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紈褲公子
作者︰小卓翔
大唐萬象
272.初至齊州 273.甕中捉鱉 274.崔家著火 275.崔家遭難
276.疑點 277.謀動 278.不速之客 279.誤會
280. 281.解釋 282.撥雲開霧 283.審案
284.對筆跡 285.告密者 286.鄉下一游 287.無雙怒斥
288.遭圍 289. 290.高手對決 291.隱娘被劫
292.斷崖 293.壞消息 294.生存 295.長孫府之悲傷
296.荒島生活 297.大雨 298.被救 299.大難不死
這幾日更新不定 電腦還是沒有修好 300.活著 301.抵達新羅
302 303.新羅危境 304.密談 305.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306 307.登南漢山 308.偷听 309.激怒女王
310.舉薦      
大唐萬象 272.初至齊州
    善德的話中有話,其實意思很簡單,順著金一男的意思,只要對國家有利的,即便是一國君主的婚姻,也是可以犧牲的。///com///然而即便是嫁給百濟國王,也只不過是免去了目前的災禍,誰又能確保西域的強權,甚至大唐這樣強大的國家的入侵?如果為了確保國家的安全,一個女王要事多位夫君,那不是很可笑的事情?

    善德女王這一反問,倒是封住了金一男的嘴巴,讓他悻悻回歸到自己的隊伍中去。本來他這樣一個親百濟派的,而且認定了女子婚姻本來就不能任由自己做主,即便是一國之主。

    只不過幾年來善德非但沒有向以金一男為首的保守派屈服,反倒是寧可孤身孑立,也不願與百濟國聯姻。而鄭允浩那邊更是愈加的不耐煩,使得收受了不少百濟使者好處的金一男,日子也是愈發的難過。只是善德在國內的確深受大臣和百姓們的擁戴,即便是金一男想從中搞出什麼名堂,也難以撬動善德的勢力和權威。

    盡管善德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沒有泄露任何內心的情緒,然而整個大殿里是鴉雀無聲,似乎大臣們都能感覺到女王的怒氣,這時候如果沒有什麼特別號的辦法,大家都不敢貿然上奏。

    善德一雙嫵媚的丹鳳眼注視著站在下面大堂的臣子們,她能看出有一部分職位相對較低的大臣都縮著脖子避開自己地目光。她知道這些人都在害怕,當年她就是以制造宮廷血腥才能坐穩身下這一寶座的。

    作為一個國家的君主。她必須要有強硬的態度,以前一樣,現在也是一樣。在鎮住了金一男這一派的奇思妙想之後,善德把注意力繼續放到了張善則處,她輕啟紅潤豐厚地嘴唇。問道︰“張卿,你覺得我們目前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可以退卻侵入到本國的敵軍?”

    較之前那冷冰冰地音色,在面對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老臣時。善德的聲調倒是如同春風拂面般柔和。張善則捋了捋下巴下的長胡須,其實他心里已經隱隱預感這次敵軍聯盟不只是在邊境耀武揚威一番那麼簡單了。

    淵蓋甦文殺死高句麗榮留王後立高寶藏為王,並自封為“莫離支”攝政。這位仁兄可不會是僅僅滿足于高句麗的一個攝政王,就張善則對淵蓋甦文的了解,他很清楚只要此人發兵,必然是不到新羅的金城誓不罷休。而且由于善德多次的拒婚,新羅與百濟地關系也是越來越差。如果本國使者再無法從大唐及時搬來救兵,恐怕他們面臨地不只是邊境戰役。很有可能是決定保國或者亡國的王都保衛戰。

    想到這里。張善則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散發著咄咄的光芒,飽經風雪的他知道凡是涉及到自家的生死存亡,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他拱手行禮說道︰

    “陛下,大唐的援兵可以等,不過我們必須要建立在自力更生,自我保衛的基礎之上。如今敵人那猶如虎狼之兵不顧道義,侵入我邊境,搶奪我國百姓財產,放肆辱虐我國女子。對于這一群豺狼。我們唯有破釜沉舟,與敵人誓死較量!”

    這位老臣雖然已是年過半百,但說起話來抑揚頓挫,鏗鏘有力,使人信服。在場許多年富力強地大臣們都被他的話語所感染,紛紛站出來表示願意與敵軍決一死戰。與他們相反的是,金一男等一小撮人則是露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似乎這一切與他們無關。

    善德略帶感激地望著那些精忠赤誠地臣子們。心里想地其實和張善則所想地差不多。只是她對于能贏得這場以少打多地戰爭多少有些疑問。先不論對方地兵力比新羅地軍隊更多。而且據說淵蓋甦文為了贏得勝利。甚至還派遣了他麾下地神勇軍。這支以騎兵編制地軍隊就以驍勇善戰著稱。

    善德自小熟讀兵書史經。也知道史上記載著許多以少勝多地戰役地例子。遠地不說。近地諸如大唐長孫凜在西域地勝利就是一個奇跡。她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奇跡地可能。而她自己成為新羅歷史上第一位女王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但是她也明白每一件奇跡地發生都是靠人去創造地。而環顧著大殿周圍。看著這群年老地、年壯地臣子們。了解他們地善德卻很難找出一位能夠有把握打勝仗。而且是以少打多地勝仗地將軍出來。

    “誰會是我新羅地長孫凜呢?”善德女王在退朝之後。心里暗暗地問自己一句……

    近在長安。遠在新羅發生地事情。長孫凜卻是不得而知。他則是帶著他地一支小分隊。悄悄地住進了齊州城內地客棧。他們是拆散後各自分散入住各個客棧。因此並沒有驚動官方和齊王府。而在經歷了兩天地風餐露宿之後。長孫凜也讓他地手下們好好休息一個晚上。並沒有布置任何地任務。

    按理來說。雖然一路奔波十分辛苦。但初來乍到似乎應該派人去熟悉這座城邑。去熟悉齊王府地位置。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不過長孫凜卻是一副處之泰然。胸有成竹地模樣。使得長孫凝也只得回房去補眠。

    其實這也不是說他對于此次行動毫無頭緒和目的,因為長孫凜早已放出了訊號,相信到了晚上他能夠從之前安排的先鋒隊員中,得知這齊州城的詳細情況。

    夜深人靜,寒風凜冽。月兒彎彎掛在了屋外漆黑的天幕上,客棧里的客人似乎都已沉浸在睡夢中,隔壁傳來睡酣聲如雷鳴般響。長孫凜休息了兩個時辰之後,卻是和衣起床。听著狂風自窗欞的縫隙里發出嗚嗚的響聲,恍惚中,他也意識到自己呆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在這個時代做的種種事情,雖然是為了能夠鞏固長孫家的勢力和地位,然而卻也因為鋒芒畢露而引起李世民的忌憚。有時候又會想著如此奔波忙碌,與妻女父母相聚的時間少之甚少,到了最後還是替李氏皇朝作嫁衣,似乎對于自己和家人又有點說不過去。

    在這樣一個高度集權的封建社會,你有時候的確不能期盼像現代社會那樣,做得好做得差都是為自己而活。在這個朝代,無論怎麼拼命,也許到了最後你也就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做得好也不過是一顆好棋而已。

    篤……篤……篤……正當長孫凜陷入自己的沉思之際,只听見外面傳來了三聲小聲的敲門聲。他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把門給拉開了。這麼晚到訪的客人,也只有是他安排的人——王仲越。

    只見王仲越戴著一頂裘皮帽子,身上披著一件大袍,在門打開的瞬間,他便一閃而入,動作迅速而且神秘。長孫凜在自京城出發的前一天,他便命令王仲越帶領一群士兵先偽裝成各種走卒商販,前往清河和齊州打探消息,並且事先就這些消息作出一系列的部署。

    “齊州這邊的情況怎麼樣?齊王府最近有什麼舉動?”正當王仲越要向他行禮之時,長孫凜便揮手拒絕,直截了當地問道。

    “據末將近幾日的觀察,發現齊王府近日總是有不少的壯漢武人出沒,想必這些人便是李佑花重金攏聚來的江湖人士,甚至其中還有一些通緝在案的犯人,看來齊王的確有可能意圖進行一些不軌之事。只是……”王仲越報道了自己這些天在齊州的所見所聞,然後想到自己的疑問,便有些吞吐。

    “只是什麼?仲越,你我相交已久,雖然此事事關公事,但也無需顧慮,只管爽快說出來。”長孫凜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兩人之前的一些恩怨,王仲越在單獨的時候並不像王大牛那樣沒大沒小,有些拘謹。

    “對于這些皇子們,包括前太子,我都一直有些納悶,以我對他們的觀察,並沒有誰能夠有本事謀逆奪得寶座,不知這些皇子為何還要冒大不韙而行之?”

    王仲越在齊州蟄伏了數日,雖然他尚未了解清楚齊王府的實力,但隱約中也覺得李佑所依仗的手下,雖然個個看上去孔武有力,彪壯無比,但熟讀兵書,經歷過戰場,見識過官場的他,確實看不出齊王究竟有何等實力能夠舉大旗謀反。
大唐萬象 273.甕中捉鱉
    長孫凜听到王仲越發牢騷,不由微微一笑。///com///轉載自我看�S權力這種東西,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俊杰才人為它生為它死,尤其是這些距離皇權似乎很近的皇子們,他們見證了權力這一個好東西,知道擁有無上權利對于人生而言是多麼美妙的事情,這種欲望又怎能是他們這些芸芸眾生可以理解的呢?

    總之從小到大,長孫凜做過成為科學家、解放軍、警察的夢,卻不曾想過要當一個皇帝,在他看來,這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至高無上,其實不過是一種反禁錮而已。他微微一笑,問王仲越道︰

    “仲越,你能不能不借助任何的物品,能把一個雞蛋立在桌子上而不倒?”

    王仲越愣了愣,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看了長孫凜一眼,他不明白立雞蛋跟他們所談論的事情有什麼聯系,只是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找到辦法。他便訕訕地說道︰“仲越駑鈍,此時又無一雞蛋在此嘗試,實在想不出法子能夠讓雞蛋單獨立于桌上。不知三郎有何提示?”

    “把雞蛋殼底敲碎不就行了嗎?”長孫凜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輕松地把答案說出來。

    “啊?就這麼簡單?那這樣誰都能做得到。”王仲越本來還以為長孫凜會有一個什麼巧妙的答案,結果听到如此簡單的回答不免讓他有些啼笑皆非。

    “當然簡單了,不過在我說出來之前,你能夠想得到這個辦法嗎?這麼簡單的方法你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更何況關于權利方面的大道理,這些李家的皇子們又有多少能想的到呢?更何況當他們身邊還有一些宵小不斷慫恿,告訴他們你是最棒的,你父親能做到的,你也一樣能做到,在這種長期的心理暗示下。即便是白痴也會妄想自己將會成為皇帝。”長孫凜耐心地解釋道。

    “心……心理暗示?是什麼?”王仲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是踫到一些生詞他不免要不恥下問。轉載自我看�S

    跟古人解釋現代心理學似乎有點雞同鴨講,長孫凜決定打哈哈過去,他故意眯著眼楮,無精打采地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說道︰“已經很晚了,咱們把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你今天也累了吧,等下早點回房休息吧。”

    王仲越也算是一個老實之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大糾結,兩人促膝細聲談論了約莫半個時辰,把城內隱藏地兵力布置商量妥當後,王仲越便匆匆告辭了……

    李佑雖然有著天大的野心,卻沒有天大的本事。即便是造反的種種準備,也不過是他舅舅陰弘智全力操辦的。李佑每天做的事情。不過是在自己的王府內大擺酒席,每日里歌妓美人輪流歌地歌,舞的舞,他自己也是荒淫無道,飲酒作樂。沉迷于游嬉之中。

    深夜里整個齊州城似乎都已沉入夢鄉之中。然而齊王府上卻依然是燈火輝煌。左右排上夜宴。李佑今夜又以犒賞江湖英雄地名義。大開宴席。他自己在一個嬌妾地陪伴下坐在主位上。而下分坐兩旁地依然是一群莽漢們。

    此時雖然已過了二更天。但這里卻依然是酒熱肉香之際。再加上有歌舞美人表演。在座男子皆是目迷艷色。耳醉蠻歌。早不覺神魂怡蕩。睜大了眼楮。嬉開了嘴。不知不覺地露出百種丑態來。

    李佑眯縫著眼楮。跟著場邊歌舞便搖頭晃腦哼著小曲。他此時正是得意之時。下面之人無不拍著胸口說出各種保證之言。譬如說“以一抵十”、“誓死把齊王推上王座”等等之類地。也許這些人頂多只是給李佑畫一個大餅。然後從他那里得到一些好處。但是正如長孫凜所說地心理暗示。每天都有人跟你說你將來會當上皇帝。也許過不了多久你也會開始飄飄欲仙。

    正當這大堂內眾人高舉酒杯。盡情暢飲之時。一直沒有出現地陰弘智則是陰沉著臉。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他跟一個站在一旁服侍地下人低語了幾句。然後那下人則是趕緊來到李佑旁也對他小聲說了幾句。

    李佑疑惑地看了其舅一眼。然後向下面眾人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走下來和陰弘智一起往後面一間偏僻地書房走去。而下面坐在客首地一個矍瘦精神地中年男子仰脖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望了這舅甥二人地背影一眼。此人便是梁雄。他一直都兀自坐在一旁喝酒。與周圍之人是格格不入。

    “舅舅。今夜你可來晚了。之前各位英雄表演了他們地拿手絕活。那位趙英雄地飛鏢技術可以說是百發百中。實在是太精彩了!”李佑還是沉浸在之前地興奮當中。沒有注意到陰弘智此時頗為沉重地臉色。

    “王爺,我剛從京城那邊得到了一條不甚好的消息,據說曾經在西域里大肆威風的長孫凜帶著數十人馬正在往我齊州城趕來,他們此次的目的據說是想要制造船艦,為以後有可能攻打高句麗做準備!”

    陰弘智自從听到這個消息後,他可沒有李佑這番的閑情逸致,畢竟長孫凜這位在京城新崛起地勢力不可小視,尤其是長孫凜曾經干下了諸多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他現在的地位已經隱隱追趕以前諸如李靖、秦叔寶等將領。就算消息里說他僅僅帶著數十名士兵,但無論是誰都不敢小覷。

    李佑聞言後不以為然,一張普通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擔心,他笑著拍拍手說道︰“如若父皇決定攻打高句麗,說不定我們還能趁國內兵虛之時搶得先機,也能仿效父皇當年的玄武門之效果。”

    “如若此人真的只是到此建造船艦最好,然而他若只是以此為幌子的話,那麼……”陰弘智略帶暗示地說道。

    “舅父的意思是……?”李佑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然後他隨即又推翻了自己地猜測,說道︰“這應該無可能,長孫凜只不過帶了區區數十人,能夠成得了什麼大事呢?”

    “王爺可別忘了,之前西突厥地可汗就是小瞧了長孫凜的區區數千人,結果其在西域多年地統治經營瞬間化為了烏有,咱們齊王府雖然拉攏了諸多的英雄好漢,但是如若沒有準備,與這一奸猾之人對上,那咱們也只有吃苦頭的份。”

    “那我們是不是該做足一切準備,打探出這隊人馬到我城邑的目的?或者最好是先下手為強?最好是把他們都……?”李佑做出了一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想想長孫家這小子與崔家的關系,咱們要盡快把徐俊那邊的事情辦妥當。而且既然他來到了此處,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親家出了問題而袖手旁觀。所以即便是長孫凜純粹是為了打造船艦而來,我們也必須要做好與此人發生沖突的準備。而能夠把他給結束掉,那麼對于我們的大事將會消除一個礙眼的釘子。”

    陰弘智陰笑著點點頭,在他看來,相對于秦叔寶程咬金這些廉頗老矣的名帥而言,長孫凜就是大唐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以他和長樂公主的關系,將來必然不會轉投自己這一方,因此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能把他給解決掉。

    雖然長孫凜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沒有損筋傷骨,但陰弘智的信心在于,他們所擁有的,並不是戰場上那些愚笨的戰士們,而是殺傷力極強的武士和彪漢,更何況這些人若是失敗,他們還有一位驚世的武林高手,想必要解決長孫凜也算是一件不難的事情。

    “王爺,徐俊那邊我已經派人通知他,想必這幾天必然會把那批武器運到齊州。而恰好長孫凜此時送上門來,如果這位聞名遐邇,使西域人聞風喪膽的名將葬身在我們手中,那麼對于我們下面這一群武士而言,那是最大的鼓舞。而京城那邊少卻了一個將軍,對于他們來說士氣打擊不可想象。此消彼長,咱們接下來可以一鼓作氣……”

    陰弘智小眼楮里眼珠子骨碌轉動,一一給李佑分析了長孫凜這一角色與他們的利益關系,李佑听了頓時興奮起來,便拍著手叫囂著說道︰“舅父,那咱們趕緊跟梁雄商量,並且做足準備,等他到了咱這地盤,來個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大唐萬象 274.崔家著火
    早晨,公雞在灰蒙蒙的晨曦中啼鳴,冬日的曙光勉強地透出來了。///com///寒冷的北風呼嘯而來,帶來了嚴寒,也帶來了清晨清新的空氣,催醒了正在夢鄉中的男女老少們。

    崔隱娘慵慵懶懶地斜臥在床上,趴著,躺著,用細細的胳膊撐著,總之怎麼舒服她就怎麼躺。只是輾輾轉轉都沒有讓她找到舒適的感覺,她蜷縮在粉紅繡花的緞被里,頭枕在鴛鴦枕上,臉上帶著苦苦的相思。

    她夜里又做夢了,依然是夢里纏綿悱惻千百回,依然是與她心愛的夫君。清早起來,隱娘就覺得兩腿之間濕漉漉的不舒服,她又開始後悔沒有強烈要求跟著長孫凜離開,自從他離開之後,她無時不在後悔自己沒有做出這個決定。

    “壞人……”她的縴手挽了挽額鬢旁的幾縷碎發,紅潤的嘴唇緊抿,顯然她是想到了他臨走前的情形。如果不是他當時使勁出力,弄得她最後躺在床上暈暈乎乎迷迷糊糊,那現在她何必一個人躲在被子里苦苦思念。

    難怪徐俊會對失去這個女子心中忿忿不平,不惜忘恩負義地調轉劍鋒對準崔家。崔隱娘自從與長孫凜歡好後,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再加上女大十八變,以前那個喜歡穿男裝的隱娘已經完全消失。

    被崔母帶回家的這個隱娘,也許依然沒有傳統美女那樣漂亮的眼楮和鼻子,但她清秀的面容在細心打扮之後,溫柔的眼神里透著聰慧,而紅潤薄嫩的嘴唇笑起來風情十足,白皙滑嫩的皮膚猶如凝脂般。尤其是她那苗條骨感的身材,經過夫郎的滋潤後隱隱透著少婦的風情,性感而誘惑。

    長孫凜最喜歡她的地方在于她地直爽而不粗俗的性格,長樂的華麗、憐卿的嫵媚、善婷地賢惠、無雙的矯健、二娘的狡黠、竇旖的嬌俏、蕭氏的成熟……長孫凜的女人當中每個都有她們的特點,然後她們都沒有隱娘那帶著大家閨秀般地直爽。

    這種直爽最大的好處體現在床上。長孫凜則是最大的受益者。比如說有些要求,面對像善婷這樣的大家閨秀,男人是很難會好意思開口的,但是隱娘卻能讓長孫凜享受到另一種大家閨秀的滋味。

    此時出現在隱娘的思維中的。也是在懷念與他最愉快的事情。所以她抱著枕頭慵懶地趴在床上,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嘴角里噙著笑容,一頭柔軟烏黑地秀發披灑在一側。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紛亂的嘈雜聲,好似一群人在嘶罵打架一般。

    隱娘蹙了蹙眉頭,勉強地爬起身來,大聲叫喊她的貼身丫鬟︰“春花!春花!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那麼吵?”

    “哎!小姐。我這就去看看!”在外面房等著伺候地春花聞言便應了一句,匆匆地走下樓去,只听見    地下樓聲。隱娘听見外面的嘈雜聲愈來愈響,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一陣衣裙悉嗦聲後,她穿著妥當,拉開房門,走出去看看情況。

    不看還不知道。崔隱娘走出去立刻嚇了一跳。只見那西南側便地天上。早已是滿天火光和濃煙。那火光直沖霄漢。映照在崔家這邊地內院。照得半個院子通紅。臉隱娘地頭臉上也通紅了。

    “此是為何?怎麼會著火地呢?”隱娘見春花急匆匆地跑了回來。便焦急地連聲問道。

    “小姐。是表少爺住地那頭院子中地一個草房失火了。家里地下人們都在救火。所以如此喧嚷。據說衙門里地軍爺們也都過來幫著救火了。咱們不必擔心……”春花氣喘吁吁地回答說道。

    “衙門?軍爺?火勢很猛嗎?”如果是小火地話似乎不需要勞駕他人。崔家地下人們就足以能夠應付。看到那邊天空火光燭天。人聲鼎沸。隱娘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這起火地地方。乃是後院與馬槽相接地地方。東面緊貼著崔家地內院。那火頭一球一球如潮水似地向花園牆里直撲進來。 里啪啦地爆裂之聲。震得兩個女孩兒心頭直跳。她倆自幼兒都是深居在崔家大院。嬌生慣養。何曾見過這陣仗兒。兩個女孩都嚇得有些玉容失色。崔隱娘更是緊緊地抓住前面地欄桿。心里暗暗向觀音娘娘祈福。保佑崔家人平平安安。即使是那個與她有緣無分地表哥。善良地她也把徐俊包括在家人里面。

    突然。只听見天崩地裂似地一聲響亮。那西面地一垛圍牆。竟然坍塌下一丈多寬地缺口來。竟然把通往內院地月洞兒給堵住了。那火炎滾滾。一齊向這邊地牆缺里直擁進來。接著牆外似乎還傳來一陣一陣驚天地叫聲。越喊越響。

    隱娘被嚇得驚慌失色,她之前還在想著該用什麼辦法能夠幫助家里滅了這場火,現在她也只能緊緊拉著春花的手,兩個女子緊緊抱在一起,不知該怎麼辦。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隱娘的父母平日里都很對這個女兒極其寵愛,現在竟然還沒有到女兒的閨房里來問一問,看來火勢的情況十分的不妙。

    “小姐,咱們到屋里去躲一躲吧,在外面看著听著怪可怕的。”春花嚇得顫顫發抖,言語中已是推搡著想讓隱娘趕緊回房。那邊的洶洶涌涌的人聲火聲,十分喧鬧。

    隱娘這時已經從慌亂中舒緩了一會兒,她咬著牙搖搖頭,然後對春花說道︰“咱們這會兒該往東邊那兒的池塘去,火驚水,在水旁安全。我還要一直看著那火滅下來,希望爹娘他們沒事。”

    正當她兩人攙扶著走下繡樓時,忽然听得那邊有喚小姐的聲兒,春花趕緊替隱娘答應著。只見四五個丫鬟和婆子,慌慌張張地尋了過來,見到隱娘後,便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姐快去,險些兒不曾把夫人急死呢!”

    于是便有兩個丫鬟,也上來扶著隱娘,這時靠近內院的火勢已經被撲滅,月洞門口已經挖出了一條路來,她們都踩著瓦礫堆兒,走到了外面的廳堂。鄭氏就在外面等候著,見到隱娘走出來之後,便眼圈一紅,喚了一聲︰“我的兒呀!”一把拉進懷里。

    隱娘也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嚇,嗚嗚咽咽地在母親懷里哭了起來。鄭氏再三安撫勸慰,隱娘才止住了哭聲。然後四周查看,沒有見到父親和哥哥,便趕緊關切地問道︰“爹和兩位哥哥呢?他們都沒事吧?”

    “無事,你爹和你兩個哥哥都在督促下人們去救火呢,這城內的軍爺見著火勢也趕來幫忙了,就算火撲滅了,你爹還要犒勞這些軍爺們,想來這幾天也夠他忙的。”

    鄭氏慈愛地安撫著女兒,而旁隱娘的姨娘和一些丫鬟則是在一旁淌眼抹淚,估計一個兩個都被嚇壞了。隱娘也是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好奇地問道︰“娘,咱家向來對火燭都極為小心,這次怎麼會著火的呢?”

    “這冬天里天干物燥,自然容易招來火燭。恐怕是馬廄里的下人們不小心鬧出來的吧?只是那馬廄附近又堆滿了干草,今兒早晨沒有看管,這風一吹,火勢一下就竄上來了,還真不好撲滅這猛火……”鄭氏望了望外面的濃煙,搖頭嘆了口氣。

    而這時候一個總管則是匆忙趕過來報告說火已經救熄,而老爺他們還在那邊清點和應酬官兵們。鄭氏這才拉著隱娘的手,喜極而泣地笑著吩咐道︰“唉,破財消災,這場大火沒損人命也算是咱們崔家的宏福。內宅女眷,雖說受些驚慌,但也算平安下來了。這花園的牆垣坍塌了,趕快傳喚匠工來修理好,方可放心,這些天你們可要守住那遭災的缺口,可別讓閑雜人趁著亂時盡到咱們家里來作亂,這是最要緊的。”

    鄭氏說一句,那總管答應一句“是”,吩咐完了,便站起身來請了一個安,準備又到那邊去幫忙。鄭氏這才轉而對眾女眷說道︰“好了,也就是一個院子和馬廄被燒了,著匠工們趕工,也能在春節前把院子給修好……”

    然而正當大家壓在心口上的石頭準備掉下去時,只听見外面傳來一聲焦急的男子聲︰“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只見一個模樣與崔隱娘長得極為相似的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嘴上還不停的叫喚著。
大唐萬象 275.崔家遭難
    鄭氏自然不會像兒子那樣慌慌張張地,她皺了皺眉頭,示意兒子慢慢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且不慌慢慢說來。///com///”

    隱娘的二哥崔晏則好不容易舒出了胸口喘著的那口氣,見著姨娘、姑娘、丫鬟們一個個都用焦急的目光望著自己,他便走到母親身邊對她耳語了幾句。鄭氏的前半生也是經過大風大雨,見識過大場面的人,本來她以為一場火災的結果無論如何崔家也能承受得了,然而當她听到兒子所說的“地窖與倉庫發現大量的武器”,這讓她當場面色就發白。

    自從李世民修改《氏族志》之後,崔家就知道皇帝對他們這種前朝的名門望族頗為忌憚,尤其是首先就拿他們崔氏開刀。因此在這一段敏感時期,崔氏家族的成員也都是戰戰兢兢,勤勤懇懇,並不敢做任何被人抓把柄的事情。

    然而大量的兵器!在這個朝代意味著什麼?這絕對是百口也難辯的造反證據,而且是被一群官兵當場找到。造反那可是意味著崔家莊這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都要被株連的天大的事情!就算是鄭氏也難以鎮定,嚇得腿腳都發軟,手心直出汗。

    “娘?……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隱娘見母親和哥哥都不大對勁,便上前來挽著鄭氏的手,急切地問道,同時也問出了在場所有崔家人的疑問。

    鄭氏對這事情還不算清楚,她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手,望著一雙雙焦急的崔家人的眼楮,極力用一種平和地語調說道︰“你先和她們一起會內堂休息。晏兒說得不太清楚,娘要親自到火燭地去看看,才知道確切發生了什麼事情——晏兒,你和我一起回到西院去看看……”

    說完,鄭氏也不容隱娘或者其他人多問,便偕同崔晏一起匆匆離開了,留給崔隱娘一團的迷霧,而她的心里不由地涌出了不好的預感。

    鄭氏一邊走一邊問清楚兒子詳細的情況,原來那些幫忙救火的士兵們在幫助處理火災現場之時。竟然意外地在崔家不常用的地窖和倉庫里發現了大量的兵器和甲冑,雖然目前尚在清點這些兵器究竟可以裝備多少兵團,但是無論數字是多少,絕對是無法以保護私物為理由的。

    而隱娘地父親崔元翰和他的兩個兒子卻是丈二摸不著頭腦。因為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批兵器的來歷,但兵器卻是在自個家里發現的,這就如同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清。崔元翰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吃死貓”生生吞下這個與自己無關地罪名,他只得讓二兒子去把夫人找來,看從中是否能發現什麼誤會。

    不過連一家的家主都不知道,所以崔元翰期待夫人知道內情的可能性也是趨于零。好在鄭氏是一個較為精明的人。她在前往出事現場的路上,就已經聞到了這件事情不對勁的地方。

    毫無疑問,要將批量的兵器藏匿在崔家,沒有崔家內部人員幫忙是肯定不行地,也就是說崔家出現了想致自家人于死地的內奸。而大清早的火災,雖然火勢凶猛,但奇怪的是,清河是一個小地方,怎麼會出現官兵們及時趕來幫忙救火呢?而且還不巧被他們發現了這批兵器呢?

    鄭氏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崔家地仇人故意設局陷害地話。那麼憑借著崔家多年地勢力。他們還能夠穩住當前地局勢。爭取到時間查明真相為崔家卸下黑鍋。但如果是——君要臣死——那麼。鄭氏實在是不敢想象這一情況地後果。

    崔家西南角地偏院里。由于火勢凶猛。原來精致地小院和後面地雜房馬廄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四周都是黑乎乎地蒼涼一片。碎瓦礫、焦木頭、黑灰末形成了一片淒涼地景象。

    鄭氏邁著端步。慢慢地踩著這些碎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這個火災現場。未散地黑煙讓她不由連連被嗆住。眯著眼楮望著眼前這片景象。再想到崔家面臨地憂患。她不免心中涌上一腔地難過。

    一個個身材魁梧地士兵們正在從地窖下把里面地兵器一堆一堆地搬上來。那明晃晃地刀、槍、戟、甲冑。閃光幾乎刺疼了她地眼楮。而一旁崔家地一群男子們。則是灰頭黑臉地站在一旁。愣愣地看著眼前地這一切。相信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無法相信眼前所看見地事實。

    崔元翰正站在一旁。低著姿態跟一個校尉模樣地軍官不停地解釋著什麼。而崔家地大兒子崔昊也跟在一旁賠笑。若是以往崔家地老爺哪里會把一個校尉軍官放在眼里?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鄭氏搖了搖頭走了過去。然而她卻沒有注意到。正站在一旁地外甥徐俊那焦急地目光和滿額頭地汗水。

    “夫人。你來地正好。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不知道?”大冷天地早晨。崔元翰卻是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豆大地汗水。稍微有點常識地人都知道。這種情況要是判下來。那可是株連九族地重罪!

    鄭氏知道這老爺是讀書人,平日里身份地位卓越,在如此場合之下,自然也不懂得說話。說實在,現在面對這樣的情況,即使是在巧舌如簧的訟師,恐怕也只能張嘴結舌。鄭氏趕緊走到了崔元翰身旁,試圖用一種拉攏的語氣笑著說道︰“軍爺們一大早就到我崔家來幫忙救火,現在恐怕也是口干舌燥了吧。咱們不如到里面正堂內先喝口茶,有什麼事情待咱們慢慢細說,好嗎?”

    說實在的,面對如此當頭一棒之災,目前他們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所以也只能寄希望于這位校尉能夠先通融通融,然後他們好勻出些時間來找人想辦法。

    然而眼前這位年輕的校官則是一挑濃眉,喝聲說道︰“救火是一回事,然而這些兵器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或者是上面準許的官文,那麼可別怪我張某公事公辦,扣押你們崔家的人!”

    “這……我們的確也不知道這批兵器是從何而來,又怎麼可能有官文批準?我們是被人栽贓嫁禍的!”崔昊此時也是不忍看見平日里養尊處優的父親被一個小小的校尉如此無禮,趕緊回了一句,語氣里充滿了怨憤。

    “是嗎?”那校尉回頭望了一眼那些明晃晃的兵器,冷笑地反諷了一聲,意思是如此多的兵器貯存在家里,你們竟然毫不知情,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崔元翰趕緊給兒子使了個眼色,然後賠笑著說道︰“這……這……我們一時也無法作出解釋,敬請這位軍爺勻給我們幾天時間,讓我崔家好在府內查個究竟,然後給軍爺,給朝廷一個答復。”

    “哼!給你們時間?!看來是給你們時間逃跑才對吧?!來人!給我把崔家父子和直系男丁全部都抓起來!”這校尉難得能夠在這樣頂天的大事上顯擺一回,而且還能夠因此而立下天大的功勞,他一時之間可以說是得意洋洋,態度上也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你敢!?”崔昊和崔晏聞言便是跳了出來,這兩位大少爺平日里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里能吃得下現在的眼前虧。何況他們為人子,更不願看到自己的老父親如此年紀如此身份竟然遭遇囹圄之災,頓時兩眼發紅,怒吼起來。甚至一些對崔家忠心耿耿的下人更是順手操起了各種長棍,想要保衛崔家莊。

    然而崔元翰心里卻是很清楚,先別說自己家的家丁們有沒有資格跟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拼命,就算崔家能仗著人多勢眾贏了這一回,那麼接下來必然會有更大的災難等著他們。到時候即便是眼前“私藏兵器”的重罪得以昭雪,也會有別的罪名扣在崔家的頭上。他嘆了一口氣,然後冷聲喝止了兩個兒子,對那校尉說道︰“好吧,老夫就跟你們走,老夫就不相信這天下就沒有公理了!”

    “老爺!”“爹!”鄭氏聞言頓時淚如雨下,趕緊上前去拉著崔元翰的手臂,不知該如何說好,然而就是不想讓官兵把他給帶走。而崔昊和崔晏想要做出什麼行動,卻是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士兵給制住了。

    “夫人,你趕緊命人去長安和洛陽城,分別修書將今日之事無比告知我的幾位叔叔和兄弟,還有咱家與趙國公長孫府乃是世交兼姻親,也修書一封予長孫閣老,望他能夠助我崔家沉冤得雪!”
大唐萬象 276.疑點
    “娘……我听二嘎說,爹和哥哥他們被官兵抓走了?”隱娘從下人那里探听到消息後,便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跑來,剛好踫上了精神低落的母親,隱娘瞬間就感覺到了什麼,眼圈立即泛紅,恐怕只要等鄭氏點頭,她的淚水便會沖一般涌出來。///com///

    鄭氏在女兒面前,勉強地收拾住自己茫然的心情,強顏歡笑著說道︰“無事,咱們崔家在大唐也算是人丁興旺,家學淵源。量那些官兵也不敢對你爹他們怎麼樣。現在咱們得趕緊找人幫忙,這是一件刀擱頸項的大事。”

    “怎麼會呢?咱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兵器放著?那偏院的地窖咱們都許久沒用了……”在得到了母親的確認後,抱著一絲希望的隱娘眼眸里頓時充盈著淚水,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後果,她不由得在心中打冷戰。

    “這事情咱們一定會去查的,只是現在崔家的男兒都被關押到了牢獄中,咱們得先遣人給你叔公、叔父他們送信,還有趙國公家,我想長孫無忌會看在咱們兩家的姻緣上幫我們的忙,只是京城那麼遙遠,不知何時親家翁才能收到信函……”

    鄭氏在經過剛才丈夫被抓之後的慌亂後,現在也漸漸理清了頭緒,想到自己家庭遭遇到的栽贓陷害,更是讓這位倔強的母親打定主意一定要與暗中的仇人一拼到底。而當听到母親說“長孫”二字時,隱娘不免就想到前不久剛見過面的心上人,而據他所說現在長孫凜應該是在離清河不遠的齊州。而隱娘也知道自己的夫君雖然沒有公公長孫無忌那樣大地權利,但是憑著他的頭腦。想必也能從中幫得上一些忙。

    只是讓隱娘十分懊惱的是,由于長孫凜離開得匆忙,她也不知道他現在確切在何地,這齊州雖然比不上長安,但是也算是一個中等大的城邑,若是要找一個人,可是還得煞費苦心。更何況隱娘還不能保證此時長孫凜就在齊州城內。

    “娘……若是凜郎在……他……他能幫上咱們崔家嗎?”隱娘跟在母親後頭,一直走到了書房內。鄭氏更是屏退了所有的丫鬟下人,準備執筆寫信。隱娘便一邊替母親磨墨。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她之所以沒有爽快說出來,那是因為她知道若是被母親發現自己與那壞人私通,違反了家規,那是絕對不太好的事情。但是隱娘卻又不想因為自己的羞恥心。而故意把長孫凜已經來過清河一事給隱瞞下來。

    “隱娘,你是說你未來的夫君?”鄭氏听到女兒的問題後,便停下了手中地毛筆,看隱娘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紅,知道女兒家羞澀著,沉吟一會說道︰“若是他在那情況也會好許多,娘听說自從西域剿滅夷賊之後。這大唐的士兵無不對他推崇備至,若是他在,也許這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官兵們也不敢輕易地把你爹給抓走。”

    隱娘當然也知道自己心上人地本事,每當听到他又打勝仗或者又做出一番成就後,她都是為他自豪和欣喜。她猶豫著該怎麼告訴母親,想了想後咬著紅唇,諾諾地說道︰“娘,前幾日他……他曾經到過清河……”

    “什麼?你說他前幾日到過清河?來過咱家嗎?”鄭氏正蹙著眉頭思索著該怎麼下筆,突然听到女兒這般說法。很是驚訝。即使是朋友親戚若是路過卻不登門拜訪畢竟不是很符合禮節,更何況長孫凜的身份與崔家更親密一些。

    當看到女兒滿面赤紅地點了點頭,甚至低下了頭不敢直視自己,鄭氏也算是過來人,便知道這小兩口估計有那種丑事瞞著自己,只是生米成飯。木已成舟,男女一旦相悅,豈又是她所能阻?更何況他們兩本來就是要成親的,只不過是先在儀式之前把那夫妻的事情做了。

    鄭氏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她也不能再糾結在這等小事上。看著女兒愧疚地樣子。她便盡量讓自己地語氣放柔和。略帶慈愛地問道︰“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不懂事。既然他來到了清河。你就該讓咱們崔家好好招待他。怎麼把他藏起來呢?現在他住在哪兒呢?”

    “不……不是。娘。他只是路過了清河。在咱家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因為有公務在身。便匆匆離開清河往齊州去了。不然女兒也不會把他藏到這時候。他說待公務忙完後。回程之時必然會到咱家來看望爹和娘……”

    隱娘說著說著。便想到那天夜里他來地時候是何等地幸福。然而現在自己家里確實發生了此等遭難。臉上不由得有些黯然。隱娘當然只是單純地想到心上人而已。但是鄭氏之前就已經有些疑心這場天降之贓乃是上面想要致崔家于死地。尤其是想著這長孫凜竟然能在他們全然不知地情況下。在崔家待了一個晚上。想到那些悄無聲息被放入崔家地兵器。再想到莫名其妙大清早到崔家救火地士兵們。又想到長孫凜在軍中地職位。她不由感到針芒在背。

    看著隱娘每每想起未來夫君那雙柔情地眼眸。鄭氏心里也希望自己地猜測不是真地。她皺著眉頭。又將手中地毛筆放下。然後慎之又慎地仔細問著女兒︰“隱娘。你得告訴娘。三郎確切是哪一天到咱家地?他又是如何在爹娘不知道地情況下進到咱們崔家地?”

