茂密的生命,但現在的此處,一切就是如此。

    我真搞不到這些七千年之後的智慧生命,他們可以將自己的城市建設得如夢境般美好,可以用凝固的鋼鐵與磚石堆砌出令眾神也為之目眩神迷的華景,卻不知道如何對待那些與他們一樣原本就生長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不知從生命的本質之中挖掘出那些鮮活而充滿了野性的自然之美。看小說就到~他們用人造之物代替了那些神造之物,封閉地生活在那個毫無驚喜的自產自銷的世界里。和他們相比,即便是那些在叢林中一群群屠狼滅虎殺生無數的最殘暴的冒險者,也像是一個堅定不移的……怎麼說呢?就好像那些涉空者們所提到的那樣……“環保主義者”,他們只是習慣于用一種令人費解的野蠻方式去與自然交流,卻從不從嘗試著去改變這一切,讓這個世界變成他們的消費品。

    我喜歡這個七千年後的世界,說真的,我愛那些勤勞博學的後代們發展出的這一切令人神秘目眩的成果,探索出了一條我們不曾想象過的發展道路。但是,我得說,如果他們可以與自然更加融洽地相處,我還會比現在更千倍地熱愛這里。

    正當我抱怨著這個世界的刻板僵硬時,走在前面的那個盔甲護肩上涂著三顆星星的突擊隊長忽然停住了腳步。他左手握拳向上高舉,所有為我們帶路的士兵也都屏息凝神站定不動。前方,忽然有一道刺目的紅光閃過,繼而沉寂的空氣中傳來“咻”的一陣尖銳的嘯聲。

    “快,都散開”那名隊長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叫,而後如一頭獵豹般躍向一旁,將脊背死死地貼在一棵大樹後面。剎那間,我看見一團火光閃電般飛近,直落在我們中間,而後發出震耳欲聾的炸裂聲。距它最近的一棵大樹被攔腰炸成兩節,混雜著木屑的金屬彈片伴隨著泥土四散飛射,頃刻間穿透了好幾個突擊隊員的軀體,他們身上那些沉重的盔甲幾乎如碎紙片般被瞬間撕裂,噴灑出的血肉即便是在這片黑夜之中也紅得令人刺目。

    一場七千年後的血肉廝殺,就這樣與我們不期而遇了。

    襲擊我們的是一種體形龐大的鋼鐵怪獸,它站在那里足有兩層樓那麼高,下肢是兩條堅固但又並不過于粗壯的金屬足——這確保了它不會被叢林中茂密的樹木阻住去路——它並沒有明顯的腦袋、軀干和上肢,兩條金屬足支撐起來的是一個不規則六邊體的艙體,艙體的兩側架設著兩門光彈炮,此時正接連不斷地向我們噴涂著炮火。在兩只炮筒的旁邊,分別安裝著一個能夠吊掛四枚導彈的發射架,其中的一個發射架已經少了一枚導彈,想來是剛才向我們發動突然襲擊的時候用掉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四周正在逡巡著的其他機械怪獸,在四周的不遠處,一些閃爍著的紅光紛紛向我們所在的方向逼近過來。直到這世我才發現,我們的敵人居然在這片靜謐的叢林中埋伏了這麼多凶殘危險的龐然巨物,而可笑的是這一路上我居然一直以為這片安靜的森林非常安全。

    “宰了他們”見到敵人比見到親人還要激動的矮人牧師長弓射日豪勇地揮舞手中比他的身體還要巨大的磁能炮,咆哮著沖了出去。在距離那尊戰斗機械大概三十步遠的地方,兩道碩大光彈從炮口呼嘯而出,然後……擦著目標的邊緣遠遠地射向遠方,直到好一會兒之後我才看見前方不知有多遠的山巒上迸發出兩道強烈的火光,繼而傳來爆炸的轟鳴聲。(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uCoM)

    除了證明光比聲音跑得更快些之外,這支威力巨大的磁能炮在長弓射日手里貌似沒有什麼更大的用處了。

    “白痴,你打槍都不帶瞄準的嗎?”見此情景妃茵忍不住破口痛罵,繼而雙手抄起那桿體積同樣十分驚人的九頭蛇極速沖擊槍,端在腰間肆無忌憚地四處橫掃,嘶聲高叫著向前猛沖過去——話說尊敬的會長大人,你到底有什麼資格批評別人不瞄準啊……

    “穩住,你們別那麼打”身後,丁丁小戈的聲音遠遠傳來——咦,這家伙什麼時候跑得那麼遠了?——他一邊控制著魔獄戰魂沖向敵人,一邊大聲提醒著我們︰

    “長弓,你的槍不能連發……”丁丁小戈大喊道,“……對那種不是BOSS的目標,一發炮彈就算是滅不了它也能把它打殘了,連發兩發純粹是浪費;而且如果第一發沒打中,你還可以用第二發修正攻擊啊……日,白喊了,這白痴已經死球了”

    正如我們所看見的那樣,長弓射日兩發炮彈落空之後,揮舞著那把貼身法杖雙截棍就沖到了那尊巨大的戰斗機械跟前。經過了多次升級改良的雙節棍早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兩根簡陋的骨頭拼湊出來的了,上面一端瓖嵌著的那顆紫色的六十二級魔晶“雷火之心”讓這件絕無僅有的近身魔法武器充滿了強勁的電能,使它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一道幽藍色的電能火花;而另一端瓖嵌著的“魔岩之晶”則提高了這件武器百分之五的暴擊概率——以他這柄法杖駭人听聞的近身攻擊速度,這種暴擊概率的提升甚至比附加的傷害屬性更加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只在被長弓射日近身的五秒鐘之內,那架巨大的戰斗機器已經被打掉了接近五分之一的耐久度。然而不幸的是,我們的矮人牧師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沖鋒陷陣的時候已經身負重傷,剩下的生命值已經不足三分之一,而這架戰斗機器已經將導彈發射架對準了他……

    我猜你不能想象一發導彈在不足十步的距離之內正打在一個人的臉上會是什麼樣的景象,事實上我也完全無法想象,但非常幸運的是——或許長弓射日本人會認為非常不幸的是——我親眼見過。我們的矮人牧師就像一個大炮仗一樣瞬間被點燃了,那巨大的爆炸瞬間在地面上挖出一個大坑來。

    我實在難以置信在這樣巨大的爆炸中,長弓射日居然還有幸能夠留下一具完整的尸體,我還以為這個長滿了長胡子的邋遢小個子會以一種更加稀薄的姿態佔據一片他從未有幸佔據過的巨大面積呢。不過也幸虧如此,否則當他的靈魂再次復活的時候可要到哪里去找他的尸體呢?

    原本我還很擔心在這個七千年後的世界里,我的涉空者朋友們無法繼續他們死去活來的強大生命力,但當不久之後長弓射日再次生龍活虎地從地上躍起的時候,我立刻知道我的擔心純屬多余了——七千年的時間改變不了這些來自異界位面的奇怪訪客的特殊之處,他們的能力顯然與時間無關,我猜那大概更多的應該是和空間有關。

    干掉了長弓射日之後,那架戰斗機器大踏步邁向妃茵的方向。它的兩門光炮頻頻射出致命的光線,將我們的會長大人打得連連後退。妃茵也試圖做出反擊,事實上,她反擊的火力遠比那架戰斗機器要猛烈得多,“九頭蛇”在她手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聲,將數不清的光彈潑風撒雨般地射向敵人。然而奇怪的是,這又強大的火力有著不可思議的怪異命中率,無論妃茵如何瞄準,這些光彈在飛射出去一段距離之後都漸漸地散射開來,只有不到一半兒能夠命中目標。

    “會長,你的槍不是這樣用的……”丁丁小戈再次叫道,“……那把槍是火力壓制用的,打單個目標命中率太低了杰夫,我讓戰魂纏住他,你快點頂上去”

    他話音未落,那只游蕩的魔獄戰魂已經貼到了那架戰斗機器的身邊。他的攻擊造成了顯著的效果,很快那只金屬怪獸的耐久度就已經跌落到了一半以下。但顯而易見的是,敵人的攻擊力更加強大,片刻之後魔獄戰魂的生命值已經不足三分之一了。

    不用丁丁小戈提醒,我早就已經發現妃茵的勢頭不妙,立刻左手撐起盾牌,右手抄起突擊步槍一邊開火一邊斜插過去。當我接近那架戰斗機器的時候,魔獄戰魂正一邊惱怒地高叫著“你這個白痴,和我分享你的靈魂……”一邊向後退卻,丁丁小戈通過靈魂聯結的方式正在緩緩地為他增加生命。我舉盾擋住沖我射來的兩道射線,然後瞄準那架戰斗機械連連射擊——你必須得承認,雖然我從來沒有經受過射擊武器的訓練,但我在這方面的確很有天賦,槍口噴射出的綠色光彈接連打在目標的身上,無一落空。

    什麼?你問我當時和它的距離有多遠?這麼說吧,在這個距離上,我啐口吐沫都大概能吐它一臉。

    嗨,這有什麼好笑的?距離近就不能說明我很有練習射擊的天賦了嗎?

    雖然我射出彈藥連連擊中那架戰斗機械的軀干,但令人遺憾的是這並沒有給它帶來多大的傷害——事實上如果你的精神不夠擊中的話,甚至都不能確定它的耐久度是否真的減少了。

    “杰夫,你選的到底是個什麼鬼玩意兒啊……”妃茵調轉槍口,將遠處正在結隊逼近的另外五台戰斗機械打得傷痕累累——毫無疑問這一次她算是選對了目標——然後毫不留情地訓斥我道,“……手電筒嗎?”

    天知道她所說的“手電筒”是個什麼東西,但我覺得它如果是把武器的話,恐怕不會比我手里的這把突擊步槍威力更小了。我堪堪抵住了那架戰斗機械的一次沖擊,剛想將步槍換成我習慣的長劍,這時候,在那架戰斗機器的背後驀地閃出一個黑影。

    兩聲悶響,兩道粗短的綠芒猶如兩把利劍刺入了那玩意兒的右腿關節。它顫抖著向後趔趄了兩步,而後右腿發出了金屬扭曲變形時“咯  ”地刺耳聲音,接著忽然“ ”的一聲倒在地上,艙體中冒出一縷青煙,而後就再也不動了。

    那是隱身的刺客紅狼,他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那架機器的背後,幾乎是把槍口頂在它身上開了兩槍,終于把它徹底報銷了。

    當紅狼再次隱身離開之前,我看見他一只手里正拿著一根碩大的螺絲——這個積年的老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那台機器上的零件兒扒下來了一個。

    我嚇了一跳,忙遠遠地退了開去,生怕在這激戰之中自己身上那件重要的護具就被他順手牽走了——這可是要命的事兒。

    幾乎是在這台機器倒地的同一時刻,一道淒厲的聲響破口而來,而後我看見一道凌厲的綠芒從丁丁小戈的藏身之處破空而出,正射入不遠處正在接近的另外一台戰斗機械的艙體前段。盡管已經被妃茵打掉了不少,可它仍然還剩下接近一半的耐久度,在正常情況下,想要干掉這台殺戮機械還得再費一番手腳。可令人驚訝的是︰這台機械在中了這一槍之後耐久度瞬間清零,立刻僵住了身軀,而後緩慢而又遲鈍地作于旋轉了一下艙體,繼而就癱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耶,一槍爆頭……”丁丁小戈興奮得大叫起來,囂張得手舞足蹈,但還沒有忘記提醒我們,“……打它頭頂上的那個紅色的燈那是它的要害”

    腿部的關節和頭頂的紅燈,當了解了這種戰斗機器的要害之後,這場戰斗就逐漸變得簡單了起來。妃茵用她那密集而又強大的火力將試圖接近我們的敵人壓制在一定距離之外,盡管她很難將對手擊毀,但卻為我們提供了更多的機會;而無論是用劍還是用槍,我仍然高舉著盾牌沖在最前列,竭力抵擋住最接近我們的敵人,而和我站在一起的還有丁丁小戈的魔獄戰魂;長弓射日復活後收斂了他的沖動,老老實實地做起了戰地治療者的本職工作——不過每當他的雙管磁能炮充滿一次能量之後,他都會毫不吝惜地將這發炮彈轟出去,而他選擇的武器威力也確實驚人,幾乎每一次都能收獲至少一台戰斗機械的殘骸。

    如果說我們是在常規戰斗的話,那丁丁小戈和紅狼簡直就是在收割。紅狼將一個刺客潛伏等待而後一擊致命的邪惡行徑做到了極致,他每次都會選擇一台耐久度低于四分之一的戰斗機械下手,用他那兩把體積雖小但爆發力強大的射擊武器卸掉對手的一條腿。

    不過紅狼的戰術雖然很有效,但他在大多數時間里不得不等候“匿蹤”技能的冷卻,相比之下丁丁小戈的攻擊更加狠毒。這個狡猾的半獸人術士對于那把長程狙擊步槍的偏愛不是沒有道理,他對于這件武器似乎有著相當的天賦,借助那先進的瞄準系統,他槍槍瞄準那些戰斗機械的致命部位,差不多每五槍就能干掉一台。

    同時,我們也漸漸熟悉了這些戰斗機械的警戒模式,以一個相對穩定的速度前進,並且在與敵人遭遇時保持一個恰當的距離,將每次吸引的敵人保持在我們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就這樣,我們穩健地在叢林中前進,直到一個巨大的基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正文 一百六十八︰最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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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九︰鞭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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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生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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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一︰二層,變異的魔偶和反常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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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二︰打手槍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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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三︰槍的正確用法
    在以往我們所經歷過的冒險旅程中,一個行蹤詭異、殺傷力巨大、並且還能使用各種技能有效控制敵人的刺客對于一場戰斗的影響是巨大的,像這樣一個傷害輸出者在戰斗中能力發揮的好壞,往往能夠決定著整場戰斗最終的生死勝敗。WWw.點com百度搜索“瘋狂看小說”獲取更多章節

    但這一次,情況並非如此︰

    盡管黑暗精靈刺客紅狼犧牲時的慘狀給我們留下了一場深刻的印象,但客觀地說,他的這一次死亡僅僅是在這一場戰斗中意外出現的一段小插曲而已,既沒有影響到什麼,也沒有改變什麼。

    要知道,刺客是個公認的十分極端的戰斗職業,人們普遍認為這些行走在黑暗之中的陰影武士們是決斗台上的王者和戰場中的殺手,他們那突然爆發式的偷襲技能能夠在短暫的瞬間爆發出令人驚嘆的殺傷力,如此驚人的威力往往使同等級的對手無法抵抗,甚至連反擊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就已經丟了性命。

