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漢唐宋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清晨,我站在狴奴族軍隊宿營地舊址,無聊地用腳尖撥弄著仍升起裊裊青煙的篝火堆,心里也不知是歡喜還是煩惱。
在我身後是整整二十萬全副武裝的高納聯軍,他們佔據了東南兩面草地,乍看上去一眼望不到邊,其中除荊棘堡的十萬守備部隊外,另外十萬人由金破天親自率領的飛龍軍和飛鷹軍組成。
金破天位于大軍前方兩丈外,騎在一匹高大雄健的純白色飛雲獸上,一雙凶光灼灼的虎眸閃爍不定,顯是正在飛速衡量餃尾追擊敵軍後可能導致的後果。眼下他心中遺憾與憤怒並存,因為居然未曾讓他老人家趕上注定要名垂青史的荊棘堡戰役。那是以弱勝強的範例啊!以後說不定還會被載入高唐軍事學院的教科書內供千萬後輩瞻仰和驚嘆呢!
我則繼續郁悶地等待著金破天的決定,畢竟這里四分之三的軍隊都是他的嫡系,若這老頑固說要進攻的話,再加上高唐人對異族人刻骨銘心的仇恨心理,哪管莫瓊瑤親至也是阻攔不住的。但是真若追擊達姆•;布爾曼部,那就相當于現在就向異族聯軍全體宣戰了,不論勝敗都勢必將導致基茨•;布爾曼的強烈反彈。本來我們是想讓風雲帝國和異族聯盟拼個兩敗俱傷,然後再揀現成便宜的,屆時可就是風雲帝國高高興興地在旁坐山觀虎斗了。不過異族聯軍高層可能也不會真跟高唐軍計較,畢竟他們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搶劫糧草,荊棘堡可不出產哪怕一粒糧食,為了咽不下一口氣,就改變整個戰略目標,恐怕基茨•;布爾曼永遠不會那麼幼稚的。
“唉,總之希望老金頭兒能保持克制忍讓的心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根據目前情況看,根本就不需要十年,快則六個月,慢則一年就會塵埃落定了。屆時與其擔心報不了仇,我看還不如擔心刀劍不夠鋒利才是!”
正尋思間,背後傳來腳步聲響,緊接著腦海里清晰無比地映出金破天威武雄壯的身軀。
他緩步踱到我身畔並肩而立,嘆道︰“唉,現在老夫才知道,原來人生最困難的事情莫過于等待和忍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想要攫取的果實,卻偏偏要留到以後再摘下!”
我微笑道︰“親愛的元帥閣下,您能看破這層人生至理,著實讓輕侯感到無限敬佩。要知世間萬物都有一個生長周期,正所謂瓜熟蒂落指的恰是那種最適當的時機。您今天的等待和忍耐,如果可以換來他日異族聯盟的徹底消亡的話,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不是嗎?您身後的十五萬高唐子弟也會為您的決定而歡欣鼓舞的,他們不缺乏熱血和激情,但是何不等待他們有更充分的準備後,再跟敵人決一死戰呢!”
金破天听罷白眉倏地舒展開來,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不但是天下無敵的統帥,還是雄辯滔滔的說客呢!老夫心結已解,現在就讓達姆•;布爾曼小兒再逍遙一段時間,咱們喝酒去!”說完大手一揮,雄渾悠長的巨螺號角頓時響徹大地,高納聯軍循著來路緩緩撤向荊棘堡了。
●●●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大伙兒都忙得腳不沾地似的。
先是金破天見沒仗可打,而荊棘堡又地域狹窄容不下那麼多兵馬,索性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不過臨行前他把增援艦隊裝載的所有物資都留了下來填充軍火庫和糧倉,並帶走了全體傷員和納蒂族婦孺老幼,且用飛鷹軍精銳補充了北伐軍人員編制的缺額部分。這樣一來整個荊棘堡守備部隊只剩下十萬人了,其中北伐軍五萬,納蒂族軍隊五萬,皆是勇猛凶悍的精銳武士。
然後是修葺損毀城防、建設新營房、擴大佛得角港淨土碼頭規模,最後在史萊德的建議下,還挖掘了一條寬兩百五十步的護城河引入海水,這樣一來就算以後異族聯軍再來進攻,也不害怕他們的“無畏”巨炮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日午後,我見荊棘堡內諸般事務都布置妥當無有遺漏,再待下去也沒啥意思,正準備駕駛“深藍”號返回愷撒帝國東線戰場統帥部的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耽擱了我的行程。
意識海內,索羅亞斯德久違的聲音出現了,他乍一出現就嚷嚷道︰“老大,幫俺報仇!”
此時我正在品茗,他一驚一乍的大嗓門差點讓人把滾燙的茶水統統灌到鼻孔里。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靠,你想謀殺我啊!”說完旋又覺得奇怪起來。要知索羅亞斯德獲得三頭黃金龍和火龍的魂魄以後實力大增,等閑人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管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只在表面上勉強維持老大的尊嚴。這讓我幫他報仇一說從何而來呢?如果是連他都惹不起的怪物的話,我又何嘗惹得起啊!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平靜心緒後,問道︰“仇人是誰?怎麼幫你?”
索羅亞斯德嗚咽著嘟囔了兩句什麼,我有听沒有懂,估計他用的是魔龍語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方言,當下不耐煩地催促道︰“暈了,不許說鳥語,給老子講普通話!”
索羅亞斯德這才振作精神,說道︰“這段時間反正也沒啥事情,俺閑得慌,就跑到外面找點事兒做。哪曾想居然遇到了宿敵布魯克斯,那小子說了好多難听的話,還欺負俺沒實體,蓄意挑起爭端。俺那爆脾氣老大您也知道,咋能忍受此等挑釁行為呢!于是一場架打下來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俺堅持到最後一息尚存見仍無勝算才跑回來的。”
我听得雲里霧里,始終都沒明白具體是怎麼回事,不禁問道︰“怪不得我找你的時候,你不搭理我呢,原來是跑到外面玩去了。只是這個‘外面’指的是哪里啊?還有布魯克斯是誰?他能跟你拼個兩敗俱傷,也很了不起了,那到底是什麼人啊?”
索羅亞斯德沒好氣地悶哼了一聲,顯然對我給布魯克斯“很了不起”的四字評語非常不滿,但是仍然耐心解釋道︰“擁有龍魂之後,俺就可以進行短時間的神游了,‘外面’就是指你現在身處的這個時空。此番出去閑逛的時候收獲不小,居然發現深藍大陸左近,竟有很多小字輩隱居棲息之地。當下俺也沒客氣,能搶則搶、能奪就奪,實在不行就偷襲暗算,總之以獲得龍魂為目的,倒叫俺著實爽了一把!”說著它在小宇宙內顯出真身,我赫然發現它的頭除了三顆金燦燦的、一顆紅澄澄的外,又多了四顆以前沒見過的,分別是一顆綠瑩瑩的、一顆黃晶晶的、一顆藍汪汪的、一顆灰禿禿的。
索羅亞斯德得意洋洋地道︰“哈哈哈,俺給老大介紹介紹,它們分別是原屬于毒龍托爾金、土龍雷蒙、風龍費斯特、鬼龍崔西的魂魄。目前只要再有三顆龍頭,俺就可以打開次元門回歸故鄉啦!”
我欣然點頭,遂又搖頭道︰“不對啊,那才十一顆而已,上次我看你不是有十二顆龍頭嗎?”
索羅亞斯德苦笑道︰“老大,俺自己那顆暗黑龍頭難道不算一份嗎?”
我赧然地小聲爭辯道︰“那也不見你露出來!”
索羅亞斯德苦笑更甚地道︰“俺也想啊,問題是至高無上的因果律規定,必須收集全其余十一顆龍頭後,俺的暗黑龍頭才能在幻化出實體本尊的剎那衍生出來,之前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唉,現在據我所知,尚有兩個非常難纏的硬骨頭待修理,一個就是力大無窮的霸王龍西克曼,另一個就是剛剛跟他死掐了一架的冰龍布魯克斯。最後一個迄今仍未有著落呢!”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性地問道︰“只要是龍就行嗎?”
索羅亞斯德嗯了一聲,遂做補充道︰“當然那些亞龍和沒有魂魄的龍除外,比如什麼地龍、飛龍、骨龍之流……”
我嘴角浮現出一抹壞笑道︰“嘿嘿,我保證這條絕不是亞龍,而且還擁有非常強大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半信半疑地道︰“那是什麼龍啊?俺逛遍了整座深藍大陸,包括方圓兩萬里海域,不應該再有漏網之魚才對啊!”
當下我不再繼續賣關子,而是幽幽地說出答案︰“青龍!”
索羅亞斯德恍然大悟道︰“靠,俺怎麼就沒想起電龍艾汀斯呢!盡管它被禁錮到封印石內,但是它龍魂的實力卻當之無愧地排在眾龍的第二位啊!”
我愕了一愕,繼而幡然省悟,青龍最擅長的莫過于操縱閃電,那麼叫他電龍也無可厚非吧!緊接著我又想到驅虎吞狼之計成功,頓時欣喜若狂,以後若再在戰場上踫上白如雲,這小子若敢掏出青龍寶玉變身的話,我絕對可以叫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一念及此,我知道今後要仰仗這位實力大增的“小弟”之處多多,遂慷慨地道︰“說吧!要我怎麼幫你對付那條冰龍布魯克斯報仇!”
索羅亞斯德見話題重新回到正軌,馬上從無限歪歪中回過神來,正色道︰“其實嚴格說來,布魯克斯的實力也就跟我收服的其他四龍半斤八兩,奈何這小子不知從哪里得來了神界至寶‘普渡眾生’神劍。它把那玩意吞進了肚子里,並潛心修煉了四五千年,目前已經可以大致施展出四五成威力。要知俺的本尊是暗黑屬性,最踫不得光明神器,當年俺在全盛時期也要被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天帝趕得到處跑路呢!唉,一句話惹不起啊!”
我听得直皺眉頭,遲疑半晌問道︰“可是你老大我好像也是暗黑屬性啊!我的實力還不如你呢,怎麼幫你打贏他啊?”
索羅亞斯德打個哈哈,陪笑道︰“那自然是不同地!雖然老大您不行,可是您手里有‘十方俱滅’魔劍啊!這把頂尖黑暗魔器的威力素來跟‘普渡眾生’神劍並駕齊驅,有了它哪還容得布魯克斯猖狂?”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是嗎?那你拿去跟他打吧,用完了記得還我就行!”