    看著母親那嚴厲而慎重地表情。隱娘也意識到一些問題。那天因為她遇到他已是欣喜若狂、飄飄蕩蕩。哪里會想到今日發生之事。更不會去查問他是如何到自個閨房來地。畢竟在她看來。自己地就是他地。即便是女兒家地閨房也是一樣。而鄭氏這麼一問。卻像是讓她猛地被針扎一樣突然顫了顫。然後連忙焦急地為心上人維護道︰“娘——他一定不會跟這批武器有關。不可能是他……”

    “那你說。他是如何進入咱們家地?是你把他帶到咱家地?”鄭氏看著女兒臉上那難過而緊張地表情。心中不由一痛。長孫凜地身份、憑空冒出地士兵和兵器、到清河沒有拜訪。這些事情加在一起。讓她不免對自己地未來女婿有了這麼一份疑心。雖然長孫凜是她地女婿。但她心里也清楚他也是皇帝地駙馬。

    “他……他身具武功,而且他……他地本事大著呢!他不會對咱家有任何的不軌,他……”隱娘見母親不相信自己地夫君,急得幾乎想要把他所有的優點拿出來證明清白,滿臉通紅猶如夏天的桃子,眼淚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希望是這樣吧。”鄭氏看著女兒那般傷心難過的樣子,她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猜測而已,便搖了搖頭,平靜下來安慰了女兒幾句。母女倆心思各異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是鄭氏在撰書信的同時,想了一會之後,決定暫時本來打算給親家翁的那封信函推到後面。

    清河崔家那邊是一片的混亂和焦急,然而齊州城這邊確實安樂太平,絲毫沒有任何造反的跡象。尤其是長孫凜這里,他每日大白天也呆在客棧里,睡了就吃,吃了就睡,似乎是到齊州這里度假來的。

    這種現象似乎沒有引起他的屬下們多大的反感,畢竟他們對于將軍經常不按牌理出牌已經是習以為常了。可是長孫凜的懶散卻是讓他那位正兒八經,出身于名門正派的姐姐有些看不過去了。長孫凝本來是在父親的要求下,作為弟弟的保鏢陪同他來到此處,這並非是她的正職。

    當然作為這個朝代的女人也很難覓到什麼正職,但也不能因此而錯過春節一家團聚的時刻這一最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家里面母親和長孫況還在舅舅家里住著,因此長孫凝對于三弟這種懶散的作風非常的不滿意,這段時間她已經表現出了“長姐為母”的本質,尤其是越接近春節她就越是時時敦促著長孫凜,讓他盡快地抓緊時間完成這次的公務。

    “捉賊在贓,捉奸在床,別人沒有行動我也沒有辦法。”每次長孫凜雙手攤開,以一種無辜的語氣回答她的催促,然後便和幾個屬下們一起喝酒吃肉,這樣的態度讓向來認真的長孫凝心中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因此每日她對他的態度也由原來的柔和變得有些不高興,不過在長孫凜看來,這又是一種美好的回憶,比如在前世,他們夫妻二人鬧矛盾的時候似乎也是這種狀態……
大唐萬象 277.謀動
    “什麼?那也就是說只要那李佑一天沒有跡象造反,咱們就得呆在這里?”在又一次得到三弟懶散的答案後,長孫凝已是忍無可忍,跟著他闖進了他的房間里面,寒著臉不好氣地問道。///com///

    長孫凜也是頭疼不已,兩人的隔閡是沒了,長孫凝也沒以前那般冰冷,不過每日卻像老媽兼老婆一樣督促著他,這讓他有時是哭笑不得。“姐,你再叫大聲些,這附近的集市太吵了,估計賣菜的阿婆還听不見你的聲音。”

    長孫凝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大,她便緘默不語,卻依然跟著長孫凜來到了他的床邊,長孫凜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躺在床上休息。而長孫凝則是拉過來一張高凳子,端莊地坐在上面,翦水般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躺在床上的長孫凜,兩人似乎就這樣僵持著。

    長孫凜本來也不在意姐姐的行為,反正他又沒有什麼男女有別之類的障礙。然而過了一會兒之後,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一生兩世人,唯一能管得住他的大概就是兩個母親和一個老婆。^^^^而現在一個長得像他前世妻子的女子,以一種老媽的眼神緊盯著自己,那樣的話誰也無法躺得安心。

    有時候眼神就如同一種壓力一般,讓你無法去漠視對方的存在。長孫凜也只能坐起身來,然後坐在床上,看著長孫凝那張冷艷清麗的臉。只見長孫凝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許她也是在暗自欣喜制造壓力得逞。

    望著她那宜喜宜嗔卻又故作冰冷的熟悉的模樣,長孫凜不由地心里有些顫動。雖然長孫凝最近的表現有點“周芷若”,不過想想她雖然是自己的姐姐,其實也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

    對于這個時代的女子而言,最重要地也莫過于回家陪母親過春節。而且你讓她沉著下來去等待對手的錯誤,的確也是一種奢望。就這樣,長孫凝就從一個姐姐的形象,在長孫凜的心里突然轉化成了妹妹。

    “姐。*****並不是我們這些天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咱們既然是在齊王的地盤,自然要小心行事。而且長安之前才發生了太子謀反之事,現在我們所查之事非常的敏感,若是一不小心打草驚蛇,反被對方反咬一口,那麼不僅我們之前的部署全功盡棄。而且還有可能背負對皇子不恭地罪責。所以現在更是要小心謹慎。總之若是臨近春節咱們還沒法結束,那我就先讓人把姐姐送回去與爹娘過年,這點姐你可以放心好了。”

    出來那麼多天了,長孫凝也問了好幾次了,這還是長孫凜第一次正兒八經,耐著心思和姐姐掏心掏肺地說了這麼一番話。這樣一來長孫凝反倒不好對他說什麼了,只是暗啐一口,伸出玉蔥縴指,像小時候管教他那樣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後來又意識到男女有別。不禁俏臉一紅,便修飾似地假裝無事說道︰

    “呸,咱們既然一起從家里出來的,自然也要兩個人完完整整地一塊兒回去。^^^^爹又讓我保護你,哪有把你一個人丟在此處。再說家里若非你親自去請,即便娘回到家中也沒甚意思。”

    長孫凝頓了頓後。繼續說道︰“在咱家,雖然爹是一家之主,可你也知道娘才是咱家的主心骨。這麼多年她為咱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尤其是你這孩子,自從我親娘過世後,為了讓你重新笑出來,娘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機。所以即便是現在你受些委屈。那也得把咱娘給哄回家,不然老是住在舅舅家里,這寄人籬下的哪有在咱們家自在。所以齊王造反之事你要費心機,但娘的事你也要放在心上。還是那句老話,最好就是今年春節咱們全家團圓過個安穩年……”

    唉,這就是所謂的“長姐如母”,長孫凜先是耐心地听著,然而听到後面似乎又是老調重彈。好在這時王仲越敲門進入,長孫凝這才站起身來走出房門。留下他們商討事情。“怎麼了?難道齊王府有變動?”長孫凜見王仲越難得光天白日來找自己,看來是出了什麼大事情。

    “沒錯,李佑昨天夜里將皇上派來輔佐他的長史權萬紀給殺了!”王仲越先是跟在長孫凝走出房門後在門口四處張望,確定這附近沒有人經過,便小心地把門關上扣好,然後趕緊稟報道。

    原來權萬紀為了維系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好名,對李佑處處嚴格約制,不但不許李佑出城游玩,還竭力阻止齊王府所攏納的武人壯漢與李佑接觸。再加上之前權萬紀還在皇帝面前告了李佑一狀。兩人地間隙也是越來越深。

    只是權萬紀乃是皇帝派來管教監督親王的。因此李佑也是對他無可奈何。然而隨著齊王府的野心愈來愈重,李佑也是越來越對權萬紀忌諱。而前天夜里。權萬紀的住宅落下一塊巨大土塊,權萬紀認為是齊王府招納的梁猛彪等人所為,便以謀害罪將他們關進獄中。甚至還準備了一份緊急文書上奏李世民,彈劾與李佑一起為非作歹的同黨數十人。**

    而正是權萬紀倒霉,他所寫地文書又恰好被率眾武士闖到長史府的李佑所發現,李佑長久以來積壓在心頭的怒火一齊沖了出來,一怒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制造了長史府慘案。雖然權萬紀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但他畢竟也是皇帝派遣來監督自己的兒子,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代表朝廷,李佑如此做法,那就說明他已是被野心驅使,走向了權力的懸崖邊上,否則也不回如此肆無忌憚。

    長孫凜听了王仲越這段分析之後,心里也開始興奮起來,想必李佑也害怕權萬紀之死的消息傳到李世民的耳朵,必然會加快造反地進度。對于長孫凜來說,無論是誰造反都不可怕,只要人贓並獲,他也好趕緊回到長安,也能順長孫凝的意。

    “監視崔家莊那邊的士兵,現在又什麼動靜?”長孫凜沉吟了一會,先是吩咐王仲越將此事寫份文書上奏皇上,而這邊也是按兵不動,等到李佑做出更嚴重的事情,他們再行動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三郎的意思是……?”王仲越本來只是負責齊州城的監視,但听到長孫凜似乎話里有話,便跟進問了一句。

    “既然齊王要起兵造反,除了士兵之外,必然還需要大量的武器。兵器乃是朝廷監管,不許百姓大量私造。但若是王府或是世家豪門鍛造少數,積少成多,也並非不可行。只是親王的俸祿每月是固定地,齊王若想準備謀逆,必然需要大量的金帛。以其目前而言,似乎財力單薄了一些。若是……”

    “若是像崔家這樣的豪門士族助其一臂之力,那兵器之事乃是輕而易舉……”王仲越領會了長孫凜的意思,跟著補充道。然而他卻持有反對意見︰

    “不過據我所知崔元翰此人並非野心勃勃之人,又崔家在大唐也是僅次于李家和長孫家的氏族,崔氏子弟在朝中作官的也有許多,實在想不通他們有何理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王仲越看了長孫凜一眼,後面的話吞吞吐吐沒說出來。

    “你是想說崔家小姐和我的定親之事?”長孫凜笑了笑,然後說道︰“這事情我當然也不會認為崔家花如此代價去助紂為虐,只是崔家人多且雜,崔元翰又是一個書呆子,平日里管事的是崔家地主母,這事情多了恐怕也會出不少漏洞,你也不能擔保崔家人每人都是忠堅不二地好人。既然有人告發,那也是無風不起浪,總之那邊也看緊一些,應該是沒有錯的。”

    王仲越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嘆道︰“看來陛下對三郎是信任有加,不然如此敏感之事也敢派你到這邊來,如是存上那麼些私心,這事情也許就不好辦了。”

    長孫凜听了這話心里卻是極其地無奈,想來大多數人看到的是他長孫凜作為長公主的駙馬爺、作為趙國公的愛子、作為年紀輕輕的將軍,卻看不到這表面之下埋藏著一顆顆所謂的“地雷”,只要你稍有不慎,那麼別說自身難保,也許還牽涉到全家人的安危乃至性命。長孫凜可不相信,即便是崔家真的做了不軌之事,即便是他真的大義滅親,李世民就會對他信任有加……
大唐萬象 278.不速之客
    由于已經下定決心造反,而且再也沒有權萬紀這一顧慮,李佑也是干脆擅自任命上柱國和開府等官職,大開府庫行賞,增修城牆,設置了拓東王、拓西王等爵位。///com///正當長孫凜以及他潛伏在齊州的士兵們都蓄勢待發,準備行動之時,卻是踫到了一件意外——一直沒有消息的清河,卻給了長孫凜突然的一擊!

    長孫凜聚集了他手下的王仲越等幾位將校,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行動會議,會議的主題是在如何部署位于齊王府附近的兵力,並且在正確的時機形成一個巨大的捕撈大網,確保屆時不讓任何蝦兵蟹將漏網。

    “一號支隊將繼續化裝成路人和小販,隱藏在齊王府四周,伺機而動。齊州分別位列東、南、北四個城門,二號支隊務必在行動前佔領了這四個城門。三號支隊藏匿在王府東北角附近的小樹林,等候命令。四號支隊潛伏在南邊小河的淺灘,作為支援。你們四個隊長,明白了沒有?”

    長孫凜和幾個校尉正圍在一張長方桌上,桌面上正攤放著一張齊州的地圖,長孫凜正用一根柳枝在上面比比劃劃,給手下已經分配好的四個隊長安排好任務。由于齊州之事事關重大,因此他將主要的兵力都安排在了清河。只留下了部分散兵在清河監視著崔家的舉動。自從西域戰爭之後,長孫凜所領的數千名直屬士兵和將領,有許多都或是連級往上跳,他們中有的已經升到了軍官,有的是升到士官,加上一些崗位的調動,長孫營下又招入了許多的新丁。好在絕大多數將校是從士兵升上來的,長孫營的向心力依然是唐軍中最為凝聚地。而這四位校尉隊長,也是跟隨長孫凜出戰西域的小兵。因此他們對長孫凜布置戰術的執行力是很讓人放心的。

    王仲越和馬貴則是作為長孫凜這次的兩個副將,由于多日地辛苦監視,此時打扮卻不像是一個大唐軍營乃年輕有為的青年軍官。滿臉的胡茬和土黃的麻布衣裳,反倒讓他們看上去像是這附近郊外的農民,不過炯炯有神的眼楮。無論如何鄉土的打扮,都無法掩飾他們卓絕的能力和氣質。

    “好吧,你們現在就去各就各位。”在經過了一個上午的討論之後,長孫凜確定了各人都能領會到自己地安排,便示意他們可以立即行動。四個隊長彼此看了一眼,然後交換了默契而自信的眼神,鏗鏘有力地答應了一聲,向長孫凜行了個軍禮後,便匆匆離去。

    而馬貴則是看了屬下離去的背影。然後急急地問了一句︰“那咱們現在也要行動了?”

    “別急,”長孫凜笑了笑,然後拍了拍馬貴地肩膀說道。“咱們既然已經定下了在酉時出動,現在還有很長的時間,稍安勿躁。跟我出去走走吧。”

    他們所在之地位于齊州城邊角的一個小村莊,是王仲越和馬貴之前在此的落腳地。寒冷的天氣使門前路過的小河沒有了盛水時節的流動和歡悅,遠方近處是滿山遍野的枯草落葉,像迷霧似地籠罩著這片寂靜的平原。

    零零星星地瓦房土牆的人家,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各個土方上。偶爾傳出來的狗叫聲,更襯托出這個村莊的寂靜。時間,似乎在這里是靜止的。好似千萬年來一樣。比起喧囂的長安,又或者即將會陷入一場動亂的齊州,這里似乎顯得更為蒼涼和寧靜,不過長孫凜倒是更喜歡這里安詳的田園圖畫。

    盡管眼前的圖畫似乎更符合荒涼詩意地超現實畫派,盡管沒有江南那種杏花春雨般柔和的美,然而在一場沖突之前,又或者在長孫凜這三年來持續不斷的戰斗中,這樣一個寧靜的環境似乎能夠舒緩一直壓在他身上的壓力。也許在未來的某年某月,他也希望能學人“避秦”。尋找一片詩情畫意之地安居下來。

    只是古人似乎沒有現代人那種戰前舒緩壓力地意識。王仲越和馬貴剛開始也是跟在長孫凜旁邊。悶聲無語。心里卻是躁動不安。尤其是馬貴。他是在不明白在激戰之前。主將不四處巡視或者準備。在這一片蕭條冷落之地閑逛。那不是相當地浪費時間嗎?不過長孫凜向來都是出人意料地舉動。所以他們做下屬地也不敢隨意提出自己地非議。

    三人爬到了一個高點地小山坡上。他們身後還跟著周三石這個親兵。遙望著遠方大地溫柔地起伏。在無窮地蒼穹下。靜如一個沉睡地巨人。登高望遠。和風輕輕地刮過來。長孫凜倒是感受到難得地舒暢。他瞥了正在一旁地馬貴和王仲越一眼。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沉浸于自我地思想。便笑著問有些無精打采地馬貴道︰“馬貴。仲越都已經定親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呢?”

    馬貴本來是百無聊賴。被長孫凜這麼一問。他想了想。然後摸摸頭笑道︰“這一成親就有婆娘要管著。你看我大哥。以前有那麼多地時間練武。現在為了陪我嫂子。幾乎撒泡尿都要被她問候兩句……”

    本來馬家兄弟是上戰場地兄弟兵。不過這次因為馬富地媳婦懷孕待產。所以也只有馬貴跟著過來了。長孫凜和王仲越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三人在一起又讓他們想起了當年在靈州軍營地日子。時光荏苒。當年地幾個初出茅廬地小子們。這幾年都有了很大地變化。毫無疑問。除了已經犧牲地衛二狗或者其他一些兄弟之外。大家都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正當他們腦海里不約而同地憶舊懷念以前地日子時。而跟隨他們數步遠地周三石卻是突然叫了一聲︰“將軍!將軍!那官道上來了一群官兵。正在往齊州城內走去!”

    長孫凜聞言心里不免有了疑惑。畢竟沒有他地指示。他相信他地屬下不會有任何行動。帶著疑問。他三步並兩步跑到了周三石身旁。順著他手指地方向望過去。這小山丘地另一邊下面是一條通往齊州城地官道。只見一列身著戎裝地士兵正往步列整齊地往城門走去。還有數輛押車行走在隊伍中。甚至其中還有十來位身著繡花艷色服飾地女子。

    雖然暫時無法分清他們屬于哪個軍營,不過長孫凜能夠辨認出部分士兵身著自己軍營的軍服。對于這群不速之客,他不由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喝聲喚道︰“周副尉!”

    “到!”周三石昂首挺胸,氣壯十足地回答道。

    “趕緊追上攔住他們,問問他們到底是屬于哪里的軍營!”這條官道往回走是通往清河的,不過這列士兵的人數似乎比他留在清河的人數多上兩倍,因此長孫凜也無法確定他們來自何方。

    周三石拱手作了個禮後,立即往下快步跑去。而長孫凜、王仲越和馬貴也跟著急步往下走,這三人也是身高腿長,再加上長期行軍作戰的鍛煉,他們的腳伐也是大步流星,加上周三石趕在前面已經阻止行軍的前行,很快長孫凜就走到了隊伍的前方,一位腰系銀帶,身著深綠色校尉軍服的校尉軍官,在和周三石交流之後,便趕緊迎了上來,向長孫凜行了個軍禮。

    “末將獨孤蒼才參見長孫將

    雖然對方不是隸屬于長孫凜的屬下,不過他大概也應該知道長孫凜的身份,他也不免收起了高傲的表情,態度恭敬有加。然而長孫凜卻是面無表情地毫無回應,他冷冷地應了一聲,眼神卻是望向了跟在獨孤蒼才身後的一位校尉,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長孫凜命令留守在清河的一名副尉錢進益。

    “將軍……我……我不是……他……獨孤校尉……”由于沒有接到將軍命令便擅自率領士兵離開崗位,如此違抗軍令自然會讓將軍不高興,可是錢進益又有著難以抗辯的理由,只是在長孫凜面前他這麼一個憨厚漢子只能是語無倫次。

    “錢副尉,我離開清河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長孫凜面無表情地問道,聲音里充滿了威勢和怒意。

    “將軍……”

    “回答我!”

    “監視崔家的一舉一動,非到緊急時刻不可輕舉妄動……”錢進益是欲哭無淚,嘆了口氣小聲地回答道。

    而一旁被無視的獨孤蒼才也許是因為長孫凜的漠視而不舒服,正當他要上前去說什麼的時候,只听見從士兵中冒出了一個清脆憤怒的哭腔︰“長孫三郎!!”

    長孫凜听到那熟悉的聲音,心里猛然一顫,然後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隱娘那張已是珠淚漣漣的清秀的臉!
大唐萬象 279.誤會
    崔隱娘扶著母親鄭氏,步履緩慢地走在路上。///com///雖然她們間或也可以坐車休息,但與往日出門遠行卻有著很大的不同。從清河到齊州,對于她們這些平日里養尊處優的小姐夫人而言,辛苦是可想而知。

    不過崔家的直系親族已經差不多都必須到齊州,一家人在一起,大家彼此也有個照應和鼓勵。而且隱娘一直想著,若是到了齊州,崔家那麼大的動靜長孫凜不可能不知道,由于她對于愛郎都是屬于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覺得長孫凜絕對有辦法救崔家脫離如此困境,因此一路上也並未喪失信心和勇氣。

    然而似乎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當隱娘第一眼看到愛郎那張熟悉而迷人的臉時,她的心髒幾乎因為他給她帶來的意外驚喜而幾近停止,而正當她張開小嘴想要叫喚他時,長孫凜與下屬之間的對話卻是給了她猛然一擊。

    他竟然派人監視著自家的一舉一動?!看著那個囂張的獨孤蒼才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听見那副尉的回答,讓隱娘的心從見到他的歡欣雀躍墜入谷底深潭。^^^^那個俊秀的男子,是她願意托付一生的愛郎,是她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的心上人。

    隱娘心里很清楚自己有多麼地迷戀他,女孩子在患得患失中會有過各種假設,比如說若是那個男子負心拋棄了她。那麼她所能想到地只有一種非常非常消極的結果。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想到假如有一天自己的家人與心上人站在對立面的話,她應該采取什麼樣的行動。

    如果她已經嫁到了長孫家,那麼事情也許會好辦許多,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身為長孫家的媳婦,即便是再多地難過,也必須為夫家著想。然而目前的情況是,她只是與他訂有娃娃親。無論是從禮節、理論又或者社會輿論來說,她都依然是崔家的人。

    然而在私底下,她又把自己女兒家的身子和貞潔,完完全全地奉獻給了他!也就是說,事實上又或者在她內心深處,都已經把自己當做似乎長孫家的媳婦。===親情和愛情,兩種不同的情感就如同化學元素一般在她心底里產生了劇烈的反應和沖突,似乎想要把她折磨到瘋狂……

    在表面上制造的“眼見為實”的誤會地刺激下,她嬌弱的身子已是因為氣憤和絕望顫抖不已。眼淚止不住地僕僕往下掉,更是使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怒氣沖沖地叫了他一聲。她很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對崔家?!

    長孫凜听到隱娘地叫喚這才注意到,在士兵當中的女人堆里。他所能認出的一個是他的未婚妻子——淚眼婆娑的隱娘,一個是他怒不可遏的未來岳母。而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似乎還有個男子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冷笑。

    “隱娘……你怎麼會到齊州來?!”

    長孫凜先是對周三石一陣耳語,周三石聞言便立即從行軍中借來一匹馬往城里飛快地騎去,他匆匆入城是為了通知幾個支隊隊長立即停止計劃。=然後便是急步地來到隱娘身前,訥訥地問了一句。在一群屬下面前處理家庭矛盾,感覺是相當不自在的。

    隱娘終于再次見到念念不忘地他,卻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怎能不讓她傷心欲絕。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轉身跑到了附近的一輛馬車,撲在車架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收住你假惺惺的嘴臉!”鄭氏渾身也是氣得顫抖,她怒目相視,狠狠地瞪了長孫凜一眼,然後也跟著轉身去安慰自己的女兒。在他們不遠之處,崔元翰望著這樣的場景,不由得重重嘆了一口氣。

    長孫凜皺著眉頭,隨意地掃了一眼四周,只見部分他熟悉的士兵又或者是不認識的士兵。目光都齊刷刷地望向自己。獨孤蒼才走過來請示,又或者只是告訴長孫凜一聲,該是隊伍往前走進城的時候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似乎不是解決矛盾地場所,他面無表情地吩咐大家繼續前進,而錢進益副尉則被他叫到身邊,詳細了解究竟這段時間崔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實上並非是錢進益故意違逆長孫凜的命令,擅自行動。而是因為他不得不听從獨孤蒼才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因為這個軍餃比長孫凜低上幾個品級的校尉,拿著的是皇帝令符!

    錢進益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士官而已。面對一個算是皇帝特命的欽差。他哪能有什麼主張,更沒有任何膽量去違抗獨孤蒼才的命令。而關于崔家之事。獨孤蒼才則是采取了鐵血封閉政策,不僅關押了崔元翰和幾個崔家子弟,而且還封鎖了崔家,在這一樁案件沒有結案之前,不允許他們與外界聯系。

    盡管這樣,似乎還是有人知道了清河發生地事情,比如說前兩日就有人領著齊王府地令牌,要求這樁案子在齊州審判。由于齊州有齊王坐鎮,且一個州府比起一個小鎮在這種大案上的處理更有經驗,再加上獨孤蒼才只是被李世民專門處理這一事件,他並不知道齊王密謀造反之事,因此獨孤蒼才也就同意了這一要求,將所有地人犯和贓物一並往齊州運來。**由于貯存兵器密謀造反乃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崔家的大小女眷也被獨孤蒼才要求隨隊前往。長孫凜听完崔家之事前前後後的敘述後,他的臉色立馬沉下來。很明顯李世民對于他這個女婿並沒有委任這一任務時那麼信任,不僅派出另外一個人來處理這件事情,想必在齊州,必然也有人時時刻刻監督著他的行動。更讓長孫凜心寒的是,他與崔家發生了這一裂痕,無論李世民是刻意還是無意,總之這樣的事情想必憑著老皇帝的老謀深算,必然也能預料得到。

    錢進益望著將軍那張猶如陰天般暗沉沉的臉,心里不由地暗自發顫。好在長孫凜只是冷冷地看了他的副尉一眼,然後就揮手示意錢進益離開了。

    長孫凜黑著臉騎在馬上,內心的怒意隱隱散發,除了王仲越和馬貴,即便是離他數步遠的將士們都感覺到他的怒氣。長孫凜的確是很惱火,雖然他知道李世民這個做皇帝的忌憚自己也屬于正常的事情,但是就在他遠離父母妻兒為老皇帝拼命之時,李世民竟然還來玩這一手,這讓他是非常不爽。其實長孫凜現在很清楚,他和李世民中間唯一的一點情誼,也許就僅剩長樂公主。

    陰弘智在接到士兵的通報後,早早地就等在城門迎接他們的到來。在經過一番禮節的應酬後,長孫凜被安排在了齊王府附近的一間大宅子。長孫凜對此倒沒有任何異議,然而當他听到要將崔家的人全都關押到牢房之時,不由皺了皺眉,立即阻止。

    “長孫將軍,陰某知道你與崔家關系密切,只是在下也得秉公辦理,這貯藏兵器乃是大罪,望將軍諒解。”陰弘智皮笑肉不笑,不留痕跡地拒絕了長孫凜的要求。言下之意,如果長孫凜插手此事,有可能會引來包庇的非議。

    “雖說在崔家當場找到兵器,但不知崔元翰是否已經被定罪?”長孫凜挑了挑濃眉,問出那麼一句話。

    “這……將軍雖然剛與獨孤校尉路遇,但應該也知道此案尚未審判,不過以目前的證據,崔家定罪那是必然之事!”陰弘智雖說態度依然恭敬,不過卻是帶著一絲的不屑。

    “既然沒有被定罪,那他們也不過是嫌疑犯而已。沒有定罪,何來株連?!如今崔家男子尚未被定罪,女眷們何以就成為了犯人?”長孫凜冷冷地盯著陰弘智,沒有任何動作和表情,但是氣勢壓人。

    陰弘智沒想到長孫凜竟然跟自己摳字眼,而且他還真不好反駁長孫凜的話語,然而又不甘于就此妥協,他便冷笑著說道︰“原來長孫將軍到齊州來並非是為皇上督造船艦,而是為了包庇崔家而來……”

    他認定崔家造反罪名已定,長孫凜絕對不敢做什麼大動作,示意身旁齊王府的親兵去將崔家的犯人帶走。然而還沒等親兵們行動,長孫凜身後之前留守清河的士兵們,在將軍的一個手勢下,竟然不約而同地“刷”一聲,幾乎同一時間揮起他們手中的刀……
大唐萬象 280.
    陰弘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關于這樁敏感而嚴重的案子,長孫凜這個擁有與崔家關聯身份,竟然敢做出如此強硬的行動。///com///本來他身邊的親兵並不多,陰弘智之所以敢于擺出強態,主要是他認為對方必然會處于身份或者避嫌而向自己妥協。

    事與願違的是,陰弘智目前要面對的是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對峙場面,而且對方的實力是壓倒性的。長孫凜此時依然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甚至他的眼神都沒有望向陰弘智。然而就是這一種強硬的氣勢,使得陰弘智這個老狐狸額上滲出滿頭的冷汗。

    “長孫凜!你!……你!……”憤怒異常又十分害怕的陰弘智,手指顫抖地指著長孫凜,憋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他身後的親兵們面面相覷,即便是用腳都能看得出來,對方的人數比他們這邊多出數倍,陰弘智的命令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好在接下來出現了一個勸和人,讓陰弘智松了一口氣,此人便是受皇帝旨意到清河督促崔家之案的獨孤蒼才。由于齊王密謀造反之事涉及皇子,李世民並沒有讓獨孤蒼才知道此事。而作為與皇家有著親緣關系的獨孤家子弟獨孤蒼才,自然會更偏向于在身份上是他的遠親表弟的李佑。更何況長孫凜對獨孤蒼才的態度更使獨孤蒼才感到很沒面子。

    “大家都是皇上做事,都是自己人,這動刀動槍的讓人看笑話。大家都把兵器給收起來,有什麼事情咱們好好商量……”獨孤蒼才打哈哈地笑著說道,極力想緩和目前的氣氛,而部分他自京城帶來的士兵,也按照校尉的命令,紛紛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之前他們是因為長孫凜是軍中士兵的偶像,所以大家都紛紛跟隨長孫凜的部下掏出武器。然而獨孤蒼才才是他們直屬的軍官,所以既然校尉已經命令。他們也只能听命。不過長孫凜的屬下們卻是依然手持著兵器,氣勢洶洶地站在長孫凜後面為他造勢。

    這時由于部分士兵選擇中立,所以場上雙方對峙地實力也就差不多,陰弘智也就稍微安心一些。他看了一眼依然是寒冷著臉的長孫凜,說話的態度也矮了一個樁子,只是微弱地抗辯了一句︰“崔家搜出大量的兵器。當場人贓並獲,即便是尚未定罪,但也不得放松對崔家子弟的監管,按照我大唐的法例,嫌犯受刑必然要關押在牢獄……”

    長孫凜其實也知道,若是強硬著把崔家所有人都免于牢獄地話也是過于勉強,不尊重法律。再加上對方的態度軟了下來,而且這個時候大家一人退一步的話,也許不會在此時就引發劇烈沖突。“把崔家的女眷們安排到我住的宅子里!”長孫凜用他那銳利的眼神掃了陰弘智一眼。冰冷得足以使陰弘智背脊發涼,然後轉首對著馬貴說道︰“繳存的兵器清點完後派士兵牢牢看守,我要確定在審判結束以前。所有的武器都不能少。”

    馬貴立即站正行了個軍禮,表示一定會完成任務。而听了這話後陰弘智可就不干了,他此次出城迎接最主要的目地就是接受這批兵器,這樣齊王府也就能不用花費任何運輸費用,不費周折地成為這批武器的佔有者和使用者。然而長孫凜這一安排則是讓齊王府打的算盤願望成空,這無論如何陰弘智也不能忍受。

    不過這個時候面對著長孫凜身後一群殺氣騰騰,忠心耿耿地士兵們,陰弘智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不敢以自己身後這群親兵去與對方硬拼。只得陰陽怪氣地說道︰“此事按理來說應該是衙門負責審判,怎麼長孫將軍也要插上那麼一手?”

    “審判之事由齊州府來處理,不過兵器之事無論如何也是吾軍之事。”長孫凜一句話堵住了陰弘智的口,氣得對方一拂袖,帶著一群手下離開了,只是安排一個小小的師爺來完成迎接他們的工作。夜深人靜,明月皎皎。齊州城內安靜一片,寒冷的天氣使人早早地睡到了床上。當然大戶人家不懼耗費燭蠟油燈,依然是笙歌樂舞一片歡騰。而城西角的一棟朱門大宅內。長孫凜正在房內背著手走來走去。

    目前因為計劃有變。所以他打算先將圍剿地任務繼續往後推一推。因為他很清楚無論圍剿戰做得多麼地漂亮。必然會有人彈劾他。認為他是為了包庇崔家而對付齊王府。栽贓嫁禍。而很明顯崔家地這批兵器必然與齊王造反有關。若是能夠從此處下手。讓李佑毫無借口抵賴。那必然是最好地結果。

    當然這也不排除李佑有可能會狗急跳牆。見長孫凜手下可用之人並不多。來一個強行搶奪兵器。據他估計。這齊王府地兵力估計是在兩千人左右。除了一群離心離德地親兵外。比較棘手地是那一群為金銀權勢收買地亡命之徒。不過不管怎樣。長孫凜對于這次能夠順利解決這次地造反很有信心。唯一無法確定地是。崔元翰究竟是否參與了此事。

    他之前已經去看過牢房內看過了這位未來岳父和隱娘地兩個哥哥。當然氣氛是相當不友好地。崔元翰倒是沒有什麼。主要是崔家兄弟看見他就像是看見叛徒一樣。仿佛是他把他們陷害入獄一般。這讓長孫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按照他對隱娘地理解。長孫凜感覺到這次事件崔家想必有著冤屈。又或者里邊有什麼蹊蹺地事情。但這必然會有水落石出地一天。對于崔元翰來說。也許沉冤昭雪光明正大地還之以清白也許才是最好地方式。而關于隱娘。他到是認為女孩子不應該因此而受苦。所以也就不顧非議。強硬使崔家地女眷避免了牢獄之苦。

    不過現在隱娘應該是在氣頭上。就算是他一番好心。對方也未必會接受。長孫凜對此也是無奈。畢竟皇帝安排下來地任務他無法推脫。而且自己人畢竟好辦事一些。當然隱娘可沒想到這一點。她估計就認定長孫凜地不對。

    本來長孫凜是打算把長孫凝也接到此處。女人說話也許比較方便一些。不過想了想卻又換了主意。畢竟以長孫凝地性格。似乎並不像是和事佬。他也只是留下幾個親兵在客棧里保護她。

    正當長孫凜緊皺著眉頭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時,外面周三石傳報,說崔家小姐已經被帶來。他立即站了起來,走出去想把未婚妻迎進來。周三石見已經交了任務,醒目地拱手退了下去。

    崔隱娘此時看上去已是有些憔悴,清瘦地臉上淚痕隱隱,一雙眼楮泛著紅血絲,看上去應該是哭了許久。然而在長孫凜面前,她卻是寒著一張臉,不願與他直視,而是一語不發地走進了屋內。

    “隱娘……”長孫凜繞到了她前面,伸手去想要握住她地手。輕觸之下,小手冰涼冰涼,然後隱娘卻是用力地把他的手給甩開,然後轉過身去背著不願看到他。

    “長孫將軍,小女子乃是崔家待罪之人,不宜與你這位皇上身邊地紅人,長公主的駙馬爺深夜里私會,望將軍請自重!”由于鄭氏將自己的關于“皇上欲滅崔家”的分析與女兒做了番交流,再加上長孫凜的打擊,這也使得隱娘對此種假設確認了其可能性。

    畢竟誰家若是出現了這麼一大批武器的怪事情,腦袋里面產生一些奇思怪想也不奇怪,現代人還有外星人可以猜測,而在古代最神通廣大的無疑就是一手遮天的皇帝了。在此種假設之下,長孫凜也就成為皇帝身邊可惡的打手,就算崔隱娘還不願意相信此次是長孫凜的主謀,但她內心的心理暗示之中,必然有這麼一種可能性。

    長孫凜也沒被她的這種故意裝出來的冷漠拒之千里,他一邊微笑一邊從她身後伸手一攬,將隱娘整個人都攬入了自己的懷抱,嬌柔的小腰是他曾經無數次愛撫過的柔軟部位,現在也依然是屬于他的。“你干什麼?你放開我,放開我!”隱娘對其如此孟浪的動作似乎很反感,用力地掙扎著。女人就是這樣,如果她願意的話,即便是違反禮節她也是心甘情願。若是不願意,那麼氣惱也足以讓她產生強大的力量。
大唐萬象 281.解釋
    隱娘粉臉撲撲,氣喘吁吁,她貝齒咬著紅唇,眼淚幾乎因為委屈而迸出,眼神幽幽地望著長孫凜那張無奈的臉,心里是酸甜苦辣各味俱全,心緒翻涌澎湃。///com///自從兩人建立關系以來,她對他可都是予索予求,即使是讓她再羞臊再過分的要求,隱娘都是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情。

    這次應該是她對他第一次強烈的拒絕,這卻沒有帶給她任何的尊嚴可言,反而當她與他的眼楮兩兩相望時,她的內心充滿著無奈的痛苦,她也能感覺到他的苦澀。可是隱娘還是要堅持地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當在齊州城郊看到他的時候,她幾乎感覺到整個天空轟然倒塌,那聲巨響,仿佛把她所有的真心都裂成碎片。

    想到依然身在囹圄的父兄,還有被士兵們嚴加看守的母親和姨娘,崔隱娘無法壓抑內心的怒火,她冷冷地直視著長孫凜的目光,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淚水,然後失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雖然她沒有問出實際上的問題,但是長孫凜已明白她所問的內容。他閉著嘴沉思了一會,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溫柔地將她攬在懷里。隱娘不依地扭動著想要再次掙脫他,不過這次長孫凜可沒有那麼輕易讓她掙脫,他抱著她安慰道︰“隱娘,隱娘,你听我說……”

    崔隱娘身子顫了顫後定了下來,其實他的懷抱是整個世界她最想念的位置,可惜這回卻不能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享受這種溫暖。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他的解釋。

    “由于崔家被人密信告發貯藏兵器,這次皇上確實是派我到清河來查此事……”長孫凜緩緩地說道,而隱娘似乎耐不住,她在他的手臂內打了個轉,轉過身來與他對視,淚水已經泛濫在她白皙的面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即便是朝廷會遣人到崔家監察。如果那個人是你,知道我該會怎麼難過呢?你會把我給逼死的——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壞蛋!”他承認了,她已經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尖叫,歇斯底里地捶打著他的胸口,情緒激動。\不知所措。

    長孫凜被她這麼狂風暴雨地發泄一頓著,剛開始隱娘似乎要將自己的情緒通通發泄出來,使出了自己全身地力量,後來她也似乎也覺得自己如此暴力會弄疼他,在力量方面也就漸漸弱了下來,哭聲卻是越來越響。

    “的確,皇上是派我來此地查崔家之事,但我也沒想到會那麼快,而且更不會想到崔家會囤積如此多的兵器……”長孫凜等她的哭聲漸小的時候。繼續解釋道。

    隱娘一听又開始激動起來,由于長孫凜的解釋,她雖然半相信並非是李世民意圖對崔家下手。所以面對這樣地事情,她必然為崔家辯護道︰“那根本不是我們崔家貯存的,那些兵器……那些兵器是有人意圖陷害崔家!”她雖然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但欲加之罪身為崔家的女兒是不會認的。

    “我知道……”長孫凜笑了笑。

    “你知道?”崔隱娘本來蓄積著全部地力量。想要反駁他地各種問題。然而長孫凜出人意料地回答。讓她突然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得愣愣地看著他。她地眼角依然濕潤。臉上地淚痕讓她像個可憐地小貓。