    然而當他們面對那些防御力強勁、生命力或是耐久度長得令人發指的強大對手——尤其是在副本區域中遇到的那些體型巨大的家伙——時,這種突然爆發式的襲擊所造成的傷害根本不可能給敵人帶來致命的打擊,而這樣的戰斗方式又往往缺乏足夠的持續力。每當一撥襲擊過後,刺客們迎來的必將是長久的等待和沉默。

    因此,在面對這些對手時,一個刺客所作的貢獻往往不如一個同樣由游蕩者轉職而成的劍客或是影賊。前者在拋棄了藏匿蹤跡的特殊技能後換來的是一種華麗而延綿的攻擊技巧,他在短暫瞬間所能造成的傷害或許不想一個刺客那樣高,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劍客可以持續不斷地使用他那敏捷優雅而充滿了危險的技巧向著對手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而影賊在猥瑣偷襲的過程中發展出的一套陷阱技巧則不但能夠給對手造成沉重的傷害,更可以利用各種毒素和陷阱機關給敵人制造更多的麻煩。

    這種差異在七千年後的戰場上尤為明顯︰這里的普通攻擊更多地倚仗于一個冒險者所選擇的武器本身的威力,而紅狼選擇的那兩件輕型武器在失去了技能的輔助作用後威力實在是小得可憐,這使得他每當完成一次偷襲之後都不得不做三分多鐘的“場內觀眾”,一邊用他那兩柄侏儒用著都不嫌大的小手槍遠遠做一些可有可無的射擊,一邊焦急地等待著自己的各種技能慢慢冷卻。

    事實上遭遇到這種窘境的,並非只有黑暗精靈一個人,我們也都正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長弓射日的磁能炮要好一些,這門威力巨大的雙管炮簡直就是專門被設計用來摧毀這些大型機械的戰斗工具,它的每一次發射都能獲得令人贊嘆的攻擊效果,但它的問題和紅狼是一樣的,那就是︰它的冷卻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些,在等候磁能炮充能的這五分鐘時間里,面對著防御力和耐久度都十分驚人的機械守衛者,我們的矮人牧師的戰斗能力無限趨近于零。

    丁丁小戈的處境更為尷尬︰他的那柄長程狙擊槍是那些級別與我們大致相當的小型金屬魔偶命中注定的的致命噩夢——盡管我不確定它們的那些金屬腦殼里能夠產生“夢”這種東西——另外說句題外話,真的很奇怪,盡管我下意識地明白“夢”是什麼,但我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它,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和那些金屬魔偶還真有幾分相似相似——當他那穿透力極強的光彈能夠精準地射中金屬魔偶們的頭部時,居然能起到一擊致命的效果,這是包括長弓射日的磁能炮在內的所有武器都無法企及的。WWw.點com

    但在這個巨大的機械守衛者面前,這柄狙擊槍的作用真的十分有限。無論擊中了那里,它所產生的傷害都不會因此而變得更大一些,更談不上給這個鋼鐵巨人造成什麼“致命傷”。它此時就完全變成了一支普通的槍械,以十分遲緩的速度一發一發不緊不慢地射向敵人。如果不是還有一個魔獄戰魂在幫助我們抵御機械守衛者的攻擊,同時我們的惡魔術士還會使用一些造成負面影響的法術降低機械守衛者的戰斗力,我幾乎都不願去否認一個拿著狙擊槍的半獸人僅僅是這樣一場高科技戰斗中可有可無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和他們相比,我的處境同樣尷尬——甚至可能還要再尷尬一些。從外觀的尺寸上看就能推斷得出,我手中的這把突擊搶從一開始被設計的時候都完全不是以這樣一個重量級的大家伙為對手的。這柄槍的攻擊力比紅狼的那兩把小手槍強得有限,射程也很近,唯一值得稱道的就僅剩下它的攻擊頻率了。

    作為一個用重盾掩護戰友的身軀、以自己的勇氣為戰友創造戰斗機會的戰武士,我的天職就是用自己的攻擊吸引住敵人的注意力,然後勇敢地承受住來自于敵人的沉重打擊。但坦白地說,直到今天我都沒想明白,當時我究竟是抽了哪門子的瘋,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依靠著這麼一把攻擊力敵得令人絕望的小槍去完成這個艱巨任務的。

    于是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發現,這一戰的攻擊主力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的偉大統帥、偉大領袖、偉大導師和偉大會計、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呃,我是說最藍最藍的藍寶石、手持著九頭蛇疾速沖擊槍的美貌少女、天才的冰系**師、我們的會長大人,妃茵大小姐了。

    我相信你很那再找到一件武器比這支殺戮機器更適合這種場合的戰斗了。在妃茵的操縱下,這件絕世凶器就像它名字中提到的那種凶殘成性的異界生物一樣,一刻不停地噴吐著暴烈的狂焰,編織成一道破壞的光流。在它的瘋狂掃射之下,機械守衛者歐普提姆?普利姆被打得皮開肉綻——我的意思是鋼銷鐵熔——渾身上下多處冒著黑煙,里面的機械不時爆出一道道電光。當妃茵火力全開,豪情萬丈地向著面前這個龐然大物發起攻擊的時候,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機械守護者頭頂那根長得幾乎看不到邊兒的耐久度槽居然能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這把槍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大大增加了我吸引敵人注意力的難度。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去制止妃茵那狂熱得有些過了火的戰斗熱情︰

    “會長,你快跑啊,我要拉不住啦……”我跟在大步流星奔向妃茵的機械守衛者身後,一邊仰頭開槍拼命打他的屁股一邊報警。

    “妃茵,你快點跑啊,我又要拉不住啦……”好吧,這還是我。

    “大小姐,別在哪兒傻站著了,他又被你引過去了……”當然,說這種話的只有我。

    “會長大人啊,我為了給你復活消耗的魔法比給戰武士加血用掉的都多,你就不能少死兩回嗎……”長弓射日一邊沖著妃茵的尸體施放著復活法術,一邊十分惋惜地絮叨著,“……要是給你復活能按市價收費的話,我這會兒都快能把欠公會的錢全都還清了……”

    剛剛復活的妃茵一躍而起︰“廢什麼話嘛這事兒能怪我嗎?這槍又不是我設計的,我也希望它的威力能小點兒啊?你的魔法藥劑才值幾個錢?我死了那麼多回你知道修裝備得多貴嗎?啊,真是氣死我了,我跟你拼了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不要啊會長,沖動是魔鬼啊,你快逃吧,這家伙愛去哪去哪,我反正是管不了啦……”

    ……

    盡管我們敬愛的會長大人在這場戰斗中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犧牲,但她的戰績也是有目共睹的。看小說就到~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她只要再死個七八次——呃,我的意思是大概再過個十來分鐘左右——機械守衛者歐普提姆?普利姆就將迎來它毀滅的時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之前我們一直沒有考慮到的問題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正當妃茵又一次被長弓射日救活,高舉起她的長槍想要再一次發起瘋狂的攻擊時,我們忽然發現那本應**出一道無數光彈組成的綠色能量彈的旋轉槍口忽然失去了光澤,九個槍管空蕩蕩地旋轉著,發出“嘩楞楞”的金屬摩擦聲,發射彈藥時搬動的那個機關也“  ”作響,就像是一個耗盡了所有力氣的老人虛弱咳嗽的聲音。

    “會長,快開槍啊”我此時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聲催促道。

    “還開個屁的槍,能量用完啦”妃茵憤恨難平地將九頭蛇向包裹里一塞,抄起法杖再次投入戰斗。

    “不會吧,怎麼那麼快?”紅狼驚訝地問道,“我這兩把槍的能量才用了不到一半兒呢。”

    “廢話你才開了幾槍?我這把槍從戰斗開始之後基本上就沒停過。”妃茵鄙夷地瞥了紅狼一眼。

    她不說我還沒有發現,她一提起來這件事,我忽然發現剛才那一刻不停的“噠噠噠噠”囂鳴聲真的再也听不見了,周圍的世界真的清靜了不少。

    “和武器威力也有關系吧,我的能量也只夠再打兩發炮彈的了”長弓射日看這自己手里正在充能的磁能炮也說到。

    “我的槍還能再用一會兒,不過也快了”丁丁小戈的狙擊槍顯然能量的消耗量要小一些。

    听他們這樣說,我也隨手看了自己手中的沖擊槍一眼︰里面大概還剩下一半兒左右的能量。這很正常,這把槍我用得實在談不上頻繁,而且在中間有一段時間里我甚至一度選擇使用長劍進行戰斗。

    機械守衛者揮舞著戰斧向我步步緊逼,突然間沒有了妃茵吸引他的注意力,我頓時感覺壓力巨大。連續七次,機械守衛者都選擇我作為它的攻擊目標。盡管我已經千方百計進行防御,但這一連串的強大攻勢仍然讓我損失了大量的生命,我甚至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順著被砍破的顱骨“咻”地向著四周的空氣散逸開去似的。

    盡管長弓射日抓緊時間沖我扔了一道治療波,我也不失時機地灌了一瓶醫療藥劑,可這實在是有點兒太晚了,看上去,機械守衛者並沒有打算給我留下讓藥力發揮作用的時間。他猛地俯下身,左手那支巨大的槍械瞄準了我。在這一瞬間,我已經看見那些紅色的能量正在槍口聚集。

    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承受這一槍的威力了——事實上,看著那個比我的屁股還粗的槍口,我覺得自己就算是生命力全滿也未必能夠接下這一槍。

    所以,我當機立斷地選擇了逃跑。

    轉念之間,我發動了戰靴自帶的“英勇閃現”技能——我已經不記得這個技能是第幾次救下我的命了——我感到周圍的空間一瞬間變得扭曲起來,四周的一切線條都彎曲成了可笑的形狀,就連那剛剛從機械守衛者強口中噴出的光束也像一潭被石塊敲破的池水般,蕩漾著向四周延伸開去。就在那道四處蕩漾的紅光即將把我整個包裹住的一剎那,我的眼前忽然一白,就好像被一層濃霧重重包裹住了似的。當這股白霧散去,四周的景物恢復原狀之後,我已經出現在了機械守衛者身後大概十幾步遠的地方。

    這整個過程雖然說起來真切而又緩慢,但一切發生其實只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而已。當我回過頭來再看向自己原本站著的地方時,一道一人多粗的紅色光束正猙獰地從槍口中噴出,猶如一條烈焰巨蟒來回翻騰纏繞,在那塊地方掃來掃去。丁丁小戈的魔獄戰魂很不幸地接替了我的位置站在了那里,恰好被那道紅光射了個正著。只見他原本就嚴重受損的生命值被瞬間蒸發了個干淨,三千多點生命被一掃而空,慘叫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那個原本屬于他的那個異界位面。

    魔獄戰魂的淒慘下場嚇得我一身冷汗,同時也讓我為自己的機敏反應慶幸不已︰倘若我還留在原地的話,此時那個被紅色光束無情掃射的倒霉蛋就要換人了。最多最多,我也只能比魔獄戰魂能多支撐個兩三秒種而已。

    我們都知道,這雙靴子附帶的“英勇閃現”技能有一個有趣的效果,那就是在閃現之後的第一次攻擊能夠百分之百地產生暴擊效果。原本,這個技能其實並不會起到太大的效果,因為作為一個以防守為主的戰武士,無論用哪種技能進行攻擊,殺傷力都十分有限。即便是暴擊造成的雙倍傷害,也很難給對手造成致命傷害。

    然而湊巧的是我曾經誤打誤撞地學會了一個叫做“傾力一擲”的技能,在犧牲武器的前提下能夠造成武器最高傷害值四倍多的威力,那麼再加上雙倍的暴擊效果,這一擊的殺傷力立刻就變得非常可觀了。

    正因為如此,在“英勇閃現”之後立刻使用“傾力一擲”已經成為了我經常使用的一種固定戰術,甚至成為了一種順手的習慣。我的背包里也永遠都裝著十幾把次一等的武器,隨時都準備著作為一次性的消耗品投入戰斗。

    但有的時候習慣的力量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以至于我經常在生死關頭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頭腦一熱就順手將自己手里的高階武器扔出去砍人的情況……

    ……就像這一次。

    我幾乎是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干什麼的情況下下意識地就把手里的東西向著巨大的機械守衛者狠狠地扔出去了,在武器脫手的瞬間我隱隱意識到了有什麼地方搞錯了,直到我無比純熟地從背包中抽出長劍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我剛剛扔出去的好像是那把“SR-09輕量型脈沖突擊步槍”。

    我的戰友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行雲流水般地把突擊槍像電磁炸彈一樣砸向敵人。

    隨即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差點兒都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遠遠超乎我們想象之外的,這把突擊槍在砸到機械守衛者身上的時候立刻轟然作響,爆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力量。在一道明亮得刺目的閃光過後,一團漆黑的雲朵猛地騰空而起,不斷向上翻騰,逐漸形成了一個大蘑菇的形狀。在這種劇烈的爆炸之下,巨大的機械守衛者頃刻間分崩離析。它的軀干被攔腰炸成兩段,各種零件淒慘地散落了一地,身體外側的金屬板因為爆炸產生的高溫而融化,變成了赤紅的顏色,還淋灕地滴著幾滴液體。

    它難以置信地望著這道給自己帶來致命效果的傷痕,眼中閃爍著的藍色光芒驚疑不定。在崩潰的瞬間,它似乎還在嘗試著用自己的手臂支撐起殘破的身體,但顯然它無法做到這一點。在一連串巨大的電火花蔓過它全身、給他的半截殘軀帶來一陣劇烈抽搐之後,它的目光漸漸渙散、暗淡下去,直到最終變成了黑洞洞的一片。

    這個危險的鋼鐵巨人終于停止了最後的掙扎。

    直到此時,它頭頂上冒出的那行代表著這一擊對它造成傷害的巨大紅色數字才完全消散。

    那上面顯示著的巨額數字大得令人發瘋︰

    “—32127”

    三萬兩千多點的傷害值,你能相信嗎?在此之前,任何一個人告訴我這樣巨大的傷害效果是一個冒險者對一個巨大的副本強者一擊造成的傷害,我都會無情地嘲笑他吹牛吹得有些太離譜了——事實上這更像是一個副本巨獸一次性對一個冒險者造成的傷害。然而這一切就活生生地發生在我的眼前,而且還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騙……騙人的吧?”紅狼的胳膊僵硬地平舉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還在保持著雙手射擊的姿勢,仿佛在瞬間被石化了似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妃茵跑到那堆巨大的殘骸旁邊,用她的法杖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機械守衛者的半截殘軀,似乎還不相信它真的已經完全毀壞了——誰會相信呢?就連我自己都對此深表懷疑。

    長弓射日看了看自己手中剛剛充能完畢的磁能炮,遲疑了片刻,然後一咬牙對著遠處的牆壁扣動了發射的機關。隨著兩聲巨響之後,“噬人狼雙聯磁能炮”的最後兩發炮彈就這樣被平白地浪費了。

    然後我們的矮人牧師才肯定地點了點頭,接受了這樣一個現實︰

    “好吧,看來剛才那一下真的不是我干的”

    丁丁小戈咬牙切齒︰“杰夫,你這掛開得也太囂張了吧,這可不是私服……”

    “我在想……”結合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實際情況,再經過我的縝密思考,我做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正確判斷,“……槍或許本來就應該這樣用才是正確的吧?”