索羅亞斯德抓狂道︰“暈了,俺要是能用早就搞定那小子了,還用跟您費事兒嗎?問題是俺不是沒有實體嗎?別說是‘十方俱滅’魔劍,就是一塊廢銅爛鐵也拿不起來啊!”
我點點頭,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那即是說,要我本人親自拿著‘十方俱滅’魔劍,跟一條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龍單挑嘍?你只能在旁瞅著,連踫都不敢踫它。哦,還得補充一點,那條冰龍起碼有四五千歲了,不不不,那只是它獲得光明神器的時間,它應該至少有一萬歲,甚至更悠長的生命,足足擁有我的四百倍∼五百倍的功力。嗯?還是不對,龍的實力要有人的實力的一百倍規模,那就是四五萬倍功力嘍!哼哼,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索羅亞斯德聞言目瞪口呆良久無語,好半晌才道︰“那怎麼辦?”
我暗覺好笑,意識海內卻不動聲色地道︰“兩種辦法!一個是你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徹底忘記什麼見鬼的布魯克斯,就當那條冰龍從未在你記憶中出現過。”
索羅亞斯德八顆巨大的龍頭頓時齊聲怒吼,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行,俺一定要報仇!巴士底魔龍王是有尊嚴的,不容任何弱小同類踐踏!”
我幽涼地嘆了一口氣道︰“那只好采取另外一種辦法啦!我想你應該可以把全部力量都暫時借給我用一次吧!咱們人龍合一跟布魯克斯好好斗一場!”
索羅亞斯德沉思片晌,斷然道︰“好,沒問題,雖然過程會繁瑣一點,但是完全可行!那樣的話,你將擁有俺全盛時期的八成功力了,區區布魯克斯之流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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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清晨,我站在狴奴族軍隊宿營地舊址,無聊地用腳尖撥弄著仍升起裊裊青煙的篝火堆,心里也不知是歡喜還是煩惱。
在我身後是整整二十萬全副武裝的高納聯軍,他們佔據了東南兩面草地,乍看上去一眼望不到邊,其中除荊棘堡的十萬守備部隊外,另外十萬人由金破天親自率領的飛龍軍和飛鷹軍組成。
金破天位于大軍前方兩丈外,騎在一匹高大雄健的純白色飛雲獸上,一雙凶光灼灼的虎眸閃爍不定,顯是正在飛速衡量餃尾追擊敵軍後可能導致的後果。眼下他心中遺憾與憤怒並存,因為居然未曾讓他老人家趕上注定要名垂青史的荊棘堡戰役。那是以弱勝強的範例啊!以後說不定還會被載入高唐軍事學院的教科書內供千萬後輩瞻仰和驚嘆呢!
我則繼續郁悶地等待著金破天的決定,畢竟這里四分之三的軍隊都是他的嫡系,若這老頑固說要進攻的話,再加上高唐人對異族人刻骨銘心的仇恨心理,哪管莫瓊瑤親至也是阻攔不住的。但是真若追擊達姆•;布爾曼部,那就相當于現在就向異族聯軍全體宣戰了,不論勝敗都勢必將導致基茨•;布爾曼的強烈反彈。本來我們是想讓風雲帝國和異族聯盟拼個兩敗俱傷,然後再揀現成便宜的,屆時可就是風雲帝國高高興興地在旁坐山觀虎斗了。不過異族聯軍高層可能也不會真跟高唐軍計較,畢竟他們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搶劫糧草,荊棘堡可不出產哪怕一粒糧食,為了咽不下一口氣,就改變整個戰略目標,恐怕基茨•;布爾曼永遠不會那麼幼稚的。
“唉,總之希望老金頭兒能保持克制忍讓的心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根據目前情況看,根本就不需要十年,快則六個月,慢則一年就會塵埃落定了。屆時與其擔心報不了仇,我看還不如擔心刀劍不夠鋒利才是!”
正尋思間,背後傳來腳步聲響,緊接著腦海里清晰無比地映出金破天威武雄壯的身軀。
他緩步踱到我身畔並肩而立,嘆道︰“唉,現在老夫才知道,原來人生最困難的事情莫過于等待和忍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想要攫取的果實,卻偏偏要留到以後再摘下!”
我微笑道︰“親愛的元帥閣下,您能看破這層人生至理,著實讓輕侯感到無限敬佩。要知世間萬物都有一個生長周期,正所謂瓜熟蒂落指的恰是那種最適當的時機。您今天的等待和忍耐,如果可以換來他日異族聯盟的徹底消亡的話,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不是嗎?您身後的十五萬高唐子弟也會為您的決定而歡欣鼓舞的,他們不缺乏熱血和激情,但是何不等待他們有更充分的準備後,再跟敵人決一死戰呢!”
金破天听罷白眉倏地舒展開來,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不但是天下無敵的統帥,還是雄辯滔滔的說客呢!老夫心結已解,現在就讓達姆•;布爾曼小兒再逍遙一段時間,咱們喝酒去!”說完大手一揮,雄渾悠長的巨螺號角頓時響徹大地,高納聯軍循著來路緩緩撤向荊棘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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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大伙兒都忙得腳不沾地似的。
先是金破天見沒仗可打,而荊棘堡又地域狹窄容不下那麼多兵馬,索性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不過臨行前他把增援艦隊裝載的所有物資都留了下來填充軍火庫和糧倉,並帶走了全體傷員和納蒂族婦孺老幼,且用飛鷹軍精銳補充了北伐軍人員編制的缺額部分。這樣一來整個荊棘堡守備部隊只剩下十萬人了,其中北伐軍五萬,納蒂族軍隊五萬,皆是勇猛凶悍的精銳武士。
然後是修葺損毀城防、建設新營房、擴大佛得角港淨土碼頭規模,最後在史萊德的建議下,還挖掘了一條寬兩百五十步的護城河引入海水,這樣一來就算以後異族聯軍再來進攻,也不害怕他們的“無畏”巨炮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日午後,我見荊棘堡內諸般事務都布置妥當無有遺漏,再待下去也沒啥意思,正準備駕駛“深藍”號返回愷撒帝國東線戰場統帥部的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耽擱了我的行程。
意識海內,索羅亞斯德久違的聲音出現了,他乍一出現就嚷嚷道︰“老大,幫俺報仇!”
此時我正在品茗,他一驚一乍的大嗓門差點讓人把滾燙的茶水統統灌到鼻孔里。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靠,你想謀殺我啊!”說完旋又覺得奇怪起來。要知索羅亞斯德獲得三頭黃金龍和火龍的魂魄以後實力大增,等閑人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管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只在表面上勉強維持老大的尊嚴。這讓我幫他報仇一說從何而來呢?如果是連他都惹不起的怪物的話,我又何嘗惹得起啊!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平靜心緒後,問道︰“仇人是誰?怎麼幫你?”
索羅亞斯德嗚咽著嘟囔了兩句什麼,我有听沒有懂,估計他用的是魔龍語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方言,當下不耐煩地催促道︰“暈了,不許說鳥語,給老子講普通話!”
索羅亞斯德這才振作精神,說道︰“這段時間反正也沒啥事情,俺閑得慌,就跑到外面找點事兒做。哪曾想居然遇到了宿敵布魯克斯,那小子說了好多難听的話,還欺負俺沒實體,蓄意挑起爭端。俺那爆脾氣老大您也知道,咋能忍受此等挑釁行為呢!于是一場架打下來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俺堅持到最後一息尚存見仍無勝算才跑回來的。”
我听得雲里霧里,始終都沒明白具體是怎麼回事,不禁問道︰“怪不得我找你的時候,你不搭理我呢,原來是跑到外面玩去了。只是這個‘外面’指的是哪里啊?還有布魯克斯是誰?他能跟你拼個兩敗俱傷,也很了不起了,那到底是什麼人啊?”
索羅亞斯德沒好氣地悶哼了一聲,顯然對我給布魯克斯“很了不起”的四字評語非常不滿,但是仍然耐心解釋道︰“擁有龍魂之後,俺就可以進行短時間的神游了,‘外面’就是指你現在身處的這個時空。此番出去閑逛的時候收獲不小,居然發現深藍大陸左近,竟有很多小字輩隱居棲息之地。當下俺也沒客氣,能搶則搶、能奪就奪,實在不行就偷襲暗算,總之以獲得龍魂為目的,倒叫俺著實爽了一把!”說著它在小宇宙內顯出真身,我赫然發現它的頭除了三顆金燦燦的、一顆紅澄澄的外,又多了四顆以前沒見過的,分別是一顆綠瑩瑩的、一顆黃晶晶的、一顆藍汪汪的、一顆灰禿禿的。
索羅亞斯德得意洋洋地道︰“哈哈哈,俺給老大介紹介紹,它們分別是原屬于毒龍托爾金、土龍雷蒙、風龍費斯特、鬼龍崔西的魂魄。目前只要再有三顆龍頭,俺就可以打開次元門回歸故鄉啦!”
我欣然點頭,遂又搖頭道︰“不對啊,那才十一顆而已,上次我看你不是有十二顆龍頭嗎?”
索羅亞斯德苦笑道︰“老大,俺自己那顆暗黑龍頭難道不算一份嗎?”
我赧然地小聲爭辯道︰“那也不見你露出來!”
索羅亞斯德苦笑更甚地道︰“俺也想啊,問題是至高無上的因果律規定,必須收集全其余十一顆龍頭後,俺的暗黑龍頭才能在幻化出實體本尊的剎那衍生出來,之前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唉,現在據我所知,尚有兩個非常難纏的硬骨頭待修理,一個就是力大無窮的霸王龍西克曼,另一個就是剛剛跟他死掐了一架的冰龍布魯克斯。最後一個迄今仍未有著落呢!”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性地問道︰“只要是龍就行嗎?”
索羅亞斯德嗯了一聲,遂做補充道︰“當然那些亞龍和沒有魂魄的龍除外,比如什麼地龍、飛龍、骨龍之流……”
我嘴角浮現出一抹壞笑道︰“嘿嘿,我保證這條絕不是亞龍,而且還擁有非常強大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半信半疑地道︰“那是什麼龍啊?俺逛遍了整座深藍大陸,包括方圓兩萬里海域,不應該再有漏網之魚才對啊!”