    “恩……”長孫凜挑了挑眉毛。臉色凝重地把她圈在懷里。而崔隱娘以為他故作懸疑。焦急地問道︰“你知道?那為何還將我爹爹和哥哥他們關到牢獄中?”她地問話咄咄逼人。

    長孫凜感覺有些無奈。因為很難跟家屬們解釋律法和人情地區別。雖說在古代法律相對人情來說處于弱勢。但這件事情若不按照貞觀法地程序來審查。別說崔家。就連長孫家也會有麻煩。李世民既然派出了一位獨孤蒼才。也就是說他對于此事一直在密切關注著。現在唯一能救崔家地。就是按照程序將背後地黑手給找出來。

    崔隱娘漸漸平靜下來。耐心地听他解釋。這些法例事實上她都曾閱讀過。但事情一旦發生在自己和家人身上。無論是誰都能冷靜下來考慮這些東西。她幽怨地望著他。沉默了半響之後。緊緊地抓著他手臂上地袖子。幽幽地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崔家都不可能是反賊。如果……如果崔家出了什麼事情……你……我……”她語無倫次。想到一些不好地結果。淚水又在眼眶里充盈。

    “唉。人正不怕影子歪。如果崔家沒有做過。相信老丈人是有驚無險。我不會讓崔家承受如此冤案……”長孫凜無意識地在她地小蠻腰上流連。嘴上也是給她以保證。

    “那……你說話要算數!不然,不然我就恨你一輩子!就算——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恨你一輩子!”兩人依然維持著一種親密的姿勢,然而他在她腰部上的動作讓敏感地她不由酥軟下來。然而這樣一種情形下,崔隱娘是不可能會有心情和他親昵。

    她不客氣地將他的雙手拉了下來,心情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等他答應“說話算數”後,隱娘遲疑了一會,然後說道︰“你先讓人把我送回娘親那兒,之前你的屬下把我帶走時,娘已經很擔心了……”

    說完後她又覺得這種態度不像以往兩人的相處,似乎這樣的行為對他有虧欠,便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角說道︰“爹爹在獄中不知道情況怎樣,我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所以……”

    “所以我們今天不能玩親親了,是嗎?”長孫凜點了點她的鼻子,笑著問道,望著她略微粉紅的臉蛋,然後握著她的小手,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崔隱娘有些受寵若驚,她地眼睫毛微微顫動,驚喜地望著他,不再掙扎地脫離他的手。由于崔家陷入造反之案,兩人目前的身份由平等變成了不平等。

    若是一些好面子論古禮的古人,即便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恐怕踫見了也要趕緊避嫌,不會像長孫凜這樣,在眾多士兵留守的情況下,還敢與崔家保持著親密的關系。

    崔隱娘壓根不知道長孫凜為了她們,在齊州城門差點與陰弘智大動干戈,她一直以為自己與他的關系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裂痕。之所以那麼生氣那麼傷心,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下意識地以為與他已無法再續前緣。

    夜里,位于這座大宅子地西角偏院里,崔家地女眷們都被安置在此,因為面積較小,因此也方便士兵們看守。雖然沒有什麼自由,不過相對于牢獄而言,這里的廂房或者是設施已經算是較為華麗地了。雖然沒有家里那般舒適熟悉,但此處畢竟是齊王的資產,因此一切用品都是相當精致。

    隱娘被長孫凜送回小院子之後,她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看著他離開。直到那背影已經隱入了暮沉沉的黑夜中,隱娘這才回到了主房。鄭氏由于這些天的趕路沒有好好睡一覺,早早就已經躺在了床上,然而女兒尚未歸來,讓她是坐臥不寧,時不時地起身往門外看看。

    “娘……”崔隱娘怯怯地走到了床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唯恐母親會以一種失望的態度質問自己,對于兒女而言,讓他們感到害怕的並不是父母的棍棒,而是親人們失望的眼神。在她去長孫凜那之前,母親和姨娘她們一直都在安慰她,親情因為外界的曲折更為親密。

    而一個時辰待她自見過他回來之後,雖然沒有對長孫凜松口,崔隱娘發現自己竟然改變了之前的立場,甚至還想著如何為他說話。

    “外邊冷吧?趕緊除了外衣上床來暖和暖和。”鄭氏見女兒回來之後,內心懸著的石頭便放了下來,她慈祥溫和地口氣,更讓隱娘心里覺得有些愧疚。

    “娘……”崔隱娘脫去了外衣,鑽進了已經被母親打開了一個縫隙的暖和的被窩,瞄了一眼豆大的燭火,剛剛停止的眼淚又漸漸盈滿眼眶。不久之前她還因為心上人的出現感覺到飄蕩雲間的幸福,而此時卻是被夾在中間,一種苦澀的酸楚直沖鼻尖,生活就是這樣,未來永遠是不可知的…
大唐萬象 282.撥雲開霧
    鄭氏先是等女兒躺下來之後為她掖好被子,女兒回來了,一顆懸著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com///只是母女二人躺在床上不久,除了外面的寒風呼嘯之外,屋子里似乎還有一種異樣的聲音。她在仔細听听,便听出來是躺在一旁的女兒強忍著的抽泣聲。

    “隱娘,怎麼了?剛才出什麼事了?”鄭氏心里嚇了一跳,以為女兒晚上在外面受到了委屈,趕緊坐起身來,推了推崔隱娘,緊張地問道。

    “娘……女兒是不是很沒用啊?”崔隱娘听到母親的聲音,知道自己偷偷哭泣被發現了,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來,撲到鄭氏的懷中,放聲地大聲哭了起來。

    “我的傻閨女,怎麼了?那小子欺負你了?!”鄭氏之前知道了女兒的清白身子被長孫凜給破了,當時雖然因為家里事情正亂,沒有對她做出什麼懲罰,不過心里一直不舒服。現在見隱娘這般委屈的模樣,她心里的慈愛又泛于胸口,再也沒有了對女兒不守貞潔的怨念,反倒尤其心疼起她來。

    “沒——他沒對我……干壞事……”這個時候崔隱娘更不願意母親與愛郎的矛盾加深,她趕緊解釋道。然後頓了頓,昏暗的燈光遮掩著她的羞澀。然後她輕輕地說道︰“娘,不是他,朝廷派他到咱們這兒不是為了要對付崔家。只是有人寫信告密,所以皇上派他過來查這件事情。”

    “唉,你這個傻瓜,被他灌了迷魂湯了,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了?”鄭氏輕柔地摸著女兒的秀發,微微笑著揶揄她道。經過那麼一番波折,她對于人生比以往又看得淡了些,至少現在比前幾日更能苦中作樂。

    “娘,不是這樣,他不會騙我的,他一定不會騙我的。”隱娘沒听出母親是否有責怪的意思。趕緊為長孫凜申辯道,可是說到後來她也意識到自己被灌迷魂湯了,對于他所說的一切,自己似乎都是相信無疑。

    “好了,不用為你的夫君辯護了,娘相信他……”鄭氏想了想。然後說了一句。

    “娘,你相信?”隱娘睜大一雙眼楮,被淚水浸濕的眼睫毛依然濕潤,卻是略帶欣喜之意。

    “娘在嫁給你爹以前,也是官家小姐,那時候前朝文帝尚在人世,隋主素來是個喜猜疑的人,當朝不少大臣因為一點點小事兒被貶遠離京城。那時我記得就因為一個洪水淹城的夢,大多李姓官將都被猜疑貶職。最慘地是你姥爺曾奉旨將國公李渾全家男丁滅門,女眷們全都被放逐為奴。”鄭氏舒了口氣,眼眸內滄桑而迷茫。回憶起曾經的前朝往事。

    “娘……”隱娘抱著母親的肩膀,以為母親憶及往事聯想到崔家現在的處境,輕聲安慰道。

    “那時李家地女眷們被關在陰冷地大牢里。夜里也只能躺在冰冷地地板上。你以為能像咱們這樣。緞被暖床睡地舒舒服服地?”

    “娘。你是說他……”隱娘忽然意識到母親地話里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頓時欣喜溢滿胸腔。也許是喜悅來得太猛讓她無法相信。咬著牙等待著母親地點頭。剛哭過地眼楮卻是因為喜悅而笑意彎彎。

    鄭氏點了點頭。說道︰“這事也是咱家張婆在廚房做飯時不小心听到地。當時有兩個士兵在廚房後地牆邊偷懶嘮嗑。說長孫三郎在齊州城外險些與齊王府地國舅打起來。為了該讓崔家人押到牢房又或者住在這里……”

    “結果凜郎贏了。對嗎?”隱娘听了之後興奮極了。自從白日里見到他之後。那種被拋棄和被背叛地傷痛霎時化為烏有。甚至失而復得地幸福感沖淡了這些天因為家里原因造成地陰影。甚至她還有些後悔。後悔之前對他地態度。至少也應該做點什麼補償他吧?

    不過這樣地念頭也只是一剎而過。崔隱娘羞臊地偷眼望了一眼鄭氏。發現母親沒有察覺什麼。她暗啐了自己一口。母女倆躺在床上又說了幾句。白日地疲勞讓她們很快沉入了夢鄉。李佑在從陰弘智添油加醋地描述後得知了今日在齊州城門發生之時。讓平日里高高在上。養尊處優地大唐皇子氣得跳腳。不僅是因為他們地計劃沒有達成。更是因為長孫凜此人地如此駁面子。

    大唐皇子雖然說是龍子龍孫。但並不代表他們和皇帝一樣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未成人前他們在內宮中要對那些掌握實權地太監宮女笑容迎面。而成人後又要對當權大臣畢恭畢敬。希望能夠被分封到一個好地盤。希望不被大臣們彈劾。畢竟皇帝地子女繁多。有些時候不得寵地兒女甚至還沒有大臣那麼容易見到自己地父親。

    李佑自貞觀二年便被分封遷移到幽州成為燕王,然後又轉到齊州成為齊王。遠離京城之後沒有了束縛,而且身邊有經常是一群宵小奉承慫恿,越發驕橫無禮,甚至開始了一種唯我至尊的心態。

    在計劃即將順利完成以前,面對如此挫折,他是恨不得要把那個阻攔在自己稱王大道上的那塊攔路石給炸個粉碎,尤其是長孫凜還有可能是上頭派下來督察自己的礙事者。

    “梁大師,有沒有可能將如此礙眼之人給本王除掉?!”李佑面露凶光,狠狠地問道。長孫凜作為當今大唐人人稱頌的少年英雄,早已讓李佑看他不順眼,此時這人竟然還是自己稱王的攔路者,那就更不能讓他再活得如此瀟灑了。

    “小王爺,要想除掉一個人並不困難,只是這長孫凜並非是他一個人到齊州來,要除掉他就必須要將此人身邊的士兵也一並除盡……”梁雄雖然也並非沒有信心去對付數百名士兵,但他自持矜貴,不願意如此拼命去冒險。

    “這個其實沒什麼,據我所知,這些士兵似乎大部分都是听命于獨孤蒼才,長孫凜不過是帶了數十人而已。且今日梁大師也看到了,獨孤蒼才與小王爺乃是遠方表親,對于那趾高氣揚的長孫凜同樣看不順眼。若是陰某能化解了長孫凜身旁的武裝,不知梁大師這位武林高手能不能為我們齊王除去此害?”陰弘智在一旁陰笑著說道,語調內充滿了挑釁。

    對于陰弘智地挑釁,梁雄卻沒有露出任何情緒波動,他只是對李佑拱了拱手,信心十足地說道︰“王爺,只要長孫凜身邊士兵不超過百人,在下要除掉此人便是手到擒來,即便他是在戰場上是所向披靡的將軍!”

    李佑聞言顯得非常高興,他哈哈大笑,興奮地對梁雄說道︰“果然不愧是當世的武林高手!本王他日榮登寶殿,必然會對梁大師封功加爵!”

    對于齊王的大肆承諾,梁雄並沒有受寵若驚,倒也維持著冷靜的心態,他望了陰弘智一眼,然後說道︰“若是陰直史能夠如此神通廣大,大概不需要梁某人動手,也能將那批武器奪回齊王府。不如這樣,咱們同時動手,陰直史與梁某同一日對付長孫凜,鄙人負責除掉長孫凜的性命,而陰直史則在之前將長孫凜身邊的士兵,包括那批武器一並運回齊王府?”

    “這……”陰弘智臉上頓時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他也許能利用美酒宴席和笙歌艷舞誘使士兵們暫離崗位,但要想從長孫凜的眼皮子低下把那一堆武器運走,那還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地事情。

    好在李佑對于這位自從自己成年之後就一直陪護左右地舅舅頗為信任,他意識到兩人似乎有點針鋒相對的意味,便笑著打圓場說道︰“其實只要將長孫凜此人給消除掉,要想奪得那批武器也是輕而易舉地事情,舅父無需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

    “是……是……”,陰弘智點著頭,連連稱贊自己的外甥深思熟慮。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斜眼瞄了瞄梁雄,眼神里充滿著得意和鄙夷。而梁雄也是哼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下去。

    而一直被人惦記著的長孫凜此時悄悄地離開了所落腳的大宅,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像個夜行人一般偷偷地自一邊的圍牆潛出了宅子,而留在臥房內的,除了為吹滅的燭火之外,周三石則是裝成長孫凜的模樣,在屋內假裝看書以避人耳目。
大唐萬象 283.審案
    次日一大早,由于崔家之案關系重大,齊州衙門大清早便在轅門放了三聲響炮。///com///隨後齊州刺史一聲令下,衙門開門後,各種旗牌官、參軍、師爺一排排地魚貫而入,穿著一身衙衣的皂吏也排成了兩排,各自對著站在甬道兩旁,氣勢洶洶地為這一公審場面制造排場。

    齊州刺史董震作為此次的主審官氣定神閑地走到了中堂的主位上,然而其實他內心里卻是一直在打鼓,因為左邊坐著的正是本州的藩王齊州都督李佑。此次審查的是貯藏兵器罪,有可能是造反罪,董震以為在李佑這位李家人眼里,這必然是死罪一條。

    而坐在右邊的卻又是率兵進城的長孫凜,這長孫家父子乃是朝廷一文一武兩代重臣,自然也不能得罪。不好辦的是,崔家與長孫家有姻緣之親,而且董震昨日也听說了,長孫凜為了護住崔家女眷,不惜與國舅陰弘智在城門大打出手。若是主審官有半點偏私,恐怕駐扎在齊州府的士兵非把他生吞活剝了。

    想到這里,董震那嘴邊那兩撇胡子不由地顫了顫。而兩旁的二十多面銅鑼一齊響起,被敲得鏗鏘有聲。掛號官叫了一聲“帶人犯!”幾個小吏將崔家的男子們紐鎖著帶進了大門,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皂吏,手捧著文書遞了上去給主審官。自牢獄走到審判大堂,雖然路途不是遙遠,但崔元翰乃是古稀老人,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經得起最近這番波折。等他走到了大堂中央的甬道時,就像爬了幾十里的峭壁,喘氣不定。原先精神矍鑠的臉,此時也是暗淡無光,滿臉憔悴無神,披頭散發,宛若乞丐一般。

    “老爺!”“爹!哥哥!”崔家的一群女眷們被攔在了一群士兵排成的人牆後面。見到自己往日精神爽朗的親人如今竟是變成如此模樣,不由情緒失控,哭喊著親人。只是前面銅牆鐵壁的人牆阻止了她們想要觸摸關心親人的打算,只能在一旁無力地抽泣。

    崔元翰見到自己的妻女之後,憔悴地臉上淒淒然,他舉起右手往下揮了揮。示意親人們稍安勿躁。自己也是嘆了一口氣,正在傷感悲哀之時,卻被一旁的皂隸推了一下,立即跪倒在地上。

    他跪伏在地上,抬眼看到公坐在上方的官員。憑其三品的官服可以判斷今日的主審官乃是齊州的刺史董震,而兩旁坐著地倒也是威風凜凜的年輕軍少,左邊這位身材魁梧,英武的臉上一臉高傲,目中無人。崔元翰記得此人便是齊州都督齊王李佑。他之前曾在齊州見過這位齊王。

    而右邊這位面容俊秀,氣度不凡的少年人,表情較之左方的齊王更為和善。端坐如泰山。巍巍不動。雖然崔元翰不甚熟悉,但卻覺得其長相倒是很眼熟,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便是自己的未來女婿。畢竟當年他在京城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幼年稚童而已。

    一小吏自皂隸處取了文書到滴水檐前雙膝跪下,呈了上去。一旁的師爺則是拆了密封,鋪文書在刺史前面的公案上。董震仔細地看著清河縣丞地解文。此時整個听審堂一片的安靜,崔隱娘一雙秀目緊張地望著長孫凜,希望從他那兒得到一些希望的小信號。只是這家伙連看都沒轉過頭來看她一眼,讓她好生著急,又只能焦急地為父兄擔憂。

    實際董震也清楚這一件案子地來龍去脈了,過不了一會,他便猛地一拍身邊的響堂木,以一種官腔問道︰“下方跪下何人?喚甚名字?哪里人?”

    “崔某乃是清河崔家崔元翰。”崔元翰虛軟無力地回答道,其他崔家子弟也一一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董震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身邊地師爺。師爺便揮了揮手之後。只見幾個小吏將數把明晃晃地兵器抬到了堂前。其中大刀利槍甲冑應有盡有。董震挑了挑他那灰白地胡子。指著下面地兵器。問道︰“崔元翰。上月朔日我大唐士兵在崔家獲得兵器連同甲冑總共八百零三件。不知這些兵器從何而來。將會用于何些用途?”

    “冤枉啊。這些兵器並非是我崔家鑄造。自魏晉以來。雖然歷經過不少更主。但我崔家向來是書香門第。甚少介入到權勢武裝中。更別說會私自貯藏鍛造這些兵器。自我朝高祖建國以來。崔家上下也是臣服主上。哪敢私自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崔元翰這些天可是在牢獄中被憋悶壞了。難得能夠一吐心中地怨氣。他地嘴唇顫顫抖抖。細數著自家地老實本分。想要主審官相信自己家地清白。

    然而事實勝于雄辯。這一批兵器確切是從崔家找到。而且還是多數地士兵到崔家救火時親眼看到地。董震見崔元翰矢口否認。捋著胡子看了看下面。然後又用余光望了望左右。

    只見李佑嗤笑一聲。輕蔑地說道︰“當場在崔家人贓並獲。此案審查也不過是過過場而已。崔元翰。崔家即使是名門望族。干下這等逆天之罪。也不可赦免。崔元翰你就乖乖地招了吧。不然臨死之前還要遭那酷刑之罪。嘖嘖嘖……”

    鄭氏在一旁听到李佑地威脅。不由得臉色發白。古代還沒有什麼所謂地人性可言。這嚴刑逼供可是非常殘酷血腥。有許多犯人會被當場打死或者殘廢。更多地則是因為受不了酷刑而被迫認罪。鄭氏很清楚自家老爺地身體。恐怕如此酷刑。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崔家都是大大地不利。

    然而崔元翰到底有著一種讀書人地士節,他吹胡子瞪眼地回了一句︰“並非乃是我崔家所為,何以招之!”說完他一臉怒氣地哼著,仿佛對于這些天無辜受到的遭罪感到不滿。

    李佑本來與崔家倒是無冤無仇,反倒是崔家還為他造反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原料和倉庫,但這件事情既然被發現了,總要有人來背黑鍋。而且崔家又是長孫凜的親家,敵人的親人便是自己的敵人。李佑很高興能夠當著長孫凜的面去折磨他的未來老丈人。

    長孫凜在此期間一直沒有說話,坐在一旁冷眼看著這場審訊。即便是遠遠偷望著他的崔隱娘都不免心里有些抱怨,覺得他沒有積極主動地去做些什麼。不過這時當長孫凜听到李佑提議要對崔元翰用刑之時,在眾崔家女眷一片呼天搶地中,他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地壓過在場地聲音吼道︰

    “這八百多件兵器也並非是小東西,若是沒有下人幫忙,即便是崔家所有男子,要想將這些武器搬進搬出也並非容易之事。想必崔家地下人當中,必然有人知道此事。若是人證物證俱在,相信崔家也無以抵賴……”

    崔隱娘本來听到長孫凜出頭來說話,心里甚是安慰。然而听到他竟然說出如此沒良心的話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淚水幾欲滲出卻又被她強忍回去。也難怪她會傷心,先不說崔家下人是否有人能知道個中內情,而心上人昨夜還口口聲聲煞有介事地答應會幫自家地忙,今日卻調轉態度為主審官出主意,這怎能不讓她心里難過呢?

    只是隱娘並不知道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倒是鄭氏看得出來長孫凜這麼說法至少可以暫緩老爺接受嚴刑逼供的時間,也有可能從崔家下人哪里得到一些追查此事的線索。這事情本來她也打算在內部審查,只是還沒來得及就被那獨孤蒼才給帶走了。

    當鄭氏感覺到女兒整個身子在不斷顫抖,便知她可能想到歪處去了,只是此時耳目眾多也無法解釋清楚,鄭氏只能抱著隱娘,不住地安慰著她。

    董震听到長孫凜的建議後也是覺得該如此審查,他側過頭來看了看齊王的表情。李佑心里當然清楚長孫凜的目的,只是他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只是哼了一句,然後說道︰“崔家也好歹是名門望族,這院內大大小小的奴役丫鬟恐怕也有上百人吧?一個一個如此問來,那本案要何時才能結束。這元日要到了,相信皇上也在京城等著此案終結。”

    事實上崔家連同崔家主院,包括莊園下面的佃戶等人,估計有千余戶人,但若是真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倒也不是個難事。至于時間問題,長孫凜倒是想出了個好辦法。
大唐萬象 284.對筆跡
    長孫凜的提議是︰凡是崔家懂得文墨的,每人發一支筆一張紙,讓他們把所能了解的關于兵器之事都寫出來,並且在下筆之前會警告他們,如果查出有隱瞞的,後果很嚴重。///com///而不會寫字的崔家人,則是讓衙門里的師爺或者當地的幾個書生來幫忙,把崔家下人們所說的口供全部記錄下來。

    李佑對此本來是想提出反對意見,但是長孫凜竟然已經迅速地喚來了周三石,讓他去組織士兵去將錄口供之事辦好。由于崔家的人和兵器都在士兵控制下,因此李佑也處于被動的局面,而董震卻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也沒有反對。李佑也只能陰郁地拂袖離開。

    這主審的權威三人組是退堂之後到另一間密室去商量此事的,董震見齊王發脾氣離開,他被夾在兩位權力人物中間實在是不太好過啊。這齊王畢竟是齊州的都督,也算是他的頂頭上司。然而董震又察覺到齊王府最近的行動不大對勁,加上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些風聲,雖然無法確定,但如若真是如此的話,久居官場的他很明白自己應該站在那一邊。而長孫凜這個未來駙馬的出現,更是確認了他的猜疑。董震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卻是積極配合著長孫凜的方案。

    而崔隱娘此時也是焦躁不安,思緒茫然。她是了解長孫凜的本事的,知道他的腦袋中能想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主意。如果這樣的人成為敵人的話,那對于崔家來說是十分可怕的。關鍵是她對他過于著迷,著迷到已經迷失了自己,壓根就無法冷靜下來剖析兩人之間的感情,加上長期以來的分開更是讓她患得患失,一點小小的跡象似乎都足以讓她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長孫凜先是之前在公堂上說了那番話,然後齊州刺史宣布退堂後他們三人明顯是要到後堂去商量事情,最後長孫凜屬下的士兵們將崔家除了主子之外地所有下人都叫了出去,包括一直陪伴隱娘的隨身丫鬟春花也被帶走了,如此看來似乎想要孤立崔家直系子弟。

    “娘。你說官衙究竟想要做什麼呢?”隱娘靠在母親身旁,黛眉緊蹙,一臉擔憂。

    “唉,無事,咱家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無論他們要做什麼。咱們也不用擔心。”鄭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小聲地安慰道。

    “那可不一定,照我說,若是皇上真的想要栽贓嫁禍,官衙里的人只要迫使幾個下人指證咱們,那認證物證俱在,咱們抵死也賴不了。”崔隱娘的一位小娘在一旁說道,攤上了這種事,這些日子她可是連聲抱怨。

    “唉。別人嫁女兒,咱崔家也嫁女兒,偏偏嫁給了公主地駙馬爺。孰輕孰重,這位駙馬爺難道不會衡量?!”崔元翰的這位小妾平日里就不怎麼被看重,庶生的兒子平日里也是被忽視的主,待遇較隱娘而言更是一個天一個地,這時候還不積極地跳出來踩上兩腳,出出腹中憋著的這口氣。

    隱娘听到她陰陽怪氣的話語,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她只覺得身子軟弱無力,不知該如何是好。鄭氏則是狠狠地訓斥了那小妾一頓。雖然崔家此時落魄,但鄭氏平日里的威嚴還在,那個女人也只能心有不甘的閉上了嘴。但很明顯預示著一件事情︰大難臨頭人心渙散,即便平日里卑微的阿貓阿狗也敢跳出來爭取他們地說話權。

    而在齊州的官府衙門處可是變得鬧哄哄的,被帶到齊州地上百名崔家的下人們,按照識字的標準分成了兩部分的人,其中一小撮曾讀過私塾會寫字被帶到了另一邊的院子里,而剩下的人則是在士兵的看管之下,按照要求。一個一個輪流走進衙門里,而那些走進去的人卻又沒有再出來。

    在如此莫名其妙地情況下。其他正在外面排隊等候地人不免心慌了。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有地甚至向一旁地士兵打听究竟要他們進去做些什麼?

    “問什麼問?!讓你進去就進去。進去之後按照里面地官爺問地話回答就好了。里面又沒有老虎老狼。怕吃了你不成?”一個士兵叉著腰。一副凶悍地模樣。大聲地呵斥道。

    毫無疑問。比起老虎和狼。人類更害怕地是未知地東西。因此隨著第二十個丫鬟進去卻又依然沒有人出來之後。正站在院子里地人開始騷動起來。以至于士兵們紛紛亮出刀槍去喝止他們。雖然亮晃晃地利刃暫時把騷動鎮壓住。但人們焦躁不安地抱怨聲卻是愈來愈嘈雜。最後還是一位師爺走出來解釋說。進去地人只是按照要求做一些簡單地事情。做完之後便被領到後院去用飯。這才把大家地躁動給止住。

    其實長孫凜之所以要求如此神秘。主要是為了避免某些知道內情地人串通給假口供。這些下人身份不一。在崔家地地位也不同。年齡大小各異。但八百多件兵器要想進入崔家必然不可能什麼線索都被抹煞。而就是這些平日里操持崔家地事務地小人物。必然能夠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關鍵地線索。將他們分開來一個個詢問。也可以避免一些人害怕遭到打擊報復。而故意隱瞞一些事實。

    而且長孫凜還想要從其中找出一個關鍵人物。此人必然了解或者部分了解兵器地來源。因為傳到李世民手中地告密信地寫信者。至少了解其中地部分詳情。現在此人尚未現身。應該是出于保護自己或者還有別地一些什麼原因。總之長孫凜必然要將這位一直在暗處旁觀地告密先生給揪出他地尾巴來。

    而齊王府里李佑卻是在大發雷霆。他一把將書案上地紙筆墨硯給掃到了地上。嘴上罵罵咧咧地吼著。心里卻是在擔心依然在長孫凜屬下看管著地徐俊可能會暴露出底細。

    “不行!你們得去將徐俊給我弄出來,若是弄不出來,也要讓他成為一具不會說話的尸體,切莫讓長孫凜發現了什麼,讓他主動佔得先機!”李佑對著梁雄和陰弘智兩人說道。

    “王爺,如此萬萬不可,先不說此人被士兵給看住,要想帶走他也是眾人皆知,就算是殺了他,恐怕大家都能猜得出此人是被殺人滅口的。這只能明顯地暗示上頭專門查徐俊此人……”梁雄搖頭解釋道。

    而陰弘智也不甘人後,趕緊上前說道︰“王爺,請莫要躁動,徐俊既然能夠瞞住崔家為我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也就是說此人行動謹慎小心,並且善于隱忍。長孫凜這些小聰明未必能讓他露出什麼馬腳來。”他停頓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而且咱們目前的關鍵在于把起事計劃都部署妥當,屆時就算他長孫凜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也沒命回到京城去。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到時候王爺若是高興,那就讓他活到看你登基的那一天,如若看得不爽快,這廝還不是任由咱們凌遲絞殺?”

    陰弘智如此說法倒是讓原本怒氣沖沖的李佑平靜了下來,他沉吟一番後,吩咐道︰“既然這樣,那麼按照部署的計劃必須盡快執行,現在本王一想到長孫凜那廝心里就不舒服。”李佑臉色陰暗,熟悉他的人必然知道他此時心里面恐怕在想著不好的事情。

    “王爺請放心,獨孤蒼才那我已經邀請他上咱們齊州最好的濟春樓,只要到時候能將此人給拉攏過來,長孫凜手下也不過就幾十個親兵而已,到時候必然任由王爺剮殺……”

    經過一日的忙碌,送到長孫凜手中的,便是一大疊寫得密密麻麻的麻紙。長孫凜仔細的閱讀著每一張紙上所寫的內容,他先是翻閱那一小疊由崔家人寫的紙張,並且掏出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那封告密信,用以對照信中的筆跡,然後細細的閱讀每一張紙上所寫的內容。

    按照他的要求,崔家人必須要抄上幾個問題,然後在下面加以回答這些問題。其中就有“貯藏”“兵器”“造反”這幾個字,而所問的問題看似一些小事,或者是問關于此次案件的想法,但長孫凜設計出來,必然能從中找出一些關系。

    比如說長孫凜很快就理清楚最近崔家的賬本似乎一直都算不清楚,而最近誰又常常與清河的鐵匠們走動,誰又常常出門,或者是崔家發生了一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雖然大部分涉及到兵器的內容回答都是不清楚,但是長孫凜似乎已經有了頭緒,尤其是當他看到其中的一張紙上的筆跡與告密信上的幾乎是一模一樣時,更讓他感到異常的興奮。

    “三石!”長孫凜興奮地叫他的親兵侍衛進來。

    “到!”周三石匆忙而入,只見將軍讓他湊了過來,指著紙上的簽名說道︰“將此人給我帶來!”
大唐萬象 285.告密者
    沈福乃是崔家的一位賬房先生,事實上他自小就出生在崔家,其父母都是崔家老實巴交的下人和廚房婆子。///com///崔元翰雖然貴為百年世家家主,但他對于這些下人都是挺不錯的,甚至同意他們的孩子也進入族中的私塾就讀。

    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沈福在學堂里讀了幾年書,學會了讀書寫字,崔元翰見其頭腦靈活,做事認真干練,也就安排他到賬房里工作。做了幾年學徒之後,讓鄭氏對他頗為滿意,再加上他也是出身崔家值得信任,也就將他轉正成為了賬房先生,主管崔家內部的資金帳目,算是徹底脫離了其父母卑微的工作。

    當時崔家的總賬房先生,在崔家做了已有四五十年之久,已是廉頗老矣,老眼昏花。平日里也就掛個名號,事情都是分配給下面的人去做,尤其是沈福,這里外的賬目幾乎都要經他之手。生長在崔家的沈福倒是明白這種善待遺老的作風倒是可以理解,不過相比這位老賬房也做不了幾年了,因此他一直在一旁覬覦這個位置。

    相比較其他外來的賬房先生,沈福很有信心崔元翰和鄭氏將會相信自己。然而又過了幾年之後,那位老先生已經光榮退出這個重要崗位,然而一直在等待晉升的沈福卻是眼睜睜地看著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徐俊成為了崔家的總賬房兼管家。

    除了親戚關系,沈福實在是想不通徐俊憑借哪點能夠一舉超越自己奪得這個位置,以前還是這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一口一個師傅,讓自己教他學會了珠算和記賬。在得知了徐俊和崔家小姐的曖昧關系之後,喝得爛醉的沈福在自己屋里大聲取笑徐俊靠女人的小白臉。

    多年辛辛苦苦的工作眼看就沒有任何晉升的可能性,徐俊比他年輕,從血緣上說又是崔家的表少爺,而且據說還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姑爺,無疑封死了沈福的總攬崔家財政地路子。這讓沈福心里異常郁悶,打從心底就對徐俊此人帶有強烈的偏見。

    以往他見到徐俊也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怎麼想理睬這人。可是自從听說崔家小姐拋棄了這位表少爺重新投入正選郎君的懷抱時,讓沈福心里感到十分暢快。雖然明知道這也影響不了徐俊在崔家的表少爺地位,但沈福從此還多了一個愛好,喜歡觀察徐俊那為情所失的陰郁地臉。總覺得那是上天為了懲罰其搶奪了自己的位置而招到報應,這是一種阿Q式的暗爽。

    不過注意多了之後,沈福就發現了徐俊的不對勁。尤其是後一段時間徐俊常常與鐵匠鋪接觸。而且經常與一些陌生人來往,又常常前往齊州去辦事,即便那些事情並不需要他徐大管家親自出馬。

    沈福對徐俊的疑心也就愈來愈濃,當他想到若是徐俊的行為有悖于崔家的家規,那麼這倒是一個非常好的打倒對手的機會。于是他于一段時間內經常跟蹤徐俊,好逮著一個天賜良機讓其一蹶不振。

    果然,在某日夜深人靜之時,已經嗅出不對勁地沈福在經過一晚上的跟蹤調查之後,發現了一個讓他震驚的秘密。徐俊居然趁著天黑往崔家偏院運入大量地兵器!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正想要匆匆前往去密報崔元翰的沈福,後來由想到要謹慎行事,便開始追查徐俊的底細。

    越查卻是越讓沈福心驚膽戰。他不僅在崔家的半廢棄地窖和倉庫里發現了大量的武器,而且崔家的賬本上出現了大量資金的流出。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崔元翰和鄭氏竟然沒有覺察些什麼,又或者他們是根本就是知道這些事情?

    沈福很是清楚。就憑著徐俊地本事。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這些大逆不道地事情。除非上頭有人指使。而唯一能夠指使徐俊做出如此之事。也只有崔家地家主崔元翰。尤其是現在還紛紛流傳。說皇上要壓制崔家。據說在修訂《氏族志》欲將四大家族包括崔家打入第二集團。

    難道這山東名門望族打算聯合起來造反?沈福心里暗暗猜疑。他平日里是不動聲色。假裝不知。卻又時時刻刻地在提心吊膽。萬一真是如此。若是崔家起事不成。那豈不是殃及池魚?

    本來沈福還沒有想到要把自己所知道地秘事主動告之他人。不過由于他某一日做錯事情被鄭氏訓斥一頓之後。心中憋屈地沈福一氣之下找來了清河衙門自己地朋友喝酒。這位在衙門里地縣丞听到沈福喝醉酒之後透露地秘密感到大吃一驚。次日便慌忙拉著沈福去找縣太爺。

    清河地縣太爺听到此事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崔家無論在大唐還是在本地。都是有權有勢地名門望族。尤其是趙國公府與崔家還將結為姻親。而趙國公又是皇上地小舅子。若是此事處理不好。恐怕會使自己烏紗帽不保。但若不報上去。那麼萬一將來崔家出了大事。自己也必然落了個玩忽職守或者知情不報地罪名。

    最後三人商量了一下。由沈福動筆寫一封匿名地告密信。送到縣太爺手里。再由他一層一層地往上遞交。然而讓他們三人沒有想到地是。長孫無忌地勢力讓眾多官員都頗為忌諱。也跟著往上遞交。最後竟然傳到了皇上地手中。

    而經過了一番熱血後。在等待地過程中沈福自己心里也是誠惶誠恐。隨著時間地推移和反省。沈福心里也是頗為後悔。萬一崔家是奉皇上地命令貯存地武器。那自己不就成了眾人唾棄地奸逆小人了嗎?就算崔家意圖謀逆造反。想到崔家對自己地恩情。沈福心里也是頗為不是滋味。

    尤其當此事被查出來之後,崔家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恐慌當中,而且很有可能如此百年望族將有可能被滅門的危險,這也不是自小在崔家長大的沈福所要看到的,只是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更不敢站出來暴露自己就是那個告密者。因此一直以來鄭氏也實在弄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往崔家輸入如此多的兵器。

    而當士兵將他帶到了長孫凜跟前,當那兩張一模一樣筆跡的紙張擺在沈福的面前,沈福也只能嘆了一口氣,一五一十說出了他所了解的全部細節。

    長孫凜讓周三石在一旁磨墨,而他一邊拿著毛筆記錄下沈福的口供,嘴上還一邊問著各種相關的問題。望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他倒是能感受到對方一種郁郁不得志的心態。

    難怪會如此忘恩負義把自己的主子和恩人給暗里告了一通,不過也好,這樣一來可以找到了徐俊這一關鍵人物,接下來只需要審問和對證,就不怕搜出徐俊身後的那條大魚。如果長孫凜沒猜錯的話,齊王必然是已經在暗中躁動,看來先找出證據再去剿除李佑更為保險些,盡管長孫凜不介意闖入齊王府當場搜索證據,事實上在此之前他也是如此安排的。

    幾乎是按照現代電視劇上的審問錄口供程序,長孫凜也是一點一滴地從沈福口中擠出其所了解的所有事情,然後一一寫到了紙上,然後讓沈福簽了個名字按上手印之後,長孫凜對周三石低語幾句,讓他出去辦一些事情。

    此時廂房里只剩下了長孫凜和沈福兩個人,外面的寒風呼嘯,兩個士兵來回在門口巡邏著。沈福雖然把心里頭的秘密說了出來,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那塊大石頭。但想到眼前此人便是崔家的未來女婿,更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說不定他會因此懷恨在心,對自己打擊報復?

    而且以後若是崔家安全保住,那麼自己也只能無顏面見崔家之人,甚至自己的父母。唉,人生就是這樣,一念之差竟然是天壤之別,想到這里,沈福不由涌出羞愧之心,他似乎已經預見到自己在今後只能淪落他鄉,躲避親人朋友的日子。

    “好吧,今天就到此結束,屆時有可能還需要你出面指證徐俊。”長孫凜正要喚來門外的士兵將沈福帶走,只見沈福緊張地站了起來,連忙問道︰“我……我也需要出來作證?”