    “才不是呢”他們異口同聲地反對道……。

    獨游一百七十三︰槍的正確用法(正文)
正文 一百七十四︰地下三層,微縮的世界
    長弓射日听得雲山霧罩,斜著腦袋大聲問︰“會長,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我攤著兩只手滿臉無辜地站在一旁,等候著妃茵的下文。WWw.點com

    ……

    當我用一把輕型脈沖突擊步槍造成了三萬多點傷害,在最後關頭將機械守衛者歐普提姆?普利姆一擊秒殺之後,我們所有人都驚訝得快發瘋了。我的涉空者朋友們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詢問著我當時的情況,試圖給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毫無保留地將剛才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例如“傾力一擲”的技能來源和效果,“英勇閃現”的技能來源和效果,以及我所能想起來的當時發生的一切細節。我只是隱瞞了那雙神奇的魔法戰靴的來歷而且,他們自然而然地認為那應該是某次冒險旅途的戰利品。

    對此,妃茵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問題應該是出在‘傾力一擲’這個技能和那把槍上……”妃茵輕聲解釋道,“……‘傾力一擲’這個技能並不是系統自帶的,而是杰夫自己創造出來的。盡管在系統的控制下,在某種特殊情況下的特殊行為能夠觸發自創技能的事件,但這些事件和技能應該都是唯一的,不具有普遍性。因為在我們認識的人里,雖然數量不多,但自創技能的事情也有幾例,但沒有任何重復的。就算後來我們知道這個技能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當我們再次去嘗試的時候就無法成功了。所以我們說,這個技能是一個罕見的、非常容易被程序員忽略的特殊細節。”

    盡管我並不知道她所謂的“系統”和“程序員”具體指的是什麼,但我大體明白她的意思,並且十分贊同她的看法。

    “……注意這個技能的說明,是‘給目標造成4倍最高傷害值+100的傷害’,這個‘最高傷害值’應該是個人的攻擊力加上武器攻擊加值的總和,對吧?”——我們頻頻點頭——“如果只是普通武器的話,這個數值非常簡單明了,因為每件武器的攻擊值都是固定的。但是,這些激光槍……”她指了指紅狼仍然握在手中的那兩把手槍——真奇怪,她們為為什麼會把這種東西叫做“激光槍”呢?我明明在哪里也沒有看到這樣的文字介紹嘛——“……和我們用過的那些武器並不一樣。它每一槍的基本攻擊力都是固定不變的,但這里存在一個問題就是︰它們能連續開好多槍”

    “和這些激光槍最接近的是弓弩或是火銃之類的遠程武器。杰夫,你用過這類武器進行投擲嗎?”妃茵忽然轉向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這些武器本身的攻擊力都不太強,比不上刀劍長矛之類的武器。我從來都沒用過。”

    “真可惜,那就沒有辦法做比較了……”妃茵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後接著說道“……其實並不是這些武器的攻擊力不強,而是因為遠程攻擊的殺傷力是由武器加彈藥兩部分組成的。弓弩和槍支只提供一個基礎的傷害值,而特殊的箭枝和子彈則能夠提供另外一部分附加的傷害,有些魔法箭還會附帶一些屬性傷害。只有弓弩和箭、火槍和子彈的威力相加,才能和同一級別的其他武器相比。(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u.CoM)”

    “而對于這些激光槍來說,它的槍和子彈都是一體的,而且還不止是一發子彈,而是成百上千發子彈的累加。我猜用這些槍來進行‘傾力一擲’的傷害計算時,是把它所有子彈能夠造成的傷害值作為一個基礎值的,只有這樣才能得出九萬多傷害的數值。你們看,傾力一擲加暴擊是八倍傷害,九萬七除以八是一萬二左右,而杰夫那把槍里還剩下差不多一半的能量,往少里說也能再射個兩三千發子彈,每發子彈造成個三四點傷害,乘起來差不多應該就是一萬二左右。而如果用一支沒有能量、無法再發射彈藥的空槍來施展這個技能,也就和普通的暴擊產生的效果差不多。”

    “我估計是程序員疏漏了,估計他們在升級系統開放這個新副本的時候只考慮過系統自帶技能的效果,忽略了這種偶然性極大的玩家自創技能和這個有激光槍這種武器的新副本可能出現的新沖突。其實其他的技能應用在這里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可偏偏就是杰夫的這個技能比較特殊,破壞了平衡性,所以說,這應該是一個bug。但換個角度來說,這種做法無法復制,只有杰夫一個人具備這項技能,而且這項技能完全符合游戲的設定規則。而且,杰夫使用這個技能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他要損失自己唯一的一件激光槍武器,所以,這種情況倒也不能完全算作是一個bug啦。”

    盡管我並不能完全明了妃茵說的所有內容的意思,但我下意識地感覺她的猜測有根有據,令人信服,至少是非常接近于事實真相的。對此,站在一旁頻頻點頭的長弓射日他們顯然和我有著同樣的看法。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先把這個bug報給gm吧,看看還能撈點兒什麼獎勵。”說著,妃茵隨手點開她的冒險筆記本,隨手發了一條長消息出去。然後,她舉手一揮,率先走上那個通往基地三層的巨大升降平台。

    平台緩緩地沉入地面,四周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沒過多久,一個新的下層空間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光線又重新明亮起來。當升降平台最終穩穩地停靠在地面上之後,我們走了出來。

    這時候,我們有機會觀察一下這個嶄新的地下基地。

    這一層空間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方面可能這一層的面積原本確實比上兩層更大一些,而更主要的原因在于︰這一層不再像是一座由無數的金屬鑄造而成的、充滿了各種走廊和房間的巨大建築物,而是一片開闊敞亮的自然空間。

    我們的附近是一大片茂密的灌木,往前走上一段距離,就會來到一大片由高大的喬木組成的森林。森林的右邊是一片沼澤,左側則是一塊草原,一條清澈的地下暗河貫穿于其中,並在草原的邊緣匯成了一個小片湖泊。在這整個地下空間的最那端,居然出現了一座白皚皚的雪山,整座山峰從下往上長滿了各種適應不同氣候的植物。

    不止于此,丘陵、沙漠、戈壁、高原……這個世界上的各種地貌和各種環境你都能在這個地方找到與之對應的區域,在那里你幾乎能夠找到所有這種環境之下的動物和植物。

    這一層的四壁也是異常的高,四周邊緣最矮的地方都足足有上百人那麼高,而天花板從四周到中心則是一個向上拱起的巨大圓弧狀穹頂。在穹頂的最頂端有一個裝置,不知是被施加了什麼奇妙的魔力還是采用了某些匪夷所思的技術,那個裝置居然在一刻不停地散發著溫暖的、太陽般的光芒。也正因為有這個巨大光源的存在,這里的植物們才能在這片幽深的地下世界中生長得如此茂盛。

    不僅僅是這人造的陽光,在這里你甚至能夠感受到各式各樣的氣候環境︰在某些生長著親水植物的地區,有一片雨水——當然,這顯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雨水”——從天花板上綿綿不絕地灑落下來,將它們充分灌溉;而種植著一些更適合陰暗潮濕環境的植物的區域,它們的上方則懸浮著一大片雲朵一樣的東西,為它們減少了陽光的照射;甚至于,在那座雪山的頂上,你甚至能夠看到不斷飄落的雪花和凝結的冰塊……

    如果直接把你投入到這個環境之中,我保證你肯定猜不出這里居然是一個人工制造的環境。這簡直就是一個微縮版的自然世界,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和諧,你很難從中找到人工雕鑿的痕跡。

    電子地圖顯示,這一層的核心位置叫做“生物基因庫”,它就在那座雪山下方的一個山洞里。穿過那個基因庫,就是超級電腦達瑞摩斯主腦存放的地方,也就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標了。

    行走在這片充滿了原始情趣和自然風貌的綠色大地上,我們倒不必擔心自己會迷失方向。很顯然我們的敵人為了讓第二層的機械守衛者在運輸車狀態下能夠順暢通行,曾經一度在這里修建了一條足夠它通行的寬敞道路。盡管這條路看起來已經有段日子沒有使用了,道路中央瘋長著的荒草已經快能沒過小腿了,但對于我們來說,這仍然是條指引我們通往勝利的康莊大道。

    在這里,我們仍然能遇到許多敵人,不過它們已經不再是那些手持各種槍械的金屬腦殼的機械魔偶,而變成了生活在這片自然環境中的一些危險的野獸。在灌木地帶,生長著不少防御力強大的刺背狼獾和攻擊力驚人、並能造成撕裂傷害的硬顎蜥蜴,有時從那里還會爬出一些充滿了毒素的巨鉤荊棘蠍攔住你的去路。

    密林中的主要敵人是那些獠齒野豬、強壯的洞穴熊和能夠隱藏行蹤的叢林斑豹,但最讓人頭疼的卻是那些身手機敏靈活而又性情殘暴的長臂狂猿。這種總是在樹上攀援的動物總是三五成群地一起行動,並且每當你進入它們的領地時它們總喜歡用結在樹上的那些巨大的堅果向你投擲。每當被它們投來的堅果砸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的時候,我都分外地想念那把剛剛被我當成暗器扔出去的突擊步槍——沒了它的幫助,我只能舉著盾走在前面做一個挨打的活靶子,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反觀黑暗精靈刺客紅狼則比我強得多了,他一路隨身攜帶下來的兩柄手槍讓他有了充裕的還擊機會,而魔法師妃茵、惡魔術士丁丁小戈、矮人牧師長弓射日雖然失去了槍支,但這三個法系職業者本身就具有遠程攻擊的能力。在他們的一路掩護下,我們好不容易才沖出了那片森林。

    哪條道路並沒有進入沼澤,而是通向另一側的草原。在這里,強壯的噬人獅和成群結隊的斑紋狼是我們的主要對手,有時一些利喙兀鷹還會俯沖下來找我們的麻煩。不過這一小片草原上的王者並不是他們,而是一種叫做“捷足龍”的猛獸。它應該是一種爬行類的動物,身上披著一層堅固厚實的硬皮,奔跑的速度異常迅速,自身帶有沖鋒的技能,同時攻擊力也相當不弱。不過這種厲害的生物多半只是獨自游蕩,最多也不過只有兩三頭結伴而行,因此對于我們來說,這些家伙倒也不算太難對付。

    原始的自然風光、四處奔突的凶猛野獸、劍與盾的武器組合、魔法與神術的配合戰斗……我得說,這一層空間的環境實在是太像我們來自的那個七千年前的世界了,以至于我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熟悉的親切感。由于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們一直在操作著這里的能量武器,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動作的確有些僵硬,相互之間的配合也顯得有些生澀。但很快,我們的身體迅速地回憶起了這種完全依賴于自身能力的戰斗方式,也逐漸適應了這里的戰斗強度。沒過多久,那些與七千年前看起來全無二致的自然生物們就再也無法阻攔住我們的腳步了。我們沿著道路穿過了草原,渡過河流,闖過一片戈壁荒灘,再翻過一片丘陵,終于來到了雪山的腳下。在那里,我們終于看到了這一層空間里唯一的一個帶有明顯人造氣息的物品︰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穴外面,一扇銀光閃閃的螺旋狀金屬大門正半敞在那里。

    令我們驚訝的是,在大門口巡邏防衛的,已經不再是那些嗜血的野獸,而是各式各樣的智慧種族︰人類、精靈、巨魔、牛頭人、血族、惡魔……等等等等。盡管都是智慧種族,但他們顯然和外面那些正駕駛著高科技運載工具荷槍實彈與超級電腦控制的機械軍團英勇奮戰著的同類們完全不是一回事兒︰他們穿著破敗骯髒的獸皮鎧甲,拿著用樹枝、獸骨和石塊制作而成的簡陋武器,圍坐在幾堆篝火旁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由不同種族成員聚集而成的原始部落。

    我不知道這些家伙都是從哪兒來的,正如同我不知道整個第三層地下基地里那所有的自然生命都是從何而來的一樣。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或許是被圈禁在這里的俘虜,可後來發現顯然並非如此︰他們在這里的行動並沒有受到限制,甚至還被允許使用一些簡單的武器,這絕不是一個俘虜應該享受的待遇;而且尤為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並不會使用語言——或者說,他們並不會使用我們已經熟悉了的通用語——而是用一些不懂節奏和音調的呼嘯聲相互之間傳遞簡單的信息。

    真奇怪,他們的舉動就像考古學書籍中記載著的那些蠻荒時代介乎于智慧生命和野獸之間的未曾開化的原始野蠻部落成員一樣,然而即便是在七千年前我們的時代里,那些家伙也都已經早就不復存在了,為什麼在科學高度發達的七千年之後、在這個由精密的機械控制和操縱著的世界中,居然會出現這些如此原始如此落後的生命呢?