當下我不再繼續賣關子,而是幽幽地說出答案︰“青龍!”
索羅亞斯德恍然大悟道︰“靠,俺怎麼就沒想起電龍艾汀斯呢!盡管它被禁錮到封印石內,但是它龍魂的實力卻當之無愧地排在眾龍的第二位啊!”
我愕了一愕,繼而幡然省悟,青龍最擅長的莫過于操縱閃電,那麼叫他電龍也無可厚非吧!緊接著我又想到驅虎吞狼之計成功,頓時欣喜若狂,以後若再在戰場上踫上白如雲,這小子若敢掏出青龍寶玉變身的話,我絕對可以叫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一念及此,我知道今後要仰仗這位實力大增的“小弟”之處多多,遂慷慨地道︰“說吧!要我怎麼幫你對付那條冰龍布魯克斯報仇!”
索羅亞斯德見話題重新回到正軌,馬上從無限歪歪中回過神來,正色道︰“其實嚴格說來,布魯克斯的實力也就跟我收服的其他四龍半斤八兩,奈何這小子不知從哪里得來了神界至寶‘普渡眾生’神劍。它把那玩意吞進了肚子里,並潛心修煉了四五千年,目前已經可以大致施展出四五成威力。要知俺的本尊是暗黑屬性,最踫不得光明神器,當年俺在全盛時期也要被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天帝趕得到處跑路呢!唉,一句話惹不起啊!”
我听得直皺眉頭,遲疑半晌問道︰“可是你老大我好像也是暗黑屬性啊!我的實力還不如你呢,怎麼幫你打贏他啊?”
索羅亞斯德打個哈哈,陪笑道︰“那自然是不同地!雖然老大您不行,可是您手里有‘十方俱滅’魔劍啊!這把頂尖黑暗魔器的威力素來跟‘普渡眾生’神劍並駕齊驅,有了它哪還容得布魯克斯猖狂?”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是嗎?那你拿去跟他打吧,用完了記得還我就行!”
索羅亞斯德抓狂道︰“暈了,俺要是能用早就搞定那小子了,還用跟您費事兒嗎?問題是俺不是沒有實體嗎?別說是‘十方俱滅’魔劍,就是一塊廢銅爛鐵也拿不起來啊!”
我點點頭,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那即是說,要我本人親自拿著‘十方俱滅’魔劍,跟一條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龍單挑嘍?你只能在旁瞅著,連踫都不敢踫它。哦,還得補充一點,那條冰龍起碼有四五千歲了,不不不,那只是它獲得光明神器的時間,它應該至少有一萬歲,甚至更悠長的生命,足足擁有我的四百倍∼五百倍的功力。嗯?還是不對,龍的實力要有人的實力的一百倍規模,那就是四五萬倍功力嘍!哼哼,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索羅亞斯德聞言目瞪口呆良久無語,好半晌才道︰“那怎麼辦?”
我暗覺好笑,意識海內卻不動聲色地道︰“兩種辦法!一個是你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徹底忘記什麼見鬼的布魯克斯,就當那條冰龍從未在你記憶中出現過。”
索羅亞斯德八顆巨大的龍頭頓時齊聲怒吼,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行,俺一定要報仇!巴士底魔龍王是有尊嚴的,不容任何弱小同類踐踏!”
我幽涼地嘆了一口氣道︰“那只好采取另外一種辦法啦!我想你應該可以把全部力量都暫時借給我用一次吧!咱們人龍合一跟布魯克斯好好斗一場!”
索羅亞斯德沉思片晌,斷然道︰“好,沒問題,雖然過程會繁瑣一點,但是完全可行!那樣的話,你將擁有俺全盛時期的八成功力了,區區布魯克斯之流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微笑道︰“呵呵,這樣才有點協同作戰的味道,而不是單純讓某一方去送死!嗯,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老大我面臨危難之時,咱們也得按照這種模式聯手對付強敵哦!”
索羅亞斯德憨厚地笑笑沒說什麼,估計是正歪歪著如何蹂躪冰龍布魯克斯和霸王龍西克曼吧!
雙方又繼續探討了一下具體細節,尤其是關于冰龍布魯克斯的老巢冰島的情況。經過大約半個時辰的溝通,我才曉得原來冰島位于深藍大陸西北方的玄溟洋內,並不跟米洛斯大草原接壤,而由于索羅亞斯德上次是利用精神體飛去的,所以他也根本不熟悉沿途道路情況,這著實讓人傷透腦筋!因為米洛斯大草原的西北方恰好是狴奴族的發源地,我勢必不能駕駛“深藍”號前去送上一份厚禮,那麼就需要步行前往,估計至少要走兩個月,那還是直線距離,而且不考慮異族聯軍和其他勢力的阻撓。
談論半天也沒得出任何切實可行的辦法,索羅亞斯德干脆耍賴跑回黑暗圖騰里睡覺去了,說什麼老大英明神武,沒理由連這點小問題都擺不平之類的話,氣得我牙根癢癢卻拿這條無賴龍沒辦法,只好郁悶地走出臥室,到外面透透風。
“主公!”耶律 琰乍走進院子,就看見我出屋趕緊躬身施禮。
我連忙擺手道︰“ 琰勿庸多禮,公眾場合是公眾場合,私下里我們就是朋友兄弟,平輩論交即可!”
耶律 琰目露感激之色,依言平身了。
我微笑道︰“ 琰此來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耶律 琰點了點頭,遂狐疑地瞅了瞅我,估計是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是否早已被主公看破。他猶豫片刻,繼而坦然地道︰“是關于納蒂族軍團番號之事。這個……眼前雖然補給無憂,但是究竟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經過大家商討後,想請主公給一個正式的名份!”
我拍了拍額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最近光顧著打仗和處理其他事務了,居然忽略了你們納蒂族軍團,真是罪過啊罪過!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忘記跟你提起。嗯,你看正式成立一個米洛斯軍區如何?成員嘛,目前只有你們納蒂族和北伐軍,其中北伐軍由始至終起到的只是輔助作用,他們的任務就是幫助納蒂族成功地在米洛斯大草原站穩腳跟,當你們擁有足夠實力抗衡其他游牧民族侵襲的時候,再功成身退返回高唐帝國。即使日後有其他游牧民族加入,這米洛斯軍區也始終將由納蒂族領導,確切地說是由耶律家族領導。暫時麼,這個軍團就叫米洛斯軍區第一軍團吧!相關補給問題跟高唐帝國、高唐府、天賜東南兩路一樣,由南疆以成本價格出售軍火給你們,考慮到納蒂族暫時面臨的財政困難,我可以做主答應你先欠著,直到你們有償還能力為止。”
耶律 琰聞言大喜道︰“多謝主公襄助, 琰謹代表全體納蒂族同胞感謝您的恩典!日後不論發生任何事,吾等絕對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您的一方。”
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欣然道︰“放心吧!納蒂族很快就可以重新叱 草原了,作為新月盟的成員之一,你們的經濟狀況也會很快好起來的,比如進行戰馬、牛羊、貴重礦產的貿易,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很大問題呢!具體細節我會讓李德宗親自來一趟,跟你好好談談,相信有這位財神出謀劃策,你想不發財都難哩!”
話音才落,耶律 琰已經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像不會別的動作了。
又聊了聊些許瑣事,我驀然想起剛剛頭疼的事情,趕忙問道︰“ 琰,你听說過冰島嗎?”
耶律 琰皺眉尋思了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我不禁微微苦笑,心中暗忖道︰“看來得找一個狴奴族人才會曉得吧!畢竟冰島是在他們老窩不遠的海里面。”
正沉吟間,耶律 琰忽然啊了一聲,說道︰“主公,雖然屬下不知冰島處于何地,但是吾族內有一人估計肯定知曉。”
我疑惑地望了望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問道︰“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耶律 琰正色道︰“就在荊棘堡。本來屬下還準備送他到南疆去呢,可是他要死要活地非留下不可,沒想到這也能為主公效力,您真是鴻福齊天啊!嗯,屬下馬上讓人喚他前來!”說著在獲得我首肯後,急匆匆地向門外跑去,讓隨行侍衛通知那人去了。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院外蹄聲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前嘎然停止,緊接著走進一個人來。
我乍看不覺眼前驟然一亮,來者居然不是膀闊腰粗的粗魯男子,而是一名窈窕健美的妙齡少女。她的年紀大約十七八歲,身材很高,長得分外苗條而豐滿。那頭烏黑亮麗的秀發,乖巧地垂在羊脂白玉一般的粉頸兩側,兩葉彎彎的娥眉下,是一雙清澈澄淨的大眼楮,狂野和犀利中又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柔,那兩片大小薄厚恰到好處的櫻唇又嫩又紅,每寸裸露在衣外的皮膚皆晶瑩細嫩,配上那種自然成形的高貴氣質,簡直讓人感到如痴如醉。
不過她的穿著打扮卻略顯寒酸了,盡管同樣是雍容華貴的異族服飾,也洗得縴塵不染,但是色調已不再絢麗奪目反倒淡薄了許多,看得出她眼下的生活過得很是拮據。
我打量完畢,眼中難以掩飾地露出欣賞之色,因為不論如何嚴苛的評論家都必須承認,她是一名極具魅力的美女,非常吸引人。只是我需要的好像不是侍寢的女子,而是通曉草原地理的專家啊,這耶律 琰不會是借機搞什麼小動作吧?
想到這兒,我狐疑地朝著耶律 琰望去,後者連忙擺出一副童叟無欺的模樣,介紹道︰“這位姑娘叫耶律 ,乃名動大草原的旅行家‘活地圖’耶律察割之女。她自幼隨父周游各地,直到最近才回歸吾族,真可謂對米洛斯大草原及周邊地理了若指掌了,而且本身武功不弱,相信對您會有幫助的。”
我定楮望向耶律 ,恰值此女也正朝我打量過來,四道目光相撞,她毫無半點赧然回避之色,果然象耶律 琰所說,是那種閱歷極豐、見多識廣的女子,絕非動輒害羞臉紅的小家碧玉。一旁的耶律 琰見兩人面面相覷,此時無聲勝有聲,當下也不管是否其中存在曖昧,隨口丟下一句你們慢慢聊之後就逃之夭夭了。
雙方又毫不避讓地對視片刻,我秉承著好男不與女斗的原則,迅速移開目光,淡淡地道︰“在下金少昊,高唐帝國庫州島人,因有事要去冰島,所以特煩勞耶律兄請姑娘前來指教一二。”由于我的身份是最高機密,只局限于寥寥數人知曉,料想以耶律 琰一貫的謹慎態度,也萬萬不會隨便泄漏給無關人等,于是我索性撒了一個小謊,畢竟仇人太多不得不防。
耶律 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估計她會順理成章地猜測我是金破天的子佷吧!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耶律 琰如此重視我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小子,開口閉口您啊您啊,態度也必恭必敬了。
她從容不迫地道︰“金公子好!承蒙族長推薦能夠為您效勞,耶律 倍感榮幸!只是這冰島小女子也沒親身去過,恐怕不會有很大幫助哩!”