    長孫凜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當然的,而且你的供詞還起到關鍵的作用。”

    “也就是說,我必須要當著崔家老爺和夫人的面?”沈福本來是想等到事情結束以後,自己一個人隱姓埋名,跑到別的地方去。他可不想再繼續面對崔家人,也沒有臉面去見他們。

    長孫凜看了沈福一眼,心里也清楚對方心里的顧慮,他想了想,然後說道︰“這事情我會事先幫你打點好,只是你必須要將徐俊此人給指證出來,讓他原形畢露,供出真凶!”
大唐萬象 286.鄉下一游
    “冷在三九。///com///熱在三伏。”今年的新年比往年都早。與冬至日也隔的很近。冬至、臘八、新年。在這個季節里是大節小節不斷。中國向來都極為注重禮儀。尤其是長孫家如此的位的家族。

    在這段時間里。單憐卿可是最為忙碌的。她不僅要操辦長孫家里里外外的事務。而且還要準備各個節日所需要的食物祭品。以及需要與各個公侯閣老所需要的拜年禮。

    總之。這個冬天估計是她人生所要面臨的最大的壓力︰夫君不在身邊。婆婆也負氣在外。大嫂懷有身孕。然而單憐卿卻是在善婷和二娘兩個同樣未出閣的戰友的幫助下。開始了忙碌的新年預備期。而長樂公主也經常出宮來看望夫君的兩個孩子。順便帶來宮中各種珍奇的貢品。長孫家的這幾個尚未進門的媳婦。倒是的到了家中幾位老人或資深管家的好評。

    慕容無雙的身體漸漸康復。事實上習武之人本來就容易恢復。再加上長孫家的廚房每日紅棗炖雞等各種補血補身湯。無雙的身子因為諸多的補品和哺乳而開始豐腴起來。至少比少女時代偏瘦的身形更曲致有加。不過出于慎重考慮。通常單憐卿都是讓她呆在家里照看晴兒和念兒。

    兩個小家伙也在茁壯成長。念兒已經從一個皺皮猴兒長的白白胖胖的。按照老太君的說法。就和他爸爸小時候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晴兒幾乎已經不往憐卿的胸脯湊合了。小女娃的幾顆小白牙可以咀嚼一些主食。偶爾在娘親不在的時候。她才會湊到無雙柔軟的胸前偷偷回味母親的味道。

    只是在這平靜的日子里。家中缺少了女主人。大家總是覺的缺少主心骨。尤其是每當見到長孫無忌有時長吁短嘆。而一些潑辣的婆子丫鬟依然把責任推到無雙的身上。總能讓無雙感到有些煩悶。

    好在她之前帶來的兩個貼身丫鬟倒是乖巧。因此也不愁沒人服侍。只是每日呆在家里也總是覺的壓抑。所以這日趁憐卿計劃到長孫家的莊園處去添置年貨。無雙也強烈要求跟著一起去。

    考慮到無雙自從住進長孫家就沒有出過門。一直悶在屋子里也的確不太好受。于是就將念兒托付給了蕭氏。而晴兒因為是個大嬰兒。能夠抵抗一定的風寒。也剛好可以帶她到鄉下去見見人。接觸外界。這一套育兒理論乃是長孫凜獨家口授。然單憐卿倒是記的清清楚楚。

    長安南郊的趙家莊是趙國公長孫無忌的食邑。每年除了可以從這個莊子收取糧食和的租之外。長孫家的年貨也是從這里采購。這里的家禽是放養在村子里的樹林中喝露水吃小蟲的。肉質皮薄肉嫩且甚有彈性。很適合做傳統的盛宴大菜。

    以往也是竇鳳在年前這個時候到趙家莊來采購年貨。雖說並不需要她本人親自到此。但竇鳳也是每年都過來看看莊子里的人家。若是誰家今年尤為困難過不了年關。她都會免去當年的佃租。也算是親民的一種。因此長孫無忌在這個莊子尤其受人愛戴。

    既然婆婆每年都如此親力親為。單憐卿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在前幾日她就仔細了解了莊子里的狀況。從管家和廚房婆子那兒的到了今年需要進補的年貨。一而再再而三的考慮多次確認無誤。單憐卿這才放心的前往趙家莊。她希望長孫凜回來之後。能夠順順當當的過個好年。郎君在外為國忙。娘子在家繡衣裳。這是千古以來的中國百姓的傳統分工。

    在其位謀其職。憐卿算是投入到了她這份少主母的主業中。無雙卻是尚未從少女狀態完全過渡到媳婦。對于面對一群鄉民和雞鴨魚肉。她倒寧願帶著晴兒到野外去看看田園風光。

    這是一個清靜安寧的小山莊。雖然期間也經歷過戰亂和逃離。但近幾十年的太平盛世讓這里的村民過著“桃源”般的生活。小徑深藏在山邊和天邊的荒草中。參天大木想必在夏日炎炎是一處很好的避陰處。山泉流淌觸踫岩石。淅淅瀝瀝的水聲嗚咽有聲。

    深山密林里傳來了陣陣怪叫。以致于晴兒時不時停住亂動的小手。睜大著眼楮左顧右盼。尋找這怪叫的出處。感覺到冬日的寒意。無雙又把抱著女兒的小絲被又緊了緊。小女娃從腦袋到身子完全被裹在了里面。只露出了粉嫩嫩的小臉蛋。

    無雙看著她肉肉的面頰兩團小粉紅可愛的鼓出來。一雙純潔無暇的大眼楮充滿了對外界的好奇。嘴角邊一滴晶瑩剔透的口水正要往下滴。作為一個母親。面對著自家閨女如此可愛的一面。她更是喜歡的不的了。往晴兒左右兩邊的小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然後抱著她听著她銀鈴般的笑聲。

    “晴兒。難怪爹爹最喜歡你。那麼乖那麼漂亮一個小閨女。誰不喜歡呢?對嘛?我的小寶貝……”無雙抱著女兒心情愉快的交流著。聲音溫柔如水。心里似乎有點羨慕憐卿有個貼心閨女。

    “娘……爹——爹爹。晴兒——見——爹爹。”晴兒听到小娘跟自己說話。她也咧開紅紅的小嘴露出丁點大的小門牙。奶聲奶氣的說著童言稚語。估計小姑娘想爹爹了。激動的小手從花被子里伸出來。巴在母親的肩膀上。似乎想要跟母親要爹爹。

    “晴兒乖乖。把手手放會被子里。爹爹過幾天就回來了。”無雙笑著把孩子的小手又放到小被子里。

    母女二人走在村邊的一條小溪。溪水因為寒冬已經有些枯竭。不過依然能听到涓涓的溪水聲。走在這條小溪岸邊。讓無雙不由的想起了曾經在新豐村子後頭的那條小河。陪伴她度過了寂寞孤獨的孕育期。

    更想到了當年少女時期。慕容山莊附近的一條河。她常到那條清淺的河岸邊上閑坐。采許多花。把好些細嫩黃金迎風招展的花草扎成一個個的大把兒帶回家里。有時候還有善婷在身邊。那時候她們都是天真無暇的少女。

    人生之事。轉瞬即逝。渾如一夢。想到往事。無雙心中更是無盡的感慨。那時的她可沒想到自己會和善婷一樣。嫁給了曾經被她厭惡過無數次的長孫凜。而且還是嫁的頗為驚天動的。

    太陽自雲層中探出了頭。走在燦爛的陽光下面。寒冷的空氣似乎被消融。沐浴在陽光當中。似乎也驅散了縈繞在心頭的壓抑。無雙想到夫君可能會年前回到長安。而春節也是愈來愈近。她心中的開心又取代了惆悵盈滿心頭。

    “無雙?!慕容無雙?!”只听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長孫況在舅舅家生了一個月的悶氣。在對長孫凜。對下人。甚至對母親發泄之後。他也開始漸漸在恢復狀態。雖然仍是無法原諒弟弟如此的做法。但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暴跳如雷的憤怒。屈辱感也漸漸消散。

    只是由于當初做的尤為過分。甚至對于父親長孫況也是態度不佳。再加上現在搬回去似乎很沒面子。所以長孫況也是倔強的沒有向父母認錯。而是依然在表面上維持他的那種激烈抗拒弟弟的態度。

    也許也只有等到長孫凜回到家中低聲下氣再向他道歉。有了台階下的長孫況估計這才會同意和母親一起搬回家中。畢竟做錯事情的不是他。很難讓長孫況這個倔驢子肯主動低頭。

    雖然在竇家也是錦衣玉食。但畢竟不是自個家中。也沒有在家里那般自由自在。所以有時長孫況會自個走去到各個寺廟或山林走走。他以往也曾陪著母親來過趙家莊。到了年末听到母親提起過。長孫況想到往日之事也就懷舊似的到此一游。沒想到剛到村頭這條小溪。他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心中對她還是哀怨深重。但長孫況還是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

    “你?!”慕容無雙看到了長孫況之後。心里被嚇了一跳。咬著嘴唇。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只能對長孫況點了點頭。然後抱著晴兒想要離開此處回避長孫況。而晴兒還是對伯伯很熟悉的。她又怪叫了一聲。身子往前傾。笑著叫道︰“二伯……二伯……”

    長孫況見無雙見到自己就像是回避鬼神一般。心頭壓抑著的屈辱感又涌了上來。他跑上前去。橫眉怒目。語無倫次的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他這個惡狠狠的表情和憤怒的聲音立即嚇壞了小女娃娃。晴兒沒想到往日和藹可親的伯伯竟然會有這種表情。先是嚇的一愣一愣的。然後細細的眉毛開始皺起來。眼淚漸漸滲出。小嘴癟著。終于窩在小娘的懷里委屈的大哭起來。
大唐萬象 287.無雙怒斥
    慕容無雙沒有想到長孫況會當著孩子的面露出如此凶惡的表情,她眉頭緊蹙,卻又低頭溫柔地哄著晴兒。///com///\\\\然而小家伙平日看伯伯那慈愛的臉轉眼就變成了惡人,怎麼哄她似乎都難以消除她內心的委屈,哭聲嗚嗚咽咽,小晴兒甚至窩在無雙的懷里,不願抬起頭來。

    無雙很生氣,非常的生氣。對于一個母親而言,她們的底線就是孩子。晴兒雖非親生,但比念兒更先叫她一聲娘親,也同樣在她的懷里蹭蹭磨磨腆著個小臉找奶喝。這些日子積累下來的感情,在無雙的心里,晴兒的地位已經與念兒等同。長孫況如此不顧孩子的做法,至少能讓一個母親心里反感。

    自從與長孫況認識之後,無雙一直都在照顧他的感受。雖然兩人無緣份相戀,但承蒙厚愛,她倒是一直小心翼翼地盡量回避。即便當她對長孫凜產生了一絲好感,唯一的行為也是努力地去壓制這份好感,以冷臉和寡言避免與他發生任何瓜葛。僅僅因為一份厚愛,她也只能接受與心儀之人錯過的無奈。

    然而上天作弄,讓她還是難以控制的攪進了這段麻煩的三角戀中。自此之後,她經歷了懷孕的艱辛,難產的大出血,長孫況的斥責和鄙夷,還有一群不明真相的道德人士在一旁指手畫腳,背地里暗中議論。僅僅是因為,長孫況對她一廂情願的迷戀。

    這一年的辛酸還歷歷在目,無雙的內心如潮水一般澎湃涌動,她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委屈,而此時似乎一切都像沖出閘門一般,讓她柔軟的身子顫顫發抖,陽光照耀下,眼角邊閃著晶瑩的亮光。長孫況望著無雙那高挺而俏麗的瓊鼻,想到了她和弟弟已成事實,心中的難過更是洶涌。

    “長孫況!”無雙雖然溫柔地撫摸著還在抽噎的晴兒地小背脊,但她那美麗的眼楮卻是緊緊地盯著長孫況。怨恨和惱怒讓長孫況有些抵擋不住,這是一雙母虎般的雙眼,她的粉臉帶霜,語調冰冷,與冬季的嚴寒一樣,並沒有因為陽光而染上溫暖。

    “我欠了你什麼?承諾嗎?抑或是恩情?!”無雙的聲音並沒有因為心底里地怒氣而爆發。她還是留意著晴兒的感受。但如此咄咄逼人的冰冷,讓長孫況觸不及防,他一向是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享受著長孫凜因為內疚而一直處于低聲下氣的態度。

    而無雙現在就像是一頭發狂的母老虎,那銳利的眼神,冷冰的秀臉,厭惡的表情,讓長孫況似乎陷入了一個無底地冰窟窿中。他愣住了,茫然地搖著頭。不知所措。

    “那麼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因為他是你弟弟?!就因為我們大家都要顧全你的感受,我就該回到自己家里,由我父母作主在潤州找個世家子弟。隨意嫁出去就好,只要不是嫁給他?!這樣你就會開心了?”

    無雙盡量壓抑自己的聲調,以避免女兒又被嚇到,然而她語氣里地寒冷像是冰錐一樣,刺進了長孫況的心,讓他全身發寒發軟。“不……不是這樣……”長孫況無法再鎮定下來,他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你要我怎麼樣?!不能嫁給喜歡的人,不能隨意嫁給他人?莫非我只能嫁給你?!就像自古以來的皇帝一樣。他看中的女人就只能一輩子關在深宮里?!”無雙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

    “不是這樣……我沒這麼說……”長孫況被對方責問得啞口無言。只能訥訥地不知如何是好。一直以來他並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在他腦海里重復不斷地就是他們背叛了他。他們苟且地畫面。然後就是怒氣和發泄。但卻沒有想過這方面。更沒有為無雙想過。

    “那我還能怎麼樣?孤老一生?這樣你滿意嗎?就因為被你喜歡。所以我就必須孤老一生。這樣你是不是很滿意?!”慕容無雙確實很生氣。如果沒有念兒。這就是她曾經計劃地結果。曾經她就有許多地不甘心。“不。不是這樣地。無雙。你听我說……”長孫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他還堅持是他們地錯。現在似乎就變成了對他地愧疚。他吞吞吐吐。面對此種情形。似乎沒有什麼心理準備。更談不上能說些什麼。

    “行了。你不要說什麼。”無雙發泄出心中積壓地想法之後。心里頓感到暢快。她沒有理睬長孫況。而是將晴兒往上托了托。落落大方地從長孫況身邊經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晴兒已經停止了哭泣。躲在自己地小花被里。圓咕嚕地明亮地大眼楮時而看看小娘。又時而看看二伯。像個可愛地小傻

    長孫況見無雙要離去。他伸手想要挽留她。卻也明白自己沒有什麼話要說。只得佇立在陽光之下。感受著冬天地寒冷。即使無雙已經成了他地弟媳。長孫況依然還是被她吃得死死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記不情願。但長孫況心里已經意識到。無雙再也不可能和自己有什麼瓜葛。他能做地。要麼就像個無賴地孩子一般。一直躲在母親地懷里逃避。又或者作為一個**。去面對眼前地事實……

    長安那邊地女人堅定地站在了自己夫君這邊。然而齊州這邊地崔隱娘卻是一直處于一種患得患失地狀態。她不知道長孫凜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真地在想辦法保護崔家還是要致崔家于死地?若是這些事情在別人身上發生。那麼她一定會相信長孫凜。只是現在輪到了自己。那種不知所措地感覺讓她很迷茫。

    事情究竟該怎麼發展呢?束手無策地她只能祈求上天地保佑。然而她卻是不敢再與他想見。唯恐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更害怕他因為怕傷了她地心而故意撒謊騙自己。因此。下午地時候。長孫凜過來看她。她也是讓母親將他拒之門外。

    與此同時,齊王府里也是在加緊準備著一切的密謀行動,他們必須要在長孫凜抓住把柄以前,來個先下手為強。陰弘智在本地最豪華的酒樓上,大開盛宴宴請了獨孤蒼才和他的幾個小校們,觥籌交錯之時,陰弘智趁著他們喝的醉醺醺的,先是美色誘惑,然後更是奉上了亮晃晃的珠寶。

    獨孤蒼才不同于長孫凜的是,雖然同是名門之後,但他的家境中落,對于權勢和錢財都有著極強的。而什麼樣的長官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他所信任的幾個副尉也皆是貪財好色之人。事實上若非是長孫凜治軍嚴厲,令行禁止,大凡士兵們參軍無非就是為了填飽肚子,然後再期待能夠升官發財。因此只要沒有嚴厲的軍紀約束,這些人是很容易就會被收買。畢竟大家只不過是為了討生活而已。

    而現在似乎是齊王為了犒賞大家而打賞一些小錢,這也絲毫不為過,所以副尉們拿著錢也頗為心安理得。再遵照齊王的囑咐,往下面自己的士兵再分一些銅錢,人人都有甜頭,大家臉上也是笑開了花。

    當然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酒酣飯飽期間,獨孤蒼才也是試探性地問了問心中的問題,比如說齊王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盡管開口。而陰弘智也是三番推搪之後,才隱隱約約地透露,近年來山東常發大水,這一帶的苦力不夠。而齊王仁善,望能為本地的百姓做一些事實,希望能興修水利。但苦于勞力不足,一直沒有完工,如今齊州城里來了這一隊的士兵,再加上原來駐扎在此處的部分屯田兵種,倒是可以一鼓作氣將此水利工程給完成。

    獨孤蒼才聞言便哈哈大笑,猛拍胸脯說這事情乃是為國為民的好事,這有何難以啟齒的。他此次出兵的目的就是針對崔家,既然崔家大小都被他一鍋端地帶到了齊州關押起來,那麼剩下的事情似乎就等著審判結束後再回到京城給皇帝交差即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既然齊王如此愛民如子,而自己也收下了他的豐厚禮待,那麼無非就是讓士兵們做做苦力而已。

    在酒精刺激的爽快之下,獨孤蒼才便與陰弘智約定好,次日帶領大部分的士兵,自齊河東部開始挖渠,而齊州的駐守士兵,則是自西齊河開始,約莫忙碌數日,雙方便可在河中段附近匯合。

    然而他是絕對沒有想到,河的另一頭,陰弘智是絕對不會派上任何士兵,他的目的是要將長孫凜和獨孤蒼才的部隊分離之後,各個擊破。而很明顯,長孫凜的實力乃是相對較弱的,只要獨孤蒼才帶走他的隊伍,那麼長孫凜和他的屬下們,似乎只能成為五指山上的孫悟空,插翅也難逃出齊州!
大唐萬象 288.遭圍
    “什麼?!你沒把徐俊給**來?!”

    為了避免出現差錯,李佑派遣了燕弘信和梁猛彪前往押解處,希望能把徐俊以審訊的方式給**來,然而燕弘信到了那兒以後卻發現,徐俊已經不再押解之處,至少在他們所能搜索的範圍之內,似乎已經消失了。///com///

    他們從一個崔家下人那兒得知,自從前日徐俊被帶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徐俊這位以前李佑信仗的人,現在已經轉為了一個污點證人也說不定。這種捉摸不透的“說不定”讓李佑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若是徐俊那廝抵擋不住嚴刑拷打,長孫凜已經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為何對方竟然還是按兵不動。若是徐俊堅守不暴露齊王府的秘密,這——在李佑看來,似乎也不太可能。

    “舅父,梁師父,你們看咱們現在該怎麼做才好?”李佑也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趕緊調整心情,咨詢他身旁的兩位軍師。

    梁雄正欲上前說話,而陰弘智則是搶先一步,陰笑著說道︰“王爺不必驚慌,獨孤蒼才那我已經做好了工作,明日待他們起兵出城,咱們便包圍了那間大宅子,長孫凜即便是插翅也難逃出來。只不過據我所知,長孫凜那小子恐怕也有幾分能耐,到時候還請梁大師出力一舉將其拿下,確保不失。“梁大師,那長孫凜這一小子可就全看你的?”李佑被陰弘智一番說法挑起了他心底里的一種欲望,除掉長孫凜這個障礙,搶到那一批兵器,接下來必然就是刻不容緩的舉兵造反。李佑雖然沒有帝王將相般的魄力和智慧,但他卻有著見一步走一步的意淫,唯一的依仗雖然就是自己手頭上這些武士和士兵,但坐井觀天的心態卻讓他看到了前面勝利的曙光。

    “王爺,長孫凜不過是一嘴上無毛的黃口小兒,不足以為慮。只是王爺必須做好接下來前往長安行軍地準備。攻入皇宮搶下寶座才是重中之重。”梁雄面露輕松微笑,他的武功已經是到了登峰造極之境界,要想對付一群沒有武功的士兵乃是小意思。

    只不過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要做個小地方的軍師,唯有在皇帝跟前辦事,或者挾天子以令諸侯才能夠滿足他心里最大地欲望。也唯有攻入長安,他才能得到年少時期的夢中情人——竇鳳!

    李佑之所以能產生如此大的信心。就是因為梁雄曾經展示的絕世武功。就像魔法世界里的禁咒一般,對于他們而言,有一群武林高手在身旁,似乎就能將少數的兵力發揮到最強狀態。所以梁雄在李佑身邊的地位也逐漸上升到與國舅陰弘智相等。

    “好!只要除掉了長孫凜,咱們就可除去眼前唯一的障礙,必須來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逼京城學當年玄武門之變!”在齊王府的密室里,李佑和他身邊地數位猛士們喝完酒後歃血為盟,誓要同心協力共創大業!

    翌日清晨。在經歷了兩日的嚴刑審問之後,徐俊被帶到了長孫凜跟前,只見他身上已是皮開肉綻。一片模糊,除了臉上外,幾是體無完膚,血水緩緩流出,全身一片通紅。

    僅僅是堅持了一天,這位皮薄肉嫩的書生便放下了心頭地那股傲氣,在刑訊甲士的皮鞭之下,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給供了出來。雖然明知道命令士兵毒審自己的就是搶走心上人的情敵長孫凜,但面對著各種鞭抽毒打。針刺手指,烙印燙膚等各種各樣的毒辣百科,徐俊也只能低下了他的頭,乖乖地回答著各種問題。

    然而此時面對著精神奕奕。得意洋洋地長孫凜。再想到自己現在全身沒有一處不是劇痛地落魄樣。新仇舊恨如毒火一般攻心。徐俊地眼神里充滿了一種無力掙扎地仇恨。只可惜他無論是恨得咬牙切齒也好。那也只能是讓自己心痛身痛。

    “三郎。按照您地吩咐。我們已經讓這家伙供出了所有。果然不出所料。徐俊乃是受齊王秘密指使。利用其在崔家所得到地信任。私底下調用了崔家地錢帛和勞力。暗地里鑄成了大量地兵器……”馬貴走了過來。遞上了寫得密密麻麻地供詞紙。

    長孫凜接過來仔細閱讀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在落款下還沒有徐俊地簽名和手印。便又抵還給了馬貴。說道︰“讓他畫押蓋上手印。那邊地行動應該可以啟動了。”

    不知是因為受到了刺激。或者是想要在情敵面前保留最後一絲尊嚴。之前已經被馴得服服帖帖地徐俊突然間臉色扭曲。全身暴動發狂。就是不允許靠近他地士兵迫使他按下手印。嘴上還吐了一口血痰後破口大罵道︰“我不服!長孫凜你這個卑鄙小人。以武力壓我想要讓我做偽供。哈哈哈哈!你們等著。齊王可不是那麼好惹地。就這兩天就是你們地末日!”

    馬貴可是沒想到徐俊竟然又突然翻供。他轉過頭來請示長孫凜問道︰“三郎。這……”

    “讓他畫押。帶下去後要嚴加看管。到時候李佑、崔家和徐俊三方對質。我就不信他們能做到天衣無縫!”長孫凜可不會太在意這個瘋子。在他看來真相就是真相。無論對方如何狡辯都好。

    然而正當強迫畫完押後,馬貴命令士兵把徐俊給帶下去時,之听見外面一片的喊殺聲,喧嚷聲,喊聲震地,好似軍馬廝殺一般。徐俊聞言似乎預感到什麼,突然哈哈大笑,蓬頭垢面的亂發讓他顯得有幾分猙獰,卻又得意地沖著長孫凜說道︰“說曹操曹操到,今日我倒要看你是怎麼被齊王給整死。”

    長孫凜听到外面兵馬喧嚷,情知有變。沒有理睬此人的瘋話,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士兵把徐俊帶到後屋去,而他則是與馬貴一起走出門外看個究竟。原來陰弘智在送獨孤蒼才一隊士兵出城之後,立馬率領著齊王府里的親兵和武士,團團將長孫凜所居住的宅子給包圍起來,各個要害之處均由武林人士把守,而燕弘信則領著一百名親兵殺入了宅內。

    由于許多士兵都已經被獨孤蒼才給帶走,所以此時也只剩下了長孫凜地數十個親兵。而周三石心知對方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趕緊指揮在院子里地士兵全部到前門去迎敵,另遣數個小校去保護將軍,至于崔家的那些女眷們,現在由于人少已經顧不上了。

    剛遇到燕弘信殺將如來,周三石便攔住大罵道︰“你這等卑鄙之人,背軍逆賊也想討我將軍便宜,有我在此,休得無禮!”

    “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杰,我王爺乃是齊州都督,又有多名武士效力左右。你若是識相地話,倒不如放下手中的武器倒戈相助,吾等富貴共享!”燕弘信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們連造反名號都已經想好了︰由于長孫父子欺上瞞下,擾亂朝政,齊王至孝為國,在齊州除去長孫凜這一逆賊後,前往長安勤王護國!

    “呸!”周三石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後大罵道︰“你這反賊,不要退後了,看吃我一刀!”說完便舉刀劈頭砍去。燕弘信挺槍相迎,二人戰至數回合,而其他的士兵也是短兵相接,奮勇抗敵人。

    由于一群人擠在一片相對來說較小的前院,鬧得猶如鼎沸一般,馬貴遠遠的就听到了前方已經一片沸騰,而幾個小校的回報便知齊王府的人來鬧事,他便一手拿著明晃晃的利刀,左顧右盼,小心謹慎地保護著長孫凜。

    “馬貴,別擔心,這伙人成不了什麼大事。”長孫凜心中已是了然,面不改色,甚至笑著安慰馬貴。

    “三郎,敵人來勢洶洶,仲越要想拿下齊王府恐怕還需耗時,咱們在此期間務必要小心一些,以免出了什麼差錯。”馬貴說完還一邊催促著長孫凜往屋內走去,雙眼緊張地盯視著左右。此時宅院的東南角已是火光一片,而四周都是人聲鼎沸,看來對方來人不少,似乎想要一口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吞掉。然而長孫凜卻是被如此緊張的情形給挑起了心中戰斗的欲望,他從一個小校那里拿來了一把長刀,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目露凶光,戰場上形成的一種殺欲讓他躍躍欲試。

    “三郎,咱們還是穩守于此,前面就讓士兵們好好表現一番!”馬貴趕緊勸阻道,畢竟據他們這段時間的觀察,齊王府里有幾位武林高手,與西域的那些只知道馬上功夫的胡人有著很大的區別。

    “桀桀桀桀!長孫三郎,我們又見面了!”正當長孫凜想要說些什麼,只听見右側的牆上傳來了一聲陰冷的聲音,他扭過頭去一看,竟是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大唐萬象 289.
    長孫凝這些天在客棧里也是坐臥不寧,前段時間因為長孫凜的消極怠工,他們姐弟倆因此還有過一些小矛盾,尤其是長孫凝,經常擺出姐姐的架子教訓他。///com///首發然而這幾天長孫凜不住在此處,她又是感到心神不安,甚至連飯菜都沒胃口吃。心里不是牽掛著他的飲食休息,就是擔心李佑會出什麼陰招來害他。

    今天早晨一大早,剛起床的長孫凝便看到一隊士兵往城外走去,她便慌忙下去詢問掌櫃,這才知道原來有一隊士兵被遣到城外的齊河去興修水利。然而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如此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這讓長孫凝不得不提心吊膽的,趕緊派了一個保護自己的親兵到外面查探消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議論,據說是齊王府附近有一棟宅院齊王的官兵正在圍剿逆賊,而隨即回來稟報的親兵更是慌慌張張地,原來的確是長孫凜所居住的宅子正為齊王的親兵所圍攻。

    長孫凝聞言頓時嚇了一跳,她對于軍隊里的編制不是很清楚,更不了解此次行動的確切人數,她只是知道早晨已經有一批士兵被派出城外。****大凡讀過史書的人都會覺得這應該是齊王的一個陰謀。既然把大部隊調出城外,而弟弟還依然在城內,此消彼長,齊王的兵力本來就比長孫凜的親兵多很多,再加上他所籠絡的那些江湖人士,想到這里,長孫凝便是心中一驚。

    她趕緊穿上自己的一身黑色勁衣,嘴上還念念叨叨地說道︰“調虎離山,調虎離山,三弟你不知是聰明呢還是糊涂,怎麼能讓衛士們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出城呢?這很明顯是李佑的一個陰謀。”

    等到長孫凝腰系一把瓖玉劍鞘,一身黑色勁裝英姿颯爽地走出客棧時。掌櫃和一干店小二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驚艷的目光。他們當然知道這位包下了整個樓層一直住在這里的美麗少女必然是某個世家或豪紳的大家閨秀,平日里穿著秀雅清麗,說話雖然帶有威儀但也是大方得體。

    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位大家閨秀換上另一套裝束,卻又有著不同的味道。她那烏黑地長發散披在肩後,兩顆烏黑的瞳孔閃爍著一股凌厲的光芒,紅紅的小嘴緊緊抿著,兩頰有著梨渦的痕跡。*****即便是在齊州這種地方,也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兒。

    長孫凝怡然自若,宛若未睹眾人投過來的視線。她此時已是心急如焚,帶著身邊地五位親兵匆忙前往長孫凜所住的宅院。望著那邊天空上冒起的縷縷烏煙。再看到一些百姓驚恐地往這邊跑來,嘴里還不斷地尖叫“出事了!”之類地話語,長孫凝的心更是驚得劇烈跳動。

    平日里向來鎮靜地她,對任何事情都能夠處之泰然的她,現在面對這樣的情況。幾乎是有些趨向于難得一次的瘋狂。想到弟弟有可能面臨的危險,更是讓她心里宛若被隱形地刀劍刺傷一般。就如同這些年每當回憶起失去親娘的那種感覺,長孫凝知道她不能再失去一次親人。

    一邊想著要去救人,她地步伐漸漸使上功力,輕快地凌波移動,幾乎把身後的親兵給拉下了遙遠的距離。此時她的腦海里只是秉持著往日的一種信念,在她從小跟隨師祖刻苦修煉時就一直秉持著的一種信念——假如她的武功夠強,也許當年娘親就不會死于敵人的刀下。而自己只要武功足夠強,就不會再讓親人死于非命!

    李佑很明顯要一舉將宅院內的人一網打盡,當長孫凝走到那所豪院附近時,只見身上繡著齊字的諸多甲士正團團包圍著外面。甚至他們為了逼里面地人往外逃出。更是往院內射入帶火地箭鏃。院子內已是一片的濃煙滾滾,而在正門處也見到不少地士兵正在廝殺。而情況不妙的是齊王府的士兵已經佔領了正門,正不斷地往里面涌去。

    “刷!”長孫凝柳眉一挑,手上拔出自母親那傳下的寶劍,劍刃的光芒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較之更刺眼的是,在幾條快速的銀光之後,幾個正在與對方拼殺的齊兵便中劍倒下。長孫凝更是一鼓作氣,屏氣凝神,手持著一把劍,劍上血跡斑斑,雙目含煞地往院內沖進去。她一路上憑借自己高超的武藝,見神殺神見鬼殺鬼,很快正處于優勢的齊兵此時也是膽戰心驚,紛紛退後逃亡。^^首發小說か 0^^就這樣,長孫凝殺出了一條血路,幾乎無人可擋。

    前院里依然是廝殺一片,兵器與兵器踫撞的聲音,士兵們為自己壯膽的怒吼聲,還有倒下傷員的疼痛聲,已經四周被火燒得 里啪啦的爆裂聲。長孫凝蹙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凌亂和擁擠,她沒有找到弟弟那熟悉的身影,也不多加停留,便伸手將一個渾身已是鮮血的士兵拉了過來,此人她也算有些面熟,不顧三七二十一,便大聲問道︰“我三弟——你們長孫將軍現在在哪里?!”

    “將軍……將軍應該是在後面的主院里,一直沒有出來……”那士兵雖然是渾身刀傷,倒也是強忍著疼痛,手上依然握著一把沾滿了血跡的長槍,沒有絲毫打算放棄。

    長孫凝也顧不上對他的贊揚和欣賞,提著劍徑直往里邊走去。她的內心已經是心急如焚,只要是踫上齊兵便手上瀟灑一揮,給對方來上致命的一劍。在長孫凝的印象中,長孫凜即便能成為威武的常勝將軍,但對于此刻敵多我寡,又是突然襲擊的院戰,似乎對于一個不會武功的將軍而言,也是難以安全脫離的。\\\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三弟被一群人圍攻,在她看來,長孫凜的武功即便是母親也能輕而易舉地制服他。

    然而讓她出乎意料的是,等走到後面的內院時,先是听到了震耳欲聾的兩聲狂笑,只見在方方正正的院子里,兩條飛快的身影正糾纏在一塊,激戰正酣,滿地的灰塵碎屑隨著雙方的刀風劍罡飛舞。

    “長孫小子,你別自鳴得意,道是大爺怕你,大爺是帶你至一塊好地方,咱好好解決兩人的梁子,來個你死我活,不死不散!”

    長孫凜微微喘息著,似在平復心中翻涌的氣息。他心里暗暗的驚嘆對方武功之高,按理來說他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比較有信心的,誰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類絕世高手。尤其是此人武藝高深毒辣,出手招招致命,幾乎要把他置于死地之中。

    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他發現對方的內力與發功方式與自己幾乎是相似的,也就是說梁雄所習的武藝絕對與竇鳳之前交給長孫凜的《龍羽神功》有關。也就是說長孫凜踫到了一個內力與他同源但比他更高深,而且在武功招式上比他更厲害的強大的敵人!

    而且既然長孫凜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那就說明梁雄更是了解了他的本事。大家知己知彼,現在既然打不過,那也得拼一拼了。長孫凜沒有接受對方的挑戰,而是悶聲不響地運氣與對方周旋。正當此時,只听見一聲嬌喝︰“弟弟,姐姐來助你一臂之力!”

    而後只見輕盈的身影飄然而至,長孫凝與長孫凜兩姐弟並肩站到了一起。長孫凜看了看她那張清麗的臉,心中的壓力頓時解除不少,姐弟倆相視一眼之後,便齊心協力地揮起手中的兵器,咄咄逼人地向梁雄刺殺。

    梁雄也是藝高人膽大,他仰天長笑,蔑視地說道︰“就憑你們兩個乳臭未干的姐弟?恐怕要長孫無忌那老兒白發人送黑發人!”

    話聲方落,長孫凜頎長的身子猛地一旋,斜斜的欺向梁雄,納掌猝然一翻,毫不容情的掃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時間不夠了,以下先湊字數,半個小時內修改,請見諒!

    “馬貴,別擔心,這伙人成不了什麼大事。”長孫凜心中已是了然,面不改色,甚至笑著安慰馬貴。

    “三郎,敵人來勢洶洶,仲越要想拿下齊王府恐怕還需耗時,咱們在此期間務必要小心一些,以免出了什麼差錯。”馬貴說完還一邊催促著長孫凜往屋內走去,雙眼緊張地盯視著左右。此時宅院的東南角已是火光一片,而四周都是人聲鼎沸,看來對方來人不少,似乎想要一口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吞掉。然而長孫凜卻是被如此緊張的情形給挑起了心中戰斗的**,他從一個小校那里拿來了一把長刀,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目露凶光,戰場上形成的一種殺欲讓他躍躍欲試。

    “三郎,咱們還是穩守于此,前面就讓士兵們好好表現一番!”馬貴趕緊勸阻道,畢竟據他們這段時間的觀察,齊王府里有幾位武林高手,與西域的那些只知道馬上功夫的胡人有著很大的區別。

    “桀桀桀桀!長孫三郎,我們又見面了!”正當長孫凜想要說些什麼,只听見右側的牆上傳來了一聲陰冷的聲音,他扭過頭去一看,竟是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大唐萬象 290.高手對決
    梁雄在對方咄咄逼人的攻勢下,來了一個急轉飄移,成功地避開了竇仁攻出來的劍。///com///一道驚色自他的眼楮閃過,眼前這位貌不起眼,宛若乞丐般又干又瘦的糟老頭,似乎知道他的很多事情。至少弒師謀反這兩點上說得一點不差,而且听對方的語氣似乎就像是為了其師而找他報仇。

    而且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當年參與剿殺的武林人士,不是早已經去世又或者成為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也很少提起當年之事。能夠在此處突然提起,也就說明這個老頭乃是血影神魔的故人,甚至還有可能知道個中的內情。

    梁雄也是行走多年的江湖老手,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而是冷森森地盯著那糟老頭,冰冷的語調問道︰“閣下是何人?梁某先師當年因為在民間生靈涂炭,濫殺無辜,才導致眾多武林人士糾結剿殺。梁某也不過是希望能阻止先師繼續犯錯,這才忍痛大義滅親……”

    “呸!狼心狗肺的佞徒,當年莫降還不如把你扔在深山中給野獸填肚子!”竇仁被對方如此假惺惺的偽君子行為厭惡不已,眯縫著的老眼內怒火迸發。他在離開長孫家這兩年就一直沒有閑下來,自從在長安見到梁雄之後,竇仁便一心想要去查明,當年莫師弟這一百年難得一遇的武林奇才為何會死于非命。

    雖然竇仁與血影神魔莫降這位師弟素來不怎麼合得來,也甚少打交道。但了解莫降的他知道雖然莫降本人冷酷癖血,但卻不屑于去對付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與江湖傳聞里的濫殺無辜有著很大的區別,而且關鍵是莫降向來不屑于解釋自己的行為,這也許才是造成武林中人群而攻之的緣故。不過無論如何,冥冥中必然有人在暗地里做了一把推手,才會導致這場悲劇的發生。

    所以在思慮一番之後,早已退出江湖多年的竇仁才重新追查當年這段舊案,因為長孫無忌手中的權力可以讓他不費太多功夫去查探當年一些血影神魔犯過地舊案的資料。再加上一位當年的參與者在臨死之前的爆秘,費盡兩年心機的竇仁終于查出來。原來竟然是莫降的徒弟梁雄為了能夠上位,竟然不惜污蔑自己師父地名聲並且掀起武林人的圍剿。

    怒不可遏的竇仁在查到梁雄如今所在齊州,便千里追蹤到此,在秘密跟蹤了梁雄數日之後,卻又讓他發現了這一奸佞賊子更大的秘密。不過好在竇仁這只武藝高強的黃雀也看到最近有不少“螳螂”徘徊在齊王府四周,所以竇仁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靜靜等待著捕蟬的良機。從而也就把長孫凜和長孫凝兩人從梁雄的狠手里救了出來。

    “哼!廢話少說,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保得下長孫家這兩個小畜生!”梁雄雖然還不太確定對方的來歷,但狡猾地他也意識到如果現在先下手為強便可殺人滅口。隨著喝話之聲,梁雄手中之劍玄絕奇絕地斜斜劃出,這一劍,看似不疾不火,平平淡淡,但卻是直取竇仁的心脈,意圖要置對方于死地。而那劍招看上去是令人避無可避。架無可架,角度部位,完全超出劍道常軌。

    “舅公!小心!”長孫凜從地上一躍而起。與長孫凝兩人手握兵器,要上前去助竇仁一臂之力。

    只听見表面上頹廢無神的竇仁竟然發出刺耳地嘯聲,他提氣猛地提劍,如電閃般的速度將對方招招致命的招術給抵擋住,兩人的劍猛烈地踫到了一起,濺出幾星火花,發出了金屬踫撞的刺耳的聲音。就在對招的一剎那,兩人都十分清楚,對方便是生平難得一見的勁敵。

    撞擊的劍刃聲十分激烈。兩人不斷地采取攻勢,但卻又無法欺近對方地身體,院內只見兩條飄忽的身影閃電般的移動,而在看到如此場景的旁人們都驚得目瞪口呆,眉上發上都沾染了激起的灰塵。

    高手對決。旁人是無法插手。即便插手也是累贅。長孫凝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趕緊拉住了正欲上前幫忙地弟弟。兩人則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那驚心動魄地場面。卻沒有意識到外面地喧嚷聲已經漸漸微弱。隨即還傳來了幾聲呼喊︰“長孫將軍!長孫將軍!”