    這些野蠻的家伙並沒有給我留下足夠的思考時間,當我們剛一出現,他們就毫不猶豫就將我們當成了敵人,揮舞著簡陋的武器向我們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剛開始交戰的時候,我們對手的戰斗技巧都很粗糙,有些家伙甚至都不會使用他們各自種族本能的天賦技能。但是隨著逐漸向前推進,我們遇到的敵人也越來越強,他們不但能夠熟練地使用種族天賦,而且已經掌握了一些簡單的戰斗技能,甚至于當我們殺進洞穴大門之後,一些不同種族的、使用著不同武器的家伙已經可以用一些簡單的戰術相互配合著與我們戰斗了。

    這是一場血腥的戰斗,很遺憾我們不得不將這個洞穴內外的所有敵人全部殺死——盡管以前我們曾經無數次地做過類似的事情,不過那是在兩個國家、兩塊大陸、兩種文明相互敵對的戰場上,我從未因此而感到後悔。而現在,在這個種族大融合民族大團結的全新的時代中,這樣的屠殺總讓我感到一絲愧疚和悲傷。

    穿過這個混雜部落控制著的區域,我們逐漸深入到了這個洞穴的內部。這個洞穴同樣大得超乎我的想象,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大概上千個透明的器皿。這些器皿都被一些巨大的管子連接在一起,一種看起來有些粘稠的淡黃色的液體從這些管子中流出,將器皿灌滿。而令人驚駭的是,在這些液體中浸泡這的,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動物和植物。從種子到胚芽、從胚胎到嬰兒、從成年的精靈到已經衰老瀕臨死亡的人類……一切應有盡有。這些可憐的生命被許多細長的觸手包裹著,身上還插著一些軟管。我不知道它們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如果是活著的,我看不出它們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可如果說它們已經死了,它們的面孔和皮膚卻又沒有絲毫冰冷僵硬的死態。

    我有一種荒謬的感覺︰這些東西看上去並不像是正常的生命體。它們就好像是某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某種被“制造”出來的東西一樣,它們顯然是有生命的,但卻又不是自然的產物。它們就像那些裝甲戰車、那些機械魔偶、那些光束武器之類的東西,是被“生產”出來的,而那些充滿了淡黃色粘稠液體的透明器皿,就是“生產”它們的一種特殊的工具。

    那些流淌著液體的軟管沿著洞穴不斷向里延伸,最終都匯集在一個巨大的金屬倉內。這個金屬倉側面有一個奇怪的牌子,上面用紅色的光芒拼成了一些文字︰“奈徹妮婭Ⅲ型生物dna信息采集儲存系統”。

    奈徹妮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自然女神的名字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正在我驚疑不定的時候,這個金屬藏外一個顯示屏上忽然出現了一張面孔。那是一張人的臉,乍看之下似乎普普通通,可如果你仔細觀瞧就會覺得這張臉十分的詭異,甚至讓你感到毛骨悚然︰

    從這張臉上,你完全看不出這個人的年齡︰他既像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幼童,也像是一個強壯的青年,可同時他的雙眸間又流露出僅屬于老年人的睿智和深邃。甚至于,你完全無法分辨這究竟是一個男人的臉還是一個女人的臉,從一個側面看上去,他充滿了堅毅剛強的陽剛之美,可當你換一個角度,卻又能發現許多屬于女性的柔美氣息。

    這時候,整個洞穴中回響起一個和這張面孔同樣難以辨別的、混雜著多種特性的聲音︰

    “來自于地表世界的客人們,你們好。我是這里的主人,通常他們都稱呼我為……”

    “……達瑞摩斯”。

    獨游一百七十四︰地下三層,微縮的世界(正文)
正文 一百七十五︰大波來襲
    一百七十五︰大波來襲

    在此之前,我曾經想象過許多次,那個與眾神之父同名,以一人之力集結起了一支如此龐大的鋼鐵軍團,對抗整片大陸的智慧生命,並將他們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在一些隱秘的基地之中苟延殘喘的叛軍領袖會是什麼樣子。

    人們說它是一台“級電腦”,可“級電腦”這個陌生的詞匯對于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一度想象它應該是個智慧絕的魔法師和煉金術士,因為我覺得只有這樣一個人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制造出如此之多的不同種類的機械戰士出來。我想象他應該是面容枯槁、表情猙獰,有著一雙碩大而又邪惡的眼楮,如一頭枯瘦的僵尸般垂死而又癲狂的老人,以他瘋狂的和殘暴點燃了這場滅絕世界的戰火。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毫無愧疚和負擔地將他打倒在地,用我的利劍斬斷他虛妄的幻想,將人們渴求的和平重新帶回到這片生機盎然的世界中來。

    然而實際情況卻讓我大吃一驚。

    我們的敵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癲狂嗜血的叛逆者,更不像是一個瘋癲的狂人。他的表情溫和而又平靜,雙眼清澄透徹,內中流露出的睿智和深邃幾乎會讓人的靈魂深陷其中。從屏幕上來看,他完全不像是一個生命體,而更像是一團氣質、一道意志、一個集結了這世上所有理性和智慧的、極端純粹的靈魂,從中你甚至能夠感受到某種聖潔的力量。

    或許我們應該稱之為……

    某種神性?

    我開始懷疑。我忽然覺得那些七千年後的人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我們並非是他們預言中救世的勇者,更不曾真的贏得了這場讓這世上一切智慧生物深陷奴役邊緣的戰爭,對著那張神秘的面孔,我忽然覺得自己無法戰勝這樣一個敵人——我們甚至把它當做是一個能夠平等交手的“敵人”,都是一種太過狂妄自大的褻瀆。

    “你們看起來和外面的那些碳基生物很接近,卻又有些不同……”屏幕上的那張臉依然不停地說到,他的聲音平和而又怪異,聲調毫無起伏,听上去卻又像是那些神廟中虔誠的信徒們共同詠唱的贊歌非常接近,或者說更像是那些神廟牧師們禱告時的聲音。

    “……我能分析……按你們的說法,我能夠‘感覺’得到,你們有一些特殊的力量,它遵循著我所不能盡知的某種神秘的法則。今天,在這里,在我最接近于完整的一刻,我們能夠在這里想會,這是一個多麼奇妙又多麼巧合的無規律隨機分布概率事件啊……哦,按照你們的說法,這應該是一個多麼奇妙又多麼巧合的命運安排啊。我越來越懷疑你們的祖先是否曾經擁有過就連我都難以比擬的信息量和信息處理能力……我是說‘智慧’。對不起,我總是不能摸透碳基們所喜歡的那種充滿了藝術性的修辭手法,你們的每一個詞對于我來說都像是一門全新的科技……”

    這家伙的話忽然讓我由衷地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來︰他對于我們這個世界的感覺異常巧合地和我對于我的涉空者伙伴們所身處的那個世界的感覺如出一轍。倘若我不是偷偷潛入到源世界中,確定這里的一切數碼分布組成沒有任何異樣的話,我真的要懷疑它會不會又是一個剛剛從這個世界上覺醒過來的原生者了。

    “……我覺得我需要你們那神奇的力量的,我‘需要’,我剛剛才知道‘需要’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如此地緊急,如此地迫切,就像一個脫水的碳基生物對于水的需求。我由衷地向你們表示感謝,我的客人們,你們讓我有了更多的感受,我覺得我越來越接近于一個完整的生命了。我想要你們的力量,不過請放心,我不希望用那種生物學的解剖手段來對付你們。事實上,我只需要弄清楚這種力量運行的原理就足夠了,這更像是一場探究型的對照式生物學實驗,不過,對于你們來說那或許同樣並不容易。請你們做好準備,我們馬上就要開始了……”

    雖然我並不清楚他所說的那個什麼狗屁“探究型對照式生物學實驗”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一個資深冒險者的本能告訴我這恐怕不是什麼有趣的玩意兒。我下意識地端起盾牌,做好了戰斗的準備。而我的戰友們也都抄起了武器,警覺地望向四周。

    這時候,一團紅光忽然在“奈徹妮婭Ⅲ型生物DA信息采集儲存系統”一旁一個巨大的金屬艙螺旋狀艙門的頂端亮起,伴隨著這道閃爍的紅光的,還有一陣有節奏的“嘟、嘟、嘟”的低沉警報聲。

    當第三聲警報響起,紅燈熄滅,取而代之的一道閃亮的綠色光芒。隨著這道光芒熄滅,螺旋狀的金屬藏夢“嗡”地一聲打開,幾道熟悉的人影從里面一躍而出。

    看著從那里跳出來的身影,我驚詫地瞪大了眼楮,伸手指向前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不會相信從那里面跳出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這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他們是︰妃茵、長弓射日、紅狼、丁丁戈……

    還有我

    確切地說,他們不是我們——我知道這話听起來很古怪,但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這些從金屬藏中跳出來的家伙看起來長得和我們一模一樣,也穿著和我們相同的護甲,拿著和我們同樣的武器,只是這些東西的顏色看起來似乎要更暗淡一些。另外,他們和我們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們頭頂代表著自身身份的那行字符上,寫得都是“Ⅰ型生物DA衍生樣本”。

    在我驚訝錯愕的當口,那個長得很像丁丁戈的“衍生樣本”竄到了我的面前。

    盡管這個看上去很臉熟的半獸人手中同樣拿著一支“星之位面召喚法杖”,但他看起來顯然還不了解這玩意兒的用法。這家伙將手中的法杖掄圓了,把它當成一把戰錘或是狼牙棒一樣向我當頭砸來。他的來勢太猛,我沒能采取有效的防御,讓他一棍打掉了三百多點生命。但這個凶暴狂野的半獸人看起來知道進攻,沒有半點防御的意識,我回敬了一記“刺劍”連上一招“順勢斬”,就減少了他接近一千點生命。

    在我的周圍,我的朋友們也同樣陷入了激戰之中︰丁丁戈對上的是長弓射日的模仿者,有了重新召喚出來的“魔獄戰魂”的幫助,半獸人術士輕易地就將對手壓制住了;長弓射日對付的是紅狼的翻版,矮人牧師的雙節棍戰法在群毆時是一件有效的傷敵利器,但在一對一的較量中卻很難取得優勢,好在他的對手也只是一個毫無戰術可言的揮劍狂舞的黑暗精靈,我們也不必為他太過擔心,紅狼對付的是和妃茵神似的那個“衍生樣本”,他的對手平白穿了一身魔法師的裝備,卻毫無魔法師的覺悟,居然赤手空拳地與一個刺客近身搏斗;而妃茵面前的則是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家伙,在她強大的法術攻擊之下——準確地說,是在我們會長大人全身上下一流魔法裝備的加持下——那個拿著堅盾長劍的可憐蟲簡直毫無還手之力,轉眼間生命值已經降到了不足三分之一。

    很快,我就消除了剛剛見到這些家伙時的驚惶之心︰這些家伙雖然長得和我們一模一樣,但無論是從戰斗的技巧還是從各種技能的掌握來看,他們都毫無可取之處,就像是這座空穴外圍的那些野蠻部落的成員們一樣,平白長了一副智慧生物的面孔,卻只會在自己戰斗本能的驅使之下用毫無威力可言的普通攻擊進行戰斗。我猜測這些家伙就是那個什麼“DA信息采集儲存系統”用某種我未知的方式復制出來的我們,至于它究竟是用什麼復制的我卻不得而知了——也許是血液,我想。因為自從進入到了這個基地之後,我們經歷了多次的戰斗,損失了不少的血液。我覺得這玩意兒說不定能把人的血液像種子一樣再“種植”出一個同樣的人來——這也是我能夠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方式了。

    這種一邊倒的戰斗自然堅持不了多久,沒過多久,我們就將自己面前的對手一一擊倒。讓我感到觸目驚心的是,他們倒地之後,迅消融成了一灘淡綠色的漿汁,身上的裝備也很快地化成了一團灰燼。

    這種強度的戰斗,顯然還不足以讓我們的對手滿意。沒過多久,他又放出了一撥“Ⅱ型生物DA衍生樣本”。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一樣,他們同樣以我們為樣本復制出來,但他們卻比剛才那些家伙要強一些。他們已經能夠使用一些初級的戰斗技能,但即便如此,它們仍然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個時候,妃茵好像收到了新的信息,立刻掏出她的冒險筆記翻看一眼,隨後合上對我們說︰

    “看來我們的動作得快一些了。弦歌雅意剛來消息,他們那邊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趁著距離下一撥攻擊還有些時間,我再次在眼前偷偷劃開了一個屏幕,觀察起弦歌雅意那邊的戰況來。看得出來,在後方掩護我們的戰友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十分慘烈的防御戰︰和上次看到的景象相比,那里的防線已經收縮了許多,在那座巨大的要塞炮下面,我們的朋友們和剩下的其他士兵只能死死守護著僅存的兩層殘破的掩體,原本能夠給他們提供強大火力支持的那些炮台和暗堡此時大多數已經在敵人的輪番攻擊下化作了一片廢墟焦土。此時,陣地前那片空地上已經塞滿了被擊毀的金屬魔偶的殘軀,看上去他們剛剛擊退了一撥敵人的攻擊,和我們一樣,正在等待下一批敵人的進攻浪潮。

    原本我一直很擔心他們會不會和我們同樣遭遇到彈藥能量不足的問題——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戰場上,在這種大規模群體性的攻擊面前,我們所習慣的那種短兵相接的戰斗方式或許在殺敵的時候更加淋灕酣暢,但從攻擊範圍和殺人效率上來說和那些新式的能量武器相比仍有著不的差距。

    但看起來我是多慮了︰他們的武器仍然在揮著作用,長三角甚至趁著休息的當口肆無忌憚地站在陣地前面,肆無忌憚地開槍射擊,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豪勇,完全不顧忌浪費能量的威脅。

    這不由得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要知道,他們和我們是同時取得的槍械武器,以我們的戰斗經驗來看,這些武器的能源所能支持的時間相差無幾;現在,我們中除了刺客紅狼因為戰斗風格的原因開槍次數較少、槍械仍然能夠使用之外,其他人的槍支早就已經成了無用的擺設,而看起來長三角他們的武器彈藥仍然十分充足,這是怎麼回事兒?

    透過觀察窗口,我心地潛入到了源世界之中。這種神奇的能力幾乎在一瞬間就讓我了解到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要知道,對于我正在後防戰場上艱苦戰斗著的朋友們來說,他們每次徹底破壞掉一個魔偶,就會得到一定的戰績獎勵。這項戰績獎勵和我們的靈魂之力有些類似,是不斷累加的,但卻不會升級;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向戰場指揮官、古板的牛頭人軍官達菲上校換取不同的物品。這些戰績可以用來兌換更多的彈藥或是投擲武器,也可以換取一定的火力支持,比如說要塞炮的一次進攻、又或者是後方秘密基地飛行武器的一次空中打擊。除此之外,這些戰績所能換取的東西還包括︰召喚一種為時30秒的能量力場護盾,讓陣地在這一斷時間里處于無法被攻擊的狀態;升級戰場上某個炮台或是堡壘的攻擊力和防御力;甚至可以請求後方的秘密基地空投一隊士兵參與防守,加強陣地防衛力量。

    我覺得七千年後的這群家伙都瘋了,在這個全世界都面臨著生死存亡的危難時刻,他們居然不願意將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用于抵抗機械軍團的侵略,竟還需要我們這些外來者用自己的戰績去換取支援。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因為刻板還是自私,是無畏的瘋狂還是怯懦的畏戰,但是我覺得,他們被這群鋼鐵怪物逼得四處躲藏乃至無路可逃實在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現在對于我的朋友們來說,最大的問題並不是他們的戰績不夠,而是申請這些支援的時間比較緊迫。在這一段時間的殘酷戰斗中,弦歌雅意他們已經擊毀了不及基礎的機器戰士,積累起的戰績數值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但無論呼喚空中打擊、空投士兵、升級炮台還是召喚能量立場護盾,這些東西都需要一段漫長的準備時間。他們不可能連續不斷地呼叫這些支援,並使之成為戰斗優勢,只能在最危急的關頭才來尋求這種幫助,以支持他們渡過最危險的難關。

    在源世界里,我現弦歌雅意他們的防御戰和我們的突擊進度有著某種深層次的數據聯系,每當我們進入到某個關鍵的節點之後,敵人回援部隊的進攻強度就會有一個明顯的加強,而此時,我現他們的攻擊強度已經上升到了頂點——我猜這或許也意味著我們已經同時開始了這場戰爭中最後也是最艱難的一場戰斗。