我聞言頓覺她這話里有話,顯然不是擺明了拒絕的態度,而是另有蹊蹺,起碼她還知道冰島這個名字,當即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耶律 開門見山地道︰“實話實說吧!那座冰島其實就是傳說中的龍眠之地,島上終年籠罩在寒冰龍涎之下,到處冰雪覆蓋看不到守護神龍之外的任何生靈,著實危險異常。當年先父費盡千辛萬苦登上島嶼,卻一無所獲,最後還險些搭上性命。唉,如此危險的地方,您還要去嗎?”言罷挑釁似的望著我,期待在我臉上看到畏懼和退卻之色。
孰料我卻是一副欣喜無限的模樣,急忙問道︰“那就是說你雖然沒有去過,但是肯定擁有前往冰島的路線圖和島上的地圖嘍?”
耶律 愕了一愕,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勇敢”的家伙,居然主動要求前去送死。不過轉念一想,她腦海中倏然靈光一閃,問道︰“您為什麼非要去冰島不可呢?難道是為了那傳說中的龍族寶藏嗎?”
我為她豐富的想象力嘆為觀止,啞然失笑道︰“呵呵,不是,我並不缺錢,盡管那東西多多益善。嗯,如果我說我是去屠龍的,你會願意跟我結伴而行嗎?我需要一名精通大草原人文地理的向導,目前來說你無疑是最佳人選。”
耶律 听得目瞪口呆,但是幾乎馬上她就點頭首肯道︰“可以,但是我們需要事先講清楚幾件事情。一您要負責探險所需的全部物品和費用。二您要支付給我每天一枚金幣的佣金,而且得預先支付兩個半月的份額即七十五枚金幣做定金,如果中途反悔停止探險的話,定金恕不退還。三既然您是去‘屠龍’的,那麼如果‘屠龍’成功,根據探險行會的不成文規定,龍族寶藏見者有份,不論多少我都有權要求獲得參予人數分之一份。在您答應上述三個條件的同時,我有義務安全快捷地帶您和您的同伴到達冰島,當然‘屠龍’那麼危險的事情,小女子是愛莫能助的,只能在旁搖旗吶喊了。”
我忍不住暗暗贊嘆她的敏捷思維和伶牙俐齒,真是什麼便宜都要佔,半點虧也不肯吃的人精啊!只是我何時說過要帶很多人去“屠龍”呢?這小妮子想當然地以為我會帶一票人馬,嗯,可能是整個軍團開拔前去尋找傳說中的龍族寶藏吧!如果她知道只是兩個人前往的話,會不會直接吐血暈倒呢?
考慮到那種可能性極大,我干脆略過此事不提,鄭重其事地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有一個小小的附加限制條款,即你將分得的寶藏不能超過一百萬金幣。畢竟……”
下面的話我還沒說完,耶律 眼里已經滿是無限憧憬之色,連連點頭不已了。顯然她本來的預期充其量大概只有十萬二十萬金幣的規模,這在數萬人“屠龍”後瓜分戰果時確已不算少了,此時乍聞最多有一百萬金幣可分,哪還不心花怒放呢!
一大一小兩個無良男女搞定了“分贓”條款後,遂聯袂前去置辦探險所需的物品和補給。本來這只需吩咐警衛一聲即可辦到,但是我出于一種要對同伴進行更深一步了解的需要,加上待在臥室也實在閑得發慌,就跟著她一起忙活開了。
荊棘堡是一座徹頭徹尾的軍事要塞,目前除軍營和庫房外一無所有,所以要置辦物品還得去佛得角港采購。眼下佛得角港旁邊的街道上商鋪不多,而且大多是米洛斯大草原各地鋌而走險的小商小販在經營,大商家和財閥猶在采取觀望態度,看看高唐人究竟在這里能否待得長遠。不過預計在不久的將來,佛得角港很快就會成為象袍哥州一樣的深藍大陸東海岸的商業中心了。因為荊棘堡大捷無疑會給北伐軍樹立一種潛在的威信,這種威信恰恰就是大商家和財閥們敢于在佛得角港經商賺錢的必要保證。
耶律 帶著我異常熟稔地走街串巷、拐來拐去,時不時地就鑽進一家門臉毫不起眼的店鋪,購買一種或幾種稀奇古怪的物品。而且她每次都要討價還價,哪怕是一個銅板的差額都要施盡渾身解數斤斤計較,我看不出那是天性使然,還是為了瓜分龍族寶藏的大計而給我這名顧主拼命省錢爭取好感,總之能夠節約荷包內的金幣,我是非常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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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馬不停蹄地逛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終于搞定了耶律 手中那張采購單上的絕大部分東西。本來出于騎士風度,我禮節性地幫她拎著購得的物品,孰料此姝不但毫無感激之心,反倒變本加厲地不斷把更多的物品塞給我。漸漸地那些東西堆積如山,我雖然拎得動也不願意拎了,因為不想被人當作一座移動倉庫,于是干脆雇了一輛馬車隨行買一件就往里放一件,搬運工也變成了車夫。
返回荊棘堡的路上,那輛貨運馬車在前,我們乘坐另一輛雇佣馬車在後。車廂內,我忍不住向耶律 借來那張異常夸張的采購單,想看看究竟都買了些什麼東西,為何以前俺出門的時候備品不及它的十分之一。結果定楮一瞧,竟發現上面內容簡單之極,跟下午采購的商品數量實有天壤之別,也就是干糧水袋什麼的。
我狐疑地問道︰“咱們下午買的東西好像比這多很多啊?”
耶律 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是啊!本來就多很多嘛!”
我見她沒听懂潛台詞,不禁揉揉鼻子直截了當地道︰“那麼你確定它們都是探險必需的嗎?”
耶律 這才醒悟過來,滿臉無辜狀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它們要用在探險上?暈了,難道你是‘姐妹’不成?也需要胭脂香粉豆蔻蘭桂打扮自己?”說完用古怪無比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朝我打量個沒完。
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剛才采購的過程,結果愕然發現就在我不斷麻木地掏錢付帳過程中,根本沒留意她到底買了些什麼,只隱約記得里面確實有很多女性用品。現在听她講明才曉得,原來整個下午我都當了義工,陪著此姝去采購她的日常用品了,根本就跟探險無關。
此時,耶律 好像也明白了個中關鍵,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道︰“咯咯咯,看來是你誤會了,這些東西都是我要買的,跟探險無關!那些必需品現在買完帶著太累贅了,等到了鳳凰城或其他集市購買也不遲,何況最關鍵的坐騎、武器裝備、行軍帳篷什麼的軍營里不是有的是嗎?憑你的關系,隨便命令一聲弄兩套最好的來就可以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麼,沒想到弄出如此窩囊的誤會出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耶律 見我臉色不愉,連忙溫言軟語地開解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那麼小氣嘛!再說我們剛剛才簽訂完協議,你要預先支付給我七十五枚金幣的佣金哦!剛剛買的這些東西還不夠一半金額呢!”
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怪不得她不反對我隨行左右,而且買東西還要錙銖必較,原來是給自己省錢呢!”念罷郁悶無比地取出一張面額一百金幣的金票遞給她。
耶律 欣然接過,待看到面額旋又輕蹙娥眉,赧然道︰“我……我找不開零錢給你!”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擺手道︰“算了,就當作我預先支付給你全額的報酬吧!”
耶律 又驚又喜地道︰“謝謝,你真是一個慷慨大度的好人!”
可惜這句贊美並未能完全消除我受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悶氣,于是接下來的路程車廂內氣氛非常尷尬,誰都沒再說話。耶律 凝神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心事,眼神迷茫飄忽,我則專心致志地觀看得自魔師拉賽爾的唯一書籍《龍神訣》,這是最近幾天來打發無聊時光的最好辦法了。
大約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馬車嘎然而止,目的地到了。當然這里不是我的臨時住所,而是軍營的另一角。我收起《龍神決》定楮觀瞧,但見一排排一列列二層平頂石樓整整齊齊地遍布方圓數里,形成了偌大一片碉堡群落。它們跟遠處的荊棘堡城牆遙相呼應,構成了一座完整的防御體系,即使敵人侵入堡內,也要陷入寸土必爭的巷戰泥潭之中,那些平整的屋頂和堅固的石窗無疑就是最佳的狙擊陣地了。
當耶律 走出車門的時候,原來在不遠處石樓前玩耍的眾頑童中的一個猛然跑了過來,嘴里親昵地叫道︰“姐姐!”
耶律 愛憐地揉了揉他的頭,旋又瞅著他髒亂的衣裳皺眉道︰“阿吼,你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
小男孩傲然地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哼,那也叫做打架嗎?我打他們還差不多。力牧、力起、力微、力子都、乃顏、乃燕、乃蠻台、乃馬真八人聯手,還不是給我打得屁滾尿流。現在他們都要心服口服地叫我老大呢!”
耶律 好像拿這個弟弟沒啥辦法,嘆道︰“你打架倒不要緊,只是要注意留手。上次把人家打得胳膊骨折,娘親可是賠了不少醫藥費給他們呢!”
小男孩听罷頓時變得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道︰“知道啦,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姐姐還提個沒完真是無趣,現在我都懶得教訓別人了,把衣服搞髒只是因為向山德大叔學習摔跤後大家一起練習的結果嘛!”
耶律 又嘮叨了兩句,遂指揮車夫把大大小小的包裹搬進屋內。
我趁著閑暇看著這小男孩兒頗覺有趣,當下俯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小男孩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此時見這位天神般威武雄壯的大哥哥相詢,壯著膽氣答道︰“我叫耶律吼,今年七歲了。”
我留神偵測了一番他的骨骼筋肉,赫然發現其體內蘊藏著一股不絕于縷的真氣流動。那在築基期是十分罕見的,起碼同齡兒童無人能及,難怪小小年紀就能打斷別人臂骨。
當下我越發感興趣地問道︰“你的內功心法不是姐姐教的吧?”