    長孫凜聚精會神地觀看著。相比較之下。他那一身練到穿越地武功面對這兩位亦正亦邪地武功大師而言。似乎真不值得一提。無論是在招式、熟練、經驗或者功力上。他都覺得自己就像是武林世界里地嬰兒一般。

    然而長孫凜並不知道。這竇仁實際在當年地江湖已經是一位接近神級地人物。而梁雄雖然較竇仁晚一輩。但他偷得莫降地真傳。並且奢武成痴。憑借著童子身已經與前輩並駕齊驅。

    長孫凜所學地武功體系其實與他們是一脈相傳。他所練地那本破書。其實就是當年莫降掉下山崖時所跌落而流傳民間。長孫凜相較他們弱地地方在于。他所處地那個年代是一個熱兵器地年代。習武只不過是強身健體。幾乎沒有什麼用武之地。任何技能沒有得到實踐。必然就沒有突破。更沒有什麼實戰經驗。

    正在對決地兩位高手地攻防轉換都是在瞬間完成。左右上下地斬擊。劍光在陽光下飛掠在半空中。白刃與白刃之間強烈地氣勢卻是震懾著在場中地每一個人。

    梁雄很清楚今日遇到了一個真正地高手。武藝相當。但他卻非常有自信能夠擊敗對手。就憑著他比糟老頭年輕。無論一個人武功多麼地高深。總也避免不了人類地發展規律——生老病死。越是接近閻王地老者必然在體力上輸于壯年人。所以他雖然招招嚴謹。但卻依然不緊不慢地與對方過招。

    而竇仁似乎也覺察到了梁雄的意圖,他揮著劍更是猛烈地攻擊對方,意圖能夠在此次強強對決中佔領先機。梁雄也不示弱,除了發出令人汗毛直豎的冷笑,並且以毒辣的劍招回應著對方的攻勢。

    正當這場頂尖的高手對決達到白熱化場面之時,一群身著繡有“唐”字戎裝或者身著各種平民服飾的士兵匆忙而有秩序的沖了進來,而為首的便是王仲越,更讓長孫凜感到興奮的是,李佑和陰弘智兩人像是被閹了的公雞一般,被士兵們五花大綁地捆綁著,看來圍剿齊王府之事已經大功告成。

    既然賊頭都已經被擒住,而高手表演也看得差不多了,長孫凜便示意剛才被打得臉紅腫,現在正靜靜有味地看著正在激烈對決的馬貴。馬貴頓時抽出自己的大刀橫在了李佑的脖子上,惡狠狠地罵道︰“說!讓那個誰趕緊住手!不然就把你的腦袋給砍下了!”

    李佑做夢也沒想到,正當他在自家院子里躺著等待梁雄這邊的好消息時,不知從何處又涌來了一群士兵沖進了齊王府,在沒有任何的準備之下,再加上留守的親兵與武士也是寡不敵眾,幾番勉強的抵抗之後李佑便束手就擒。李佑的九五之尊美夢在還沒有到達高潮便瞬間成為了噩夢,而這時候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他也顧不上皇子的架勢,趕緊結結巴巴地說道︰“別……別……我叫他住手就是了,千萬別殺了我……”說完他便沖著梁雄大聲叫喚。

    這是梁雄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的情況,在看到李佑和陰弘智的一瞬間,而在他們身後還不斷涌進來各種士兵,梁雄便心里明白齊王府陰謀已經敗露。梁雄雖然好高騖遠,但也不是一個喜歡吃眼前虧的人,他依然是一邊抵擋著竇仁的攻擊,警惕正在圍過來的士兵,而心底里卻是盤算著該如何金蟬脫殼。

    由于此時優勢已經站在了自己這一邊,加上梁雄已經分神,竇仁更是越戰越勇。交錯的白刃在分開的一瞬間,竇仁使出的長劍在半空中呼嘯著,其迅速和猛烈出乎眾人之意料。而更讓竇仁出乎意料的是,梁雄竟然不多不避,硬生生的用他的劍迎上去接下此招,兩劍相交,由于竇仁的功力完全集中在這一劍上,梁雄手執之劍鏗然斷裂,他的手臂也被劍所發出的罡氣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從其手臂上噴出。

    正當竇仁以為可以乘勝追擊之時,然後他與梁雄相隔的空間猛然爆裂出巨大的煙霧,伴隨著嗆鼻的煙霧還有震耳欲聾的轟雷聲。“糟糕!迷魂彈!”竇仁立即想到此物,但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不可能呼風喚雨將眼前的亂沙迷霧給瞬間吹走。

    王仲越見狀便趕緊指揮士兵到四處搜查,並且派出院子前往追蹤。長孫凝看完整場精彩刺激的對決之後,她因為擔心師叔祖兼舅公而一直緊蹙的細眉這才略微放松,
大唐萬象 291.隱娘被劫
    長孫凜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士兵們分頭行動,包括追捕梁雄,清理因為圍剿而引發的一系列火災,以及貼出布告安頓齊州的百姓。///com///當然,他第一想到的就是位于偏院里的崔家女眷們。

    之前在混亂當中,長孫凜已經派正要過來保護他的幾個親兵前去把守住這一偏院。而後因為梁雄這一勁敵的突然出現,他也還顧不上去看看隱娘她們。現在既然將李佑一干人繩之以法,也是崔家冤情得以昭雪之時。

    “三弟,你去哪兒?”正在與竇仁說話的長孫凝卻是一直留意長孫凜的行動,見他邁開長腿想要前往別處,想到現在到處還是煙火繚繞,而且也許還有蝦兵蟹將殘存,便趕緊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雖說梁雄已經逃離,但誰也不能保證還有另外一個藏匿在這凌亂之地。

    “隱娘她們還在西院里,我去看看她們那邊有沒有事情,而且既然真凶已經被捕,至少崔家女眷都應該還給她們清白和自由。”長孫凜讓臉色因為體力大量消耗而變得慘白的竇仁好好休息,便往西院走去。

    長孫凝因為擔心他的安全,也是緊緊跟在了身後,嘴上還說著︰“現在還有梁雄那奸賊尚未除掉,你還是小心些。姐陪你一塊去。”

    長孫凜正在走著,听到姐姐的話語心中甚是溫暖,便側著身子扭過頭來看見長孫凝那張熟悉的俏臉,對她笑了笑,竟然習慣性地伸手去牽著她的小手往前走。他也許是想到了曾經的某種場面,卻沒有意識到現在處于眾目睽睽的環境。

    先是看到他雪白的牙齒,在驚心動魄的激斗之後看到弟弟陽光的笑容,長孫凝心底也逐漸踏實起來。但是接下來長孫凜這一唐突的動作,卻是把她窘得粉臉立馬飛上兩團紅暈。這個時代即使是夫妻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有如此親密的動作,更別說涉嫌禁忌地姐弟倆。

    長孫凝趕緊縮回手,怒目瞪視長孫凜,卻又不敢過于大聲喧嚷。只是悄悄用余光注意了周圍人的反應。當見到竇仁依然若無其事地望著天空,而四周的士兵們都趕緊轉過頭去假裝沒看見後,她這才窘迫地松了一口氣。

    見到竇仁陰陰一笑後仰頭看天,長孫凜這也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行為實在是唐突佳人,不過他也不在意太多,更不會介意別人的目光。只是收回手小聲笑道︰“習慣了,習慣了。”

    “走吧。”長孫凝也只能吃這一暗虧,她紅著俏臉,啐了他一句,然後先兀自向前走去,長孫凜更是心情愉快地跟在了她後頭。事實上一路來到齊州,接近長孫凜的親兵諸如周三石等人就覺得他姐弟二人有些不對勁,總覺得他們既不像平常姐弟那樣,卻又不是那種生疏。總之有一種怪異地曖昧交雜其中。不過大家都公認的是,可惜他們乃是親姐弟,不然的話倒可促成一對金童玉女的佳話。

    長孫凜可沒想到他那一群屬下心里竟是這樣想的。他現在也只是一心想著隱娘她們的安全。因為這一小偏院不靠近主要進出的大門,而且側邊被開鑿出一條人工湖,因此在四周陷入一片騷亂之時,因為守衛士兵們的盡責保護,所以這里也就成為了唯一的安全地。不過之前如此嘈雜地聲音,想必也能讓里面的女人們都嚇壞了。

    在確定了來人是長孫凜之後。里面地侍衛趕緊將用各種木樁石頭給清理到一邊後。打開了緊鎖地院門。長孫凜走進去見院內一片平靜。想來此處尚未被騷擾。心里邊放心了許多。

    “崔家地娘子她們都還好吧?”在走了一段路之後。長孫凝平復了自己內心地騷動。臉上地紅暈也漸漸消退。面對著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士兵。清冷地臉上沒有任何地表情。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回長孫小姐。將軍。崔家所有家眷都被及時轉移到屋內。且一些因為火箭鏃而引起地小火也被我們及時撲滅。所以院內一切安好。”其中一個士兵拱手回答道。

    “好。你們做得好!”長孫凜適時地給以了贊揚。然後安心放松地走向了正廳。士兵們從外面將緊閉地木門打開。里面竟然是靜悄悄地一片。長孫凜走了進去。只見崔家地女眷們大多都安靜地坐在凳子上。神色頗為慌張。

    長孫凜一眼就看見了鄭氏。便上前問候道︰“讓外母受驚了。齊王府地逆賊已經被我們制服。不會再有危險。不知崔家娘子們有無受到傷害或者驚嚇?”

    不知是余驚未散又或者什麼原因。只見鄭氏臉色一片蒼白。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無事。我崔家人倒也不是輕易被嚇倒地弱女子。三郎有心了。”

    長孫凜環顧四周。發現一干女眷都直直地望著自己,神色慌張,似是欲言又止。他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更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發現隱娘的身影。

    “隱娘……?”

    “隱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內廳里躺著休息……”鄭氏在長孫凜說出女兒的名字便知道他想問什麼,趕緊回答道,眼神也往內廳望去。

    “哦,那我進去看看她。各位娘子失陪一會兒。”長孫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然後邁步往內廳走去。而一群女子卻不知為何一直緊張地望著他的步伐,看著他一步一步這樣慢慢地向前走著,臉上出了矛盾而焦急萬分的神色。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長孫凝本來是不打算跟著弟弟走過去,留下來安慰一下親家,可是只覺得此時地氣氛有些怪異,尤其是在已經知道危險消除的情況下,崔家女子似乎都依然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如同被凝結的空氣一般往下壓沉。

    “三弟,不可!”

    在霎那間腦海里閃現出一種可能性,長孫凝心中大驚,趕緊張口緊張地想要阻止長孫凜。而長孫凜此時一只腳已經跨入內廳,除了听見姐姐的聲音外,他還听見里面隱娘那熟悉而焦急萬分的咿唔聲。

    就在听到她們的聲音的一瞬間,一道刺眼的閃光猛然向長孫凜撲來,而早已經做足準備地他迅速地側身移動,相對于那道猛烈地劍光,他轉移的速度更快更猛,有驚無險得避開了這暗中一擊。

    緊接著,已經得到長孫凜地手勢暗示的幾位士兵,唰地一聲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利劍,勇敢迅速地沖到了內廳。而就在長孫凜迅速避開那猛然刺過來的劍刃的一剎那,他看到了隱娘的眼楮,那雙欲哭無淚,焦急萬分的眼楮!當她看到長孫凜已經安全避開了敵人的攻擊,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因為緊張而緊繃著的臉略微放松後又隨即繃緊,她的小嘴已經被布條封了起來,原來隱娘是被人給挾持在內廳里,而抓著她的正是之前已經金蟬脫殼逃離的梁雄!

    長孫凝被這如此突然的場面給嚇得內心劇烈的跳動,周圍的女眷們見長孫凜已經知道此事,便開始大呼小叫起來,她們大多因為擔心隱娘的性命,所以不敢暴出梁雄在此,但長孫凜卻是從她們一個個的眼色中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桀桀桀桀!長孫凜,不要以為你把齊王府給掀翻了就可以安心回長安去娶妻生子!梁某就算死也要拖個墊背!”梁雄冷森森地狂笑著,對付眼前這一群毫無武功的士兵他還是綽綽有余,雖然一只手禁錮著崔隱娘,但另一只手卻瀟灑自如地揮動著手中明晃晃的利劍,轉瞬之間劍氣就傷了兩人。

    長孫凜見隱娘在他手里面,心里更是擔心她的安全,從地上拾起一把受傷士兵的刀刃,撲了過去。而覺察到不對勁的長孫凝也快速地抽出了系在腰上的軟劍,凌波微步地飛了過去助陣。

    由于沒有絕對的把握單手對付這姐弟倆,梁雄也不願多作停留,他自丹田提氣後竟然騰空沖了出去,雖然手中還綁架著隱娘,但因為她嬌小的身子倒也被輕而易舉地帶動著跑了起來。只是對于長孫無忌的兒媳婦,梁雄壓根沒有任何的憐香惜玉,隱娘的脖子和雙手就像被賣豬仔一樣,被他輕而易舉地勒住,幾乎讓她因為缺氧而昏迷。

    “隱娘!”鄭氏見女兒被抓走,一直支撐著她的堅強的意志頓時崩潰,暈了過去。而長孫凜和長孫凝也顧不上那麼多,也提氣迅速地跟著追了上去。雖然梁雄擔負著兩個人的重量,但他的內力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很輕易地就沖出了外面士兵的包圍,飄出了院牆。長孫凜和長孫凝也隨後跟著,快速地踩踏著院牆跟了上去,而只剩下一群士兵面面相覷之後,又蜂擁地往大門跑,意圖追出去助長孫凜一臂之力……
大唐萬象 292.斷崖
    一天一夜!足足有一天一夜!梁雄挾持著隱娘在前面逃,長孫凜和長孫凝在後面緊追不舍。///com///一路上,梁雄殺了一個旅人,奪去了他的馬匹騎馬而逃,而長孫凜和長孫凝則也同樣搶來了兩匹馬,一路緊追,不敢有任何松懈。

    沒有吃飯飲水!甚至也沒有睡覺休息!長孫凜和長孫凝幾乎都已是喉嚨冒煙,口干舌燥,體能愈趨下降,想必前面的梁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這四人就這麼憑借著毅力展開了一場你追我跑的體能比賽。而情況最差的便是隱娘,她此時已是奄奄一息的橫掛在馬上,而梁雄卻是依然殘酷地騎著馬向前飛奔,仿佛當她是剛剛捕獲的獵物一般。

    由于擔心隱娘的體力不支,長孫凜更是心急如焚。盡管這種堪比超長馬拉松的體能競賽已經逐漸讓他感覺到人類的極限,但是長孫凜依然是憑借著意志力支撐著,因為他知道,只要停下來,那麼也許隱娘的生命就會更加接近危險。而長孫凝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有幾次幾乎已經要墜下馬來,但卻又強打住精神,咬緊牙關堅持著,然而她那緊拉著馬繩的手已經是顫顫發抖。

    梁雄之所以帶著一個礙手礙腳的崔隱娘逃離,實際上是為了把長孫凜姐弟倆給調離竇仁身邊,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把這兩個長孫無忌的小雜種給置于死地。在梁雄看來,他幾乎為了竇鳳做出了弒師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卻被長孫無忌給輕而易舉的娶回家中。而他的兩次密謀助他人造反,也被長孫凜給破壞,總之,針眼般的心胸讓他對長孫父子可是恨之入骨。

    所以即便是無法成就大事,而且還要面臨被各地通緝的罪名,梁雄也要拉著長孫家一起下水。因此在成功地脫離了包圍之後,卻壓根沒有離開宅院。而是潛入了崔家女眷所住的院子。他的想法很簡單,先要解決了長孫兄妹。然後再到京城去將長孫無忌給干掉!

    在穿過了一個小漁村,跑上兩百多丈長的羊腸小徑後,前方竟然是一處斷崖。上是懸崖,下是大海,路人稍有一步之差,便會從數十丈高的絕壁上翻落到海里。甚至有可能被海里的石頭撞碎頭顱,又或者被亂如女鬼頭發地海藻纏住手腳,最後墮入那冰冷的深海,就會渾身麻木,默默死去。

    梁雄感覺到身下的馬匹估計已經快不行了,他遙望了前面的汪洋大海,確定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在竇仁趕來以前把這兩兄妹給解決了。便立即拉緊馬繩停了下來,從馬背上跳下。已經昏迷不醒的隱娘在沒有任何阻力地支撐下跌落到了冰冷的荒草地上,對于已經沒有用的誘餌。梁雄可是連看也都不看一眼,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待著他的新獵物。

    沒過多久,長孫凜和長孫凝也是騎馬到達了斷崖邊上。長孫凝此時已是臉色蒼白。氣息凌亂,香汗淋灕。而長孫凜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當他看到隱娘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心里更是心痛萬分。

    “梁雄,你一個學武之人竟然對如此弱小女子下手,你……”長孫凝也不知隱娘究竟情況如何,挑起秀眉怒斥。而長孫凜則是爆發出了轟天雷般的聲音,年輕的臉龐上散發著一股悍氣。

    “少說廢話!要想救她,就得過我這一關!”梁雄陰險的奸笑著。而長孫凜給予他的回應是怒吼聲加大刀霍霍。由于長孫凜的內心已是心急如焚,他進攻地態勢十分猛烈,敵對的雙方迅速的進入到短兵相接地激戰狀態。

    而梁雄也輕移兩步,揮動著他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暴風般迎接長孫凜的攻勢。劍刃與刀刃相撞,發出了尖銳的金屬聲。長孫凝也加入了戰斗,姐弟倆齊心協力向敵人攻去,而對方的防守卻也是天衣無縫,配合著輕快地腳步避開了他們如雷雨般密集的攻勢。而猛然地突然反擊,與長孫凝擦身而過,緊緊是千鈞一發之際!

    長孫凝縱身一躍。避開了鋒利地劍刃。姣好地身子在空中反轉一圈。穩當當地落到了干草地上。然而她地發髻被劍氣破壞。烏溜溜地長發在風中飄蕩。甚是美麗。而長孫凜地刀刃則是架住了梁雄地猛然突擊地利劍。交錯出尖銳強勁地交刃撞擊聲。

    刀刃劍刃來回穿梭。激起地火花掠過三人地臉。迸發出強烈地耀眼地光芒。第十次交擊。第二十次交擊。第三十次交擊。雙方還是你來我往。激烈交戰。

    梁雄雖然以少勝多佔據上風。但他內心還是暗暗吃驚。畢竟他們地第一次交手。長孫凜看上去是不堪一擊。不過若是他知道這次是長孫凜第二次與高手對決。而長孫凝也是為數不多地幾次真刀真槍。那麼除了驚訝之外。若是排除敵對因素。說不定他還會對這兩姐弟大加贊賞。在江湖中能以初出茅廬身份與天鷹神君打成平手。實在是難找出一個。

    而由于經驗功力不足再加上體力大量消耗。長孫凜已是強弩之末。現在維持著他地只是精神和意志。然而對于一個穿越者和附身者而言。恰恰在意志上是超人一等地。他雖然身上已有五六處掛彩。但揮刀地氣勢和速度依然不損。甚至越戰越勇。不僅為長孫凝連連抵擋住對方地攻勢。而且發出地招式攻擊力也是越來越強。可見之前看到梁雄和竇仁兩位絕世高手地對決。對他地正面影響有多大。

    此時四周漫天地灰塵。地下地干草因為鋒利地刀劍而被攪成碎片。但雙方地對擊依然不分勝負。你來我往刀光劍影激戰正酣。此時梁雄也是越戰越心驚。他能感覺到對方地實力在不斷地提高。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充沛且源源不斷地內力。

    梁雄也是消耗了一日一夜地體力。年紀也比兩個年輕人較大。再加上他是作惡地一番。以及輕敵之後又被對方地實力震撼。他地氣勢正在不斷地下降。此消彼長。長孫凜那經歷過商場、戰場、穿越磨礪出來地鐵人般地意志力。再加上為了救隱娘而咬緊牙關地必勝信念。讓他更是佔據著這場對決地主動!

    而梁雄更加敏銳的耳力已經隱約听到了遠處傳來繁雜的馬蹄聲,他明白必須要速戰速決。長孫凜也知道隱娘若是再不趕快采取急救也許結果會很糟糕,他也清楚必須要速戰速決!接下來雙方的對峙就像是賭場里的賭徒一樣,該是到了全部押上,也就是所謂的“梭哈”時刻!

    只听見劇烈的鏗鏘白刃交錯的劇烈刺耳的聲音,緊接著,梁雄看到了他想要的一幕,他的劍刃刺穿了長孫凜左側的肋骨上!但他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身上和腹部的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也被對手刺中!對方有兩個犀利的攻擊點,他只有一個!長孫凜利用自己作為誘餌,即將要贏得這場賭局。

    紛雜的馬蹄聲已是越來越近,近得在場的三人都能听見。梁雄知道自己已經毫無逃生之路,然而他沒有半點怯懦,只是捂著自己的一處傷口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長孫凝正想要趁他發狂之際在其身後補上一劍,然而令人難以想象的一幕竟然發生了。只听見轟天的一聲巨響,頓時半空中飄灑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雨碎肉,長孫凝只覺得被一陣劇烈的沖擊震得猛然倒退,而在她身後,卻是那十仞懸崖,百尺碧波!

    “姐!——”

    崔隱娘已經是一日一夜地在馬匹上顛簸,對于她這麼一個弱女子來說,自然隨後便是處于一種昏迷不醒的狀態。然而不知是過了多久,也許是草地的冰涼,又或者是刺耳的鏗鏘刀劍相撞的聲音,隱隱約約中她似乎清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刀劍交加的激戰。

    體力的完全透支讓她頭腦處于一片空虛狀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怎麼會出現在此處,而在不遠處交戰的又是些什麼人。然而隨著神志的漸漸恢復,以及不斷回憶起之前的片段,她才想起自己被那壞人挾持住,而她心愛的郎君則是為了救她而拼命的在後面追趕。

    而眼楮漸漸聚焦在一起,模糊的影響也隱約清晰,可是崔隱娘卻見到了讓她痛徹心扉的一幕,長孫凜被那賊子的劍狠狠地刺上了一刀。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心痛之時,在一陣巨響之後,眼前是揚起漫天的灰塵,灰塵中夾雜著鮮紅的異物,而透過迷蒙的塵土,她能隱約看到兩條身影正往斷崖墜下……

    “凜郎!”無名斷崖的上空響徹著一個女子無比淒厲的哭泣聲!

    斷崖,斷崖,人生處處多斷崖!
大唐萬象 293.壞消息
    在經歷了兄弟鬩牆的風波之後,這段時間由于長孫凜離開京城,竇鳳也得到了些許的平靜。///com///處于對凜兒的失望和對況兒的內疚,這次她是堅決地站在了長孫況的這一邊,甚至在內心里對于小兒子有了那麼幾分偏見。

    因此明知道兒子也不可能那麼荒唐,她依然對凜兒和妗母在院子里拉拉扯扯冒出無比的怒火,以至于沒有在長孫凜離開之前原諒他,當然竇鳳當時也並不知道長孫凜要前往齊州。而後雖然對于兒子臨走之前沒有給他好臉色,她也有些感到不安,但終究也沒有打定主意回長孫家,至少在她心頭還沒有徹底原諒兒子和慕容無雙,尤其是看到長孫況如此低沉落魄的狀態下。

    只是在平靜一段時間後,隨著春節的愈來愈接近,竇鳳對于家庭,對于兒子的思念也是越來越強烈。她會想寶貝晴兒有沒有听話?羅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份?甚至還暗暗想著長孫念這第一個孫子。

    當然並不僅僅是她的幾個孫兒,即便是再怎麼氣ど兒,但凜兒始終是竇鳳心頭最寵的寶貝。尤其是這麼多年的寵溺,對這個孩子花去了那麼多的心思,無論長孫凜做出再頑劣的事情,竇鳳也很明白,她最終還是會原諒自己的兒子,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別看竇鳳近些年對長孫凜這個小兒子是疼愛有加,極為偏心,事實上在玄武門之變以前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對于這個孩子不僅不是最喜歡的,甚至還有些煩惱。

    竇鳳作為竇軌的寶貝千金,一直都是受家人寵溺的大小姐,即便嫁到了長孫家,由于長孫無忌對她的極度的喜歡和婆婆的寬容,竇鳳在初為人妻和初為人母之時,依然享受著在娘家一樣的千金小姐生活。也就是說家事有婆婆幫忙打點。而長孫無忌也不要求她嚴謹女德。在長孫凜出生以前,竇鳳幾乎也是像她小姑獨處那般活得自在。兩個孩子有婆婆照料,而家庭大事也是能干的婆婆來擔當。

    然而在長孫凜地出世之後,老太君卻因為看破紅塵專心事佛,再加上隨著李世民的地位越高,長孫無忌這個得力助手也就愈加繁忙。竇鳳的瀟灑日子也就到了頭。她必須承擔起撫育三個孩子以及主持大大小小家務的重任。

    從一個凡事不管的輕松媳婦到一個需要事事關心的世家主母,所需要經歷地挫折可想而知。不僅長孫家的產業要打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找她來做決定,甚至三個孩子也得由她親自撫育。

    在手忙腳亂之中,若是還有孩子哭鬧,可想竇鳳當時心情是多麼的毛躁。而那時候長孫沖和長孫況都已是能走會跳,有一定的活動能力的孩童,還算比較好照顧一些,而小兒子長孫凜卻依然尚在襁褓。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也不會,而且有時候還莫名其妙地瞎哭一通,盡管有下人和丫鬟幫忙照顧。但他們必然有許多事情拿不定主意,凡事還得向主母稟報,長久下來竇鳳心里自然而然就更喜歡老大和老二多一些。

    幸好高氏的出現緩解了竇鳳肩膀上的壓力,再加上長孫凜的確生得俊俏可愛,長孫無垢也喜歡這個外甥,經常讓高氏抱著孩子到秦王府住上個三五天。竇鳳此時正忙于學習如何做主母,自然很樂意看到如此情況,雖然她也知道作為母親這樣想地確不太好,但面對繁瑣的事務和另外兩個兒子。竇鳳也只能一直這樣考慮。

    而隨著長孫凜的漸漸長大,他聰明活潑地性格相對于穩重的老大和安靜的老二而言,似乎顯得更為調皮頑劣。尤其是有些時候聰明的孩子反倒因為好奇而制造出各種各樣的麻煩,比如說會偶爾砸砸水缸拔拔雞毛,甚至有一段時間還吵嚷著要一頭大象學曹沖。

    試想當你忙得不可開交地時候。身旁還有一個小搗蛋吵吵嚷嚷。那是一件多麼令人煩心地事情。可想而知當時地竇鳳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也只能對兒子強硬且冷冰冰地回應。所以有時候長孫家就會出現這麼一種對話︰

    “娘。你陪我玩蹴鞠吧?”孩子地聲音清脆嬌嫩。天真可愛。

    “乖。你到那邊玩去。娘地賬本還沒看完呢。”

    “娘。我不!我不!”小家伙開始耍無聊了。

    “去。去。到一邊去。沒看娘正忙著嗎?”母親地語氣也開始不耐煩。

    然後孩子撅著嘴走開了。而母親依然埋頭在混亂地賬簿里……

    當然也並非說竇鳳有多麼地不喜歡這個兒子,想必這個世界上也甚少娘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這些也不過是在某一小段時間有可能發生。絕大多數時候。竇鳳對于自己三個可愛的小家伙還是極為喜愛的。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竇鳳和她的三個兒子也許關系並沒有現在這般的親昵。然而在秦王府發生地一件事。卻讓她深刻的明白到,不管怎樣,兒子始終還是她最重要的。

    那一日由于長樂公主,也就是麗質的生日,長孫無垢請了一些孩子為女兒慶生,竇鳳作為麗質的妗母自然也帶著三個孩子前去,甚至高氏也帶著長孫凝去幫忙照顧。而長孫凜自然因為身旁有一群小伙伴玩得樂不思蜀,然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口角,小三兒被人打得是頭破血流,嚎啕大哭地從後花園里跑了出來。竇鳳見到兒子額頭上鮮血刺目,更是心痛不已,她正要趕緊上前去安慰凜兒,為他包扎傷口。

    然而令人尷尬的一幕出現了,小三兒竟然沒有往母親的方向跑去,而是哭啼啼地跑到了高氏的懷中,委屈地向她投訴撒嬌。即便是竇鳳過來要幫兒子止血,但依然委屈萬分的小三兒竟然不肯離開高姨地懷抱。而竇鳳也意識到,無論兒子是在最難過或者最高興地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和第一個依賴地竟然不是她這個親生母親,可見自己作為娘親是多麼的失敗!

    而後雖然竇鳳也極力地在增強她與三兒之間地母子關系,但要想“離間”高氏和凜兒經過長時間培養而形成的親昵關系,那是相當不容易的。而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隨即發生的玄武門事變,高氏慘死于長孫凜的面前,這也就造成了長孫凜長達兩年地自閉和失憶。

    可以想象那段時間竇鳳對兒子的擔憂和對內心深深的自責,想到曾經與凜兒的點點滴滴,竇鳳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于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位寵溺兒子的偉大母親誕生了。在接下來長孫凜的成長,那是他第二段幸福的歲月。

    也就從高氏去世的那天後,失去一個娘親地長孫凜得到了另外一位好母親,甚至也因為他,長孫沖、長孫況、長孫凝也得到了一位好母親。

    每當念及這段往事,竇鳳對于ど兒的愧疚依然是那麼的強烈,尤其是每當她想起自己當年如何粗暴地回應兒子的一些天真行為,對比高氏的溫柔慈愛,更是讓她內疚不已。

    而現如今竇鳳又想到了這些往事。尤其是近期因為怒意已漸漸消退,這些事情總會不期然地浮現在腦海中。想到小凜兒那張可愛的面孔,竇鳳心里也就漸漸開始原諒了兒子。“等到這孩子回來道歉之後。也就原諒了他吧。”她如是想到。

    “夫人,夫人,長孫老爺來了……”正當竇鳳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忽然听到外面的小丫鬟來稟報,已經好些天沒來請妻子回府的長孫無忌又出現在了竇家。

    竇鳳以為他還是同以往一樣,想要求自己回去。雖然已是心軟,不過她還是覺得要等凜兒回來再說,到時候順便讓他給況兒道個歉,一家人好開開心心地過個好年。因此現在面對著長孫無忌。竇鳳依然是沒給夫君好臉色。

    “你趕緊跟我回家去!”奇怪的是長孫無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矮下樁子求她,反倒是一臉嚴肅地命令道。而跟在他身後的竇奉節也是面無表情,異常嚴肅。

    竇鳳長期以來在夫妻地位中佔據著優勢,哪里會如此輕易地妥協,而長孫無忌這般強硬地態度卻讓她心生反感,反而面色一沉扭過臉去,抵觸地哼了一聲。

    “你回不回去?!”長孫無忌那以往對夫人笑眯眯地圓臉此時卻是異常鐵青,他一把抓住竇鳳的手腕,眼楮內的悲傷和憤怒顯而易見。

    竇鳳心里倒是奇怪長孫無忌為何有這般表情。但出于不願意臣服在他這種難得一見的強硬態度之下,她冷冰冰地回答道︰“我早就說過了,不回去!”

    啪!的一聲,長孫無忌竟然做出了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動作,他竟然第一次使用了夫權煽了妻子一巴掌,而且力度是相當強勁。以至于怎麼也沒想到的竇鳳驚訝地望著似不相識的老爺,她白皙的臉上印出一道深紅地掌印,而當看到他眼眸底下深深的傷痛,竇鳳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甚至連發脾氣的想法都沒有。只是呆呆地看著相公發愣。

    長孫無忌掌摑了夫人一巴掌之後,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極點。他看了竇鳳一眼。眼角里已經閃爍著淚花,最終是一甩長袖,猛然轉身快速離去。

    竇鳳茫然地望著長孫無忌的背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一陣難言的心痛讓她感到無比的焦躁,甚至開始後悔自己之前對老爺的態度。而竇奉節走上前來跟她說了一句話︰“姐,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凜兒和凝兒他們……”

    “什麼?!他們怎麼了?!”望著弟弟欲言又止的神情,竇鳳更是心驚肉跳,她一只手支撐著桌子,一只手扯著竇奉節的衣服緊張地問道。

    “墮入深崖,只怕,只怕已經……”竇奉節知道長孫凜對于姐姐地重要性,他說話也是吞吞吐吐。

    “只怕什麼?!”竇鳳其實已經意識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依然堅持著要听到最後地結果。

    “墮崖身亡!”竇奉節為難地看了看姐姐,然後咬咬牙把這四個字迸了出來。

    “凜兒!……”在嘶聲裂肺的嚎叫聲後,竇鳳突然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在她地臉上,依然保存著極度痛苦和悲哀的絕望。

    竇奉節和他身旁的丫鬟們趕緊將竇鳳抬到了床上,而一旁的房陵公主則是指責他說道︰“你說你這個人,明明是生死未卜,怎能就直接跟姐姐說墮崖身亡?”

    墮下十仞懸崖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必死無疑,竇奉節也是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如此高的懸崖掉下去必死無疑,難道我有說錯嗎?”他粗魯地回了夫人一句。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哪有做舅舅的如此詛咒自己的外甥。齊州那邊還準備去搜救他們,你倒好,就這麼判下外甥的死刑。”房陵可不吃他這一套,冷嘲熱諷地說道。

    而已是漸漸舒醒的竇鳳听到他夫妻倆這番對話,已經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況。痛失親兒愛女的撕裂般的痛苦,對兒子的內疚和後悔,更是讓她處于一種極端崩潰的狀態,淚水自兩邊的眼角不停地流下來……

    有一天我看著你微笑

    我叫你娘親,並等著你抱我

    我以為你看見了我

    我以為你會听見但你沒有

    我要你到外頭來和我玩球

    我想你會听我的但你沒有

    我畫一張圖要給你看

    我想你會保存它但你沒有

    我在樹林後頭做了一個堡壘

    我想你會跟我在那兒玩打戰但你沒有

    我挖了一些毛蟲可以一起去釣魚

    我想你會去但你沒有

    我告訴你我知道錯了,我想你能原諒我

    我想你一定會原諒我但你沒有

    我的工作需要我遠行,你要我盡早平安返家

    但我沒有
大唐萬象 294.生存
    正午,太陽高掛當頭,此時正是風平浪靜之時,浩浩蕩蕩的大海,懶洋洋地在岸邊嘆息。///com///銀光泛泛的海面上反映著綾羅似的羽毛狀的雲彩,天空好像越來越低地俯伏到海面上,似乎想要听清楚喧鬧不休的波浪在低聲訴說些什麼。

    斷崖下的海岸邊是一片荒涼的,怪石嶙峋的沙地,波浪把軟泥和海藻沖到了沙地上,也沖擊著一塊塊自山崖掉下來的石頭。一只老鷹在遼闊的半空中飛旋,一雙鷹眼銳利地俯瞰著大地,似乎在這片渺無人跡的荒岸,它就是這里的國王。

    長孫凝在迷糊中听到耳邊傳來了嘩啦啦的海浪的聲音,然後便是感覺到一陣強光映照在自己的臉上。她緊蹙著眉頭,漸漸睜開了眼楮,由于強光的直接照射,又閉上了雙眼,漸漸適應之後才又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除了疼痛還是劇烈的疼痛,她只覺得自己全身似乎就像要散了架似的。而映入眼簾的四周也是一片荒涼慘淡的景色,海水那種清新而腥咸的味道撲鼻而來,甚至還能听到各種各樣海鳥的叫聲。

    在甚至逐漸清醒過來之後,她的腦海里也是浮光掠影地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她和弟弟在懸崖邊上與梁雄決斗,當她以為就快把對方給解決之時,沒想到梁雄竟然使出了武林人最後的殺招,將全身功力引爆整個肉身。以至于她被整個爆破的沖力給沖到了懸崖,而就在這一關鍵時刻,她的三弟竟然不顧一切地沖過來想要保護她,然後,只听見隱娘的一聲嘶聲裂肺的呼喊,長孫凝和長孫凜竟然同時墮下山崖……

    沒錯,長孫凝感覺到自己的腰部被一雙手臂死死的箍著,而她的身子下也同樣是軟軟的身體,耳邊傳來的是極其微弱地呼吸。她不由得眼淚從眼眶里沖閘而出,就在自懸空跌落的那一小段時間里。他緊緊地摟著她,甚至在空中做了個旋轉了半圈的高難度動作,將先往下掉的她旋在他身上。因此在觸地昏迷前的一剎那,她能感覺到長孫凜以他的肉體為她做了最後地保護措施。

    “弟,弟……”長孫凝雖然覺得全身酸痛,但她還是勉強掙扎著起來想要看看長孫凜的傷勢。然後當她半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那雙孔武有力的手臂依然緊緊地摟著她的腰部,即便手臂的主人已是不省人事。由此可見他對她那強烈而堅定的保護意圖,即使是在毫無神志的情況下,他的雙手依然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

    長孫凝不得不用盡全身地力氣才把他的兩只手給放了下來,當她勉強顫顫悠悠地站起來時,卻見到弟弟臉色慘白猶如死去一般躺在沙地上。他閉著眼楮靜靜地躺在那里,往昔精神奕奕的俊臉已是毫無血色,嘴角上一道血痕一直往下延伸到沙地上。而沙地上也積著一小攤已經干涸地暗紅色的血跡。

    她一邊哭一邊緊張地伸出縴縴小指去感覺他的呼吸,當感覺到那細微得幾乎等于零的熱量和氣息,長孫凝不知是喜還是悲。竟然把他抱在懷里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弟弟命在旦夕,而他們所在的這一小片放眼可望全景的地方想必是人跡難至的荒涼之地,長孫凝自小都在父母或者師祖的萌護下長大,面對如此絕境,怎能不讓她感到慌張?

    而更讓她心中焦急如焚地是,雖然他倆福大命大竟然能保住了性命,然而此時長孫凜已是奄奄一息,憑著現在的環境和條件,該怎麼讓他避開牛頭馬面的追魂難度是相當大的。在恐慌之余長孫凝也只能靠哭來發泄心中的痛苦和害怕。

    哭了一小會之後。她也知道如此消極听天由命是不對地。長孫凝便深吸了一口氣。輕柔地撫摸著弟弟那張俊逸地臉龐。眼神痴痴地望著他。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也要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好弟弟。就像他之前保護她那樣。

    長孫凝先是硬撐著她那已經全身酸痛無力地身體。走在沙地上尋找著可能有用地東西。很快她就被附近金光閃閃地亮光給吸引住了。走過去一看。原來竟然是跟隨他們一起掉下懸崖地長孫凜地刀。

    一把尖利地武器剛好可作為工具。她趕緊矮下身子把那刀給拾起來。然後繼續四處尋找搜索對于他們有用地東西。遙望遠處。只見這懸崖峭壁連綿延續不斷。而一道垂直地花崗岩峭壁像是一展天然地屏風。隔斷了東邊地視線。

    好在懸崖地右邊倒有不少青翠地植物和小樹。長孫凝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她也是兩日沒有進食和休息。再加上自高空墮下。體力已經達到了一種極限。只是那依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長孫凜。讓她咬緊牙關堅持著。

    這里地一種與人地膝蓋般高地野生植物上長著一種殷紅地野果。長孫凝嘗了嘗。發現味道雖然帶著一股苦味。但果肉水分充足。對于饑不擇食地他們而言。這應該是可以接受地食物。

    長孫凝用自己地衣服兜著一大堆地野果和樹葉回到了長孫凜地身邊。她之前檢查過他地身體。發現他除了兩條腿骨出現了骨折。身體有部分刮傷之外。似乎沒有更嚴重地傷口。這種幸運地情況可是幾乎不可能發生地事情。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件相當慶幸地事情。

    她先是把長孫凜里面的一件已經有些破爛的衣服給褪了下來,並且將那衣服給撕成幾塊,一塊用來給他擦拭身上的灰塵和血跡。雖然長孫凝也是第一次接觸到男子的身體,但在這樣一種情況,這樣的環境,並且面對的是他,她是心甘情願並且小心翼翼地做著,這恐怕也是她第一次服侍一個病人。

    擦拭完身子後長孫凝便用一些植物碾碎為他敷在傷口上,然後用布條給他包扎起來。雖說她並沒有學過正統的醫術,但也從師門那學到不少的草藥知識,尤其對于這些割傷骨折的藥更是了解。

    在把長孫凜的身體給收拾干淨後,長孫凝將自己的外袍給解了下來緊緊地裹在了他身上,然後把長孫凜給抱在自己的懷里,拿起一顆用海水洗過的野果想要塞到他的嘴里。隨即又想到他依然是昏迷不醒,怎麼可能自己吃東西?