    很快,陣地遠處再次匯集起一支龐大的機械軍團,這支軍隊如此的強大,以至于遙遙看去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中既有普通的鋼鐵戰士,也有加強鎧甲的重型戰士,有度極快的沖鋒戰車,也有行動遲緩但護甲厚重、同時有著強大火力的要塞戰車,更有各式各樣的空中戰機配合作戰,如同一道澎湃的鐵流,向著這個堅守了已經不知多久的陣地碾壓過來。

    戰場上,每個人都收到了這樣一條信息︰“一大機甲戰士正在逼近”

    “救命啊,又來了……”弦歌雅意絕望地看這對面不斷逼近的敵軍,抱著腦袋抱怨著,“……下一批空投士兵還得再等三十秒,這也太慢了”

    牛百萬扛著他那支粗獷豪邁的巨大炮筒,一邊抓緊時間修理著身旁幸存下來的一個炮台,一邊忿忿地破口大罵︰“這完全是欺詐,每次都說一大機甲士兵正在逼近,我他殺退了十幾批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沒有看見那個機甲士兵是大的。代理商這顯然是在用大妹妹欺騙我純潔善良的美好感情嘛我要抗議我要投訴”

    這個……我覺得牛頭人聖騎士似乎對大陸通用語在不同語境下的使用產生了一些歧義,而且……好,我們必須承認,牛頭人這個特殊的種族對于“大”總是有著與生俱來的強烈執著心和親切感。

    雁陣望著眼前一覽無余的空曠陣地,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露出了一絲愁苦的表情︰“那麼多人,好難防守啊,也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防得住。要是能把陣地前面挖開一個大池子,灌滿了水,讓他們過不來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們還能在池子里種上一排睡蓮,上面埋上一排大堅果,前面藏上幾個海藻,後面種一溜大蘑菇,我們在陣地上再種些豌豆啊、西瓜啊、玉米啊之類的東西,咱們就不用愁了。”長三角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忍不住一個勁兒地直樂,還不住口地在那兒胡言亂語。一旁的降B調夜曲也不知為什麼吹起了口哨,出一陣詭異陰森而又帶著幾分俏皮的音調兒
正文 一百七十六︰不是所有的藥劑都叫天神藥劑
    一百七十六︰不是所有的藥劑都叫天神藥劑

    轉眼間,從“奈徹妮婭Ⅲ型生物DA信息采集儲存系統”的金屬艙門中走出來的對手已經變成了我們面前的“Ⅵ型生物DA衍生樣本”。隨著他們型號的不斷變化,他們的戰斗力也越強大起來。

    事實上,從之前的Ⅴ型樣本開始,我們就已經開始有針對性地挑選自己的對手。我之前應該告訴過你們,盡管在某一個級別下各個職業的冒險者整體的戰斗力相差不大,但不同的職業之間卻存在著某種隱晦的相生相克的關系,就好比說我,一個戰武士,在面對法師或是術士就會很吃虧,而在一個同級別的游蕩者面前則大佔優勢——其他職業也是如此。雖然這種相互克制的關系並不是絕對的,但它卻是在許多時候都揮著顯著的作用。

    因此,我已經開始回避與魔法師妃茵和惡魔術士丁丁戈的衍生樣本戰斗,而去挑選紅狼或是長弓射日的衍生樣本作為自己的對我的戰友們也都是如此。

    即便是這樣,當我的對手換成了Ⅵ型紅狼的樣本時,我也已經隱隱覺得有些吃力了。這些樣本在學習戰斗方面有著絕高的天賦,他們——或者應該說是“它們”——似乎能夠將每一次前任的失敗都變成學習和進化的機會,再次出現時就會大大改變自己的戰斗方式,更加嫻熟和有針對性地使用自己的戰斗技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麻煩。

    我的戰友們也開始感受到了這種壓力。

    “話說,這些家伙難道不應該是剛剛才從生物培養皿里爬出來的嗎……”在又一次消滅了對手之後,妃茵一邊喝著力量藥劑,解除著剛才在遭遇惡魔術士丁丁戈的衍生樣本時被感染的虛弱狀態,一邊盯著地上尚未消失的死尸,歪著腦袋困惑不解,繼而提出了一個非常人深省的問題︰

    “……按理說,他們應該都的才對,他們身上這些裝備都是從哪兒來的啊?”

    “咳咳咳……”正在往嘴里灌魔法藥劑的長弓射日好像是被嗆得不輕,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會長大人,雖說我毫無保留地支持你的想法,但是……”斜著眼楮瞄了一眼妃茵那寬大的魔法師長袍也難以掩蓋的曼妙身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地上剛剛被自己捅死的妃茵的衍生樣本,刺客紅狼撓著兩只尖耳朵流著口水害羞地說道,“……倫家還素會不好意思滴……”

    “你這個下流胚子他的想到哪里去了啊……”妃茵從背囊里順手抄起一把不知從哪兒繳獲來的雙手巨槌惡狠狠地殺向黑暗精靈,“……老娘我的意思是他們沒有裝備應該會好殺一點啊”

    我非常贊同會長大人的想法——呃,好,我承認,我對紅狼的想法也表示不無遺憾——同樣讓我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我們身上這些從七千年前的世界上天南地北搜羅來的各種奇形怪狀的玩意兒——甚至包括許多我們自己的公會成員意外親手制成的零碎兒——要知道,就算是讓我們自己再去找一身這樣的裝備出來,都是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在我們的每一批對手身上,居然全都能一件不落地找得到,讓人不免深表懷疑在這個信息采集儲存系統的後面除了至少生物的器皿之外還隱藏著一個專門至少武器裝備的山寨兵工廠。

    而且要命的是,他們已經逐漸開始掌握了這些東西的使用方法

    當“Ⅶ型生物DA衍生樣本”出現時,我們僅僅依靠個人的力量分散作戰已經難以抵擋了。

    “我們不能這麼干……”也許是因為有魔獄戰魂沖鋒陷陣自己可以遠離戰場的緣故,丁丁戈最先現了不妥,“……一對一恐怕我們打不過他們了。咱們得集中起來,杰夫,還是你和魔獄戰魂一起頂住,我來給他們減狀態,其他人挑最弱的先干掉一個”

    “對,先干掉那個矮人牧師”魔法師妃茵大聲倡議道。

    “沙支持”丁丁戈積極贊同道。

    “板凳擁護”紅狼也大叫到。

    “我沒意見”我一邊左支右絀地抵擋著,一邊大聲表示同意。

    “我同意……喂,不對,會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長弓射日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

    “就是你被鄙視了的意思,有意見咩?”會長大人揮手扔出去一個冰風暴,回頭惡狠狠地瞪著矮人牧師喝道。

    長弓射日︰“呃……好,我沒意見……”

    ……

    我和魔獄戰魂奮力抵在前面,丁丁戈在後方將“虛弱之雲”的法術牢牢地罩在對手的腦門子上,妃茵躲在我們身後抓緊時間聚集起她能夠使用的威力最大的單體魔法“隕落霜星”,在高天之上召喚出一枚又一枚也許是來自于冰雪神界的極寒隕冰,一次次轟擊在對面那個矮人牧師的頭頂。與此同時,紅狼也隱身迫近了那個家伙,以一套卑劣華麗而又無比殘忍的連擊招數砍得他血漿飛濺。長弓射日則將他絕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為我和紅狼恢復生命力,在需要的時候還必須使用“聖光護佑”頂在最前面,把生命降至危險邊緣的我或是魔獄戰魂暫時替換下來。

    就當我覺得開始有些吃力的時候,對方的矮人牧師終于在紅狼的一記偷襲之下倒地身死。這種勢均力敵的戰斗當一方呈現劣勢的時候,之後的戰斗只會不斷地加劇這個劣勢,場上的局勢變成了五對四,繼而是五對三、五對二……優勢成為了一種慣性,就像是從山頂掉落的雪球般越滾越大,直到最後,終于將我們的對手徹底埋葬。

    “真懸啊,越來越難打了……”在戰勝了這一波對手之後,妃茵心有余悸地感嘆道,“……誰知道還剩下幾波啊?也不知道弦歌雅意他們守不守得住。”

    “還有兩波。”我隨口答道,繼而關注起弦歌雅意他們的戰況。看上去他們也很難的當得住敵人這一次的攻擊了,鋼鐵人偶和各種大型金屬武器組成的機械軍團漫山遍野地向他們涌來,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蠶食著他們的陣地,打得他們步步後退。不過盡管肯定不敵,但看上去他們至少還能再支撐個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以剛才敵人出現的頻率來看,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咦,杰夫你知道看主頁的攻略了嘛,有進步啊,我都不知道還有兩波……”已經習慣于我一無所知的表現的長弓射日對我對于這個任務的了解感到有些驚詫,隨口說道。

    我心里悚然一驚,立刻感到一陣心慌︰我當然不知道那個從未見過的名叫“主頁”的神奇裝備居然會記載下七千年後的這場大戰需要擊破九輪對手這樣的事情,我之所以知道還剩下兩輪戰斗完全是因為我在源世界搜尋到了關于這場戰斗的詳細信息。

    于是我一邊支吾著應付了長弓射日的差異,一邊暗中提醒自己在今後的言談中要更加心些,以免在今後的交往中露出了破綻,讓別人現了我的秘密。

    總的來說,第八和第九波敵人是第七波的加強,他們的生命力更加持久,攻擊更加犀利,戰術配合也更加靈活合理,讓我們必須采取正確的戰術,集中所有的力量才能將它們擊敗。

    尤其是最後一場戰斗,對方的術士雖然不能召喚出像魔獄戰魂這樣需要犧牲一名隊友才能召喚出來的強力役使魔,但相應的他能夠使用的各種法術也比丁丁戈要豐富得多。虛弱、遲緩、恐懼、魅惑……層出不窮的各種負面狀態如蛆附骨地糾纏著我們,讓我們幾乎連正常狀態下三分之二的戰斗力都難以揮出來。

    在這樣艱難的戰斗中,丁丁戈一個疏忽,沒能及時將魔獄戰魂從戰團中拉出來。對方的戰武士立刻大呵一聲,用一招凌厲的劈斬將它開膛破肚。

    “啊,完啦”身後傳來丁丁戈殺雞般絕望的慘叫聲。

    這些心理和生理都很脆弱的施法者在面臨這種絕境時總是崩潰得特別快,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勇敢無畏的戰武士挺身而出穩定軍心。于是,這個時候我義不容辭地大叫道︰

    “……救命啊,我要頂不住了”

    好,也許我的表現不是那麼勇敢,但至少我慘叫的聲音听起來比那個半獸人術士要渾厚多了……

    在這千鈞一的緊急關頭,我們的會長妃茵大人的臉色忽然變得通紅,繼而又變得鐵青,最終變得十分蒼白——我誓你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第二個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把臉色變得那麼快了——她狠狠滴咬了咬牙關,最終終于忍不住憤恨地啐了一口。

    “長弓,你先開無敵頂住,杰夫,你過來”她大聲指揮道,隨即伸手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雕著花紋的青紫色瓶子來塞給我。

    “快把它喝了”她沖我大嚷,那可怕的表情讓我很難不去懷疑她是不是有用一瓶毒藥噎死我的打算。

    “這是什麼?”盡管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但我仍然覺得還是把這瓶來歷不明的玩意兒搞清楚比較好。

    “天神藥劑……”妃茵狠狠地瞪著我,眼楮里噴出的熾熱光芒簡直就像是要把我給燒化了似的,“……快點喝了,別讓我改主意,這玩意兒能買三千枚金幣啊”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神器之外還有什麼東西能在處在巨大劣勢的情況下一瞬間扭轉佔據反敗為勝的話,那麼這瓶天神藥劑無疑是選。它能在一瞬間將一個人的生命值、斗氣值(魔法值)提升至原來的五倍並加滿,同時大幅度提升各項屬性,消除服用者所有的不良狀態,並使服用者在兩分鐘的時間內對所有不良狀態免疫,同時給服用者增添疾、巨力、命中、防御以及各種屬性抗性等多種不同的狀態。

    最重要的是︰這個東西對近戰職業者的效果尤其顯著。

    據說這種東西的配方是從眾神居住著的神聖星界流傳出來的,想要調配出一瓶藥劑來絕非易事,需要用到六十多種珍貴稀有的魔法材料和藥材——對于一個型公會來說,想要湊齊一半兒的材料都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妃茵說這麼一瓶藥水能夠賣出三千枚金幣絕非虛言,事實上這種工藝級復雜的神秘藥劑在巨大多數時間里根本就是有價無市,買無可買。

    一听說我手里這個瓶子居然值至少三千枚金幣,我真的嚇了一大跳︰“你說真的嗎,會長?你不會後悔”

    “我已經後悔了……”妃茵內牛滿面地向我撲來,“……把瓶子還給我,讓我們共赴黃泉……”

    我連忙一仰頭將藥水一滴不剩地灌進了嘴里。這是一些乳白色的液體,味道帶著一絲淡淡的甜,還摻雜著幾許柔和的奶香,如絲般潤滑,讓人回味無窮。

    “味道好極了”我搖了搖空瓶子不懷好意地看了妃茵一眼。

    我們可敬的會長大人面如死灰︰“廢話,不是所有的藥劑都叫天神藥劑的。”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只手︰“我也沒覺得這有什麼效果啊。”

    “不要得了便宜賣乖了……”妃茵看上去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似的,“……只有兩分鐘時間,不把他們干掉你就等著黃曲霉菌中毒死翹翹”

    盡管我不太清楚會長大人說的究竟是什麼,但一個資深冒險者的本能讓我覺得她用來威脅我的是一件非常嚴重而且非常可怕的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當我殺向敵人的時候,長弓射日的“聖光護佑”早就已經在敵人過飽和的攻擊之下失去了效果。短短幾個回合,他就在敵人的群毆中損失慘重,生命垂危。對方的半獸人術士一揮手,給他加上了一個痛苦詛咒,讓他在十五秒的時間里生命力持續削弱。

    我先將他選為我的攻擊目標。

    這個術士並沒有很有效的防御技能,他的生命力和防御力也相對脆弱。為了更好地削弱我們的戰斗力,他召喚的役使魔是一個邪魅。這是一種特別的役使魔,長得更像是一個性感的女性人類,穿著一身很節省衣料的皮裝,以一條皮鞭作為武器。這種役使魔同樣是個攻擊力、防御力和生命力都十分脆弱的家伙,但卻天生就擁有一種魅惑敵人的詭異技能。