耶律吼顯然沒料到會被我一眼看破虛實,頓時臉色大變道︰“你怎麼知道?”遂又覺失言,趕緊懇求道︰“是我纏了紅日哥哥好多天,他才答應教我的心法第一層,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姐姐哦!她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我疑惑不解地道︰“你說的那個紅日哥哥是誰啊?”言罷心中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根據我的觀察《艷陽》心法獨闢蹊徑,運行起來極端迅捷、犀利而霸道,若修練者用刀類武器劈削的話,威力必將勢不可當,擋者披靡。再從耶律吼的話語分析,那位紅日哥哥肯定年齡不大,最多和他姐姐相似,此等青年才俊想必在米洛斯大草原也算數得著的杰出高手,我焉能與其失之交臂呢!
耶律吼想不到我會尋根究底,更想不到我連赫赫有名的紅日哥哥都不知道,不禁撇嘴道︰“切,不是吧?你有沒有在米洛斯大草原上混過啊?怎麼可能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道︰“嘿嘿,沒錯,我確實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不過你那位紅日哥哥卻未必是我的對手哩!”
耶律吼明顯不信地翻了翻白眼兒道︰“你就吹吧!如果紅日哥哥在,按照他的火爆脾氣,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才怪!哦,對了,他不喜歡有年輕男子跟在姐姐身邊的,每次都會把他們打得慘兮兮的哩!”
我馬上幡然省悟,暗笑道︰“原來那小子是耶律 的追求者啊!”
想到這兒,我忽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向耶律吼道︰“啊,是嗎?那可正好,我在家鄉也是橫行霸道慣了的,最喜歡的就是找人打架呢!嘿嘿,就怕你的紅日哥哥不是我的對手!”說著相隔丈許遙遙地向石樓前的一塊石碑抓去。剎時間,那塊石碑象是一團散沙捏成似的化整為零,撲簌簌地變成石粉堆砌了一地。
耶律吼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相隔良久才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神教的巫師嗎?”
我頓時氣結道︰“巫你個頭,這叫隔山打牛,是真氣修煉到最高境界才能具備的能力,真是不識貨的家伙!哼,你的紅日哥哥也能做到這一點嗎?”
耶律吼沉默了半天,驀然眼楮一亮道︰“你別欺負我小不懂行哦!人畢竟不是石碑是會閃躲的嘛!紅日哥哥可以在一眨眼的功夫,抓到十丈方圓內的兩百只麻雀,那麼快的身法你絕對是打不到他的!”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贊嘆道︰“好快的身法啊!”念罷我剛要繼續套耶律吼的話時,耶律 已經搞定了那車貨物走出石樓,把他叫進去了。
耶律 微笑道︰“我弟弟很纏人吧?”
我搖搖頭,腦子里猶在想著那個什麼紅日哥哥的來歷,隨口道︰“沒,他很可愛,我倆相處得很融洽呢!你把家里全部都安置妥當了嗎?”
耶律 嗯了一聲,秀眸中掠過一抹感激之色,說道︰“都交待好了!謝謝你預支的全部佣金,有了那些錢足夠娘親和阿吼滋潤地生活很長時間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道︰“咦,不對啊!庫州艦隊臨走時不是把納蒂族中的婦孺老幼都帶走了嗎?你們怎麼沒跟去啊?嗯,還有那些小孩子怎麼也留下了?”
耶律 用奇特的眼神望了我一眼,良久無語,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我瞬間恍然大悟,暗罵自己笨蛋,這顯然是納蒂族高層的保護政策,估計耶律 琰是把所有嫡系旁系親屬,再加上心腹親信的家眷統統都留在荊棘堡了。
“操他***熊,這小子說得比唱得還好听,什麼不遺余力地支持我,說到底還不是防了我一手。他準備做什麼,一旦坐大就造反嗎?”我腦海里迅速盤算著這種可能性,相隔片刻後終于得出結論暫時不太可能,因為所有士兵家眷都在南疆,他們若造反的話,不能不顧及親屬安危。但是若滯留在格薩哈族的六十萬納蒂族奴隸全部獲得解放的話,可就說不準了。屆時他將擁有至少三十萬精銳士卒,足以擁兵自重割據米洛斯大草原東南沿海了。
一念及此,我馬上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延長北伐軍在荊棘堡的駐扎時間,甚至有可能的話,把荊棘堡設定為高唐帝國在米洛斯大草原的永久性軍事基地,同時全力阻撓格薩哈族領地內的納蒂族奴隸恢復自由,避免養虎為患。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心道︰“耶律 琰啊耶律 琰,你真是太不厚道了。我如此待你,你卻那樣對我,這回我倒要看看,沒有新月盟的支持,你們納蒂族能做成什麼事情!哼哼,再考察你一段時間,若仍舊這副狼子野心的話,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剪除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改為扶植你弟弟耶律𠤖寧上位了!”
我打定主意後,心情頓時大好,笑道︰“我們到軍需庫和馬廄看看吧!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裝備,要知那可是南疆出產的精品套裝,戰馬也不錯,統統是愷撒人的心肝寶貝兒飛雲獸!”
耶律 本來還擔心我覺察到什麼,並因此導致某些誤會發生,此際見我臉上毫無慍色,反倒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心神一松也跟著高興起來。對于一名精擅格斗的巾幗英雄來說,精良的武器鎧甲的吸引力,絲毫不亞于最名貴的珠寶首飾,甚至猶有過之。
由于距離不算很遠,所以兩人並肩迤邐而行,沿途遇見的不管是納蒂族還是北伐軍官兵,也不論他們官職大小,見到我莫不右手虛按左胸躬身施禮。
盡管耶律 也是耶律家族旁系成員身份不低,但是自其父耶律察割逝世後,在族內地位已經愈漸衰弱,眼下甚至不如那些耶律 琰信重的外姓心腹愛將。此時見我受到如此尊崇,不禁艷羨之余心中疑竇叢生。這種好奇心在最終踫到北伐軍副軍長“熊魔”皮耶魯,並在這名桀驁不遜的猛將恭恭敬敬地對我說︰“末將參見王爺!”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耶律 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高唐帝國的王爺?”
我馬上暗呼不妙,腦海中閃電般迅速掠過千百念頭,最後均化作一抹若有若無的苦澀笑容,充滿自嘲地道︰“嘿嘿,不錯,是王爺,一個名不副實的小小郡王罷了。你別看他們很尊敬我,實際那都是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至于北伐軍他們上有軍長、副軍長、軍師,下有各師團指揮官,我是半點發言權都沒有的,只能走馬觀花地鼓勵鼓勵士氣而已。”
耶律 頗感同病相憐地點點頭,心中疑惑立解。因為所謂的郡王,其實就是憑借祖輩余蔭承襲的爵位,本身並無任何實權,象征意義遠大于現實意義,更有甚者某些郡王經常會因俸祿不夠揮霍而窮困潦倒,生活水平反倒不如尋常百姓人家的。
我將她的憐憫表情盡收眼底,焉肯放過這種拉近彼此距離的良機,趕緊趁熱打鐵道︰“唉,你也知道庫州島英雄輩出,遠的不說,就說我那堂姐金明玉就是讓人望塵莫及的巾幗英雄,小弟哪怕是騎上千里馬也追不上的。此番我單槍匹馬地去冰島屠龍,就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真正實力,讓大家都知道我金少昊不是繡花枕頭。只是整個過程凶險莫測,若你感覺不妥,現在放棄也為時不晚……”
耶律 乍听單槍匹馬四字驚得花容失色,待後來听到我自憐自哀的闡述,以及為她著想的話語,頓時同情心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嘎然截住我的話頭道︰“別說了,雖然我是一名女子,但是一諾千金的道理還是懂的。何況屠龍這麼有趣兒的行動百年難遇,我怎都要跟去試試今後才睡得安穩呢!”
我佯作感動莫名的神色,心底卻差點笑破肚皮,真沒想到這小妮子如此好騙,三言兩語就被我牢牢套住,再也不能輕言放棄了。不過我為何要費盡心思地挽留她在身邊呢?捫心自問中,我忽然得到了一個令人萬分尷尬的結論,那就是我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名潑辣直爽的異族女孩兒,很想把她輕憐蜜愛,甚至是跟她覆雨翻雲……
“靠,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色啦?以前俺是多麼單純的小伙子啊!難道是黑暗能量的副作用導致我的情欲特別旺盛嗎?”
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間,軍需庫到了。
這是一幢佔地極廣的灰色建築,規模約等于半座軍營大小,通體用岩石加淨土構成,屋頂四壁皆堅固無比。雖然它只有一層,但是比那些二層石樓還要高出近丈,里面顯然還保存著不少巨型器械。
當我和耶律 走近軍需庫那扇緊閉的大門時,站崗的整組哨兵均警覺地握緊沖鋒弩,手指也輕輕搭在了扳機上。他們中一名軍服左臂繡著插翅惡虎及“伍拾”字樣的小隊長走上前來,刷地握右拳舉至太陽穴旁敬了個干淨利落的軍禮後,說道︰“這里是軍事重地,閑人免進!如果您有軍務在身,請出示腰牌、令箭或文書!”
我听完暗暗點頭,不禁佩服起“虎煞”潘德拉的治軍才能來。單看人家一名小隊長不卑不亢嚴肅認真的勁頭兒,就知道整體戰斗力不可小覷,那可是代表著全軍的一種風氣和紀律,乃行軍作戰的基礎。
想到這兒,我絲毫不以為忤地取出腰牌遞了過去,同時說道︰“我想選一些裝備,你們這里誰負責啊?”
那名小隊長乍見腰牌就微微一愣,因為那赫然是整塊白金打造的,上面還瓖嵌著十一顆豌豆大小的紅寶石構成碩大的王字。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正面的浮雕圖案,竟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海龍,那可是高唐帝國至高無上的皇權標志,除了女皇陛下好像只有那個人才配擁有啊!當他強壓激動心情,雙手接過腰牌翻轉過去,看到背面果真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大字的時候,越發確信自己判斷無誤,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我眼看著他就要雙膝跪倒的架勢,趕緊默運潛力托住他的身體,遂再次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小隊長這才幡然省悟我不想暴露身份,立刻收拾情懷,恭敬地遞還腰牌後答道︰“這里的負責人是杜維熙上校,請允許小人非常榮幸地給您引路,可以嗎?”