    現在能讓他進食的,她也只能想到唯一的一個方法。雖然因為羞澀使得蒼白的臉上透著淺淺的紅暈,但長孫凝還是先把果子放在嘴里嚼了嚼,望著他緊閉的嘴唇,頓了頓後便嘴對嘴地吻了上去。她的小舌頭輕輕叩開了他的牙齒,感覺到他微弱的氣息,她將嘴里的汁液和果肉都轉移給他,但這依然還是不夠,她只能一直這樣吻著他,香舌在他的口中撩動,直到連肉帶汁全部都進到他的喉嚨里幾次三番之後,長孫凝也操作得幾分熟練,她可以不再拘謹自然而然地把嘴里已經嚼融的果肉汁水都送到了他的嘴里,直到全部流入到他的身體里,甚至已是饑腸轆轆的她也可以與他一起分享這份奇特的食物。

    在大概填飽了肚子之後,長孫凝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恢復了一些,便又砍來了一些巨藤,並且將它們並在了一起,利用一些堅韌的樹枝將這些巨藤給死死的捆在了一起,做成了一個小擔架,這樣可以讓長孫凜躺在擔架上,至少隔著一層巨藤,盡量避免地下濕氣對他身體的傷害。

    在忙完了這一切後,已是精疲力竭的長孫凝望著躺在巨藤擔架上一動不動的弟弟,雖然還是擔憂他的傷勢,害怕他不能醒過來,但沒有放棄的她至少現在沒有剛開始的煩躁。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眼眸里滿是柔情。

    然而還沒等長孫凝在一個下午的忙碌之後休息過來,在太陽漸漸下山之後,下午依然溫和安詳的海水卻是開始涌動起來。遠處傳來低沉的呼嘯聲,原本清澈的海面頓時變得渾濁,平靜的海面在海風的鼓動下,竭盡全力向岸邊涌來,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白龍翻騰,漲潮了!

    海浪先是緩緩地拍打近處的岸邊基石,漸漸的它失去了耐性,撞擊的力量越來越大,氣勢也越來越高,一掃剛才的怡靜和溫柔,它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經過礁石,沖向岸邊,糾纏著、喘息著,如同千軍萬馬在廣闊的原野上廝殺。

    長孫凝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場面,她趕緊站起身來彎下腰來拖著擔架往里面一直移動,盡管雙手雙腿以及腰部都已經是疼痛難忍,但望著那波濤洶涌的海水她只有迅速地使出全部的力量把長孫凜給拖到了懸崖腳下。終于,似乎上天也在可憐這姐弟倆,今天的潮水漲到他們的邊緣處就退了回去。

    長孫凝望著那漸漸退去的潮水,松了一口氣坐在了擔架上,怔怔地望著遠方漸漸下沉的夕陽,橙色的雲彩微細地飄橫在天邊,海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淡淡的咸意……
大唐萬象 295.長孫府之悲傷
    長孫凜和長孫凝姐弟倆雙雙罹難得消息傳到了長安,像是往長安投下了一系列的火藥一般,而與長孫凜及其相關的人,則是反應更加強烈。///com///

    李世民必然是最先得知到消息得第一批人,當時他正在太監的服侍下“餌丹石”,听到這個消息便驚得猛然站了起來,手里握的數粒丹藥也顫顫掉了下來,已凹陷的雙眼迸發出難得得精光,嚇得隨侍太監們都顫顫抖抖地齊齊跪了下來。

    半天之後李世民這才緩緩地坐回到自己的龍椅上,他的臉色愈發鐵青,顫抖的嘴唇半響之後只說了那麼一句話︰“找,將墮崖之處挖地三尺也得給朕找出來!活著要見人死了也要見尸體。”說完便把身邊所有的人都驅逐出去,自己一個人在殿內關了整整一個下午。

    李世民的的確確對如此出類拔萃的長孫凜早已心存忌憚,但這不過是一個帝王必然會有的心態,君臣之間根本談不上任何仇恨。更何況長孫凜還為大唐立下如此多的汗馬功勞,若非這個駙馬明顯暴露反意,李世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李世民原本的打算就是借助此次造反之事,找個借口把長孫凜的功勛和威望給削弱下來,最好讓他做個閑職,和長樂待在公主府安安心心過好下半輩子就好了,大不了允許駙馬多娶幾個妾。而這會長孫凜的罹難又讓李世民內心里難以克制地涌起愧疚之心,對長樂的愧疚,對長孫無忌的愧疚,甚至對長孫凜本人的虧欠。

    正在對著痰盂欲嘔不嘔的武順也從宮女的口中听到了這一則壞消息,她原本已略顯蒼白得臉色更是顯得清冷,她覺得自己身子似乎有些無力發軟,哀嘆了一口氣,在宮女的攙扶下回到床邊坐著躺了下來。余光看了看正奉命退下的宮女一眼,武順側了側身子向里邊翻了身,眼眸里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下來。

    她雙手搭在了自己地小腹上。輕輕地撫了撫,幽幽地嘆道︰“終究還是沒有這個福分……”也不知道這話是對誰來說。而當日下午,李治便被告知,原本計劃好今日和晉陽公主在武順寢宮學習,因為娘娘病體不適而被取消。

    薛仁貴接到了皇上下達的命令後,便立刻收拾東西準備率兵前往山東。即使是將那一帶都翻得天翻地覆他也要把將軍給找出來。而當他走出營房準備清點人數時,卻發現營房外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士兵。準備帶兵前往靈山的大牛,因夫人產子已經請了假的馬富,甚至早已經調離軍營成為御林軍新貴的穆天柱,還有一群熟悉的或者不熟悉地年輕士兵的面孔……他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參與此次的救援行動!

    柴耀和狄仁杰這一對小哥倆听到之後,先是急忙忙地向父親證實消息的可靠性,他們不相信那麼好的長孫大哥怎麼會說沒了就沒了?當再次從大人那里得到肯定的確認後,頓時也不顧小男子漢得形象。“哇”地哭了起來,他們一直還期待著等長孫哥哥回來後教他們學武,結果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仿佛天塌下來似的。這一對小哥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到武家,砰砰地把武家的門敲開以後,這才得知武家地三小姐已經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哭了一個下午,而二娘跑到婆家去確認消息之後就沒有回來。李雪雁也是眼楮紅紅地坐在三娘床邊,她想安慰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可是嘴上張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三娘地凜哥哥只有一個,失去了就再也找不著比他更好的了。

    最難過的肯定不是他們,而是他們!長孫無忌就像是老去了十來歲一般。他一直把老三看作自己未來的接班人,甚至還希望這個兒子能重振當年父親長孫晟的威名,然而當感覺到失去了這個兒子之後,他又發覺似乎世界上沒有比自己骨肉更重要的,所有名華富貴只不過是浮雲而已。

    心存內疚地長孫無忌更是把內心地怒氣遷怒到了竇鳳和長孫況身上。本來在他看來為了個女子惹得全家雞犬不寧本來就不是好事。而在長孫凜走之前。小三也負荊請罪向母親和老二道歉了。自己也到竇家說了不少好話。還是被竇鳳給粗暴轟了出來。

    現在萬一這一噩耗成真。而且看來似乎有九成可能會成真。那麼長孫無忌每當想起兒子臨走前關于母親和哥哥地所有嘆氣。更讓他心疼老三。對一直離家在外地夫人心存怨氣。以至于當竇奉節把已是哭得聲音沙啞地竇鳳送回家時。長孫無忌冷冷地看了夫人一眼。拂袖鐵青著臉回到自己地書齋。

    長孫況也從一個受害人變成了導致弟弟生前遺憾地罪人。若說之前他對弟弟地橫刀奪愛恨得咬牙切齒。那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但若說長孫況真地恨弟弟恨到巴不得讓老三墮崖身亡。那倒是不可能。而現在除了其他人之外。就連長孫況本人也及其後悔自己當初地小心眼。而回到家以後。他甚至不敢靠近老三所住地後院。因為害怕看到比前幾日無雙那更為憤恨地眼神。或者听到弟媳婦們慘痛地哭聲。

    多日辛苦操辦年貨地憐卿倒了下去。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就為了夫君回到家中能過個舒舒服服地歡樂年。然而卻听到了如此慘痛地噩耗。善婷也倒了下去。她地臉色也是愈發地蒼白。甚至想到了要以死追隨夫君到地下。然而跟隨長樂一起來到長孫家地御醫為她診脈後說了一句話。打消了她尋死地念頭。

    “恭喜夫人。腹中已懷有麟兒。”御醫說完這句習慣給宮中娘娘報喜地話後。才猛然想猛打自己耳光。簡直是不擇時候說話。而善婷等到了她盼望許久地孩子。卻完全沒有了想象中地驚喜。而是沉默了半天之後。躲在床邊地一角低低得抽泣著。

    無雙一直抱著孩子恍恍惚惚地搖著頭。嘴上一直說著“不會地。不會地”。而大滴大滴地眼淚滴到了念兒地小臉上。即使他餓得咧開嘴大哭。也得不到母親往日放到嘴里地乳。房。

    聞訊趕到長孫家,得到了消息的確認以後,竇旖和二娘,兩個最為活潑和開朗的少女,一個呆了一個傻了,她們顫顫抖抖地分別坐在地上,即便是有丫鬟要扶著她們起來,也是于事無補,她們只想縮起來,最好縮到自己的世界里,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不用想。然而為什麼眼淚卻從姑娘們漂亮的眼楮里無聲地滴落下來?

    就如猛如虎的瘟疫迅猛出現一般,長孫家也陷入了一種淒涼的,悲哀的,焦躁的情緒中,而且這種情緒及其有感染力,甚至能把人們拖入一種精神地獄之中。總之,在這個午後,趙國公府雖然炊煙裊裊依然,但能吃得下飯的人卻是不多。

    長孫無忌坐在書齋內半步也不走出來,竇鳳和老太君兩位上了年紀的女子也已病倒在床,還有一個、兩個、三個……的三少奶奶也是陷入了流淚的木頭人的狀態。然而這樣可不是辦法,大的不想活,小的還要活下去,晴兒和念兒兩個小家伙已經咧開嘴害怕地大聲哭了起來,而且整個大家子的運作還需要有人主持才能正常的運轉起來,畢竟依然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

    這個時候蕭氏站了出來,她抹了抹眼淚,抱著晴兒給孩子一口一口地喂飯。她經歷過了隋朝跌宕起伏的巨變,甚至最終淪落到異國他鄉,即便心中依然是如被斧子劈開般劇痛,但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活下去的意義。

    長樂也擦干眼淚站出來了,作為長孫凜青梅竹馬的小媳婦,她曾經見證過他成長中的任何磨難。小到與男孩子打架打得頭破血流,大到因為親人罹難而變得自閉孤僻,甚至三年前還臥床數月昏迷不醒,然而如此多的磨難他都挺過來了,那麼這次長樂也深信她的凜弟弟將會活蹦亂跳地回到自己身邊。

    “李福,回去告訴我父皇,從今日起長樂就住在趙國公府邸……”長樂對跟隨她出宮的隨身太監命令道。

    “公主,這……這似乎不成體統吧?”李福作為宮中的老太監,還是向維護宮中的規矩。而且他從小看著公主長大,自然也為長樂著想。

    “別說了,若非母後去世,長樂本應早就嫁予凜郎為妻。今日雖說凜郎生死未卜,然即為長孫家的兒媳,自然要與夫君一起承擔此時之困境,凜郎不在,那麼就由長樂為他把這個家打理好。”她說著說著眼淚已在眼眶內打轉,然而似乎又倔強地忍住了欲沖閘的淚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希望與那個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兒交換條件——妾給你維持著完整安好的家等你回來,你也給妾身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兒回到妾身邊……
大唐萬象 296.荒島生活
    京城長安已是因為長孫凜的噩耗亂了套,而山東這邊也是緊張忙碌地組織起了求援小分隊。///com///\\\\當衙門的布告貼出來後,距離斷崖處方圓千里的百姓都紛紛自告奮勇地想要幫忙救人。

    老百姓們之所以能夠如此積極主動地為官府做事,並非因為懸賞,也並非因為失蹤者乃是當朝最有權威的趙國公之子。而是因為失蹤者乃是那位救江南百姓逃離瘟疫的金童,更是因為長孫凜乃是往日殲滅東西突厥的少年英雄!

    沒有哪個人敢去懷疑中華民族傳承下來的凝聚力,雖然漢朝據今也過了數百年,但當朝的民眾依然懷念著當年曾為大漢抗擊匈奴的大名鼎鼎的李廣、衛青和霍去病三位將軍。更何況現在失蹤的是曾率兵一舉顛覆了西突厥,為大唐子民狠狠出了口往日惡氣的長孫將軍。因此這些天王仲越開始計劃組織救援工作時,他總能看到一雙雙熱切的眼楮和急切的臉,即便是在沙場征戰的王仲越也不由心里異常感動。

    然而即使面對如此多的當地百姓自發來幫忙,但他們還是踫到了許多的問題,比如說最大的問題就是斷崖之處方圓百里乃是一個荒涼之地。齊州也就是現代山東的省府濟南,而再往東走直至臨海處——也就是現代的渤海灣。

    由于此時的航海技術以及科學都並不發達,因此並非整個渤海灣都如現代如此成為深海良港。而長孫凜所墮落的斷崖處,更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鬼域之地。由于這一帶以往出海的漁民多數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因此當地許多百姓都紛紛往萊州灣遷移,也就是說斷崖處附近的海域很有可能是古代的百慕大地區。

    除了某些當時難以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外,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地理位置的惡劣。斷崖拔地數仞,峻峭山石聳立山勢險峻,溝谷縱多,懸崖直壁隨處可見,而且大多山石皆是寸草不生,陡峭懸置。即便是現代的發達地登山技術和工具,想必也沒有多少人拍胸脯敢于去探險。更何況此時依然是一千多年以前的古代。

    既然無法從山崖上往下尋找,那麼也只有另尋他處通往斷崖。\\\\然而令人感到喪氣的是,在詢問了多名熟悉當地的漁民後,王仲越才發現崖下所在的海域由于多年來的荒涼,已是沒有任何一條較為便捷地海路或者陸路可以通往。尤其是斷崖左邊還有一段高聳垂直的落涯阻擋住了去路。

    也就是說,若是想要前往去到斷崖下方。他們還需要重新開闢一條新路,而且必須要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否則即便崖下的長孫凜姐弟倆依然活著,也有可能因為傷勢加重或者無水無糧而出現不幸。

    隱娘木木呆呆地坐在屋子的一角,死死地盯著正在拿著海域地圖的王仲越,自從醒過來後,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沒有吃東西,而是支撐著已透支的身子跟在王仲越身旁。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既然你們不讓我跳崖隨夫,是你們告訴我夫君還有生機,那麼就得證明給我看!

    無論是崔父崔母或者其他地長輩們。甚至以長孫凜舅公自稱的竇仁,也無法勸阻隱娘想要跟著救援探險隊前去的誓死決心。由于李佑地供認和徐俊的口供,再加上在齊王府搜出的大量的證據。崔家的冤情已得昭雪。

    隱娘知道了事情一切的經過,才明白長孫凜之所以千里迢迢前來清河,並非是為了針對崔家,更不是為了迎合皇帝而做一些對催家不利之事。正因為如此,她的內心才如此被火燒般煎熬燎烤。因為在他咬緊牙關一直對梁雄緊追不舍,為了救她而敢于面對江湖的武林高手的前一天,她還在質疑他,還在發他地脾氣,甚至還拒絕了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一次見面。

    信任。她對他竟然連最基本地信任都沒有做到。僅僅因為一些表面現象。她竟然就可以如此輕易地去懷疑他。也許是因為她對自己不夠自信。但無論如何。崔隱娘覺得若是萬一真地無法見到他最後一面。那麼她將永生都不會原諒自己。唯一能夠做地。也就只有以身殉情。她之所以一直苦苦支撐到現在。無非只有兩個原因。一是竇仁跟她說過。以長孫凜所表現出來地武功。也許他還真能有那麼一線生機。而另一個原因。也是鄭氏急中生智想到地。覺得隱娘也許有可能會懷上長孫凜地骨血。

    其實他們最後一次同房也有一月之久。若是經驗老道地大夫足以可以把出喜脈。鄭氏只能聯合大伙一起先瞞著她。跟隱娘說地是要等到腹中胎兒長到三個月才能有癥狀。崔隱娘本身在這方面地知識就比較薄弱。她也只能祈禱自己能夠懷上夫君地骨血。至少目前。她不能親手殺死愛郎地骨肉。

    活者雖然必須活下去。但似乎對于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掉下山崖地隱娘而言。這活著地日子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她無法睡下。只要一閉眼楮腦海里地便會出現長孫凜掉下山崖地那一幕。甚至她還有可能幻想接下來地場景——可怕地。血腥地。讓她生不如死地。她更無法進食。每每在母親拿著她肚中“孩兒”地威脅下。勉強吃上一小口。勉為其難地下咽後。身體地反抗機能卻又讓她全部吐了出來……

    熱鬧地人間里有女子因為悲傷和痛苦無法吃下食物。而位于斷崖下面這個與人間決絕地孤寂世界里。卻又女子為了能夠活下來。而不斷地在想辦法覓食。長孫凜一日不醒。那麼長孫凝就必須在盡她自己最大地可能。來維持著姐弟兩人地生存。

    位于斷崖腳下地一個光滑巨石形成地角落里。出現了一座極其簡陋地小茅棚。長孫凝利用此處地幾棵略微粗壯地植物和一些寬大地樹葉搭成地小茅棚。當然除了靠著山崖地那一面能夠擋住寒冷地海風之外。似乎其余三面都是漏風不斷。

    島上地野果本來產量就不多。很快就被他們給吃完了。而接下來長孫凝就只能考慮天上地和海里地食物。此處非常荒涼。看來荒無人煙。更是不可能有野獸出沒。好在天上有無數海鳥。可都叫不出是什麼飛禽。但足以提供他們地營養。

    慶幸的是長孫凝自小跟隨師祖學武,要向對付幾只小鳥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她搜尋了小巧的石子,利用功力輕而易舉地將飛到附近的鳥雀給擊落下來。在茅棚附近已經被她燃上了一堆篝火,在忍住了內心的惡心之後,這位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也是按照自己的想象處理了死鳥的尸體,然後放在火上烤熟。

    盡管鳥肉酸腐難吃,無油無味,長孫凝卻是肩負著兩個人咀嚼的任務,喂了他之後自己也勉強地吃了一些。對于浩瀚無邊的海洋,長居于中原內地的長孫凝還是比較畏懼,她也只有當海潮漸漸退潮之後,才敢跟著湛藍的潮水的軌跡,搜尋一些被遺落的蝦蟹,運氣好的話還能捉到一條活蹦亂跳的海魚。

    食物方面倒也算是豐富多彩,生禽海鮮無論在誰家的餐桌倒也是頓大餐,然而飲水方面確是個大問題。頭一兩天因為野果的水分可以維持他們的需水量,沒有經驗的長孫凝也覺得果肉更易于昏迷的長孫凜食用和消化,所以把所有的野果都摘了下來。而接下來的日子,尤其是白日還有經受住陽光的考驗,如果人缺少飲水的確是件性命攸關的事情。

    長孫凝也嘗試過飲用海水,卻發現喝下去後不但不能讓自己解渴反而會更難受。她又想起了在家里必須要先把水燒開了才能喝,長孫凝便又找來了幾個樹樁,將它們挖成筒狀的容器。隨後想到了木頭不能放在火面上燒烤,便又找來了幾個容易挖鑿的石頭制作了兩個石鍋,之後便用木棍架起兩個石鍋燒起了海水。

    由于石鍋的質地較硬,加熱的速度比其他容器更為緩慢。好在在這窮鄉僻島上,長孫凝有的是時間。她先是褪下身上的衣物,迎著冬季的寒冷洗起了冷水澡。初冬的海水自然更加的冰冷,然而身為女子的長孫凝卻是更偏向于清潔自己的身子,當然對于她而言,短時間內的寒冷倒也算不上什麼。

    接下來便是給昏迷不醒的長孫凜擦拭身子,對于終日無所事情可做的長孫凝而言,這倒是一項比較能打發時間的工作。在經過了和依然處于植物人狀態的弟弟相依為命的日子,她似乎熟悉和喜歡上了服侍他這份工作。

    她會輕柔地把他的上半身捧到自己的懷里,然後用白日被陽光曬干的布條一遍一遍為長孫凜擦拭著身子,嘴里還溫柔似水地念叨著一些事情。比如說昨日那只漂亮的大白鳥今兒早晨又飛回來了;今兒撿到了兩只大螃蟹凜兒明日可有口福了;下午看看是不是還能捉一只昨天晚上吃的小鳥,味道跟咱家過年吃的香烤雞有些像,那可是娘……

    說到“娘”,長孫凝突然頓了頓,停下了正在忙碌的手,望著長孫凜緊閉的雙眼,突然低下頭來抱著他,一邊吻著他的唇一邊痛哭流淚……
大唐萬象 297.大雨
    毫無疑問,長孫凝是堅強的,當她就這麼孤伶伶地生活在這個荒草叢生,渺無人跡的孤灘,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毫無意識,對她而言可以說是累贅的“植物人”,她勇敢地挑起了為兩人尋找生存的重任。///com///

    她不介意荊棘亂草勾破了漂亮的衣裳,也不介意炙熱的陽光把皮膚給曬黑,更不介意因為每日的勞作磨破了她嬌嫩的雙手。每當只要看到他依然安穩地平躺在藤床上,每當夜里觸摸到他溫暖的體溫,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這一切似乎比什麼都重要。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依然沒有感覺到他有可能醒過來的跡象,這讓長孫凝心中不免產生許多的焦慮。墮崖的第一個晚上,為了避免海邊的夜風凍著他無法動彈的身體,她夜里是摟著他睡入夢鄉。在呼嘯的海風侵襲之下,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了自己正抱著一個大暖爐睡得正香甜。

    正在潛意識里疑惑這暖爐從何而來的長孫凝,突然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況。當她醒過來發現身邊不遠處的篝火已經熄滅,而旁邊的弟弟依然安靜無聲,只是他的身體卻是隱隱地散發著熱量,並且體內的氣流正在循環不斷的運轉。

    起初長孫凝為此興奮不已,她誤以為這是弟弟醒過來的征兆,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長孫凜在白日的狀態依然,僅僅在夜里他身體內的氣流才會活動,似乎就是專門為她夜里避寒的。在觀察幾日後,長孫凝也只能從興奮的喜悅到失望的低落。

    每當夜里躺在他的身邊,听著耳邊寒冷的海風呼嘯而過,感覺到他暖融融的體溫細無聲地暖和她冰冷的身子,讓她摟著他脖子地雙臂更是情不自禁地緊了緊。側著臉,她的鼻子微微接觸到他的臉,眼睫毛一閃一閃地滑過他的面頰,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孤單的內心涌上一絲溫暖。

    在這麼一個原始地生活狀態之中,由于生活條件的簡陋,人世間許多的倫理道德都不可能再堅持下去。自從第一次與弟弟唇舌交纏,長孫凝也漸漸拋棄了內心倫理的枷鎖,不再介意與他親昵的接觸。

    甚至每當在深夜里從他身體汲取到能抵抗這孤冷之夜的溫暖,她就會回憶起他的種種往事。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可愛。還有曾經讓人心疼的自閉,讓人恨得牙癢癢地胡作非為。最讓她感動的是︰他曾經為了逝去的母親而放棄去侵犯心愛地女子;他沒有說過豪言壯語,卻敢于孤軍刺入突厥心髒,亮出漢家郎之凜凜利劍;更讓她想不到平日吊兒郎當的家伙竟然敢于面對比他武功更高強的江湖梟雄,更想不到他竟會如此勇敢地沖過來保護自己……

    石鍋里已經燒開的海水傳來咕嘟咕嘟的冒泡聲,也把長孫凝的思緒拉回到現實她慌忙伸手想要將石鍋取下,然而手剛靠近,卻被那火焰的炙熱燙了一下,她又趕緊縮回手來。尋得兩根粗長得木棍,小心翼翼地將那盛著滿滿一鍋滾燙海水的石鍋。

    好在跟著長孫凜一起掉下懸崖的是從小習練武藝地長孫凝,若是換成隱娘或者其他柔弱的女子。面對如此需要體力和技巧的活,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用木頭鑿成的杯子盛出一杯水,然後拿起另一個粗制的空木杯,來回地將水倒過來倒過去,同樣的動作做了數十遍後。長孫凝把兩只杯子放在地上,然後坐到了依然沉睡的長孫凜身旁,輕輕地為他按摩全身的肌肉。

    再強壯結實地身子若是長期不活動也必然會衰弱下來。想起師祖曾經地告誡。長孫凝沒事地時候總會給他捏捏手指揉揉身體。盡可能地讓他活絡筋骨。

    “凜。渴了吧?等會兒水放涼了就可以喝了。你這個小家伙。以往娘最頭疼地就是你一時半刻都不能安分。可是讓娘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怕是要心疼壞了。”長孫凝柔情脈脈地望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老實地弟弟。笑中帶淚。縴縴玉指輕輕地撫上他干裂地嘴唇。哀哀地嘆了口氣。

    身為皇族貴冑地千金大小姐。她之所以能在如此惡劣地生活條件下咬緊牙關堅持下來。長孫凜便是她身後最為堅韌地支撐點。每當酷熱地陽光當空普照。凜冽地海風刺痛了她嬌嫩地肌膚。每當荊棘地利刺、粗糙地手工勞作割破了她地柔嫩地小手。長孫凝回頭望向那依然活著地他。她便會鼓起勇氣繼續手中為了生存地辛苦勞作。

    只是由于野外生活經驗地嚴重缺乏。長孫凝許多辛苦地嘗試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比如說這次加熱海水。當她捧起木杯子輕輕吹了吹。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眉頭緊皺地同時“哇”地將水全部吐了出來。海水蒸發加重鹽地濃度。對于現代人而言這是一個非常普通地常識。但對于遠離廚房和作坊地長孫凝而言。卻是一次非常失敗地嘗試。

    既然加熱海水這條路子行不通。已為缺水危機焦慮多時地長孫凝又不得不繼續四處搜尋。她還要想盡一切辦法來尋找足夠維持兩人飲水地可能性。至少能夠等到有人來救他們以前不會被水渴死。然而在這片為人間遺棄地荒灘上。即便是一身武藝似乎也是難有用武之地。除了——長孫凝地目光望向了懸崖上空數米高地三五叢郁郁蔥蔥地植物。一次、兩次、三次……經過了十來次地嘗試之後。長孫凝總算征服了這片被海風海水侵蝕。異常光滑且完全豎直甚至傾斜地崖壁。在即將失力落下地千鈞一發。她猛然扯住了一根巨藤。然後借力一個翻身騰空。矯健地躍上了更高一層地岩石。動作宛若輕盈地燕子飛翔。這是她耗盡了自己最後地能量。最終來到了這片懸在半空地突出處。

    長孫凝扶著光滑地崖壁。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站在這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地半空支撐點。然而眼前地情形是讓她又喜又失望。喜地是這一片地上剛好長出了一小撮野果。與他們第一天用以充饑地果子及其相似。看來海鳥寧可下海捕魚也不願吃這種酸酸澀澀地果子。悲地是這一小叢果實似乎也只能維持他們倆一頓地食量。也就是說即便她把所有地果子都摘下來。也將面臨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地慘境。

    有總比沒有好,好不容易爬上來了,長孫凝也必然不會輕易下去。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準備提氣平衡身子往下降落。這時從東海面上刮來了海風漸漸強勁起來,天空中雲層忽開忽閉,日光偶爾透過雲隙,射出微弱的光輝,浮雲亦是變化不定。

    “要下雨了!”長孫凝頓時大喜,她趕緊猛提丹田之氣護住自己的身子往下滑落。回到茅棚後先將衣服兜著的果子放到一旁,然後迅速地倒空了所有容器里的海水。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全部並排地放在了沙地上,等待著老天爺恩賜的甘霖降落。

    長孫凝也很是興奮,躺到了長孫凜身旁,抬起頭來自那頂棚稀疏的草葉間仰望著天空,烏雲隨著東風飛馳,天空已是壓得非常低,寒風刺骨地呼嘯而過,長孫凝的身子略略顫抖。似乎感覺到姐姐的涼意,長孫凜的身體似乎又如晚上一樣發生了變化,開始抵抗寒風的襲擊而自行運轉起來。暖意陣陣自他的身體傳到她的身子,就像是散熱差的筆記本,開機運行啟動後溫度節節上升。

    長孫凝自然當作這是長孫凜潛意識里對她的保護,她心情愉悅地緊緊依偎在他的溫熱的身體。經過了口干舌燥,極度缺水的三日之後,能夠迎來一場及時雨,的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終于,風狂雨急,水聲滴答,黑壓壓的天空開始嘩啦啦地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滴滴答答地降落到了正擺在沙礫上的容器︰形狀丑陋的石鍋、石盆和木杯上。長孫凝的頭發、身體以及臉上也沾滿了雨水,雨水淅淅瀝瀝地形成小水流低落下去。此時被雨水淋濕的長孫凝卻像個孩子一般,摟著長孫凜的脖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開心地對他說道︰“凜弟弟,咱們有水喝了……”

    當然昏迷的長孫凜無法給出任何的回應,不過這也沒有影響長孫凝的心情,她喜滋滋地為他擦拭著臉上的雨水,雨水一邊滴下她也一邊毫不厭煩的揩著,還柔聲地像是安慰地說道︰“這雨下得急,怕是一會兒就停下來了,等雨停了後,姐再幫你把身上的濕衣服一件件的烤干,可別讓你給凍著了。”
大唐萬象 298.被救
    如果長孫凜此時醒過來的話,必然會驚訝地發現以往面無表情、冰冷如霜的姐姐,此時竟然像個活潑的小女孩一般開心地手舞足蹈。///com///而當她安靜下來時,那濕漉漉的秀發,眉眼間的柔情媚意,更是顯出了她風情萬種的女人味。

    然而上天似乎要多加折磨這對落難的姐弟,長孫凝所期盼的“雨一會兒就停”並沒有發生,反而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往下降落的雨水越來越密集,一層層的巨浪隨著狂風不斷地向前推進,它們的目標竟然是——姐弟倆棲息的這片小得不能再小的荒灘!

    波浪在憤怒的狂風暴雨下嚎叫不斷,結果反而被巨風狠狠地甩到了懸崖上的峭壁。大塊大塊的巨浪就如粉碎的翡翠一般摔成了無數的浪花和水滴,又重新回落到荒灘上,回落到海水中,一次又一次不斷地翻滾,在暴風驟雨的猛烈強音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淒厲的聲音……

    海面上的暴風雨幾乎維持了將近一個時辰,喧囂的颶浪有時綿綿悠長,有時聲嘶力竭,激動時整個海面都會一陣陣顫抖,海浪涌起幾十米高。“轟隆……轟隆隆……”雷雲不斷的在天空中翻滾著,海面上一浪高過一浪,仿佛暴風雨是從遙遠的地獄奔襲而來。噴吐的浪花的顏色是又白又黑!海浪早已劈頭蓋臉地打到荒灘上來。

    終于,烏雲飄走,陽光又再次灑落到人間,之前宛若人間地獄的海面又變成了溫和的風平浪靜。那個小小的荒灘上卻是一片狼藉,還保存著暴風驟雨施虐的罪證。只是往日長孫凝姐弟倆躺著的那個小小的茅棚,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一堆篝火的灰燼上,一個石鍋倒扣著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經歷了一場強烈的海上暴風雨之後,海面上也漸漸開始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太陽又從深厚地雲層內跳了出來。灑向海面微弱的余溫。金九爺走出了船艙,走上了船頭的甲板,眯縫著雙眼觀察著遙遠的海面。幸好今年的冬天沒有去年那般寒冷,否則要想橫過渤海回到新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金九爺乃是新羅國地正二品左參贊,他也是當今的新羅女王金德曼的從叔,在新羅皇族中有著一定的權威和地位。高麗和百濟兩國聯盟軍對新羅進行侵略。而新羅向唐朝求救的請求遲遲沒有得到回應,金九爺也只能自己親自出馬前來大唐向唐皇李世民求助。

    當年唐高祖尚在位時,金九爺就曾以新羅遣唐使的身份到過長安向唐皇貢奉,並且結交了那時僅是秦王的李世民以及秦王府長史的長孫無忌等人。如今作為故人再次前往長安,金九爺也感覺到了長安這些年的滄海桑田。

    比如說當年還是意氣風發,虎虎生威地秦王府眾將們,如今雖然大多數人都已經加官進爵,出將入相,但也有不少人也已經衰老甚至離開人世。而新的勢力也取代了往日李淵下面的權臣。

    就比如說。金九爺在離開長安之前,還是得到了李世民一個模糊地答案,並沒有確定唐軍何時將會前往高麗“圍魏救趙”。但他發現京城內駐扎的精兵竟然已經開始積極調動起來。正當金九爺興奮地以為此次兵力調動主要是為了出師遼東,然而再打听他才失望地發現,原來此次包括長孫營內的精兵迅速調動,主要是為了去搜尋大唐最年輕的將軍長孫凜!

    正在打點行裝準備回國的金九爺听到這一消息後不由苦笑不已,雖然那失蹤的當事人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年輕才俊,然而既然從萬仞懸崖上掉下去,生機相信已是絕無。而身為唐朝附屬國的新羅,好歹也年年向宗國貢奉貢品,竟然還比不上長孫家的子女。金九不由感嘆。小國地邊疆之災難甚至還比不上大國國民的性命。

    其實金九是站在他自己祖國地立場上考慮問題。自然是會偏激一些。若是站在李世民地角度來考慮問題。遠征遼東非但要召集大量地軍隊。還要考慮到糧草裝備等問題。甚至還要尋得一位得力大將軍出馬才行。而此時恰恰是朝鮮半島最為寒冷地季節。李世民又抱病在身久已。而隋煬帝最終滅亡地導火索也始于出戰遼東。多番考慮之下。李世民還是沒有作出果斷決定。

    畢竟李世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豪氣沖天地馬上將軍。尤其現在太子李治又顯得相對較為懦弱。若是沒有個百分之百地必勝信念。李世民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就立即派兵。而派兵去尋找失蹤人口。也不過是調遣一些精兵前往。並非較大地軍事行動。當然。新羅既然是唐王朝地藩屬國。李世民自然也不會置之不理。只是在備軍方面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成。並不能達到金九所希望地立刻出兵“圍魏救趙”。

    不過既然李世民已經答應出兵。金九也覺得自己繼續留在長安沒有多大地意義。反到是遠在新羅金城地善德女王。在面對身邊一些“胳膊往外拐”地佞臣時。亟需要他這位從叔地鼎力支持。因此金九爺也就命人收拾行李。匆匆趕上了回程地路途。

    由于在臨近鴨綠江地路上探知前方前往新羅之路已經被高麗軍隊給封死。金九也就只能該走水路。雖然在這個寒冷地季節。海面上並不可能風平浪靜。但比起人為災難而言。金九更願意面對海面上地暴風雨。他也相信過海回國地安全系數將會更高一些。

    在經歷了一場強勁地暴風雨之後。回國地巨舟雖然偏離了一些方向。但也總算挺了過來。而按照金九對于天象地觀察。相信接下來地幾天除了霜凍以外。他們在海面上所要遇到地天氣困難將是微乎其微。如果運氣好地話。也許還能夠一直風平浪靜地回到新羅國。

    “侯爺!侯爺!快看。那邊有尸體漂在海上!”一位正從水手那兒拿到一籃子鮮魚地廚娘眼尖。竟然一眼看到前方海面上正徐徐飄過來地類似人形地物體。她見侯爺就立在船頭。便激動地叫了起來。

    年逾古稀的金九自然沒有年輕人的眼力,他揉了揉眼楮定楮往前方看去,依稀只見海面上飄著一團黑影。等到船再繼續往前靠近一些,船上的人這才看清楚前面漂著的的確是人,而且還是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張藤架上。

    金九在新羅也是人人稱贊的善翁仁長,雖然他此次回國也是諸多麻煩之事,但依然無法置之不理。便趕緊命令船員去將那不知是尸體還是活人給打撈上來,若是人還活著,那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侯爺,這一男一女還有一絲氣息!”大家齊心協力地將那漂浮在海上不知多少日的一對可憐人給撈了上來,在確認他們依然殘留微弱的氣息後,船員們歡呼地向金九稟報道。

    “哦?那趕緊抬他們進入艙房,讓李醫師來給他們問診!”金九也急忙走了過來,只見這落難的一男一女雖然身上的衣物沾上了許多海草和污泥,但從他們衣物的質地可以看出兩人必然乃是貴族子弟。尤其是他們的容貌,雖然因為浸泡在海水已久,但凍得發紫的俊臉即便是見慣了善德女王那樣花容月貌的金九,也以為自己踫上了觀世音身旁的金童玉女。

    “怕是一對私奔的情人吧?”在一旁看熱鬧的水手交頭接耳道,畢竟這兩人的姿勢過于曖昧,讓人使出了不少勁才能把緊緊擁抱的他們給分開了。

    “秀姬,你去找李妍姐妹倆,讓她們服侍這位女子換上干淨衣裳。”在大海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子,一群船員不免開始起哄起來,金九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出身于詩書之家,自然不喜歡看到有違禮儀的事情發生。好在此次回來隨身還帶有李世民退回的兩個新羅宮女,便讓廚娘去叫她們來幫忙。

    在兩位被救者被抬下船艙不久,一個相貌溫文爾雅,年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匆匆走了出來,見到金九後便上前行了禮,問道︰“侯爺,不知有何吩咐?”