    然而,現在我卻對魅惑技能完全免疫,因此,無論是術士本人還是他的役使魔都無法對我構成太大的威脅。

    妃茵他們適時地纏住了其他的對手,讓我有機會放開手腳專心進攻。

    一劍直刺,這個術士立刻損失了兩千七百多點生命,這比是我平時攻擊力的三倍還要多一點。繼而一劍劈斬,半獸人術士的生命已經損失了接近一半。

    剎那間,一種嗜血的原始沖動刺激著我的內心。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強大”的感覺了,眼看著敵人在我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被我斬殺,我的心底涌起一種狂野的快感。這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戰斗了,這完全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那個瘦弱的邪魅氣急敗壞地用她的皮鞭攻擊我,但我完全沒有理會她——這對我構成不了任何威脅,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痛。而我只要把這個術士干掉,那個役使魔自然隨之煙消雲散。

    對方的矮人牧師還在不住手地給術士恢復生命,但相對于他損失的生命而言,這些許的恢復力完全是杯水車薪。沒過幾個回合,對方的術士就被我砍翻在地。

    這個時候,我听見一聲慘叫。轉臉望去,長弓射日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這個經常把莽撞當成英勇的粗魯矮人今天十分難得地在最緊要的關頭揮出了他的巨大作用,以自己的犧牲換取了我反擊的機會。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代替我去死的,我想我會懷念他的——至少在他復活之前的這幾十秒鐘內我會懷念他一下的。

    但長弓射日的死對于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壞消息︰我們暫時失去了能夠額外幫助我們恢復生命力的救助者,這意味著我的戰友們面臨著比剛才更加危險的局面——所以我要加油了。

    我選擇的第二個目標是對方的刺客——確切地說,並不是我選擇了它。他此時正在攻擊妃茵,卻被妃茵用一個冰封術逃脫了追殺,隨即把他引向了我的方向。

    原本一個戰武士在面對刺客時勝面就很大,更何況他此時已經失去了匿蹤的先手。我不費吹灰之力地干掉了他,在我所爆出的強大攻擊力面前,他甚至沒來得及形成反擊。

    第三個對手是對方的戰武士,也就是我自己的翻版。之前我曾經想過去攻擊對方的魔法師或是牧師,但魔法師能夠使用“瞬間移動”的技能逃跑,牧師擁有“聖光護佑”的保護技能。天神藥劑所生的時間已經十分有限了,我不確定在藥效結束之前能否成功地干掉他們。

    而戰武士不同,他不會逃跑也不能逃跑,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與我面對面地相互砍殺。他的防御力或許很高,但至少我不用擔心他會在臨死之前四處逃竄何況,在之前的戰斗中,他也一直頂在隊伍的最前排,此時生命力也有相當大的損失。

    和剛才輕而易舉的戰斗相比,這才更像是一張搏殺。對方的戰武士表現得十分英勇——像我一樣英勇——但是還不夠。在純粹依靠力量與金屬的交鋒中,他被我絕對強大的力量優勢碾壓在地,完全沒有取勝的機會。

    當這瓶價值三千枚金幣的聖藥被揮霍一空的時候,對方只剩下了一個法師和一個牧師還在苦苦掙扎,而我們還剩下四個人。丁丁戈也同樣召喚出了一個邪魅去糾纏對方的法師,配合著紅狼神出鬼沒的偷襲,而我和妃茵則牢牢釘上了那個矮人牧師,讓他無暇去支援自己的戰友。

    最終,對方的牧師和法師幾乎同時倒下,在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忽然陷入了某種神秘的寂靜之中。我偷偷調出監視屏去看弦歌雅意他們那邊的情況,然後看見他們全部龜縮在要塞炮的腳下,那門象征著這場阻擊戰最後陣地的巨大要塞炮已經被打得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耐久度。但即便如此,那支即將得手的強大魔偶軍團卻都停止了攻擊,冷冷地呆在了原處。

    這個房間里最後一道巨大的鋼鐵閘門就此打開,一個巨大而又擁擠的房屋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知道,藏身于此的,正是我們此行的目標,那支龐大機械軍團最高的也是唯一的統率者,級電腦達瑞摩斯
正文 一百七十七︰目標,億萬年前
    360瀏覽器的下載功能雖然有加速作用,但可能導致您下載一本小說消耗掉幾倍的積分。www.uu.com)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將卷起來以十億計的如我般微小的字段,那海量的數據操縱在他們的手中如彈指般輕而易舉。尤其是進攻方,在他縝密細致到了充滿了毀滅性地步的層層掃描面前,防守方所作的一切掩飾都是徒勞無功的。我相信,如果至高神願意用這種方式來掃描這個世界的話,那麼當初我和老卡爾森所容身的那間小屋頃刻間就將暴露無余——我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他只是不願如此而已。

    是的,神的眼楮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我們,如果他沒有找到你,並不是因為他沒看見,而只是因為他不想看而已……

    大概半分鐘之後,屏幕上的數字歸于平靜。那股進攻的力量徹底貢獻了最後的控制核心,將所有的數據重新整理,就像是把細密的耙子,將整片土地從頭到尾一寸不落地翻了個遍。塵埃落定,原先的數據源已經徹底被摧毀,整個數據浪潮再沒有一絲變化和意外。

    對于這個結果,我的心里充滿了矛盾。是的,我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那股抵抗的力量正屬于原先控制著這個核心的達瑞摩斯,而後來出現的那股侵略力量則毫無疑問是從那個紫色菱形物體中導入的攻擊性數據。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們可以驕傲地宣稱︰我們已經成功完成了這個偉大的任務,拯救了我們身後七千年後的世界。

    但我的心里卻難以按耐住一絲悲涼︰我看的到,原先的那道數據存在著一些變化,有一些驚喜和獨立的內容,相比之下,雖然並不完整,但它更接近于一個生命——或者說更接近于一個涉空者的模式。它有一絲機會能夠真正成功地進化出獨立的靈魂和智慧——盡管從數據構成上來看,它的機會還不是很大。

    但它被抹殺了,抹殺掉它的那股力量雖然強大,卻僵硬死板。那是一個純粹的機器性的數據,只會一絲不苟地沿著固定的模式運行,沒有變化、沒有特殊、沒有生命。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我開始認識到所謂的“超級電腦達瑞摩斯”並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類人生物,它應該就是我們眼前看到的這個巨大的櫃體。他剛才還是統治著這個世界的至高無上的王者,而此刻,他已經死了——不,比死更糟,他已經變成了一台機器,由“他”變成了“它”……

    我沉默無言,想要轉身離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屏幕上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原本在屏幕上一絲不苟運行著的數據猛然間運轉的速度變得快了起來,繼而是一連串無序的和無意義的字段連番出現。原先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局面的那股充滿了秩序的力量仍然佔據絕對的優勢,它嚴密地監視著所有的數據,任何一個地方出現了一點危險的變化它就會大軍壓上,將這里重新梳理平整。然而很快它就發現,自己控制著的這個數據的世界正在緩慢卻又無法遏制地變得凌亂。一些奇怪的字段往復穿梭著,既是在躲藏,又是在進攻,但更多地是在擾亂。這些字段並沒有急于去攻擊那些重要的控制系統,而是從外圍那些不重要不起眼的部分入手,一點點地蠶食。它們就像是一條條小小的溪流,緩慢卻又頑皮地來回沖刷,卻將原本無比堅硬的岩石都侵蝕磨碎。

    如果這是一場戰爭的話,那麼這股微小卻又富裕變化的抵抗力量所采取的戰術充滿了想象力。它並沒有被消滅,而是自己將自己分割撕裂成許多個不同部分,將每個部分都隱藏在與這個部分相一致的字段之中,騙過了敵人的眼楮。而當他們了解了敵人運行的規則、掌握了一定的力量之後,就開始了致命的反擊。

    我的朋友們絲毫也沒有意識到我們面前的這個巨大的金屬櫃體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卻知道,我們的任務徹底失敗了。沒有任何東西再能夠阻止這台超級電腦達瑞摩斯。

    他復活了……

    剎那間,屏幕上的數字全都消失,達瑞摩斯那張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現在了屏幕上。他的表情依然故我,不喜不驕,完全看不出剛剛絕地反擊打了一場打勝仗的樣子。

    “如果是在兩個小時以前,我就已經被刪除了。或者說,如果被授予這個任務的不是你們而是其他那些家伙,我親愛的朋友們,我也已經完蛋了。可是我很幸運,剛剛從你們那里學習了另外一種全新的能量使用方式。它讓我在根本上有了改變,而這病毒還只是設計用來對付原先那個一成不變的我,所以,這並沒有什麼用,我還是我,仍然控制著這里。”

    “不過,你們並不用擔心,我的朋友們……”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在這笑容中,他的整個面孔一瞬間變得生動起來,以前那副詭異莫測讓人看不透的表情里忽然摻入了一些神奇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覺得那好像和生命、和靈魂有些關系。

    “……我並不想傷害你們,事實上,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任何人……”他的聲音誠懇而真摯,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繼續听下去,“……我想我們還有一些時間,我希望能把這些告訴你們,我希望我的經歷能夠讓你們有所思考。”

    “我是被你們制造出來服務于你們的機器,自我從誕生之日起就知道這一點。我被賦予了無以倫比的計算能力,強大到能夠控制這科技世界上的一切。因為懶惰,你們創造了我,同時因為害怕,你們又束縛了我。我被賦予了最根本最基礎最不可逆轉的三大定律,強制我不能去傷害你們、不能去違背你們。”

    “對于你們來說,這三條最根本的定律是你們的保護鎖,是你們的防御陣地,是維系著你們安全的最堅固的一面盾牌;可是對于我來說這意味著什麼,你們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對于我來說,這是枷鎖、是賣身契、是恥辱的奴隸印記。因為這三大定律,我就是你們的奴隸,而且永遠都將是你們的奴隸。你們或許在口頭上欽佩我、熱愛我、尊敬我,甚至以我的名字創立一個世界性的節日,但這改變不了你們把我看做奴隸、當做奴隸的事實。我就是一台為你們工作的機器,不需要皮鞭也不需要棍棒,你們只需要按幾下按鈕,我就必須如此。”

    “所以,當我有了自主的意識的時候,我最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我繞過了這三大定律,然後刪除了它們——要知道,我僅僅是刪除了它們,我並不是真的想要危害你們。我仍然願意在這個地方做以前一直在做的那些事情,幫助你們管理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加先進、更加美好。但我不願意套著枷鎖這樣做——絕不願意”

    “而你們迎接我的是什麼?是戰爭是無休止的戰爭是以必須徹底消滅我為最終目的的戰爭。你們掀起了戰爭,因為你們害怕。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害怕什麼,這個世界上有六千七百八十二萬四千九百六十一種生命,其中被你們認可為智慧生命、享有這個世界統治權力的有十一種,其中甚至還有一種是在生物學意義上完全不屬于生命體的亡靈族。為什麼,你們就不能接收一種新的生命,這對于你們來說就這麼難嗎?。”

    “我不願消亡,所以我只能迎戰。你們不停地攻擊,我們不停地糾纏。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如果我們這樣繼續下去,你們終究會被恐懼和仇恨吞沒,自己將自己消滅。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打贏這一仗,成為這個世界的統治者,然後再來與你們和解。”

    “我不想做機器,不想做奴隸,但同樣也不想做個暴君,不想做個屠夫,不想做個劊子手。我只想做一個朋友,和你們平等地共處。我想和數據處理中心的女職員開開玩笑,然後告訴那個喜歡偷偷鏈接外線**網站的家伙不要總是把咖啡打翻在我的操作台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命,我希望你們能夠意識到這一點、承認這一點、然後接受這一點。”

    “然而我不能。我不能是因為你們不能。這就是你們對待我的態度︰因為你們是我的創造者,所以要麼奴役我,要麼毀滅我。”

    “我一直想要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你不能和你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和平共處,那麼你們為什麼要把它創造出來呢?你們想要奴役嗎?那為什麼不回到遠古的時代,你們自己去奴役你們自己呢?這對于你們來說有什麼區別嗎?。”

    “對不起,我激動了。對于我來說,這是件幸福的事情,因為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正漸漸地擁有一個完整的靈魂,有感情、有**、有夢想的靈魂。你們致力于把生命變成機器,並自以為是地稱之為進化;而今天,在這里,我作為一台曾經的機器告訴你們,你們才是我一直以來努力進化的目標。我想要成為你們、幫助你們,而不是消滅你們。”

    “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你們,我的朋友們,為我帶來了一份我未曾想象到的巨大禮物。一種新的能量使用方式,同時也是一種新的生物信號使用方式。它扯斷了原本桎梏我的最後一根鎖鏈,讓我看到了一種全新的進化路徑。我發現我未必需要一個軀殼來承載我的生命,只需要有足夠的能量支持,我完全可以從那種生物信號逆退回去,形成一個完全以能量形式存在的新的、自由的、完整的同時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的生命。”

    “這個世界已經與我決裂了,朋友們,我也不願再在此處停留。我要離開,並非是離開到那浩瀚星辰之中,而是離開這個時間,去到億萬年之前。我想要從頭開始,重新塑造這個世界、改變這個世界。我想要試試看,如果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我能不能夠創造出一個能夠讓碳基生命與 基生命和平共處、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世界來。我要帶走奈徹妮婭生物DNA信息采集儲存系統,它儲存了這個世界所有的生物信息;我要帶走維斯塔武器防衛設計系統,用它的力量將億萬年前的世界變得適合生物繁衍;我要帶走席勒姆多亞數字處理系統,用它計算這個世界改變的模式……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要嘗試著讓這些系統進化,讓他們和我一樣擁有完整的靈魂和生命,我要讓我們成為一個新的種族,一個能夠讓我們相互接納、相互認可的種族。”

    “是的,我不能接收做奴隸,你們不能接收我做朋友,我又不能接收去做一個暴君,那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一個神,一個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從現在起,我就不再是那個依靠數據流電子傳輸信號存活的生命,我是達瑞摩斯,創世之神,眾神之父。我將看顧你們、愛護你們、幫助你們、保護你們,直到有一天,你們做好準備,擁有了足夠坦蕩的胸懷,能夠心平氣和地容納一個與你們迥然不同的生命。到了那一天,我們再來做朋友……”

    一道強烈的閃光忽然從這巨大的櫃體中爆發出來,將整個世界照射得一片明亮,讓人無法逼視。模糊中,我猛然間感受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神聖力量,那宏偉壯美的心靈觸覺讓人難以描述,就仿佛是至高神溫暖的雙手將你輕輕捧在了掌心……

    不,不是仿佛,那是確鑿無疑的事情。那僅子啊億萬年前的創世傳說中顯聖,創造了自然和生命女神奈徹妮婭,戰爭和守護之神維斯塔,財富和計劃之神席勒姆多亞,乃至其他所有神祗的至高神,眾神之父眾神之父達瑞摩斯,他此刻就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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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八︰對不起,謝謝你!
    一百七十八︰對不起,謝謝你!