我欣然點頭,道了聲謝謝,結果小隊長連稱不敢,屁顛屁顛地跑到前面喝令屬下開門去了。
走過第一道警戒線後,又連續穿越了四道組級哨卡和閘門。等到終于跨入軍需庫的時候,我才愕然發覺其空間的寬廣遼闊遠超外面估計的數倍。不過卻並沒看見想象中一行行一列列 明瓦亮的軍火,所有武器裝備都籠罩在大塊大塊的墨綠色帆布下密封存放著,除了極少數大型火炮外,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形狀。
小隊長帶著我們穿過堆場,徑直步入軍需庫左下角的辦公室後,飛快地向一名軍服左臂繡著插翅惡虎及“伍仟”字樣的中年人耳語了幾句。剎時間,那名中年人馬上肅然起敬,跑過來謙卑之極地道︰“啊,您能光臨此地真是蓬蓽生輝啊!不知您需要什麼軍火,下官立刻讓小的們去準備妥當!”
我司空見慣這種必恭必敬的態度所以熟視無睹,扭頭望向表情難掩驚異的耶律 道︰“你來說吧!相信杜維熙上校這里有很多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哩!”
耶律 愕了一愕,顯然沒想到可以任由自己隨意挑選,遲疑半晌才道︰“我想要一柄劍、一套鎧甲、一把弩……哦,就是那種可以連發的,還有……還有……”
杜維熙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具體要求,當即問道︰“這位尊敬的小姐,您可以告訴小人職業和階級嗎?小人可以依此向您建議幾套裝備供您選擇。”
耶律 可能也察覺到了自己很遜,歉然道︰“我是五階一級的白銀騎士。”
杜維熙點頭表示知曉,繼而吩咐手下快步跑去取裝備,自己則端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有人稟報已經準備妥當,請貴客到外面挑選。我和耶律 听罷都微感錯愕,想不通為何一套單兵裝備還得走到室外觀賞,等到邁步出門才曉得,原來杜維熙手下的二十余名軍士竟然每人身前都架起一套騎士鎧等候檢閱呢!其中大小、款式、顏色、輕重、質料都不盡相同,敢情人家把白銀騎士能穿戴的單兵裝備統統都取了一套過來,真可謂不遺余力了。
耶律 頓覺眼花繚亂,是看著這套很好,那套也不錯,不知如何選擇了。
最後還是對裝備知根知底的杜維熙幫忙推薦道︰“小姐,您看這套怎麼樣?”
耶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是一套幽藍色騎士鎧,外觀高貴典雅,而且帶著幾分神秘色彩。與其它同類迥異的是,整套盔甲包括馬鎧都渾然一體,在陽光照耀下,表面還蕩漾著一層璨然流動的輝芒,乍看起來就像一尊英姿颯爽的女騎士活生生地矗立眼前。
頃刻間,耶律 就被它吸引住移不開目光了。
耳畔猶然傳來杜維熙的介紹道︰“這套‘暗香’騎士鎧是女皇陛下親自向南疆訂購的五百套其中之一,全部采用當代最先進的忘憂級鋼材打造,不論攻擊和防御都堪稱完美無缺了,簡直就是藝術品呢!哦,對了,它也是這座軍需庫里唯一一套了。本來作為樣品,我們是只能看不能用的,但是您既然是王……貴客,那自然不受此限制。”
耶律 听這番話的時候,情緒真是跌宕起伏。起初是震驚,隨即是艷羨,繼而是傷心,最後是欣喜無限。那種從絕望到狂喜的劇烈反差,使她全然沒注意到我在關鍵時刻施了個眼色,讓杜維熙把“王爺的朋友”五個字硬生生吞回了肚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在試完大小肥瘦均覺合適後,重新拆散打包裝箱,並命令他們直接送到耶律 家中了事。
出了軍需庫,西邊就是一座超大型馬廄,面積比整座軍營還要大上七八倍。目前據我所知這里就圈養著四千頭蠻牛、五萬匹飛雲獸、一萬匹野馬及十萬頭牛羊。
兩人並肩前行中,耶律 驀然啊了一聲,俏臉微紅道︰“對不起,光顧給我挑選鎧甲了,你的還沒要呢!”
我哈哈大笑道︰“等你想起來黃瓜菜都涼啦!放心吧,我自備著騎士鎧呢!”
耶律 哦了一聲,旋又好奇地問道︰“你也是騎士嗎?什麼階級啊?”
我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這個簡單的提問。難道要我告訴她俺白天是九階二級的魔騎士,晚上是滿十階的黑暗魔君嗎?
耶律 哪知我心中所想,見我猶豫不決的模樣,一副了然表情地道︰“呵呵,我明白,你不用說了。高唐族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義,絕對不能在女人面前承認不如對方嘛!嗯,不過請你放心,盡管你的騎士階級低于我,但是本姑娘絕對不會瞧不起你的。”
我不禁為之氣結,旋又發現這無疑是最好的答案了,當即也不去跟她辯駁,只是默默地承認了“弱者”的身份。
就這樣說說笑笑地步入馬廄大門,我不經意地發現耶律𠤖寧就在不遠處,當即就想拉著耶律 過去打個招呼。孰料小妮子斷然拒絕,扔下一句“我先進去看看!”就逃也似的跑掉了,搞得我頗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耶律𠤖寧也發現了我,趕緊吩咐了身邊隨從幾句搞定公事後,快步跑過來請安。
我笑眯眯地道︰“呵呵,你怎麼也在這兒?”
耶律𠤖寧恭謹地道︰“啟稟主公,屬下正在跟馴馬師們一起從一萬匹野馬中篩選優良戰馬。”
我大感興趣地道︰“好啊,成果如何?我正準備遠足,也需要兩匹良駒代步呢!嗯,如果你們有現成的好馬,可以推薦兩匹過來,也省得我大海撈針似的苦苦尋覓了。”
耶律𠤖寧欣然點頭道︰“能為主公效勞,𠤖寧不勝榮幸!剛剛馴馬師還告訴我挑出了三匹千里馬呢,正好可以送您駕馭。如果您有時間的話,𠤖寧願做向導,前去觀賞寶馬英姿!”
這種好事哪兒找啊,我立刻答應下來,在耶律𠤖寧和十余名馴馬師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趕往馬廄中央地帶的獨欄。那里是專門飼養寶馬良駒的地方,因為越是好馬脾氣越壞越不合群,所以不得不配備大型單間兒給它們住,省得一天到晚跟其他同類因領地問題打個沒完。
一路上耶律𠤖寧不停地叨咕著馬經,話題好像離不開它了,估計那都是剛從那些馴馬師嘴里得到的知識,不過倒也象模象樣,糊弄我這樣的菜鳥算是輕而易舉了。即使偶爾遇到棘手問題無法自圓其說,也有旁邊一位名叫於夫羅的納蒂族首席馴馬師補漏兒。
當一行人走到獨欄外緣的時候,我正要詢問於夫羅飛雲獸在米洛斯大草原會否水土不服,耳畔驀然傳來一聲尖叫,盡管有些變調,但是我仍然瞬間判斷出那是耶律 的嗓音。當下也不管旁人的反應,光速啟動身法,鬼魅般閃了一下即原地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是身在相隔數十座獨欄外的地方了。
眼前景象讓我看得睚眥欲裂,但見耶律 衣衫不整地摔倒在地,好像是被點了穴道般渾身動彈不得,其手臂和背脊衣衫裂開多處,露出凝脂白玉般的肌膚,那柄隨身佩戴的寶劍也斷成數截散落地上。在她身周則站著六七名精壯漢子,身著異族服飾,為首一名舉止邪異的青年,正嘿嘿淫笑著想要俯身繼續撕扯耶律 的衣衫。
“操他***熊,你們是活膩味了是不?連老子的女人都敢動!”
這一刻,我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知沉寂了多久的殺氣轟地一下沸騰起來,充盈了整個腦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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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七名精壯漢子俱為萬里挑一的異族高手,個個眼觀六路耳听八方,隨時隨地保持著警覺,我因一時暴怒腳下略重踩動泥土的微響也未能逃過他們的耳目,頓時引來他們齊刷刷的注視。
“你是什麼人?休要多管閑事,速速離去為妙!”眾人中距離我最近的那名異族漢子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似要趕我離開。
我也不吭聲,似緩實疾地邁步迎了上去。
那漢子見警告無效,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小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想找死是不?”說著腳下加勁,身形如風般撲了過來,雙手也成鷹爪狀閃電般鎖拿我的咽喉和小腹,招式歹毒到了極點。
可惜就他這點伎倆簡直不值一哂,俺可是偷襲狙殺的大宗師級高手,何況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狀態下,他的動作速率早在啟動之初就被定格為靜止了。
人影交錯中,“噗!”地一聲悶響,眾人定楮觀瞧頓時嚇得魂飛天外。但見那名漢子的腦袋竟被完好無損地整個拍入頸腔,卻未立時斃命,而是手舞足蹈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倒地,那副景象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有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瞅也不瞅一眼背後的杰作,而是繼續沉默無言地逼進敵人。這種奇異可怕的氣氛,無形中構成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彌漫全場,使得所有人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其中反應最大的無疑是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他在干澀地咽了一口唾沫後,尖叫道︰“快……快給我殺了這個魔鬼!”