    “趕快去下面的船艙看看,我們救了兩個落水者,你去看看他們的身體有什麼異常。這兩人年紀尚輕,若是因此魂歸西天那就太可惜了。”金九看了看這些年一直跟隨自己的李範,指了指下面的船艙說道。待李範行禮轉身往下走之際,他不由地點了點頭,對于這個即懂謀略又懂醫術的得力助手,金九對他是相當滿意。甚至還想過要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兒,只是李範對于他的女兒一直都沒有反應,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大唐萬象 299.大難不死
    就在金九將長孫凜姐弟倆救走的兩天之後,兩艘軍用的車船也經歷了暴風雨的襲擊之後,費盡千辛萬苦來到了這片海域。///com///事實上他們之前是和金九的船隊幾乎同時自兩個方向到達附近,但是因為車船較為小且輕便,更容易受到颶風的影響,因此他們的船只也比金九的船晚了兩天才到達,也就錯過了把長孫凜及時救回的時機。

    當王仲越率領著屬下再花費了兩天的時間搜索到那片斷崖下的荒灘,凌亂的沙灘上已經是被暴風雨破壞得一片狼藉,沒有讓他們欣喜若狂的活人,也沒有讓他們害怕看到的尸體,倒是有幾個凌亂的人制造的石鍋木杯靜靜地躺著,似乎給了他們一絲的希望。

    然而當王仲越望向眼前那片遼闊的,一望無邊的海域時,卻又不知道這絲希望是否依然存在。想必最讓人心里憋屈郁悶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好不容易就快要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結果卻是發現一切謎題還未完待續,而且按照人類客觀的思維,眼前的一切情形都預示著最壞的結果似乎已經發生。而唯一保留懸念的是,由于當事人以往的種種神奇表現,似乎大家都不願意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嗷——嗷——”王仲越心中因為郁悶和痛苦糾結難過,只能舉起手中的大刀向長空長嘯不已。隨行的士兵大多數都跟隨長孫凜一段時間,此時的情況似乎大家也能意識到糟糕地可能性。大多數士兵都不由地坐了下來,神情低落,甚至有些漢子還別過腦袋悄悄抹淚。

    王仲越不會忘記,這家伙剛入軍營時那張青澀的讓他恨不得想上前去痛揍一頓的臉。

    江南百姓不會忘記,正是這個人在瘟疫來臨。人心惶惶之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發動了最為有效的江南保衛戰,挽救了無數平民百姓的性命。

    士兵們不會忘記,在西域最艱苦地那些歲月里,他們是怎麼一次又一次地咬緊牙關,跟隨這位年輕的將軍一起,贏得了一場前無古人地游擊戰。而他們也成為了這一場在往後的史書上無數次被提到的經典戰爭的主角。

    這是一個英雄輩出,豪杰盛況的時代,然而在如此眾多的星光下。竟然誰也無法壓制這顆新星的冉冉升起,難道長孫凜會像一顆流星般劃出一道美麗的星光後就消失在歷史的軌道嗎?

    不會!肯定不會!王仲越在發泄了心中地煩躁之後,立即下了道命令︰“所有士兵就地駐守一個月,一日沒有發現長孫將軍,就不能斷定他是死是活,若是軍中有人胡亂猜測,必以軍法問罪!”長孫凝剛睜開眼楮馬上又閉上了,一道強烈的光線直刺她的眼簾。使她無法立馬適應。耳邊一直回蕩著海水嘩嘩的聲音,而她的身子也隨著海水的浮蕩而蕩漾。頭有些暈眩,仿佛正處于一個搖晃的空間里。

    她在適應這種搖晃的暈眩地同時,也集中思路弄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些短暫的印象終于緩緩地在記憶中顯現︰

    遠處那一條洶涌壯闊的白線逐漸推進,聲如雷鳴,如洪水猛獸般襲擊而來。那聲勢浩大猶如滄海橫流,一片汪洋之中白浪滔天。盡管她拼了命似的想要把弟弟和整架藤床一起往高處移動。但令人感到絕望的是,海潮就像一道道銀白色的長城,排山倒海地沖了過來,吞天沃日,聲音轟轟作響,四周像是戰鼓齊鳴叫一般。

    他們就是這麼被一股猛烈的巨浪給吞噬到浩瀚地汪洋大海,冷冽的海水像是尋到了空間使勁往他們身上灌。寒冷如冰。這倒還不是最大的困難。關鍵使長孫凝是個不熟悉水性的旱鴨子,她連喝了兩口咸海水後。終于夠住了長孫凜躺著的那張藤床。

    長孫凝制造這張藤床的目的本來使想使它具有竹筏地功能,雖然這種巨藤具有足夠地漂浮性,但想要憑借一條小筏就能穿越冬天的大海似乎有些痴人說夢。長孫凝後來也就放棄了這一天真地想象,不過幸好當初她在制作的時候花了較多的心思和力量,因此在海面上小筏並沒有被巨浪沖垮。

    就著藤床,長孫凝費勁了千辛萬苦終于把快要沉入大海的長孫凜給推上了藤床,而她自己則是一直咬緊牙關緊緊地抓著長孫凜和藤床。在一身內力的作用下,倒也不會像其他弱小女子一般一沖就垮,然而她也不是神人,長期浸泡在寒冷如冰的海水里,再加上凶猛的海水不斷地猛烈地沖擊,長孫凝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漸漸支持不住了。雙手幾次脫離了長孫凜之後,卻又被她強咬著自己的嘴唇又重新地抓住了這巨浪當中的一葉小舟。

    長孫凝知道若是沒有自己固定他和藤床,那麼下一刻巨浪的浮力也許就能把長孫凜從藤床上沖下來,然後把他給吞噬至骨肉無存。只是她也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能量正在一點一滴地消失,神智也是越來越模糊。天在旋,海在轉,長孫凝感覺到自己下一刻似乎就要旋入這片萬丈不著底部的深淵。她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快凍僵了,而那顫抖的手指似乎在一厘一厘地脫離他的身體︰

    “凜弟,你快醒來啊!姐已經快不行了,凜!你快醒來,快自己抓住藤床!”長孫凝在即將松脫海底的瞬間,在巨浪和暴風的狂嘯下,大聲地沖著長孫凜喊著。她臉上的淚水、雨水和海水交融在一起,這是世界上最咸苦、最淒涼的液體!

    長孫凝漸漸地失去了神智,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劃過那粗糙藤條的刺痛感,一種無力回天的心痛讓她在昏迷前產生出一種絕望的情緒,一種自責,還有一種對這個世界、對家人、對他的眷戀。她真的還不想死,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美好的東西等著她去發掘,在荒灘那段最孤獨的時間,她曾經和昏迷不醒的他交換過條件,她還想等到他醒過來跟他細細訴說他們曾經單獨相處過的那段艱難卻又無比萬幸的日子。

    然而正在這生死攸關的一瞬間,已是瀕臨昏迷狀態的長孫凝突然感覺到她的手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抓住,而後竟然不斷地將她給往前拖去,在海水蕩漾的沖力下,長孫凝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對方,就已經昏迷了過去。

    “凜弟!凜弟!”長孫凝突然意識到可能是弟弟甦醒了過來,她的神智突然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不顧全身的病痛一下子坐了起來,睜開眼楮,只見眼前竟然是與她回憶中那狂風暴雨截然不同的平靜。

    眼前的環境似乎像是巨舟內的小艙房,當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房內擺放著小幾櫃子凳子以及長孫凝躺著的一張矮床,而床邊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正緊張而關切地望著她,嘴里說的不知是何處的方言,難以理解。

    “我這是在哪?和我一起的少年人現在怎麼樣了?你能幫我找到他嗎?凜弟弟你在哪里?!”長孫凝也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心想要找到長孫凜。她的神情緊張且焦急,情緒異常激動地掙脫了那陌生男子想要伸過來安慰她的手。

    李範是習慣性地和這位美麗如仙子般的女子說起了新羅語,當他听到對方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便知道了對方應該是大唐的女子。從小跟隨曾經在長安留學的金九學到一口流利的漢語,李範自然能听懂對方的意思,他和顏悅色地也用漢語對情緒激動的長孫凝說道︰“這位娘子,和你一起的少年公子也被我們救上來了,他正躺在隔壁的艙房內,不過……”

    “他怎麼樣了?我弟弟怎麼樣了?他沒事,對不對?他很安全,對不對?你快告訴我!”長孫凝連串炮彈地問出設問句,目的只想對方回答她肯定的答案。在經歷了多番波折之後,她的確無法接受一個否定的結果。

    “這位娘子請放心,令弟除了身上有多處未愈的骨折,且長期浸泡在海中造成了昏迷之外,目前看來尚未有太大的危險,相信在幾次針灸之後……”李範听出這一對金童玉女應該是姐弟關系,他不知為何心里松了一口氣,正要說下去,然而長孫凝已經拉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嚷嚷著要去見弟弟。

    李範見其愛弟心切,也不便加以阻止。只是由于長期的非正常生存以及海水的沖擊,長孫凝的身體並沒有恢復過來,她才剛下了床走兩步便是軟綿綿地如柳條般往下倒。而李範則是眼尖手快地要上前去扶住她,這個柔軟而倔強的女子卻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甩開了他的手,堅強地靠著自身穩住了平衡。李範無奈,只得示意一旁的兩位秀女去攙扶她到隔壁艙房。
大唐萬象 這幾日更新不定
    筆記本壞了,惠普的金牌服務實在磨蹭,送去了一個星期還沒辦法取回來

    前幾天都只能在網吧里更新,這兩天可能去不了,只能說聲抱歉

    這本書預計會在七月份完稿,新羅之事結束就是大結局了

    謝謝……
大唐萬象 電腦還是沒有修好
    \\6月24日送去,打電話問了許多次,對方都是說配件尚未到,估計要等到下周一或者周二

    很抱歉,也只能下周才能更新,不過電腦回來後會加速更新
大唐萬象 300.活著
    活著一天,就是有福氣,就該珍惜。///com///\\\\當我哭泣我沒有鞋子穿的時候,我發現有人沒有腳——

    禪語

    長孫凜醒過來時,外界似乎經歷了無數的蒼狗白雲。他的第一感覺就是痛!怎能不痛呢?即便是普通人睡覺時直挺挺地躺一個晚上沒有翻身,也會覺得渾身難受,更何況一個經歷了墮崖、肉墊、巨浪沖擊的人。若不是身體有奇功保護,想必長孫凜這一凡胎俗人已經死了無數次。

    全身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尤其是其中的幾處骨頭傳來的刺痛讓他意識到有可能是骨折。不過奇怪的是,身體里竟然有一股溫熱的暖流正源源不斷地循環運轉,這與他前世穿越前的練功情況極其相似,只是這股暖流似乎能夠產生更大的熱量和能力。當然這個“似乎”需要等他肉身完全康復才能驗證,畢竟軟件的超能也不能解決硬件問題,他身體的皮肉之苦還需要慢慢療傷才能恢復過來。

    有或者是再次穿越了?長孫凜適應性地眯縫著漸漸睜開眼楮,見到的是一張欣喜若狂的、熟悉的、美麗的俏臉。

    “凜弟,你醒了?太好了,終于醒過來的!”听到長孫凝如鶯般婉轉的聲音和那一身古人的麻布服飾,長孫凜確定自己所在的朝代依然是在古代。而難以排解的疼痛使得他無法以同樣的喜悅回應姐姐地興奮。他齜牙咧嘴地皺著眉頭。抽筋似地扯了扯嘴巴強顏歡笑。

    這時眼楮也漸漸適應了外光的光度,長孫凝那張美麗而蒼白的粉臉漸漸清晰起來,那明亮的雙眼含情脈脈,流露著欣喜和喜愛,眼角卻又閃著點點的淚光。讓長孫凜不由地回憶起他們曾經在海上掙扎地那一瞬間。

    在那場令人感受到大自然威力的狂風巨浪當中,在滾滾浪濤無情的沖擊下,那個全身濕透浸濡在海水當中,被滔天翻浪沖刷得幾乎搖擺不定的弱女子,卻是拼盡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把即將被海浪沖走的長孫凜給叫醒,即使這種可能性似乎是微乎其微的。

    面對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既然長孫凝沒有放棄,那麼一直將長孫凜“**”在股掌中的老天爺自然也沒有放棄他們。\\\\在那生死攸關的一刻,長孫凜竟然奇跡般地醒了過來。他毫不猶豫地將已經麻木地雙手伸出去抱住了已經昏迷過去的長孫凝。雖然巨浪的沖擊最終再次將弱小的人類給擊倒,但長孫凜最後時刻的掙扎卻讓他們能夠爭取到了一些生存地時間,幸運地避免被浩瀚海洋吞噬的厄運,最終被好心人給救了上來。

    “這是在哪里?”長孫凜忍著巨大的痛苦勉強地蹦出幾個字語,他已經注意到了新環境的陌生。搖晃的感覺和近在咫尺的海浪聲讓他意識到自己在一艘船上,而船艙里還站著一個溫文爾雅地男子和兩位秀美的異族小姑娘,還有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姐姐。

    陌生的原因是因為長孫凝的眼神不對勁,表情不對勁,甚至連動作的親昵程度都不對勁。若不是她熟悉的聲音和稱呼,長孫凜也許會以為自己又被安排穿越了。或者。真的再次穿越了?長孫凜在心里暗暗地問候了一聲滿天神佛,然後很不自然地被同樣身子虛弱的長孫凝伺候著喝了一口水。\\

    “咱們被新羅船上地好心人給救上來了。你餓了吧?等會就有東西吃了。”長孫凝拒絕了李範的勸說,執意要自己親自服侍長孫凜,只是麻煩其中的一位新羅小姑娘去準備一些食物來。而她自己則是溫柔體貼地為長孫凜擦拭著他的臉和手,動作十分親昵,難怪長孫凜會不習慣。就連一直站在床邊的李範也不由羨慕他,若不是確定他們倆是姐弟關系,以男子的俊美和女子的美麗,倒是能稱得上非常般配的天作之合。

    長孫凜的確不適應姐姐不同以往的熱情和親昵。其實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昏迷地時候已經被長孫凝又是親又是摸地非禮了無數遍。而且船艙內還有另一個陌生男子站在旁邊熱心地望著他們,長孫凜便好奇地用眼神和表情詢問起對方。之所以不是用嘴巴和語言,那是因為全身已經麻木多日地他在牽動肌肉方面確實存在著巨大的困難,即便是扯動局部地面部肌肉也是讓他感覺到疼痛難忍。

    好在李範這位一直跟隨在新羅侯爺身邊的也是心多一竅的人,一直被冷落的他也能理解親人在歷經磨難之後重逢的喜悅,所以便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眼前這對姐弟倆。當他看到那躺在床上的俊秀男兒眼神飄向自己的時候,心領神會地上前來自我介紹了一番。

    “在下姓李名範,乃是新羅京都金城人氏,因此次出使大唐後回歸本國,因遭遇颶風改變了航船路線。也幸好改變了路線踫上了正在海中飄蕩的兩位。我家侯爺便命人將公子和小姐給救了上來。”

    听了這話後。長孫凝這才想起自從醒過來後,自己就一門心思撲到了昏迷的長孫凜身上。對于救命恩人甚至連一聲客套的謝語也沒有。這對于講究禮節的唐人,尤其是出身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而言可謂大大的失禮。

    長孫凝趕緊放下了手中的絹帕,走到李範身前盈盈拜了個謝禮,衷心地說道︰“小女子與弟遭遇暴風雨襲擊,不幸沉入海中九死難逃,若非恩公救我倆性命,必作異鄉之鬼矣。\\大恩大德,將何補報!”

    多日的野外生活和海上的飄蕩已經消耗了長孫凝的全部精力,此時的她雙頰蒼白,彎彎的雙眉仿佛籠罩著兩縷輕煙,那嬌弱的身軀呈現著一種病態的美感,猶如柔弱的柳條隨風蹁躚,絲毫沒有往日冰冷美人的風采。這更是讓李範聯系不已,他趕緊伸出手來虛扶這位看上去似乎搖搖欲墜的弱女子,嘴上連連稱道︰“不敢不敢,全是侯爺的主張與命令,小可只不過盡舉手之勞罷了。”

    長孫凜躺臥在狹小的床上,眼神迷茫地看著姐姐,听著他們客套的對話,卻是意識到自己已經躺在了前往新羅的床上。按照目前的形勢他們也只能養好身體才能考慮回家之路,而昏迷多日的他也是無法理解長孫凝在這一段艱苦日子里內心的升華。

    無論是誰,當他經歷過長孫凝這些日子以來的求生經歷,心態自然會與以往有了質的變化。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而每一種感動卻是一種融化。在經歷了諸多的風雨之後,長孫凝內心深處對長孫凜最後的一層薄膜自然而然就被撕破了。

    在長孫凝豆蔻年華的二十年人生里,她所面臨的第一個打擊是在戰亂當中失去了父親。那時候年紀尚小的小女孩自然不了解什麼是死亡和悲傷,只是在逃難當中,母親瘦弱的身子背著她一步一步地跨過了荊棘和沼澤,搖搖晃晃的不適感讓小女娃娃感覺到了失去父親寬厚肩膀的那種“爹爹不在”的心酸。最後也是成就了她和他共享一個母親的緣分,也讓她從此擁有了一個新的家庭。

    母親的死于非命也許是長孫凝人生當中最為痛苦的日子,你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兒面對著世上唯一親人慘烈的尸體的痛苦。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已經略為懂事的長孫凝擦干淨了上一刻還涌泉而出的淚水,因為她知道肯定有一個男孩比自己更痛苦。

    當時她走到了弟弟的床前,以自己瘦弱的嬌軀摟住那個躲在床腳邊上抖抖索索的小男孩,一聲一聲地安慰著他。在那個月亮盈虧的悲傷的夜晚,在那個失去母親的夜晚,長孫凜的房間里穿出來的是一聲聲讓人心酸的稚嫩的哭泣聲。而第二年,也是為了保護另一個母親不再受到傷害,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錦衣玉食的家,給隨師祖前往天山修習武藝。

    前兩次的折難也許只是對于長孫凝的成長和心靈產生了沖擊,而這一次的落難卻是與她本人性命攸關的危險。死里逃生之後,更是讓她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更是讓她心疼那個不惜用生命來救自己的長孫凜。這個中的變化當然不是昏迷多日的長孫凜所能體會到的,當這也不會影響長孫凝對他態度上的改變,她依然是默默無言地,親自溫柔地照顧著虛弱地長孫凜。

    既來之則安之,在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長孫凜也就安然地躺在床上,順其自然地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雖然是救命恩人,但經歷了齊州事變之後,加上長孫凜的身份頗為特殊,而對方又是異族人氏,所以長孫凝也就留了個心,隱瞞了他們的真實身份,謊稱他們乃是齊州的一個士族家庭子弟,名字上也采用了化名孫林和孫凝。

    只能先用紙筆來碼字了……
大唐萬象 301.抵達新羅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com///往新羅去的這一船人雖然各自之前都經歷過或多或少的磨難和曲折。但在經歷了一場海上暴風雨之後。接下來的行程反倒是順利多了。這一路上並沒有踫上過于惡劣的天氣。而且在通過接近百濟的海域時。雖然有驚無險的遠逢百濟的戰船。但也是巧妙的躲過了對方的追逐。終于平平安安的接近了回往新羅海域。

    長孫凜依然是皺著眉頭躺在床上。他的身體雖然已經漸漸開始恢復。甚至也曾勉強的被人攙扶著去拜謝了金九爺行了個大禮。但畢竟也是凡人。雖說恢復的速度驚人。但之前身體的損傷實在嚴重。也只能每日虛弱的躺在床上乖乖的任憑長孫凝擺布。

    長孫凝的情況要好的多。畢竟她也是修煉了多年的武功。身體必然比起其他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少女好許多。而且她的身體也因為長孫凜的保護。並沒有出現巨大的損傷。在喝了三天朝鮮半島最出名的高麗參湯之後。臉上的蒼白已經開始恢復紅潤。

    而這一結果直接導致了長孫凜的弱勢。平日里兩位可愛的新羅小姑娘能經常看到這樣的情況。先是弟弟執拗的說自己來干這。自己來吃那。結果總是姐姐強力的制止了他的各種要求。禁止病人擅自行動。而更讓李範感到神秘的是。在吃飯的期間他們姐弟倆會緊閉著艙門。用膳時避免外人在旁。

    按理來說這食物也是他們提供的。應該沒有什麼神秘的因素。只是聯想起長孫凝曾說過跟隨師父在天山學藝。中華武術的博大精深他是知道的。李範心里做出的解釋是大概長孫凝在使用內力為長孫凜療傷。不然普通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到達如此的恢復速度。

    然而李範卻不曉的艙內的“療傷”竟是如此的曖昧。長孫凜在尷尬享受了長孫凝柔軟的香唇和清甜的津液後。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水。他無意識的瞄了她一眼。長孫凝臉上卻是面無表情。僅僅是粉臉上微微的紅潤和輕輕起伏的胸脯暗顯她內心里的波蕩。

    長孫凜在醒過來的第一天就踫到了一些問題。連說話都困難的他即便是喝一些米粥都難以咽下里面的米渣。更何況其他一些諸如魚肉之類的。而在古代又沒有葡萄糖輸入之類的儀器。像他如此羸弱的身體僅僅是靠米湯很難快速康復。

    正當長孫凜皺著眉頭嚼著那所謂的人參雞時。長孫凝望著他那張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臉。心中自然不忍。她面無表情的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口雞腿肉。小口小口的嚼碎後突如其來的湊到了他的嘴邊。封住了他的嘴唇後嫻熟的將嘴里的食物送到他的嘴里。長孫凜被長孫凝這一不同尋常的舉動給驚的瞪大著眼楮。與近在咫尺的那一雙迷離如秋水般的雙眸對望著。他很明顯能從她的眼眸中看出少女的羞澀。然而等到長孫凝離開了他的嘴唇。看到他一臉驚訝的表情。卻是故意板著臉皺著瓊鼻斥道︰“看什麼看。難不成你以為你昏迷的時候是自個喝水吃東西的嗎?”言下之意是︰你可別大驚小怪的。之前為了維持你的命我早就這麼做了。

    面對這樣的艷福。長孫凜能說什麼呢?他本來也不是那種固執禮節的老古板。加上現如今也是虎落平陽。只能听從姐姐的任何擺布。而長孫凝也是下意識的在用飯時間支走其他人去吃飯。就這樣。姐弟倆在經過了剛開始的尷尬之後。也就漸漸產生了一種“喂飯”的默契。

    由于以他們的如此關系做如此親密的事情確實是有些尷尬。因此兩人不僅在動作上形成了默契。且在平日里的言語當中也不由而同的回避這個話題。甚至到了後來長孫凜其實已經勉強可以咀嚼固體食物。兩人也是回避著沒有就這件事情發表任何的想法。長孫凝也就一直這麼喂著他。而長孫凜也就這麼一直被喂著。大家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卻又沒有人說出任何提議。

    只是每當長孫凜難以避免的接觸到她的小香舌時。那種猶如戀人般的親昵讓他們兩內心都激蕩不已。長孫凜很明顯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加速還有女子馨蘭的嬌喘聲。讓一個正值血氣方剛的少年每日都要面對著俏佳人那雙迷離的眼眸和紅潤的雙唇。的確也頗為殘忍。

    不過長孫凜竟然忍住了他內心的蠢蠢欲動。在行為上非常的規矩和君子。這與他以往來者不拒的性格似乎不大符合。但畢竟家里的事情依然還是沒有解決。長孫凜也並不像在這些事情上再刺激家里尤其是母親。而長孫凝更是不可能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兩人倒是十分“規矩”。至于這樣的親密行為在他們內心里造成多大的影響。那就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站在船頭。望著漸漸靠近的異國土的。長孫凜在船上休養了十來天後。這是第一次走出船艙來呼吸新鮮空氣。然而卻沒有一種死里逃生的輕松。他知道長安有人在等他返鄉。除了跟他約好過春節回去的妻子。甚至長孫凜心里也是知道。那個還在生他的氣的娘親。也未必就不牽掛他。“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句話可以用在絕大部分母親身上當然最讓長孫凜牽掛也是他最牽掛的人便屬家里的幾個女人和孩子了。他的兩個尚在襁褓的兩個孩子確實讓人心疼。這一年來長孫凜與敵人周旋的時間恐怕都比兩個孩子相處的時間還要多的多。還有的就是他的那些女人們。剛剛穿越到這個朝代。他也曾經苦思前世的妻子。在夢里會夢到她。在白天里也會胡思亂想的想起她。

    不過人畢竟是一種健忘的動物。三年的時間足以淡化一個人對遙遠之人的思念。取而代之的是他身邊那些溫柔體貼的女子。長孫凜並非無情之人。但他現在更想念的是這個時代的妻子們。比如說她的嬌俏可人。或者她溫柔的聲浪。或者他撫摸她時她感**氤氳的粉臉。以及他們相好時她秀目閃爍的迷人的**。畢竟人多力量大。

    巨大的遣唐船上傳來一片的歡呼聲。對于新羅人而言。遠方碼頭上那熟悉的擠來擠去向他們打招呼的人們就是他們的鄉親們。在年前能夠順利的回到京城趕上與家人過年。那是最令人開心不過的事情。不過對于長孫凜而言。這可不是好事情。畢竟大過年的誰也不願意離開家鄉出海前往大唐。那也就意味著他心里想的事情並不會馬上就的到實現。

    太陽藏在黑色雲層後面向下沉。天光很快的黯下來。傾盆大雨與愈來愈深的夜色都澆不息這些帶著斗篷的水手和士兵們的高昂情緒。他們聚集在船頭的甲板上。興奮的唱起了“思密達”的歌曲。

    長孫凜並沒有為他們喜悅的情緒所感染。除開氣氛和目的的不談。這樣的場景本來是他之前所希望的。然而由于這里是金城不是長安。這卻是無法讓人提起精神的事情。朝鮮半島上的兩個國家他也曾經來過。古代的朝鮮和他所見到的雖然有所不同。但環境也是美麗安詳的。人也是樸實好學的。只是他們的後人卻沒有什麼版權意識。也許是長年藩屬國的歷史讓他們有些難堪。又或者和宗主國的後人學會了“拿來主義”?

    “凜弟。這麼冷的天氣你怎麼不听我的話跑出呢?還不趕快會艙房去。”身後傳來了長孫凝嬌嗔的鶯語。長孫凜不用轉頭。他就能想象到她薄面含嗔的嬌顏。而他一轉過頭來。除了姐姐之外。還看到了李範這個意料中人。

    在海上這一段日子里。這位據說是金城鑽石王老五之一的家伙似乎對長孫凝已經情有獨鐘。白天里只要是她出現的的方。必然也有李兄頎長的身影。當然在船上這樣的小環境里。長孫凝每日里只能是圍著長孫凜這個病人打轉。全部心思是放在了他的身上。也許並不意識到李範萌發的感情。但像長孫凜這樣馳騁在情場多年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穿李範的心思。

    關于此事。長孫凜並不秉著支持的態度。在他看來。女孩子家即便出嫁最好不要離娘家太遠。尤其在這個時代婚姻法還完全不健全的情況下。小娘子們出嫁後遭遇到家庭暴力或者其他情況。在異鄉他國那可真是叫天不應的慘狀。

    雖說李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但在長孫凜看來把恩情和感情聯系在一起那是最王八不過的事情。當然。這只不過是他堂而皇之的理由罷了。至于背後掩藏著多大的私心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唐萬象 302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com///Www——

    範仲淹

    長安的冬日比起往年來更是顯得蕭條和冷清,即便是新年已過,那漫長的寒冷似乎總是留戀忘返于人間。至少對于長孫府上的人而言,尤其是家里的幾位女子,更是如在人間地獄般度日如年,陷入一種“愁腸夢斷”的狀態。

    年前,自斷崖處回來的王仲越,及時地把正匆匆趕去搜尋的薛仁貴和王大牛給攔住了。王仲越出示了他們在小荒灘上找到的一些遺留下來的人造用具,證實之前在斷崖下有人曾在那兒生活過。而首批前往荒灘的三十名敢死隊士兵們,都異口同聲地證實听到有一位打漁歸來的老漁民說,有一對落難的男女被新羅人給救上了船,後來便不知去向,估計是跟隨那艘船回到新羅去了。

    其實若是明智的旁觀者在詳細了解情況之後,應該會對于他們所說的這一切產生一絲疑問。比如說平日里都被漁民們成為地獄海角的地方,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老漁民?就算真的有這麼一個老漁民,敢死隊們怎麼又有那麼巧踫上?而且老漁民又怎麼知道一男一女被新羅船救了上去?

    但面對這類消息,按照人類的正常心態而言,若是長孫凜的仇人必然會認為是空**來風,往符合他們立場的方面去想。而作為長孫凜的愛人和朋友,必然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絕對只會往好的方面去想。

    王仲越之所以聯合敢死隊的士兵來撒這個彌天大謊,主要是因為他深知長孫凜對于其眾夫人的重要性。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若是貿然說出悲觀的結論,恐怕單憐卿她們承受不了打擊會做出什麼事情,更不用想竇鳳這個做母親的將會出現怎樣一種狀況。如果此事處理不好,那麼慘絕的悲劇難免會發生。現在最不是辦法的辦法就是能拖就拖,最好想盡一切辦法避免這樣地事情發生。

    所以在荒灘上等待的那幾天里,平日里四處駕船巡游的士兵們也在苦苦思索。Www他們需要合作圓一個謊,不僅能騙過所有的人,尤其是將軍府中的家人更是重中之重,即便是對此事早已知根知底的崔隱娘。

    在他們設計地謊言中,長孫凜必須是墮崖後活下來。那麼又是什麼原因使他無法及時回到京城呢?這個原因必然是使將軍夫人們相信的關鍵之處。王仲越在思考數日後,忽然想到了正在被百濟和高句麗聯兵圍攻的新羅。

    雖說古代在邊境海關方面確實形同虛設。但由于交通方面的落後,官方掌握著主要的交通要道路口,所以老百姓們一般都還是選擇走官道。除了個別見不得光的或者其他原因才會選擇出沒野獸遍地荊棘的荒涼之地。

    既然兩國交兵,那麼道路將會會被封鎖,而新羅與大唐不靠邊,自新羅回大唐則就大大提高了難度。所以長孫凜必然是被“新羅船救回他們的國家”,也許要等到戰爭結束,又或者一段時間他才能安全回到大唐。

    知情者包括他們自己也許會覺得這個謊言編得有些蹩腳。然而王仲越卻是相信作為大唐兵力最強地軍隊成員。再加上他們異口同聲地一口咬定。相信不會有人對于他們所說地有所懷疑。

    即使是懷疑。估計也只會掩藏在心里。畢竟能那些想得到壞結果地人也不敢如此追問下去。那樣地話就表明他們就是希望得到長孫凜死地消息。當然。王仲越絕對沒有想到他竟然真地誤打誤撞。猜中了長孫凜地去向。這也是後話了。

    新羅金城。傍晚地霞光映照著帷幔般地大樹。小雪過後地空氣清新迷人。夕陽余暉中山色增添了初春難得一見地秀美。山光綠紫萬狀。十分可賞。冬日地臘梅遲遲未凋謝。一個小家僮正在清掃滿是淡黃花瓣地小徑。整個環境是如此地清幽空靈。

    這里正是金侯爺府後院地一間小別院。長孫凜和長孫凝在來到新羅之後便被安置在此處。話說他在傷勢略好之後。便被金九爺按照禮節設宴招待。在宴席上。長孫凜覺得這位在新羅地位頗為尊貴地金九爺倒是一個沒有什麼架子地侯爺。雖說金九地授封在新羅皇室里並不算是很高。但那是由于他以往對于名利不甚看中。又由于他在國家危難之時總能站出來。當年善德女王上任之間地尚宮之亂可謂一大功臣。所以金九其實在新羅地地位是非常高地。即便是當今地女王。也要尊他為國叔。

    長孫凜雖然對于古新羅這些歷史不敢興趣。但在與金九爺一番交談之後。對于這位深受大唐文化燻陶地異朝王族倒是頗有好感。而金九爺更是對長孫凜那罕見地才華學識。甚至有些驚世駭俗地理論異常欣賞。包括李範三人在宴席上觥籌交錯。賓主合歡。倒是和樂融融。長孫凜和這位年長近三十歲地老者頗有些忘年友地味道。尤其以金九多年來經驗和見識以及他禮賢下士地風度。讓長孫凜暫時忘卻了離家地鄉愁。

    而金九爺對于長孫凜地照顧也更是周到。不僅騰出了這清幽地書齋別院安置他們姐弟。而且還吩咐下人要好好地照顧他們地衣食起居。因為金九爺其實已經知道。隨著邊境戰爭地繼續深入。高句麗控制了新羅通往大唐地路上通道。而百濟地水軍則是截斷了新羅通往大唐地水道。

    也就是說長孫凜所希望的年後找船回大唐,已經成為了不可能的現實。畢竟從新羅海域出來的船只,要想通過百濟的船艦監控,那還需要有一定的軍事力量。而金九爺自己國家就已經是泥菩薩過河,當然在這方面沒有能力幫助思鄉心切的長孫凜。

    而長孫凜的心早就飛往了千里之外的家園,他對于眼前這樣的狀況是心急如焚。而且長孫凜並不知道家人和夫人現在的狀況是怎麼樣的,尤其是隱娘,她應該是親眼看見自己掉下斷崖,現在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不過至少長孫凜感到慶幸的是,隱娘沒有隨著他們一起掉下斷崖。

    長孫凜剛到金城的時候,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到能夠盡快回去才好,不然家里的父母和女人們不知道該是多傷心。但隨著新年過去後,時間也漸漸一點一滴地溜走,他也就慢慢接受了目前的處境,每日必然是在打听著戰況和道路的情況,但至少沒有剛到的時候那麼焦躁,尤其長孫凝一直在旁邊溫柔細心照顧他。

    這不,他才走出來遙望遠山沒幾分鐘,長孫凝也邁著款款碎步走了出來。她的手里拿著一件斑斕虎皮外套,這也是金九所贈之物。他們被救上船後什麼都沒有,朝鮮半島冬日里寒冷,這件昂貴的虎皮外袍倒是顯出了金九對他們的情誼。

    “凜弟,這外頭天寒地涼,晚些風更是刮得人臉刺疼,你怎麼又不听話了。這大病初愈,更是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是,不然這剛好的病又復發那可就不值得了。”長孫凝以一種溫柔的語氣責怪著,溫潤的小手將那虎皮外袍披到了長孫凜的身上,細致的動作讓人感到頗為溫馨。剛剛稍好地的家僮有些靦腆,便趕緊低著拿著掃帚離開了這個院子。

    長孫凜感覺到自己背上披上一件暖和的外袍,這袍子還暖烘烘的,看來是早已被長孫凝烘熱了。這些日子這些細致體貼的小細節長孫凝可是做得非常周到,他一時感動,雙手反向伸到肩上,想要扯住袍子,結果卻是踫到了長孫凝細滑如玉般的小手。

    長孫凝先是停頓了數秒,身子猛地顫了顫,俏臉上飛起兩朵紅雲,貝齒輕咬著如薔薇花瓣的紅唇,轉過身子飛奔著回到了自己的睡房。長孫凜先是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在穩住了正在滑落的外袍之後,他這才想起來,這是他們“分開吃飯”之後,首次的親密接觸。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長孫凜雖然在姐姐喂飯的時候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但每日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往你的唇里傾吐小香舌,那樣的誘惑似乎哪個男子也難以長期如柳下惠般地抵抗。更何況像長孫凜位公認的色胚。

    在最後一次兩人共同分享食物的時候,長孫凜難抑心中的**,他那靈活而富有經驗的舌頭聞香識美人,開始與她探入自己口中的小香舌糾纏起來,纏綿悱惻,來了一個沒有擁抱的濕吻。

    而從未經歷過如此經歷的長孫凝,先前還是按部就班地給他喂著食物,然而向他傾斜的身子漸漸壓了下去,柔軟的胸部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柔柔的喘息聲漸漸在空氣中激蕩,想必人類的天性也讓長孫凝意識到這是一件與往日不太相同的事情。
大唐萬象 303.新羅危境
    即便長孫凝沒有經歷過情侶間的纏綿,但她很快便意識到這樣與之前喂飯的不同之處。///com///wwwdz88Com陡感腦中如雷電的轟了一下,腦中的思維與意識悠然停止運轉,只剩下一片空白,一片茫然。她只覺得天在轉,地在旋,緊閉著兩眸,不能再想其他,更不能抗拒。

    雖說長孫凝平日與弟弟相處都擺出姐姐的架勢,但像她這樣在這方面完全空白的少女怎能抵抗長孫凜的挑逗。緩緩地,她伸出一只手,如水蛇般的卷住長孫凜的頸項,是那麼的用力,小嘴輕輕的吐送著丁香,dz88com著,卷蕩著。

    這時候他們都沒想更多,只是任憑著內心的天性去向彼此索取更多。畢竟離開家有一段時間了,有些顧忌並不像在家里那樣成為他們的緊箍咒。而多日來的生死與共和耳鬢廝磨,卻又加深了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所以只要有一個導火索,就足以將兩人深埋的情感給引爆出來,而長孫凜這一行動恰恰正是時候,不會引來長孫凝過大的反應和抵觸。

    良久之後,已經飄在雲里霧里的長孫凝也漸漸恢復了理智,她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正在以一個羞死人的姿勢,和弟弟做著非常親密的事情。更讓她感覺羞臊的是,整個過程除了剛開始的懵懵懂懂,到後來她都沒有打算拒絕過對方的無禮長孫凝明白自己處于一種尷尬的境地,她不可能在清醒的狀態下再與弟弟如此纏綿,但要是結束地話該怎麼處理兩人的關系又是一種更尷尬的境地。都怪這個罪魁禍首。她想著想著心里有些惱,與他緩緩分開之時,咬著下唇卻要故意做出面無表情。

    抬眼看到他那依然一臉無辜的笑容,更是懊惱不已。故作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抬起秀腿來往前就是踢了他腿上一腳。然後扭身啥也不說就匆匆離去。這個場面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難以坦然面對了。

    用了一夜地時間翻來覆去思考白日發生的事情,最後長孫凝還是決定咬咬牙厚臉皮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第二天黑著眼圈還是走到長孫凜房間去將他照顧。只是動作沒有往日那麼親密,束手束腳有些回避他。/**此書轉載DuZheBaCom**\

    雖然兩人也沒有就之前爆發地親密溝通過,但長孫凜倒是能從長孫凝的動作和反應看得出這件事情對她的影響,並不像她表面上裝作的那樣什麼也沒發生。當然這個時候長孫凜也絕不可能在剛被嚇著地姐姐那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所以他也是順其自然,沒有再提之前發生的事情。

    在雙方刻意淡化之下,這件事情也就漸漸消散。姐弟倆的關系也就又恢復了原來的相親相愛。只是這樣似乎有些自欺欺人,這不,長孫凜無意識地踫到了長孫凝的小手,她就像個被踩到小尾巴地兔子,跳也似地奔回到自己的睡房去了。

    長孫凜看了長孫凝矯健婀娜的背影,搖搖頭。他想著兩人長此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似乎應該與她進行一番深入的溝通。正當準備去敲姐姐的房門時,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陣咯咯的銀鈴響聲。

    “哥哥。早上好。你能陪我玩兒嗎?”可愛的聲音脆蹦蹦地問道。

    長孫凜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便是金九十歲的小佷女。真安葛文王金國飯與月明夫人樸氏地女兒金勝曼。算算關系︰真安葛文王是善德女王父親真平王地弟弟,也就是說金勝曼算是善德女王的堂妹。

    當然。精通歷史地人必然能從小女孩地名字猜出她就是未來繼承善德女王王座地真德女王。但對于不精通朝鮮歷史地長孫凜而言。眼前這位被嬌寵慣了地可愛女孩。不過是新羅皇族地一個小公主而已。