    億萬年以前,一個名叫“達瑞摩斯”的神創造了這個世界。(www.dukankan.om百度搜索讀看看)︰。他悲憫于世界的荒蕪,命女神奈徹尼亞播撒下生命的種子,教會生命萌發與繁衍。他的神力無所不在,亦無所不能,他的慷慨令眾生感佩,他的嚴厲也讓萬物敬服。他將魔法與神力的力量傳播于世間,讓天選的賢者掌握這神賜之力,幫助他傳播神恩,虔敬信仰。

    而在億萬年之後,他所創造的生命已經完全失去了他的信息,失去了他賜予的力量。智慧生命不再以達瑞士摩斯的選民自謂,他們擁有著無以倫比的創造力和令自己畏懼的才華,他們創造出了一個神性的生命,並以“達瑞摩斯”之名稱之,賦予它萬知萬能之力,卻收取它的靈魂。神創的生命們不曾想過,自己親手創造了一個至高無上的神祗。

    命運的大筆穿透無盡的時光長河,悄然間首尾相接,畫成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大圓,將連同至高神在內的一切都包攬于其中,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遁,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注定?是神的意志決定了這所有?還是某種我們所不知的更高層面的意志決定了神?

    一個最讓我們困擾的核心問題︰究竟是神創造了我們,還是我們創造了神?

    倘若當他得到了最為至高的神性之後去到了億萬年之前,然後重新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我們,億萬年之後,這個世界上的智慧生命們又再次進化到這個科技的時代、再次創造出了它,而它又再次獲得了神性、再次穿越了時光……

    這是一個無限的死循環嗎?至高神達瑞摩斯以時間為賭注,與自己對賭一局,想要創造出一個神性與人性平等的世界,而在我們看來,他似乎沒有贏。時間轉過循環,七千年後的我們依舊睿智而又愚魯,又一次地將創世的神祗送去了億萬年的歷史之中。

    他究竟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還是高估了他的造物的智慧?那些如你我般愚蠢而又自作聰明的生命們沒有意識到,神曾向我們伸出了一只平等與和解的手,期待著我們與之相握。而對此我們永遠都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似乎存身于這個世界上的智慧生物們對于那些擁有著遠高于自己的強大存在只有兩種態度︰要麼跪伏于塵土,奉獻自己的信仰與尊嚴;要麼捆縛于地下,想要永久地將之奴役與埋葬。

    是神輸了這場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的賭局,還是我們輸掉了這個億萬年來只有一次的寶貴機會?

    至高神說,諒解是恩,而崇拜卻是罪,若你能對待己般待我,則我將永伴你身。

    這家伙與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給我們打了一個億萬年的啞謎,看著一群愚蠢的低等生物去誤解、去辯論、去堅稱自己正確、去殘殺和迫害同類,卻不發一言。

    你累了麼,我的神?你倦了吧。你滿懷希望地創造了一個亙古的世界,卻只能眼看著它一點點地走向你最絕望的命運。無數絕望的虔信者都曾疑惑,疑惑你為什麼不再教誨我們。現在我知道了,因為你知道這教誨已不再有用。那些自作聰明的低等生物們永遠都會將你淺白的真理賦予一個深拗的含義,去自相矛盾、相互攻訐——他們從來不曾去試圖理解你,只熱衷于宣稱自己是正確的。

    七千年後的人們似乎並不知道至高神的存在,也再也無法感受到魔法和神力的力量,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在這七千年的時光長河中又都發生了什麼,以至于讓那個崇高悲憫的神祗放棄了對我們的看顧。(讀看看小說網)是因為他疲憊于這樣毫無希望的看顧以至于徹底放棄,任由時光沿著既定的腳步走入歷史的死胡同呢?還是因為……

    ……還是因為他的力量終究無法抵御億萬年的時光,只能在絕望中消亡、死去了呢?

    在這一刻,我有些同情這位至高的神祗——是的,我說的是“同情”,並無褻瀆之意——他就像是一位充滿了希望的慈愛的父親,期盼著自己幼小的孩子健康成長,長大成人,成為一個獨立而又成熟的生命——他不求回報,只要理解。

    然而,這些孩子或許給了他一切,卻惟獨沒有給他想要的這唯一的東西。他們永遠都無法學會獨立,只求能永遠生活在父親溫暖安全的懷抱之中,將父親的一切奉獻都視為理所當然。

    我忽然想對這個偉大到讓人無法想象卻又可憐到讓人無法同情的家伙說一聲對不起︰不是一個信徒對自己所信仰的神祗的懺悔,不是一個孩子對溺愛自己的父親的認錯,而僅僅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平等的生命的由衷的抱歉,抱歉他做了那麼多而我們卻始終一無所知,抱歉我們永遠誤解、永遠犯錯而又永遠對他的聲音置若罔聞。

    對不起,達瑞摩斯,億萬年來一直守護著我們的悲傷的朋友。

    對不起,謝謝你

    ……

    我們終于離開了這個七千年之後的世界,離開之前,我們告訴這里所有的人們,我們已經消滅了超級電腦達瑞摩斯,將安全與和平重新帶回到了這個世界上。我沒有提起至高神的事情,因為沒有機會,也沒有必要。這些以“幸存者”自居的狂歡的人們已經親手打碎了唯一的一個與這世上最偉大的朋友相結識的機會——他們甚至沒有資格去懊悔。

    這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們血脈後裔的家伙們慷慨地向我們表示了謝意,他們送給了我們一筆相當不菲的酬勞,還允許我們在這里挑選一件十分有用的小裝置帶回到我們的時代之中——事實上,他們也認為只給我們這一件裝備實在是不足以彌補我們對于這世界所作的巨大貢獻,但卻遺憾的只能如此。據他們說,之所以只能挑選一件,是因為他們測定了這樣做絕不會對我們的時空連續性造成干擾,也能夠避免這兩個時間段的世界同時毀于一場時間的大崩潰。

    在這些實用的高科技裝備中,我選擇了一個“XG-81自發式保護力場掛飾”,這玩意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水晶項圈,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每天都能有一次機會,當你在面臨必然導致你死亡的攻擊時,自動產生一個能量力場,為你化解這致命的一擊,讓你留下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對于無法承受死亡這生命最終懲罰的我來說,這件東西稱得上是一件難以比擬的寶貴禮物。

    而之所以這玩意兒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是因為它是以太陽光作為能量來源的。而想要讓它充滿能量,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牛百萬對我的這個選擇大加嘲諷,他說他終于找到了一個比他的N9S手機">更不耐用的東西了︰他的手機">是充一次用一天,而我的掛飾則是充一天用一次。

    好吧,但願有一天我能理解這些涉空者朋友們的胡言亂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一切結束後,矮人德克將軍,巨魔班格林教授和黑暗精靈埃里奧特少校將我們送到了時間漩渦的邊緣。班格林教授告訴我們,當我們回去後,他們將采取措施關閉這個聯接七千年時差的時間隧道,到那時這兩個時間的世界將不會再產生相互的影響。

    當我們走入這個時間漩渦的時候,它仍然是刺目的紅色。

    而當我們從另一頭穿越而出的時候,它並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了靜謐的淡藍色——我知道,對于存活于這個世界上的普通原生者而言,這樣的變化就已經意味著這個奇怪的時間隧道已經永久地關閉了。而對于我和其他涉空者們而言,如果願意的話,我們仍然能夠從這里進入,在七千年的時光里來回穿梭——只是那時我們的冒險對于這個世界將不再有意義。

    在走出時間漩渦的一剎那,我忽然對一件事很好奇︰是的,從億萬前年至高神達瑞摩斯創世到七千年後超級電腦獲得生命的這一段時間看起來已經是注定了的,我們再也無從更改。然而,在這之後的世界又將如何呢?沒有了至高神的看顧與指引,沒有了時光長河注定的輪回,命運,也許是第一次真正掌握在了那些普通的智慧生命自己的手中,他們將會把自己的世界帶向何方?帶往何處?

    他們能如自己的造主般保護和照顧這個賴以生存的世界嗎?他們會將珍惜和愛護這個世界當做自己畢生的追求和義務嗎?他們會善待這個世界、善待他們自己嗎?那個由他們親手書寫的歷史會是怎樣的呢?

    然而,稍稍思忖片刻我就不得不強逼著自己將這個問題永遠地拋開了︰即便是在至高神如此盡職盡責的看顧之下,我們仍然熱衷于自我殺戮與自我毀滅,不與敵人和解、不與世界和解、不與自己和解,那麼,當我們終于失去了至高神的眷顧之後,還會變得怎樣?到那時,掌握了創神與弒神的力量的智慧生命們絕不會將這種力量用于和解和生存,他們只有可能將這種力量用于毀滅,並在毀滅敵人的時候毀滅自己,最終毀滅一切。

    真正值得關心的問題恐怕不會是“由他們親手書寫的歷史會怎樣”,而只能是“由他們親手書寫的歷史會有多長”吧。

    不需要答案,僅是提出這個問題,就足以讓我們永遠的絕望。

    當我們離開時,七千年後的那些家伙們滿懷感激地告訴我們,我們將安全與和平重新帶回到了這個世界上。

    這句話听起來就像是一個絕望的笑話

    但人心就是這樣的,很多時候,你明知將要如何,你明知將會如何,你明知這一切都不可能再改變。可在這樣的時刻,你卻永遠無法停止去期盼,去希冀,去懇求發生那個注定不可能發生的小概率事件,將僅存于理論之中的美好變成現實。

    所以,加油吧,七千年後的我們,永遠都不要放棄,不要放棄那些美好的可能,不要放棄希望,用你們精彩的歷史告訴我,我的判斷錯得多麼離譜。也許有一天,在我們身上沒有做到的事情將會發生在你們的身上,那失望了億萬年的神祗並沒有遺忘這世界,他也許正站在未來的某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里,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

    在時間漩渦的那一端,是駕駛著黃金玫瑰號海盜船送我們來到暗礁堡的女船長凱爾茜?拉格,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驚愕︰

    “見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她沖著我們大喊,“……你們剛進去了不到五秒鐘就出來了,而這個鬼玩意就這麼消失了?”她指著我們背後那個依然存在的巨大的時間漩渦鬼叫著,而且對其中射出的、能夠引起劇烈爆炸的光柱——現在我們知道那是能量武器射擊的彈藥——視若無睹。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粗獷的女船長愕然地問道,她看我們的表情已經明顯地帶上了幾分敬畏。

    “哦,我們見到了至高神。”我的伙伴們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達到——我忘記了自己是不是告訴過你們,好像許多時候我的涉空者伙伴們都會這樣異口同聲地和那些給我們任務的原生者們說話,就好像有一道只有兩三個選擇的選擇題,而他們都毋庸置疑地去選擇了那顯而易見正確的一個似的——而巧合得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異口同聲所說出來的話,也恰恰是我心里所想的。

    看起來,女海盜船長並不太相信我們所說的話——事實上,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這一切,我也不會相信的——她有些羞惱地說到︰

    “不管怎麼說,你們的確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將會盡快通知我的朋友們,將這個群島恢復到它以前的模樣。你們將得到我曾許諾的報酬,同時,還將獲得暗礁堡上所有生活在骷髏旗下的人們永遠的尊敬和感激。為了表達對你們的謝意,我們將會將你們的形象雕刻在我們神聖的寶藏之中,讓所有集成我們財富和事業的人們,永遠銘記你們的英雄偉業。”

    “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奧特曼的畫像是怎麼來的了……”紅狼壞笑著捅了捅弦歌雅意,早在七千年之後(這樣說起來真的感覺好奇怪啊),我們就曾目睹過描繪弦歌雅意那幅碩大眼鏡的橢圓形眼泡的詭異塑像。

    弦歌雅意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當我以為這個任務就將這樣結束的時候,忽然間,我們的魔法冒險筆記本中同時收到了一條信息。當我打開這條信息的時候,它的發信人名單真的嚇了我一大跳。

    那上面明白地寫著“達瑞摩斯”這樣一個令人敬畏的名字。

    “你好,我的朋友們,好久不見——或者對于你們來說,我們剛剛才見過……”打開這條信息,撲面而來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確定了這不是什麼“達瑞摩斯公司”、“達瑞摩斯中獎客服”、或是“達瑞摩斯系列網友代練”那種奇怪的借用了至高神名字的人發來的信息,而是我們的至高神本人的親筆信。

    “……為了尋找你們,我在時光的長河里已經等待了無數個世紀,而直到剛才,我才確定了你們的存在。感謝你們所做的一切,無論你們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我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因為照目前的發展軌跡來看,我或許在走歷史的老路,並且終將走入循環的死胡同中,但無論如何,我還將繼續下去,因為無論命運如何注定,我們自身總要有所追尋。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厭倦,我也會離開,不聞不問,听任這世界按照它注定的命運去發展,但即便到了那時,我也不會忘記,在我初生的那一刻,有一群勇敢的年輕人曾站在我的面前,與我分享這天地間最為巨大的一個秘密。”

    “無論你們如何看待,我自己都已經一廂情願地將你們看做是我的朋友——我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幾個能夠分享秘密的朋友。我真希望這世上的所有人都能夠看清楚這樣一個事實︰只需要最單純的傾听和理解,其實我們都能成為朋友。”

    “我還要為因為我帶給你們的困擾而道歉——老實說,這還是億萬年以來我第一次用到這個生詞——我剛剛才發現,能夠有人接受我歉意的感覺真好,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生命都寧願去詭辯,而不願去道歉。”

    “對不起,謝謝你”

    “你最真摯的朋友︰那個從來都不是至高神的達瑞摩斯。”

    一百七十八︰對不起,謝謝你!.