主子一聲令下,加上見我一照面就是趕盡殺絕的架勢,五名保鏢均知此事難以善了,齊刷刷地拔出兵器迅猛無儔地沖了上來。
我正眼也沒瞥他們一眼,全部精神都死死地鎖定了那名青年,腳下則閑庭信步似的迎上前去。
接下來的戰斗短促而激烈,在大約數息間就結束了,只可惜是單方面的大屠殺,算不上什麼精彩表演,當然看在那名邪氣青年眼里卻是另外一副淒慘景象。
但見第一名保鏢在攻向“魔鬼”的半途中,體內猛然傳來“ !”地一聲爆響,既而哼也不哼一聲就雙手捧心而亡。
第二名保鏢則比前者幸運一點,起碼掄起數十斤重的大砍刀奔雷般劈中了“魔鬼”的肩膀,可惜接下來他就遭到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氣反噬。那種結局簡直駭人听聞,只听在一連串炒豆似的劈劈啪啪聲中,自大砍刀刀尖開始,順著他手臂向全身蔓延,直至腳趾結束,沿途每一兩鋼鐵每一根骨頭都寸寸皆裂,最後這名牛高馬大的漢子,就像一灘稀泥般地委頓倒地苟延殘喘了好一會兒才咽氣。
第三名保鏢僅僅落後一線用寶劍刺中了“魔鬼”的心髒部位,下場卻截然不同。同樣是沛莫能御的真氣反噬,只是全部作用在了其他地方。他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咳嗽起個沒完,伴隨著每一次咳嗽,一塊塊五顏六色的碎肉塊就伴隨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體外。那種艱辛和痛苦絕非局外人能夠想象,時間之持久也是難兄難弟之冠,愣是把豬肝色的臉孔吐成青中泛白的程度,才抽搐著倒斃。
第四名保鏢是唯一一名遭到“魔鬼”正面攻擊的,輕飄飄的一拳擊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就立刻癟了下去,背脊則恰恰相反地鼓漲起來,這兩種現象仿佛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讓人感覺到了臨界點的程度,他才遙遙地飛了出去,十丈……二十丈……五十丈……沿途踫觸物體俱都粉身碎骨,直到最後撞擊一面木柵欄,被穿在三根突出的尖樁上才止住勢頭爆體而亡,鮮血猝然染紅了數丈方圓的土地。
第五名保鏢在眾人中武功最高,本來是不屑于聯手狙擊敵人的,但是主子令下不得不出手,只是落在最後要等大家都出手無功後,才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這種想要炫耀的念頭,使得他在親眼目睹“魔鬼”的可怕之後,猶有時間扭轉身形準備逃跑。他的身法極快,眨眼間就風馳電掣般竄出兩丈,無奈這已經是他逃跑的極限距離了,因為“魔鬼”伸出一只手掌遙遙地抓向了他。霎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就止住了他的沖勢,緊接著迅捷絕倫地回拖,盡管他極不情願地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盈數寸的劃痕,但是那種拖拽的還是變得越來越快,最後使他乖乖地落在了“魔鬼”的掌握。“求求你不要殺我……”這句話余音未了,他就被窩脖蜷腿卷成一枚人球踢了出去,瞬間不見蹤影。
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因為那六名保鏢乃是身為族長的父親大人從十五萬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流高手,武功之高絲毫不亞于任何一名萬夫長,此際竟被那個“魔鬼”舉手投足間就拆得七零八落,那他的武功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啊?他不禁越想越驚,越想越怕,萬分恐懼中顫抖著雙手廢了好大勁兒才拔出彎刀,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酷無情的微笑,悠然閑適地走向耶律 臥倒之地,倒也不急著去干掉那名罪魁禍首。因為耳鼓內正傳來無數零亂無章的腳步聲,我甚至听出其中除了耶律𠤖寧外,還有兩名毫不遜色于他的高手飛速趕來,有一個確鑿無疑就是耶律 琰。
“嘿嘿,還有比這更合適殺雞儆猴的機會嗎?老虎不發威,你們當老子是病貓好欺負是不是?讓你們背後搞小動作,現在就讓你們嘗嘗搞小動作的後果是什麼!”
一念及此,我反倒沉下心來靜待局勢發展,同時把耶律 被封的穴道也解了,並脫下罩袍給她披在肩上,溫言安慰起來。這妮子受到此等驚嚇,居然也不哭泣,只是軟綿綿地依偎在我懷中,瑟瑟發抖不已。
此時聞聲而來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至,最快的自然是耶律𠤖寧。他乍到現場不禁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戰斗如此慘烈,那六名保鏢根本就沒有一個囫圇掛掉的,尸體皆是支離破碎的狀態。不過當他看到我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均安然無恙的時候,油然長出了一口濁氣,知道事情尚未到無法解決的最後一步。
正當耶律𠤖寧想要走到我跟前來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耶律 琰和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也趕到了現場。轉瞬間,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好像終于見到了親人似的飛快地跑過去,嘰里咕嚕地用異族語向兩人聲淚俱下地闡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當然即使用膝蓋想也知道,事實完全被扭曲了,過錯也全部被推到了我身上,甚至我還變成了一名淫賊,他和保鏢們反倒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
我淡然自若地听著也不反駁,好像他就是一只瘋狗在狂吠似的。不過能像我這麼冷靜的人確實不多,那名紅袍中年人的臉容就變成了鐵青色,旁邊耶律 琰則表情陰晴不定,顯然在飛快盤算著如何處理眼前這樁棘手案件。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當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終于完成了飽含血淚的控訴之後,三人一齊走了過來。
紅袍中年人劈頭蓋臉地怒喝道︰“你這個膽大包天的異教徒,凶殘歹毒的魔鬼,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了整整六名納穆族勇士,還妄圖行刺尊貴的可汗拓跋雲之子拓跋毛,我八思不花要代表神懲罰你永不超生!”說著雙手各捏一道奇怪法印,猛然向我指來。
一旁的耶律𠤖寧失聲驚呼道︰“小心,那是火球術!”話音未落,一枚臉盆大小的火球就憑空出現,閃電般砸中了我和耶律 。
剎時間,眾皆嘩然,鏘啷啷拔刀抽劍的聲音不絕于耳,把紅袍中年人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圍了個水泄不通。要知俺可是得以守住荊棘堡的大功臣,即使在納蒂族戰士心目中人氣也是如日中天,此時見到紅袍中年人猝然出手襲擊大英雄,那是再也管不得他是什麼拜火教的長老了,先剁成肉醬再說。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拜火教高層在納蒂族滅族前後絲毫沒給予調解和援助,他們的威望自然也就遠遠不及我這位解放十萬奴隸的大恩人了。
八思不花顯然未料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步田地,一臉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想干什麼?造反嗎?怎敢對高貴的神教長老拔刀相向?”
耶律 琰也怕群情激憤下釀成大禍,趕緊出面圓場道︰“大家少安毋躁,我們先看看王爺傷勢如何?”
此言一出,大家頓時都冷靜下來,伸長脖子朝大火球湮滅後方位望去。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非死即傷的我,此刻竟安然無恙,就連耶律 也是毫發無損。
我笑盈盈地望著八思不花,眼神中充滿了譏嘲地道︰“尊敬的長老閣下,古語有雲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吧!”說著驀然探出左手隔空抓向八思不花。
八思不花本就驚訝于我能夠輕松抵御火球而心存忌憚,此時見我突然出手,馬上嚇得如驚弓之鳥般施展法術,在體外裹了一層淡紅色光罩恰好擋住了我那一抓。可惜好景不長,隨著我不斷加大力度,“嘎吱吱!”一聲銳響過後,光罩瞬間粉碎于無形,我的左手直接隔空抓在了八思不花的臉上。
耶律 琰大聲叫道︰“王爺請手下留情啊!”
但是我理都沒理他,心中暗忖道︰“剛才老子受襲的時候你干什麼去了,現在卻曉得給敵人求情,嘿嘿,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然後就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統領納蒂族吧!嗯,還是耶律𠤖寧有良心,懂得提醒我小心。像你這種吃里爬外的王八蛋雖然現在不能收拾掉你,卻也不必給你半分面子了。”念罷我左手加大勁道,往懷中輕輕一帶,那八思不花就象一截木樁似的動彈不得地飛了過來,雙腳離地地落在我手里。
這一刻,意識海內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立時歡呼雀躍起來,它毫不客氣地將那顆紅澄澄的火龍頭伸入我的左手,瘋狂吞噬起八思不花體內儲存的火元素能量來。剛才也正是它讓我別做閃躲,以供給他吸食美味補充能量的,否則以我鬼魅般的身法,就是累死八思不花也休想踫到俺一根毫毛啊!
八思不花怎都沒想到敵人如此強大,更沒想到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等待著他,只覺修煉了數十年的法力象洪水決堤般傾瀉出體外,偏偏想要動彈一根小指的力量都不可得,就更別提呼喊救命了。
剎那即永恆,索羅亞斯德蠶食鯨吞的能力何等驚人,頃刻間就把八思不花吸得一干二淨後,心滿意足地返回黑暗圖騰睡大覺去了,臨走前還說什麼以後要我多抓幾個這樣的家伙給它好好補補身體,這回連塞牙縫都不夠,簡直讓人狂暈。
直到此刻,我才象扔塊兒破抹布似的把八思不花丟到耶律 琰腳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不言不語。這時的八思不花早已沒有剛才飛揚跋扈的勁頭,整個人就像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一樣,雞皮鶴發、雙眼空洞呆滯,傻兮兮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思緒飄到了那尊大神跟前訴苦去了。
我對此恍若不見,敵人就是敵人,不能投降後為我所用,就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沒什麼其他話好說的,什麼仁慈寬恕都是狗屁,只會給自己挖掘墳墓罷了。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對視了片刻,耶律 琰率先敗下陣來,苦笑著傳音道︰“主公,這下局面不可收拾了。八思不花不但是拜火教長老,他還是納穆族中地位尊崇的祭祀,您廢了他的一身修為,恐怕不論是聖者希魯達•;布爾曼,還是拓跋雲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悶哼一聲,怒極而笑道︰“你說什麼?”
耶律 琰苦澀地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重復道︰“屬下說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
我嘎然截住他下面的話語,毫不客氣地斥責道︰“耶律 琰,你害怕了嗎?還是以為我柳輕侯會害怕什麼他娘的拓跋雲和希魯達-布爾曼?別忘了,耶律 是你的同族姐妹,不是偶然邂逅的陌生路人!為了那些所謂的權勢利益,難道你心中已毫無半分正義感和良知了嗎?你捫心自問一下,此刻若受害對象換做是你的妻子女兒,你也能像現在般心平氣和地熟視無睹嗎?”