    長孫凜笑眯眯地轉過頭來。毫不怯場地用新羅語對著勝曼說道︰“那個。早。過來。玩兒?”听起來像是兒童學說話地口氣。地確。就算再聰明地人。你也不可能要求他在一個月內能夠熟練掌握一門完全陌生地外語。金勝曼容貌倒是頗為秀麗。而且小小年紀長得身高腿長。若是體育教練見了。準會覺得她是個練體育地好苗子。不過這時候十歲地小姑娘似乎依然處于天真無邪地階段。尤其因為家人地驕縱。小勝曼比起其它賢良淑德地朝鮮女孩似乎更為開朗卻又更加任性。

    而新年過後。勝曼就被送到了九爺家里。金九夫人宋氏在新羅是出了名地溫柔善良。女紅精巧。只是金勝曼一來到這兒。就發現了俊俏帥氣地哥哥長孫凜。尤其是這個哥哥還會玩各種各樣地小把戲。立馬就成了他地小跟班。

    而長孫凜本來為了方便在新羅地生活。跟著身邊地幾個小丫鬟學新羅語。再加上對遠在家鄉地晴兒地思念。他也就愛屋及烏地對金勝曼較為寵愛。給她玩一些小魔術。或者教她一些兒童玩地小游戲。一大一小兩人倒是相處得極為融洽。長孫凜地新羅語也隨著勝曼地粘人學得也非常地快。雖然說話還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表達。但至少比起原來地零基礎。能夠清楚地用新羅語表達出自己地意思。而听力更是飛速猛進地提升。

    “不是玩兒。伯父讓我來請你過去。”小姑娘眼楮倒是東亞人常見地單眼皮。不過五官長得秀麗。笑起來非常可愛。本來過來傳話應該是下人干地事情。但是勝曼听說要來找哥哥過去。便自告奮勇嚷嚷著要自己過來。

    “是嗎?我們。去。”長孫凜依然笑嘻嘻。捏了捏小姑娘臉旁地嬰兒肥。勝曼咯咯地傻笑著。然後牽著他地手一蹦一跳地往主院前廳走去。長孫凜初見勝曼時。就覺得這個小姑娘比起其他古代地小女孩更為活潑。只是不敢恭維她在家為所欲為甚至欺負自己地小丫鬟。不過在經過一個月幾次“冷落”地調教後。勝曼也頗有收斂自己嬌蠻地脾氣。唯恐哥哥不與自己玩了。

    而金九這個做伯父的,看到佷女一天天地把壞脾性收斂,心里自然也是十分開心。所以只對她有時候粘長孫凜,而沒有男女之別的禮儀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長孫凜帶著金勝曼走到了前院,宋氏見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出來,眉頭不由微微地皺了皺,然後還是和善地笑著對勝曼說道︰“勝曼,你伯伯要和哥哥說些事情,咱們不能在這里打擾他們。跟我到後院去吧,你這孩子也該學學做女紅了。”

    勝曼本來是想在一旁等著,哥哥和伯伯說完話後便帶著自己去玩兒。伯母所說的她自然不願意。嘟著嘴背著手彎著小腳,眼神兒可憐巴巴地望著長孫凜,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說話。

    長孫凜當然知道金九叫自己過來自然是想要說正經事兒,他蹲下來對著與自己差不多齊高的小勝曼說道︰“先和伯娘去,等會,找你,玩。”

    勝曼這也沒轍了,她只得失落地“哦”一聲,然後吧啦著小腿不情不願地走到了金家的內院。比起在這里無聊的等待,小女孩更討厭這種女紅活兒,她最崇拜最羨慕的就是自己的堂姐善德女王,什麼女紅活兒都不用干,而且平日里想干什麼就干什麼,還有一群大臣將軍在後面跟著,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宋氏看著小佷女嘴上嘟嘟囔囔地走開,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長孫凜福了個禮說聲客套話,讓一個下人把他帶到後面的書齋去,她也隨著跟著勝曼回到了內院。

    長孫凜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了金九的書齋,只見他一個人盤腿坐在一張藤床上,臉色表情都十分嚴肅,手上的茶杯半空懸著,看來是在思考一些東西,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緩緩地走進去,長孫凜輕輕地咳了一聲,金九這才緩過神來,他轉首看見長孫凜,便趕緊讓一旁的侍童拿來一個墊子放在茶幾對面,請長孫凜上座。長孫凜也是拱手謝禮,雙手接過對方敬過來的茶水,兀自喝上一口。他從金九的表情已經能感覺到估計邊境的事態應該很嚴重。

    “高句麗和百濟聯軍已經攻到了慰禮城,他們這次看來是勢必要讓我新羅臣服才肯善罷甘休。”金九爺悶悶地喝了一口茶,一臉陰暗地對著長孫凜說道。讓他更憤怒的是這些侵略者們在邊境燒殺掠奪,幾乎把邊境的城鎮都給搶空殺空。這對于金九爺而言,那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只是國內近兩年因為高句麗的刻意隔離,無法夠得大量的軍馬,培訓騎兵的任務也只能一直滯後,再加上不巧的踫到了大唐在這個關節上出如此之大事,也讓高句麗和百濟有了乘亂之機。

    “孫公子,金某早前跟你暢談,早就知你腹中有許多經緯大論,不知對于這回我新羅所面臨的局勢有何看法?”!本章節由讀者吧-http://WwWdz88cOm轉載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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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萬象 304.密談
    若說前世的長孫凜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將軍,那麼來到唐朝以後,經歷了從小兵到將軍的實戰訓練,他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兵法實戰家。///com///再結合現代人總結出來的兵法和智慧,其實長孫凜在戰爭上的領悟領先古代人許多。

    所以即便長孫凜沒有在對方面前顯擺的意思,但在閑聊時他只需要隨意說出幾句話就能讓身旁的古人們大吃一驚。不管他們能不能立馬接受,但話語中全新的思維足以讓他們完全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問題。

    而更有睿智的人,比如說金九爺,就能從他的只言片語中看出許多端倪。比如在他們最多談論的話題——三國,長孫凜前世看過的眾多古今人物總結出來的經驗,實戰上也許不能打包票百分百贏,但在飯桌上紙上談兵絕對能震住對方。

    金九也是久經官場的老油條,一雙銳眼自然能觀察甚微,即便長孫凜說得不算多,但金九爺也能感覺到自己救上來的這個年輕人的不平凡。作為一個弱國的皇族後裔,金九最羨慕大唐的並非是富裕強大的國力,而是大唐浩浩國土上的濟濟人才。\\/\

    在熟悉中國歷史的金九看來,史前的中國恐怕也只是一個小地方,若不是歷代那些謀相名將的泉涌而出,現在的大唐怎可能有如此廣闊的國土?估計四周依然被凶悍的南蠻東夷北狄西羌蠻族所包圍。

    雖說金九爺脾氣算是權貴當中非常和善的,但他內心也有這麼一種野心,這種野心相信每個愛國人士心中都會產生——那就是將那兩個囂張的國家高句麗和百濟吞並成為朝鮮半島上唯一的新羅國。

    不過這對于新羅而言確實是一個巨大地困難,中原漢家擁有影響整個東亞的孔子和老子,擁有驅逐匈奴的霍去病和衛青。而新羅自己本身就是被中原漢文化所影響的附屬國,要想吞並與自己國力相差不多的兩個國家,似乎有點痴人說夢話。

    除非——與善德女王心里所想的不謀而合,金九爺也認為除非新羅也能有一位諸如大唐長孫凜如此年輕勇猛的將領橫空出世。00kScom\\/\但他也明白,史上多年以來,雖然新羅也出現過不少偉大地人物,但確實比不上漢人人才輩出的彪悍。否則現在新羅與大唐的地位也許就要調轉過來。

    既然出不了太多的人才。那也可以借雞生蛋。金九爺年前在長安等待李世民答復地時候,也曾接觸不少流離于長安的名士文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由于中國濃郁的文化背景。金九爺能感覺到即使他們當中有許多人依然落魄無著落,但整體素質能力方面的確比新羅人高出許多,更別提那些已經在官場或者軍隊已經展露頭角的年輕人。

    金九爺也有拉攏一些漢人為新羅效勞的打算,只是唐人多數都是戀家,甚少願意遠離國土到異國他鄉發展,而且他還要趕著回新羅,因為這個計劃暫時還是金九心中的遺憾。然而上天似乎是要彌補金九爺這一遺憾,那個叫做孫林的俊秀少年地出現。倒是又再次勾起了金九爺這個挖牆腳的想法。

    雖說科舉現在已經出現,但初唐在選拔人才地時候已經采用許多魏晉南北朝時代的規矩。\\貴族子弟往上爬的機會比寒門弟子要多很多而且也容易許多。金九爺認為,即便孫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若是家族背景不雄厚,這個年輕人也極有可能會淹沒在京城那些落魄徘徊的才子堆里。

    若是在新羅那可就不一樣了,本身新羅在教育程度和文化水平上就比不上大唐,人才匱乏是必然之事。像孫林這樣的學識淵博,見解獨到之少年俊杰,更是一國難尋。不過看他如此焦急回家的心情,金九爺倒是也不敢直接出言挽留。

    早晨起來接到宮中密報,金九爺前思後想。決定放手一搏。以自己所知曉的一些軍事秘密與急于知道前方戰況的孫林溝通。看看一直急于回國的孫林對此有何看法,甚至是絕妙地想法也並非不可能。甚至還可以順勢把孫林拉下水和新羅共通利益。這樣地話也許真能借此留下這一人才。

    在去年冬季到今年開春,雖然中間的春節休息了一小段時間。\//\但百濟和高句麗地聯軍對新羅發動的軍事行動已經成功。由上萬地騎兵和五萬名步兵組成的聯軍,已經突破了新羅的國境接線。他們的兩個指揮官分別由兩個國家的次席將軍擔任,都是與兩國王室有著深厚關系的名門貴族。

    雖說新羅的軍隊戰斗力並不次于長途奔襲前來侵略的敵國聯軍,但由于多年來新羅被兩個國家加上茫茫大海的隔離,在騎兵組建上已經落後一大截。高句麗則是與北狄部落交界,很容易獲取到大量優質的戰馬,因此組建了一支極其優秀的騎兵隊伍。再加上這支隊伍的將軍是淵甦蓋文的得意戰將高次里,因此在新羅的國土上能夠屢戰屢勝,橫沖直撞。

    昨日新羅軍隊就與這支隊伍在泗河邊上的泗河鎮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戰斗。當時的戰況據探子回報說是死傷無數,連新羅第三大江泗河也被流血給染成了一篇血紅。最讓金九爺心中怒火爆騰的是,敵國聯軍為了夸耀他們的勝利,甚至用長槍將被殺死、擊斃的新羅士兵上千多個首級給串起來耍弄,當著新羅百姓的面,盡情侮辱這些為國殉亡的英雄們。\

    即便是這樣這些禽獸們依然不肯罷手,他們沿著道路在村莊上四處放火,殺死抵抗或者來不及逃走的百姓,**婦女,掠奪貯存的谷物和家畜。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種事物的存在比得上目無法紀喪心病狂的部隊更加恐怖的了。敵人的凶殘行為更是激發了百姓深切的悲嘆和憎惡,然而金九爺卻是很清楚,若是不即時采取有效的行動,再任由這群畜生繼續在本國國土恣意施虐,恐怕新羅百姓會連同他們金家皇族一起憎恨,到那時候才真是內憂外患,分崩離析。

    長孫凜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一邊傾听金九爺細述邊境的戰況。雖說新羅什麼樣的狀況與他自己本身沒有什麼利益關系,然而現在的情況表明,似乎新羅國境危險一日不除,他自己就很難迅速回到大唐。而且按照金九爺的說法,這隊聯盟軍在邊疆的殘忍作風頗有後世某個擅長AV的民族的風範。

    金九爺在敘述完前方狀況後,一雙利眼假裝無意卻是時時刻刻注意著孫林的表情或者動作。剛才他刻意描述了敵人的殘酷,希望能挑起年輕人的一些血氣方剛。然而對于長孫凜而言,血氣方剛已經不屬于他這個心理年齡的表現,更讓長孫凜身為警戒的是,部分涉及到軍事秘密的東西,他認為即便自己在金家住了一個多月,與主人也是相談暢歡,金九爺也不該透露這些至關重要的軍秘。

    欲取之,必先予。按照長孫凜對金九爺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如此粗心大意的人,反倒他能感覺到金九爺在細節方面的睿智和細心。長孫凜意識到對方之所以那麼大方透露出來,應該是要與自己換取一些什麼。只是長孫凜不明白,自己全身上下所有東西都是金九爺贊助的,不知道這位在新羅地位頗高的侯爺希望與自己換取什麼?

    “孫公子出自名將謀士輩出的大唐,想必面對如此局勢也有一番見解,不知有何指教?”在經過一番口干舌燥的敘述後,此時的氣氛似乎有些冷場,金九爺沒有等到自己期待的反應,看到孫林一臉冷靜的表情,他還真猜不出對方是怎麼個心思,所以也就直接開口問對方的意見。

    “高句麗和百濟?”長孫凜深不可測地笑了笑,然後問道︰“侯爺,請恕在下無知,不知這兩個聯盟國以往的關系是否也是如此和諧?”

    “和諧?”金九爺一頭霧水,莫名地望著孫林。

    長孫凜不得不再作解釋道︰“也就是說以往高句麗和百濟是否也是如此友好?要知道兩國合作進行軍事行動,必須要彼此之間信任有加,否則若是信息傳達不迅速或者不準確,反而會導致更大的負作用。”

    “當年我金家真平王在位時,百濟國與我新羅國交往甚密,只是後來我善德女王登基之後,百濟太子也登基上位。由于我國善德女王多次拒絕百濟王的求親,百濟王後來也是惱羞成怒,與我國的外交漸漸縮小,反而與高句麗的淵甦蓋文來往密切。”金九爺捋了捋胡子,大概地敘述了三國之間的關系。

    “所以說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長孫凜輕輕地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小心地啜了一口。
大唐萬象 305.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沒有永遠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金九爺愣了愣,一邊無意識地喝著茶水,一邊消化著孫林的這句言論。///com///這句出自丘吉爾的名言,同樣也適用于古代的各種政治國家之間的關系,其實自古皆如此,但只有所謂的哲學家才能把這些存在的自然或者社會現象概括成金句,這就是“大家”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

    由于這樣的道理在後世已經算是普遍,所以長孫凜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隨口引用的這句偉人的名言會讓金九爺的內心產生極大的震撼。他只是很淡然地盤腿坐著,作為一個局外人,這個世界的戰爭實在太多了,即便這次戰爭與自己回家息息相關,但長孫凜也不想過多地涉及,畢竟自古到今中朝之間的糾紛讓他對這個半島上的民族沒有更多的好感。

    當然,對于金九爺這位恩人和朋友,長孫凜倒是非常樂意幫忙。所以當看到金九爺為此時的局勢愁眉緊皺的時候,他只是望著金九爺,一臉淡定地說道︰“侯爺之所以眉頭緊鎖,無非是因為連續的敗仗讓你對新羅的兵力失去了一些信心,且一時想不出什麼有效的辦法,才會如此憂心忡忡。\\\\”

    金九爺還在思索長孫凜之前所說的那句話的奧妙,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同意對方的說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盡管新羅已經盡快做出了應急,但很顯然敵國已經為此次侵略做出了充足的準備,他們的目的是勢在必得。

    “與其把心緒放在憂心上,還不如趕緊做出行動。新羅國已經沒有退路了,除非你們擊退敵人,否則只能面臨亡國之辱。無論有沒有對付他們的辦法,無論實力與敵人的差距,無論騎兵再怎麼羸弱。你們別無退路。唯有戰到死,才能回避亡國之辱。

    作為一個擁有決策權的上位者,侯爺你現在需要考慮地是敵人地弱點是什麼,而不是老是想著己方羸弱的方面。因為無論敵人有多強。最後你都必須要比對方更強才能擊敗他們!”

    長孫凜說這話似乎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不要忘了他就是這個年代以弱勝強案例的制造者。\\\他在西突厥整出如此驚人的奇跡,即便是遙遠地西方,也被傳得沸沸揚揚,更何況前世的他也是擅長白手起家,以少博多地成功商人。

    新羅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小國家。而且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作為中國或者北方民族的附屬國,在獨立意識、民族情操等方面沒有培養出一個絕對的國魂。再加上金九爺本身是讀書人而非武將出身。在性格上面絕對沒有長孫凜所熟悉的大唐士兵那般剛烈。一個強大的國家,自古以來造就出不會屈服地國魂,這就是所謂的底蘊。

    雖然長孫凜說地都是不實用的東西,但也展現出他血液里隱藏的霸氣,管對方是誰,只要觸犯自己的利益,那麼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拿一句通俗的話來概括,就是別人都打到你家門口了,不要想好怎麼做再行動,一邊想一邊做。把對方往死里打。而這時候就是體現出人才和庸人的區別。優秀的人才在抓緊時間的同時能做出一番智慧的決策,而庸人只能是繼續按部就班地碌碌無為。\//\

    而長孫凜的提示已經足夠明顯。事實上熟讀中國四書五經地金九爺也意識到這孫公子想要說什麼。當年三國時期賈詡向曹操提議地離間計,事實上在對付這種利益同盟軍是非常合適。《孫子兵法》“五事”中的第四件是“將”︰“將者,智、信、仁、勇、嚴也。”離間計可以破壞敵方將領地為將之道,使得他們把心思不是用在如何戰勝敵人上,全都用在了如何提防自己人。而更厲害的可能,是讓兩個本來協議好的聯盟軍,調轉槍頭對付自己的同盟。

    兩個本來相談甚歡的一老一少,在不約而同地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後,彼此對望了一眼。雖然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確切的計劃去實施,不過金九爺心中似乎有了個底。由于長孫凜被金九爺留下商談要事,就連中午的酒菜也是備在了書齋後的小院子,這使得平日里一直負責弟弟食物和藥湯的長孫凝更是心神不寧。她之前因為和長孫凜的肢體接觸感到窘迫而逃避回房,在屋子生了一會兒悶氣之後,肚子里的氣也消了。\\/\想起也該是時候服侍弟弟吃飯和喝藥,正準備之時金九爺卻派人來說孫公子留在他院內用飯,這就導致了長孫凝一個下午都是心神不寧。

    “這壞人,也不知道今兒還得喝最後兩劑藥湯。一天到晚盡是讓人操心……”她之前已經遣隨侍丫鬟將藥湯端給長孫凜,其實只不過是一件小事情,但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伺候長孫凜喝藥的,以女人追求完美的個性自然希望也是自己親手完成最後這兩次。

    而且長孫凝還有一個內心不願意承認的原因,她惱他老是惹她生氣,但經過了這兩個月的經歷之後,其實她已經習慣呆在他身旁。這種習慣性導致長孫凜只要片刻不在她身邊,長孫凝便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李範在忙完自己的任務之後,一個人在侯爺府隨意走了走,不知不覺還是來到了這孫氏姐弟住的別院里。\\/\這些日子與孫家姐弟的相處和逐漸了解,更讓他對那位美麗如百合花般的女子越是傾慕。在他看來,那位叫做孫寧的姑娘,簡直就是天仙下凡人間,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溫柔大方,完全符合李範對于夫人的完美形象。

    唯一遺憾的是,孫寧姑娘對于李範的態度並不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更進一步。雖然說是態度友好,但也可以說彬彬有禮仿佛對方就是剛認識的外人。其實這不過是李範心急而已,試問在這個時代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對其他男子極為熱情。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你越是對他冷漠,這種冷漠就像是一種催化劑,在內心深處產生強烈的化學反應。帶著一種緊張的心情,李範七上八下地走進了小院子的曲拱門。

    這間以往作為金九爺的書齋別院,李範也來過不少次,自然對于這里樸素清雅的環境習以為常,所不同的是,映入眼簾的還有一個姑娘亭亭玉立的背影。她今日穿著一身鵝蛋黃的綾羅長裙,在西下溫暖陽光的照耀下,美人、梅花、人影,相得益彰,著實美麗之極。

    “夕陽無限美……孫小姐倒是又幾分情趣,一人在此孤賞落日之美。”

    長孫凝正俏麗地站在梅樹旁眺望著家的方向,一個下午的胡思亂想讓她心緒頗為不寧,雖然听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也以為這是丫鬟走了過來,所以並沒有轉頭留意。

    “哦,原來是李公子……”長孫凝向後轉身後,見是侯爺府掌管大權的李範,這些日子對他們姐弟倆真可謂熱心照顧,趕緊上前福了福,行了個女子禮。

    “吾弟上午便被侯爺請去,現在想必還在侯爺書房內,不知公子是要找他嗎?”長孫凝誤以為李範過來是想找長孫凜,便趕緊解釋弟弟的行蹤。

    李範平日自然是借來找長孫凜實現近水樓台,既然現在這個借口不能再用,他只是笑笑地文質彬彬地說道︰“在下也並非刻意來找孫林,只不過下午無事四處走走,而整個侯爺府這間小別院的景觀最合我意。當然,待會孫三郎回來,在這院子擺上茶具,對著夕陽慢慢品茶,按照三郎的說法,人生也不過如此……”

    長孫凜在金家這段時間可以算是這兩年最為輕松的時刻,不用忙于任何工作,也不用應酬一些人,就連平日伙食、身上穿的都不用愁,這麼舒服的日子,長孫凜現代人那種喜好享受的毛病又犯,甚至還把他自己的一套享受觀傳給了常與他暢談的李範。

    長孫凝听了這奇怪的話語,立馬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從長孫凜的語氣里說出來的話。雖然孔子等一些古代思想家也認同勞逸結合,但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觀念都是把“勤勞”發展成最大化。真是近墨者黑,長孫凝想起那家伙說這話時鎮定自若的模樣,內心涌起一絲愉悅。

    “三弟自小就被我娘寵壞,他說的一些話請李公子不要放到心里去。”長孫凝見李範看來是要等長孫凜回來,便吩咐金九爺為她配置的一個丫鬟擺上藤制的茶桌茶椅,待泡好茶葉送上來之後,兩人坐著一邊喝茶一邊觀賞夕陽的景色,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只是兩人的心情是大有不同,一個是焦切地盼望著長孫凜趕快回來,而另一個則是希望孫林能在侯爺那多待一會兒……
大唐萬象 306
    即將步入春季,新羅的天氣也漸漸好轉。///com///今日也是難得的好天氣,清闊高爽,陽光明媚。遠處蒼山翠嶺峻峭挺拔,宛如遼闊的天空裝飾著一條綠色的綢帶。夕陽殘照,天上輕雲點點,小溪中銀光閃爍,一群小鳥正追逐飛過。這樣美麗的景色,的確是詞句難以形容其中的美妙。

    李範用眼眸的余光注視著坐在茶桌另一邊的“孫寧”,只見她正端莊地坐在那兒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而淡漠的神情卻又似乎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長孫凝微微地蹙著柳眉,耳朵正傾听著外面的聲音,希望能听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她本來性格就冷淡,不擅長應酬外人,這樣一種冷場讓人感覺到不自由和不自在。凜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她眼簾低低地望著腳下的地面,暗暗地想著。

    “孫小姐,李爺,不知道晚飯現在是否可以準備了?”一個略懂漢語的管家走了進來,他是被安排專門照顧這個院子的日常所需,見長孫凝和李範兩人坐在那兒,便不知該怎麼準備晚飯,便上前去問清楚來。

    “恩,準備三人的晚飯。再準備兩壺寶海老酒,今晚上我要與孫兄好好喝一杯。”李範回過頭來,他注意到“孫寧”也望著自己,便做主地用新羅語對管家吩咐道,看來他是打算今晚在這和孫家兄妹一起用飯。

    長孫凜在金九爺的書房里呆了大半天,與金九爺商談了許久。雖然他對于這場戰爭熱心度不高,但面對著金九爺這位救命恩人,他也將自己所想所知做出了一番見解。更重要的是,新羅贏下來,他也許能加快回家的速度。總結下來,離間敵國聯盟和對付高句麗的騎兵,目前是贏下這場保衛戰最有效的手段。

    不過長孫凜作為一個對這三個小國毫無了解的外人,他能夠提出的建議或者意見。也僅能算得上紙上談兵,也不可能制定任何詳細的策略。所以兩人雖然一直在扯皮,但依然沒有做出任何可以立馬實施的計劃,沒吃上“安定丸”地金九爺也是一次一次地與長孫凜探討著。也就拖到了晚飯時間。

    金九爺還想留長孫凜在他這里吃晚飯,然長孫凜卻想到姐姐可能會掛念,而且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吃飯也是于心不忍。長孫凜便趕緊起身推辭,雖然長孫凝沒有表達過什麼。但他心里似乎能感覺姐姐在等著他回去吃晚飯。

    金九爺望著孫林離去的背影,捋著他下巴長長的胡子,若有所思。整整一天他們一起探討了許多問題,雖然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向他說出任何確切的計劃,但是卻會引用各種各樣地歷史典故。讓金九爺這個“中國通”听了之後頓時茅塞頓開,思路也逐漸清晰起來。

    試想一下,若是這個年輕人掌握了目前戰爭所有的資料,那麼該會是怎麼樣一種情況?若是他掌握著新羅的軍權和裝備。說不定還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舉動。

    金九爺並非軍營出身,在學問、官場上雖然游刃有余。但對于戰爭地考慮卻是捉襟見肘,像孫林這樣的才學之士。在今日暢談過後,金九爺更是對他的學識垂涎不已。不過要安排一個漢人為新羅辦事。除了要征求他本人的同意外,金九爺也考慮得征詢善德女王的意思。

    想到這兒。金九爺連晚飯也顧不上吃了。趕緊寫了封奏書。要求立馬入宮去見女王陛下。反正這公子閑著也是閑著。既然來了新羅一趟。金九爺也不打算放過這個學識淵博。才華洋溢地家伙。若是最後孫林要回到大唐。那麼這時候也得利用一下他頭腦中地才識。

    長孫凜一邊緩緩走著。伸了一個懶腰。嘴巴咂吧幾下。幾乎一天地時間都耗在與金九爺地討論中。當時也許還不覺得身體僵硬。現在走在路上就能感覺到腰酸背疼。休養了足足一個月。身體機能也是急遽下降。

    附近小花園里傳來了兒童們玩耍地聲音。只見幾個金氏家族地孩子正圍著小石桌玩棋子。兩個扎著總角地娃娃正在為奪“帥”而斗嘴。另外一個扎著小辮子地。長著紅撲撲隻果臉地小女孩則是在一旁嚷嚷著。也不知道要幫哪一方。

    看到如此場景。長孫凜心里不免涌上了一絲溫暖。他想起了家中地兩個寶貝晴兒和念兒。現在晴兒應該長大些了吧。念兒也該學會爬了。想起寶貝女兒那張粉嘟嘟地俏皮地小臉蛋。那種肉肉嫩嫩地感覺更讓長孫凜突然間非常思念孩子們。

    這幾年他東征西戰。為地就是能確保自己地家人和孩子能夠生活得更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長孫凜佇立在花園外看著這群孩子嬉戲。心態突然有了變化。他突然想幫一幫新羅人。至少幫一幫這些孩子。讓他們快樂地童年避免因為國難而遭到毀壞。

    當然。最重要地是。今日與金九爺探討之後。長孫凜感覺高句麗和百濟也不是非常強大地國家。他們遠征敵國。還要提防西面大唐地入侵。肯定不可能全部兵力都用來對付新羅。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一口氣迅速地吃掉新羅。這就代表著可能會有一場持久戰。也就意味著通往大唐地陸路和水路也將不會即時解封。

    平日里長孫凜並不是不想念妻兒們,只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這樣一種局勢,他必須忍住心中的狂想,耐心等待著前方的消息。總得有一種刺激,才能讓他想要超越目前的情況,譬如像現在,他就想幫助新羅解決目前的困難。因為他心中有一種沖動,一種想見到晴兒、念兒,想見到憐卿她們的沖動。

    回自己住的小庭院,只見前面小池塘邊的大樹下,長孫凝婀娜的背影依然是那麼養眼,只是她與李範並排的坐姿,雖然隔著一張小桌子,但讓長孫凜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他悄然地放緩了腳步,對站在一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然後偷偷地走上前去。

    “那座山叫做南漢山,乃是金城最高山峰,山上有一座海印寺,據說里面供奉的菩薩很顯靈的,本地的百姓常常爬上半山去向神靈許願求佛。”李範一手指著西邊遠處一座山峰,朗聲對長孫凝介紹道,看來他們在討論金城的名勝名地。

    長孫凝本來對于這座看上去較為平常的山峰並不感興趣,畢竟在自己祖國名山大川實在是太多了,而她本身也在巍峨美麗的天山待過很長的時間。不過听到了山上的海印寺,倒是有幾分興趣。天山老人本來就是誠心信佛,而經歷過這一段時間的大難不死,長孫凝覺得應該有一份感激,對上天,對保佑他們姐弟的神靈,還有拯救他們的金家。

    想到這里,她也想到這間寺廟去看一看,一來可以欣賞一下異國的風情,最重要的是可以去拜拜菩薩,保佑金家和家人的平安康樂。正當長孫凝扭過頭來想要詳細問問海印寺的情況,余光卻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自己這邊走過來。

    “凜弟!”在與李範一段時間壓抑的相處之後,看到長孫凜回來,長孫凝自然是喜形于色,清冷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可見她內心中的喜悅。一陣寒冷的風吹過,她柔順的秀發隨風飄逸,粉臉有些微紅,不知是因為寒風還是因為開心的緣故。

    “你們在談什麼談得那麼開心?這日頭下來了,也起風了,在這兒可是容易著涼啊。”長孫凜見到姐姐美麗的輕笑,心中陰霾也被沖刷一些,笑著說道。

    “三郎你可就不知了,這茶桌下午日頭正盛就開始擺上了,本來還想等你回來一起喝茶,不過現在看來咱們也到時間用晚飯了。”李範笑著解釋道,然後吩咐下人在偏廳里擺開飯席,他作為金九爺的得力左右手,本來也算是金家的半個主人,所以也就不用征詢長孫凜這個客人的意見。

    而長孫凝似乎早已經忘記了早上的一些尷尬的事情,她略帶興奮地走到長孫凜身邊,小聲地對他說道︰“凜弟,李公子說這兒的海印寺還是挺靈的,咱們找個時間去那拜拜。你知道的,咱們那麼艱險都可以大難不死,該去廟里面給菩薩酬神。”

    長孫凜想到他們雖然在金城呆了一個多月,但是因為之前養傷,長孫凝幾乎對他是寸步不離,即使金夫人想帶著她到市集去做幾件過年的衣裳,長孫凝也是婉言謝絕。現在既然身體已經漸漸康復,也該是出去走走,不然老是悶在屋子里也不太好過。

    “恩,好,咱們這兩天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出去走走。”
大唐萬象 307.登南漢山
    冬去春來,人生就如同走馬燈似的,盡管燈內的圖案各有不同,但總歸是生老病死百變不離其中。///com///\dz88Com\不過對于長孫家而言,這個冬天以及這個春節,似乎就像他們人生的走馬燈是在地獄圖案中停滯一般。等待的煎熬,甚至比油鍋刀山的地獄更恐怖更令人窒息!

    由于戰爭導致各種路段的封鎖,那個傳說中被救到新羅的男子依然是毫無消息。這對于長孫凜的女人們簡直就是一場無聲無息的災難,她們所期待的,和和美美的春節已經變成了最折磨人的日子,別人家里都是歡歡喜喜過大年,而長孫府中卻是靜謐一片。

    除了孩子還能給這個節日鬧騰一番之外,其余的大人都陷入了自己默然的悲痛當中。她們不能過于表現自己的悲傷和擔憂,因為這些都能傳染給別人,尤其這屋子里院子里都是他的親人和女人,哪怕有一個人崩潰了,恐怕整個家就可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個倒下來。

    長安城內除了長孫府,太極宮也許是承載著最多思念的地方。武昭容身邊的宮女都在竊竊私語地討論,像是突發其來一樣,武昭容這一個多月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確切哪些地方不同大家也說不清楚,只是當一個女人嚴厲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臉上的笑容帶上了真誠,那麼她必然看上去會很美,更何況像武昭容這樣艷壓六宮的絕世媚女。

    也許是因為皇上這一個月的病情似乎在加重;又或者是長孫駙馬的生死未卜,使得整個皇宮氣氛即便是新年都頗為壓抑,這也許或多或少能影響宮里人的情緒;當然更多的理由都指向了最大的可能——母愛!身懷六甲地昭容在這個時候自然要心平氣和好好安胎,從近來對武昭容的賞賜可以看出,皇上對于這個尚未出世的小皇子或者相當看重,據說還曾和幾位大臣討論過這孩子的封號問題。

    武順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寢宮後面的花園里,初春帶來了柳樹兒淡黃色的嫩芽。但冬日里凌寒獨自開的雪梅依然綻放,整個花園洋溢著梅花淡淡地香氣。只是這溫和馨香地氣氛並沒有起到緩和的作用,武順的表面上是平靜的,然而她的內心是焦灼不安的。**\DZ88。COM/**她的縴手緊抓著手中的絲巾,暗示著她憂慮地心情。

    都已經一個多月了,那個據說還活著的男子還沒有任何消息。武順一直以為他之于她不過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而且她心里也很清楚。他那次之所以沒有拒絕她地誘惑是因為那個疑心的老皇帝。只是掰手數了一個月。不知不覺地她也在等他回來,就像她的妹妹武二娘或者回宮過節的長樂公主,又或者那個難以掩飾心中焦急地高陽公主一樣。

    她們在等待的是心上人,而她等待地是腹中孩兒的父親,那個幻想世界里她心目中地完美男人。每當午夜夢醒時,她在睜開雙眼之後,總能感覺到內心劇烈的失落和空虛。孕育孩子給她帶來地生理變化和辛苦,讓她有一種想要對他傾訴的沖動。而這種沖動此時卻是無法發泄出來。她心中對于皇帝的怨氣是可想而知。

    大凡久經官場了解帝王之術的人都能看出,以長孫凜的出色必然會招來皇上的避忌,更何況像武順這樣之前長期服侍在李世民左右。比起其它人的猜測,她更能確定老皇帝的心思。從每次見完長孫凜李世民的表情,武順甚至懷疑長孫凜這次失蹤的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至少派遣長孫凜前去處理皇子叛變這樣棘手的事情必然存在皇帝的算盤。

    出于抵觸的原因。武順借著生病和孕育不用再去服侍李世民左右,反倒是二娘給予印度番僧的金石藥丸劑量卻是越來越重。崔隱娘將她的“化學實驗室”搬到了京城。按照長孫凜以前教給她的知識,隱娘學會了怎麼在將來自大食的聖品“底也伽”制成藥丸。

    “底也伽”是唐初由阿拉伯商人朝貢獻給中國皇帝而逐漸流傳開來的。只是這時候的唐朝正是鐵馬金戈、國威遠播的盛世,這種小東西對于物產豐富的唐人而言似乎並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它只作為治病救人的一味良藥。而這個被唐人忽視的小東西,到了後世卻成為了禍國殃民的大災難,它就是後人所俗稱的鴉片!

    服用了新配方藥石地李世民自然是精神恢復迅速。這也就增強了他對這種藥石地信心。以至于到了後來他對于這種藥石地信任程度。從剛開始地理性對待到最後地完全依賴。那個只需要裝神弄鬼地天竺番僧那羅彌娑婆寐也就因此頻頻受到嘉賞和封賜。作為最大受益者地他自然不會隨便亂說話。而其他大臣們見皇上在服藥之後能夠精神矍鑠維持一日。倒也是贊嘆番邦異人之神奇。當然。這也是後話

    金城今日地天氣不錯。陽光普照天氣晴朗。按照計劃。長孫凜、長孫凝和李範三人結伴攀登南漢山。前往海印寺禮佛。他們三人先行。而身後跟隨著幾個家丁挑著祭品跟隨在後。

    按理來說李範這個金城人應該作為向導為兩位遠道而來地客人導游。只是要李範這麼一個文弱書生跟上姐弟倆地步伐似乎有些困難。長孫凜乃是數次攀山越嶺地戰士。而長孫凝更是身法輕如嬌燕。過了半山腰之後李範地步伐就完全被打亂。他只能勉強自己加快腳步跟隨上去。而這樣爬山是最消耗體力地。所以還沒到山頂。李範便只能氣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樹上。讓他們先行一步。自己稍後跟上。

    長孫凝與長孫凜肩並肩地走在狹長地山路上。這南漢山地千岩萬壑。蒼松古柏。怪石清泉。奇花異草近在眼前。在這個初春季節也是風景迷人。凜凜春風吹過雖然有些寒冷。但也給爬山產生熱量地行人帶來清爽。朝前看。深壑前是白雲彌漫。仿佛他們再往前走多幾步。就可以浮游于白雲地海洋。而行路中。白雲卻又繼續分向兩旁。仿佛是為他們開路一般。

    “凜弟。這南漢山倒和咱們長安地終南山風景有些相似……”長孫凝遙望著四周。仿佛想起了當年長孫一家大小在終南山游玩時候地情景。遙望著。心中難免產生許多感慨。她咬著粉唇。縴手理了理耳邊地秀發。眼眸中閃爍不定地神色暗示著她內心地悵惘。

    “姐。想家了吧?”長孫凜往前踏上一步。遙望著遠方連綿白雲。然後轉過頭來笑著說道︰“別擔心。這些天咱們就能看到回家地路子。”

    長孫凝內心其實處于一種自相矛盾的狀態,她既希望這種平靜的生活能夠維持下去,但長久寄居他家的生活也不是辦法,而且家中父母想必都焦急期待著他們安全回家,所以听到這個消息,長孫凝是歡喜大于惆悵。

    “真的?”她的粉臉依然鎮靜,眼眸中帶著淡淡的喜色。

    長孫凜轉過身,走近她面前,與她的目光對望,他灼灼的眼神仿佛在告訴她,這個時候,相信他才會有好結果。而長孫凝也沒有選擇逃避,她凝視著他的目光,半響之後才說了一句︰“回家很重要,可是你更重要,千萬不能出什麼事……”

    她的縴手緊緊抓著他寬大的袖子,望著他俊逸的臉喃喃地說著。他們一起經歷了兩次的生死時刻,在經歷了數次幾乎要失去他的焦灼之後,長孫凝可以確定在自己心中究竟什麼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長孫凜訝異地望著她,似乎了解到她已經感覺到什麼。

    “海印寺據說是金城最有名的寺廟,常年香火不斷,而今日我們走了半天卻沒發現其他的行人。加上早晨出門前金侯爺不同尋常的熱情,我猜不出來確切有什麼事情,不過不同尋常的預兆必然暗示著不同尋常的過程。”長孫凝的美目盈盈地望著他,沒等他說完接著繼續說道︰

    “前面似乎有很多人,不過听腳步聲步伐似乎並非雜亂,可見他們當中大多是訓練有素之人,此處並非兵家訓練之地,看來他們當中還有非富即貴之人,身邊才會有兵家跟隨左右。”

    長孫凜這下可是愣了愣,這些天來他能感覺到長孫凝的溫柔和體貼,再之前他對她的了解也就是淡然和冷漠,沒想到她還能有如此觀察細微的細心和不同常人的推斷邏輯。

    “別看我,其實我也不知道前面是什麼人……”長孫凜對姐姐眨了眨眼,然後往身後的山路望了望,看來李範他們要想跟上還有一段時間,他提議道︰“咱們現在悄悄上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排場……”(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om,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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