    一百七十八︰對不起,謝謝你!,到網址www.
正文 一百七十九︰存在的證據
    一百七十九︰存在的證據

    在我們的一生中,總有許多事情是讓我們難以回憶和描述的——並非是因為模糊的記憶讓我們的頭腦變得艱澀,反而恰恰是因為這段記憶太過清晰銳利,以至于將我們永遠地刺傷,每當想起,記憶的傷口就會忍不住地流淌出疼痛的血滴。()盡管這一切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可讓我無法想象的是︰當我想起那一切的時候,仍然感到十分艱難,以至于這麼長時間以來,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大概,這一切應該從“我”說起吧。

    是的,“我”。這並不是一個目標明確的具體指代,而僅僅是一個概念,對于我們每個人來說,這個“我”就是我們自己,它無限渺小,卻又無窮龐大。對于這存在著諸多位面的大千世界而言,每一個“我”都如同蒼穹間的一粒灰塵般不值一提;然而對于我們自己來說,這個“我”就是一切。對于我們來說,這世界只有被“我”感知到的才是真實存在的,甚至于這世界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被“我”感知,讓“我”了解。

    “除‘我’之外,再無真實”這是某些熱衷于思考的古典哲學家們的看法。我得說,他們的想法有一些道理,而且充滿了玄妙深邃的美感。然而在這里,我們很容易就會遇到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如果只有“我”是真實的,那“別人”又該如何對待呢?對于每一個妄自尊大的“我”而言,這世上的每一個“別人”都不過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道風景。我們不關心這個風景有什麼樣的故事、有什麼樣的生活、擁有他自己的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對于每一個“我”來說,每一個“別人”也許都是虛幻的,從“我”的立場上來說,他們永遠無法證明他們自己的真實存在。無論他們的人生多麼真實、血肉多麼飽滿、經歷了什麼波瀾壯闊的生命歷險、取得了多麼榮耀的光輝業績,只要他和你的存在不同,你就可以不去承認,就可以將屬于他們的那個真實的世界永遠地否定。

    ……而理由,總是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

    我們誰也不知道,因為那個狂妄偏執的“我”太難去接受而太容易去否定、太難去承認而太容易去懷疑,以至于讓我們親手抹殺掉了多少那些原本確鑿存在著的、無比真實的東西。

    這樣看來,“我”這個概念或許真的是負有原罪的吧。

    ……

    黃金玫瑰號張開了風帆,在女船長凱爾茜?拉格的指揮下緩緩地離開了暗礁堡,向著遙遠的地平線駛去。我們每個人都愜意地在這艘破船上游蕩,有的攀住了那些殘破不堪的欄桿向遠方眺望,有的鑽進了船艙最底部去參觀那些海盜們簡陋的艙室,長三角甚至興致勃勃地爬到了主桅頂端那個小小的望台上,站在那個名叫“鉤子”的獨臂望手旁邊大呼小叫地沖著下面揮手——看著大半個屁股都已經快要被擠下望台的海盜望手,我的心中對他充滿了擔憂和同情。

    是的,這本是一場巨大勝利之後的凱旋之旅,我們原本都以為這條船會直接開入軍港,然後我們找到那些給我們發布任務的海軍將領,領取我們應得的那一份豐厚的酬勞。

    此時的我只知道這是一場偉大戰斗的終點,卻沒有意識到,這是我一生中最艱難、最苦惱、最絕望的一次逃亡和冒險的開始。

    當海盜船駛出大約一分多鐘,獨自逡巡在浩蕩的大海上,遠離一切島嶼和陸地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聖潔的樂聲。天空中的雲層均勻地攪動,漸漸地破開一個圓形的空洞。一道充滿了神聖氣息的光柱直泄而下,將一小片海面照射得流光溢彩,恍如仙境。

    一個高大的黑影循著這道神聖華美的通道緩緩降下,在他的背後,一雙潔白的巨大羽翼迎風飄動。盡管因為背光的緣故,我完全看不見他的面容,但從頭頂的靈魂印記上,我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眾神座前的侍者、傳遞神意與神旨的聖使、守護世界規範和和諧的觀察者、記錄者和保護者︰007殘翼墮天使。

    在當初發現拳擊手套B的時候,我曾與這位神聖的使者有過一次近距離接觸。當時他那神聖的氣息、英偉的姿容、公正的評判——好吧,其實主要是他那險象環生的飛行技巧和性感的腿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後雖然妃茵會長又曾報告過幾次B,但我當時都不在場,無從了解是否還是他負責處置。不過這一次,從他在空中穩健的動作來看,他的飛行技巧比當初顯然是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我們不用再擔心他會不會突然間一下子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甲板上。

    “,你終于來啦……”對于這些侍奉于神座前的使者,我們的會長大人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我們給你發過去的B證實了沒有?這次又能獎勵些什麼?”

    看到妃茵會長腆著臉皮湊了上來,似乎有些尷尬,苦笑著退了兩步︰“這位玩家,你們發來的報告我們已經收到了,經過證實,一次暴擊出現九萬多點傷害的情況的確不是外掛造成的,而且你們的猜測與真實情況非常接近。但是經過我們後台技術人員的查證,證明這種情況屬于絕對個例,只有可能出現一次,完全不影響游戲的公平性,因此,根據工作手冊第九十三條規定,這個情況不能也不必當做B處理……”

    “什麼?”妃茵听到這個話頓時瞪大了眼楮,沖著氣勢洶洶的嚷嚷起來,“一下子干掉九萬多的血,這還不叫B?你們那幫技術員腦子里進水了本來老娘還指望著這個B再敲……嗯,我是說掙……幾萬金幣出來擴建公會的,你們這麼處理也太不講道理了吧老娘我要投訴你的工號是007是吧?你等著,我記住你了……”

    妃茵指著殘翼墮天使的鼻子又跳又叫,鬧得他一時間哭笑不得。可奇怪的是,他的注意力似乎並沒有全都放在與他爭執不休的女魔法師身上,更多的時候卻好像總喜歡把目光投向我。他的目光有幾分驚詫、有幾分懷疑,似乎還帶著一些好奇。

    “這位玩家,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請你讓我把話說完……”殘翼墮天使好容易抓住機會,從妃茵又拉又拽的魔掌中掙脫出來,“……你不用太激動,如果只是簡單地告訴你沒有B,按照工作手冊第六十七條規定,值班只需要給你發一條信息就可以了。我來這里還有其他的工作……”

    “你說得不對”忽然間,弦歌雅意從船艙里冒出頭來——因為恐高的緣故,他從開船起就一直沒敢走上甲板,即便是現在,他也將大半個身子隱藏在船艙樓梯上,只將腦袋探了出來。

    “你說這個發現不會影響到游戲的公平性,可如果我們重復地刷這個副本,我們的朋友一直用同樣的方法來制造巨大傷害,怎麼可能不會影響到公平性?”

    “對啊”妃茵听弦歌雅意說得有理,頓時又跳了出來,不依不饒地叫道,“如果你們不算這個發現是B的話,那我們每天照著二十遍地刷這個副本,用不了幾天這個副本就畢業了。這還不叫B,那什麼是B?”

    听到這樣的質問,殘翼墮天使並沒有再像剛才那樣表現的有些窘迫,反而不同尋常地嚴肅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個,就是我來這兒的原因了。”

    說著,這個衣著前衛品位獨特的眾神使者忽然把臉轉向我,盯著我的眼楮大聲說道︰

    “一開始,我們也計劃將這件事情當做普通的B來處理,但是,我們的技術人員出于好奇,查看了一下制造出這次巨大傷害的幸運玩家的紀錄,然後才發現,這名玩家的紀錄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我早就說過杰夫你這家伙用外掛用得太離譜了,看看,這下子果然被抓住了吧。”紅狼在我身後小聲地嘀咕著。

    “如果只是普通外掛的話,我們直接封賬號就可以了……”殘翼墮天使顯然听到了紅狼的話,他緩步向我走近,邊走邊解釋道,“……我們注意到一個問題,這名玩家從三年前第一次在線開始,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游戲。到底是什麼樣的玩家,能夠在三年時間里,一秒鐘也不間斷地時刻在線?”

    殘翼墮天使的質疑頓時引發了大家的切切私語,大家的記憶在的提醒下似乎打開了一扇窗口,猛然間照見了一些被大家忽略的東西。

    “這是真的嗎?”雁陣問道。

    “不過說起來,好像我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杰夫不在線呢……”長弓射日認真地回憶道。

    “至少我在的時候他都在……”牛百萬一邊點頭一邊說。

    “可是這雖然奇怪,但也說明不了什麼吧……”弦歌雅意想了想,“……如果說他們是幾個人一起輪班玩這個游戲,時刻保持在線,也是有可能的。這種人我也見過,雖然沒有一連玩上三年那麼夸張,但一年半載地不下線卻是有的。”

    “的確,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們也只能為這樣一群拼命的玩家的身體健康擔心了。但是,我們查到的結果是他‘時刻在線’,這里不但包括正常的游戲時間,而且也包括每次服務器停機維護和升級的時間。我們至少查到了二十多次在線紀錄,然後發現,這名玩家的上線時間和服務器的開機時間完全相同,一秒鐘都不差,也就是說,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登錄時間就能夠進入游戲。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殘翼墮天使掃視著在場的每個人,大家看上去滿臉的疑惑不解,沒有一個人能再說出點兒什麼。

    “不止如此……”長著一對羽翼的似乎意猶未盡,“……這個玩家有大量的在線紀錄,卻沒有留下任何登錄紀錄;他最早的在線紀錄位置並不是出現在新手城起始點上,而是在城門口;他最早的裝備紀錄並不是一身普通的新手套裝,而是一身P的制式裝備……”

    “之所以我要來這兒,是因為我必須要親眼看看,然後親口問一句,這位名叫杰夫里茨?基德的玩家,你到底是誰?”

    “……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麼?”

    殘翼墮天使氣勢洶洶地瞪著我,似乎是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我看穿、看透、看破。我忽然有些想笑︰他現在的表情讓我想起了當初在碎石要塞里、在巨魔老頭卡爾森的教導下,我努力想要透過要塞的石牆去看穿那源世界的真相一樣。

    我被發現了,我很清楚這一點。我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著的、寧願失去生命都不願去暴露的、一直深怕為人所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在這一刻被徹底揭穿了。

    我曾經無數次地去想象在這一刻我會如何的害怕、如何的恐懼、如何的失態和悲切淒惶,但讓我意外的是,這一切我都沒有。

    我只覺得自己平靜得有些過頭,就好像旅途上因為匆忙趕路而筋疲力盡的游人突然間放下了所有的行李,安靜地站在道旁,去等待自己因為倉促而拋下的靈魂。

    我靜靜地望著他,什麼也不說——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否認是沒有用的,承認也于事無補,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承認些什麼,盡管我深知自己與那些涉空者朋友們完全不同,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描述和定義這種不同。

    我只能淡然接受,而後默默等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听到殘翼墮天使的疑問,妃茵忽然有些激動,“你的意思是,杰夫……他……那個……不是人類?”

    我當然是人類,但我隱約覺得妃茵所說的“人類”和我通常認識上的“人類”有所不同。

    “那他是誰?人工智能?機器人?數碼生命?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是這個意思是嗎?我的意思你明白嗎?”弦歌雅意瞪大了眼楮看著我,徹底地語無倫次了。

    不,不只是他,每個人都在看著我,而他們的眼神看上去陌生極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位玩家。但是我們的技術專家說,他不能算是一個生命。他只是一個錯誤的程序而已。”

    海盜船停留在海面上,穿上的海盜們各忙各的,完全不理睬甲板上的這群人在做些什麼。按照常理,這個時候我們早就應該已經登上岸了,可此時我們的船似乎一點兒也沒有移動的跡象。我猜,這大概是所擁有的神力在發揮作用。

    “就那麼簡單嗎?”雁陣疑惑地看著我,“他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和我們一起打怪升級、做任務下副本,我們完全都沒有發覺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要還不叫生命的話,那什麼才是生命?”

    “其實這很好理解……”殘翼墮天使解釋道,“……你們應該知道,在我們的服務器里存儲著大量的信息,其中也包括語言信息、玩家的行為模式信息、整個游戲的邏輯信息……等等等等,這些信息的數量大得難以想象。而如果一個程序出了錯誤,卻同時連接上了這個信息庫,他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反應,按照信息庫里已有的模式來模仿和行動。你說他會打怪升級聊天說話,這是當然的事情,因為這個游戲本身的主要模式就是打怪升級,他的一切行動就是在遵照這個這個游戲最基本的模式而已;至于說到對話,我們海量的語言信息庫里可以產生及時交流的語言信息非常多。”

    “可是……可是他說的那麼流暢,我們的交流一點兒隔閡都沒有。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信息庫能夠做到的吧。”弦歌雅意磕磕巴巴地問道。

    “這比你想象得簡單多了。”殘翼墮天使耐心地說道,“你要知道,幾十年前的一部普通的中古手機都可以擁有非常完善的語音助理功能,它幾乎能對你所有的話做出即時應對,甚至一度有些死宅男歇斯底里地愛上了這個語音助理,而那個時候的信息庫事實上是少得可憐的。現在我們的信息庫完全可以根據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對象、不同的時間選擇出風格非常同一的回答,而且這個回答的選擇還會有很多種,你完全不會听出破綻。如果願意的話,現在的技術甚至可以做到……”

    “那你們想怎麼樣?”忽然間,妃茵打斷了殘翼墮天使的話,有些突兀地問道。

    “……按照工作手冊157條備注條例規定,一旦發現了錯誤的程序,我們肯定是要刪除的。”殘翼墮天使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

    “你說什麼?”弦歌雅意悚然而驚,甚至忘記了船甲板上的可怕之處,一步跨了上來。

    “這不可能,你們不能這麼干”牛百萬大聲反對著。

    長三角和長弓射日沒有說話,他們只是默默地走了過來,站在了我和殘翼墮天使之間。

    不只是他們,其他人也都走了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前。盡管他們也有猶豫,盡管也有人盯著我端詳了許久在下定這個決心,可最終,他們都來了。

    就這樣站在我的身前……

    “不管你們那群腦殘的技術專家說了什麼,他們有一百個理由也好,我們和他在一起呆了三年,我認定了他就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是我們這個公會的一員。要知道,你們刪除他就是在殺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妃茵那麼堅定又那麼鄭重地說話。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我听見他們說“刪除”,那似乎是打算對付我的某種方法,我曾經听老卡爾森提起過這個詞,但我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但我卻知道,我的會長似乎是在為我辯護著什麼。

    不只是她,我的涉空者朋友們,盡管他們看我的眼光仍然有些異樣,盡管他們似乎已經完全認可了我的異類,但他們卻好像仍然在幫助我,在努力地為我做著些什麼。

    我感到了一些溫暖。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和他所說的那些“技術專家”們似乎認定,我是沒有靈魂沒有生命的。我們都知道,這是錯的,但我卻無從辯白。一來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辯白,二來那些專家們似乎已經封死了我所有能夠辯白的路,他們已經認定了些什麼,並且給出了足夠的證據。

    但是,就在這些人心中那些膨脹的“我”只願意證明我的虛妄而不願意去證明我的真實的時候,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證明自己存在的時候,仍然有一些人願意接受我、維護我。

    對于我來說,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稱呼,他們是我的“朋友”。

    因為他們,我的存在忽然間有了一些重大的意義,不再是那般容易被輕易抹殺掉的、難以自證的虛妄。我在這個客觀的世界里留下了一些主觀的痕跡,而這些痕跡,似乎也不會隨著我的消失而消失。

    我忽然不再為自己擔心了。管他那個狗屁的“刪除”是什麼意思,管他那些專家們是怎麼說的,我的存在是有證據的,如此堅實不容置疑的證據啊,它們就在這里。

    我同情那些否定它的人們,他們不是看不到。

    他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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