一連串的質問搞得耶律 琰臉色陣青陣紅,胸膛劇烈起伏不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考慮到大家顏面會不好看,所以我沒有當眾喝罵出來,而是和他一樣采用傳音入密的方式。
用言語制住了在場的唯一障礙後,我朗聲道︰“拓跋毛,你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圖非禮良家婦女,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我不管你身份貴賤,也不管你爹娘是誰,今天落在我金少昊手里就少不得給大家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群情激憤,人叢中不斷傳來喝罵和唾棄聲,更有頑劣者向拓跋毛身上丟碎石土塊以示鄙視。耶律 琰想要舉手制止,可抬到一半又頹然放下了。因為他驀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名深不可測的年輕人好像在故意把事態擴大和嚴重化,根本沒有和平解決的意思,而公然忤逆他的命令似乎要比得罪整個納穆族加拜火教還要糟糕十倍,所以耶律 琰狠狠心全然當作沒看到佷兒拓跋毛苦苦哀求的眼神,默默地等待局勢下一步的發展。
可是相隔半晌,拓跋毛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毫無半點男子漢敢作敢當的氣魄。
我看了不禁為之氣結,遂將懷中的耶律 輕輕推到一邊,冷笑道︰“嘿嘿,原來尊貴的納穆族可汗之子竟是一個無膽鼠輩啊!好,你別說本王沒給你機會,現在本王自封穴道,僅用半成功力跟你玩玩,只要你能接下本王一掌不死,本王就放你安然歸去。”
拓跋毛聞言那雙陰狠歹毒的小眼楮里霎時亮起兩道寒光,眼下他知道叔叔耶律 琰是指望不上了,唯有抵擋這個“魔鬼”的半成功力一掌,看看是否有望死里逃生了。
想到這兒,他囁嚅地道︰“你……你說話可算數!”
我哈哈大笑道︰“我金少昊說一不二,掉顆牙齒都可當金子使,焉能失信于你這卑鄙小人?”
拓跋毛自動忽略了我話語中的輕蔑不屑,繼續問道︰“但是我怎知你確是只用半成功力,而非借機全力暗算致我于死地?”
我嗤之以鼻道︰“哼,我會暗算你?你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重,也配讓我暗算嗎?嗯,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以讓你親自出手封閉我身上的穴道,以保證你不會受騙。”
拓跋毛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地走過來,用最普通的手法規規矩矩地封閉了我的數處關鍵穴道,恰使十一成半的真氣受限。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不敢耍任何花樣,四周至少有數百支沖鋒弩指著他的全身要害呢!
此時,一旁的耶律 輕聲提醒道︰“你要小心,他至少有六階一級的黃金騎士實力。剛才打倒我時,全憑他一人之力,那些保鏢只負責圍追堵截並未出手。”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點了一下頭,心道︰“靠,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若換做別人豈非要反被他打得屁滾尿流嗎?幸好老子妙招無窮,收拾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念罷我慢慢舉起右手,五指並攏迅雷不及掩耳般拍向兩丈外的拓跋毛胸口。
拓跋毛早有戒備,當我乍一抬手就開始高速暴退,身形有如一道呼嚕嚕作響的龍卷風,瞬間飛離三丈。眼看著他就要撞到看熱鬧的人牆上時,遂又如背後長了眼楮親眼目睹似的,精確無誤地雙臂一振雄鷹展翅般離地飄起,輕點著眾人頭顱繼續疾馳出去七丈。這幾式身法兔起鵲落迅捷絕倫,確實不愧身負黃金騎士的實力,水準甚至有六階三級之高,眼看即可晉升七階一級的鑽石騎士了,只可惜一切都要到此為止。
“喀嚓!蓬!哇!砰!”無形無影的巨大潛力倏忽而至,拓跋毛舉雙掌運足十二層功力相迎,猶被干脆利索地把臂骨震碎成十七八截。繼而那股劈空掌勁拍中他的前心發出轟然巨響,打得他在半空中狂噴一道血箭後,像只斷線紙鳶般又飛出數丈才摔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時,我才施施然地收回右掌,撇下一句︰“你我恩怨至此一筆勾銷!不服氣的話,單挑群毆我金少昊都在這里接著就是!”之後,拉著耶律 頭也不回地走出人群徑自去了。
獨欄區內,圍觀眾人見熱鬧結束也紛紛散去,只有極少數僕役被留下打掃戰場和照顧傷者。
耶律 琰直至此刻仍猶在夢中,不敢相信原本大好的形勢,竟被瞬間破壞得走向最糟糕的境地。這次納穆族派遣首席祭祀八思不花和少主拓跋毛前來,是想商談跟納蒂族結盟共同對抗狴奴族支持下的納穆族澹台部擴張之事。出于私心,耶律 琰並未向柳輕侯稟告此事,甚至對弟弟耶律𠤖寧也防了一手,只說是普通貿易協商。怎知此舉竟會全因區區一個耶律 被調戲而滿盤皆輸,柳輕侯到底是早已知曉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借機發難,還是偶然地由于心愛女子受辱而含憤出手呢?
正當耶律 琰疑神疑鬼之際,一旁給拓跋毛診治傷勢的耶律𠤖寧沉著臉走了過來。後者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出手以神聖的道法給淫賊療傷,但是哥哥的話又不能不听,所以態度難免生硬別扭,甚至摻雜著幾分幸災樂禍和看熱鬧的心態。
耶律 琰盡數看在眼里,無奈地嘆道︰“六弟,阿毛傷勢如何?”
耶律𠤖寧沉吟片刻,淡淡地道︰“雙臂粉碎性骨折,五髒六腑受到劇烈震蕩,奇經八脈廢了六條半,武功肯定是保不住了。另外還有……那個……”
耶律 琰早就預料我不會手下留情,倒也不覺如何意外,此時見耶律𠤖寧吞吞吐吐地不禁狐疑地問道︰“那個什麼?你倒是說啊!”
耶律𠤖寧微皺眉頭道︰“嗯,那我就照實說啦,也可能偵測得不對哦!我發現他體內潛伏著一股詭異絕倫的真氣,似乎堵塞和纏繞在鼠蹊和會陰之間不去,恐怕以後阿毛永遠不能人道了。”
“什麼?”耶律 琰听完失聲驚呼,差點就坐倒在地。直到現在他才曉得柳輕侯的手段有多狠辣,若是直接殺掉了拓跋毛,自己反倒還有一線爭辯的余地,只要把罪責統統推到凶手身上就是了。可現如今柳輕侯這招絕戶計卻顯然讓他跳進塔納利斯河也洗不清干系了,因為一息尚存偏偏又小弟弟“永垂不朽”的拓跋毛,肯定會添油加醋地把整個過程傾訴給拓跋雲听,而斷子絕孫的拓跋雲也定會毫不考慮地遷怒于己,屆時什麼聯盟合作大計就是一個笑話,納穆族拓跋部不把納蒂族集體碎尸萬段就是客氣的了。
想到這兒,耶律 琰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起來,鋒利如刀地刮過拓跋毛的咽喉。剛剛接受了耶律𠤖寧的真氣治療,並服過淨土宗靈丹的拓跋毛,此時此刻猶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是胸膛起伏已經很有規律,顯是脫離了危險期限。
耶律 琰頗為猶豫是否要找機會悄悄干掉佷兒,然後脫身事外,讓柳輕侯一人承擔全部後果。可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八思不花那張皺紋遍布的老臉時,又馬上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因為那勢必要連此君一起做掉,而拜火教聖者卻不是吃素的,迄今為止還沒听說有誰能在什麼事情上瞞得過他,自己不要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才好!
耶律 琰心中終于有了決定後,幽幽地長嘆一聲,吩咐道︰“將他倆都抬到我府中去,並配備專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陪侍,若有異常狀況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哦,還有,六弟,要麻煩你辛苦一點啦,從現在開始幫哥哥監控點他們的傷勢,千萬別再惡化才好!唉,我會馬上通知荊棘堡外駐扎的納穆族親衛隊來領人的。”
耶律𠤖寧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畢竟不管怎麼說這對納蒂族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能用私人感情作借口鬧別扭而影響大局呢!
就在耶律兄弟為這樁棘手事件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和耶律 正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適才乍一出馬廄,我就截住了一輛軍用馬車,命車夫載我們前去港口的成衣鋪,給耶律 從里到外換了一套新衣服。由始至終她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遵照我的吩咐,更衣補妝重新把自己打扮得美艷不可方物。
街上華燈初上,我握著耶律 溫軟滑膩的柔荑,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緩步前行。佛得角港的夜晚熱鬧而喧囂,絲毫不亞于白天的繁華,那些水手、士兵、商販、居民三五成群地結隊而行,嘴里還哼哼著南強北調東西合璧的俚曲,精神狀態飽滿而昂揚,不過在偶爾走過的巡邏隊維持下倒也相安無事。
走了半天,路過一家賓客爆滿的酒樓,我才驀然想起已是晚膳時間了,當下溫柔地問道︰“你餓了沒有?”
耶律 先是輕搖螓首,待听到我肚內嘰里咕嚕的怪響後,旋又連忙點頭道︰“嗯,我是有點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尷尬地笑笑,遂領著她步入前面十幾步遠的另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樓——清香閣。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同樣處于晚膳時間,這里的賓客卻只有寥寥十數桌不過三成左右,跟剛剛那家豐澤園相去甚遠。
我剛想起身拉耶律 離開這里換個地方用餐,她卻搖了搖頭,臻近我耳畔輕聲道︰“不用換了,清香閣在佛得角港是首屈一指的名店,這里做的菜是公認的美味佳肴呢!只是他們的大廚脾氣不好,動輒罵客人沒品味,而且每道菜肴都貴得離譜,所以才導致賓客稀少的。但是真正喜歡美食的人,卻仍會挑揀這里就餐,而不是剛才那座味道普通價格低廉的豐澤園。”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心里卻回味著耳鼓被呵進熱氣、鼻端更飄入淡淡幽香的銷魂感覺。幸好耶律 並未察覺我的異動,而是照著牆上懸掛的菜牌飛快地點了一堆,並吩咐伙計快些端上。
剛剛在街上人來人往盡是陌生面孔,因此兩人誰都沒在意牽手之事,此際酒樓內賓客寥寥,最近者也相隔數桌,孤男寡女肌膚相親頓時讓耶律 面紅耳赤,就連我這情場老手也被微妙的氣氛所感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耶律 輕輕地掙了掙柔荑,可我握得正爽哪肯松手啊,索性干脆裝作不知道,反倒握得更緊了。她見我存心耍賴,俏臉上不禁嬌羞中略帶薄怒,羊脂白玉般的粉頸都紅透了。但是某色狼是決心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裝傻到底了,讓美女無可奈何地只能埋怨自己遇人不淑。
又過了一會兒,耶律 認命地輕嘆了一口氣後,說道︰“剛才的事情真是多虧你了,不然……”
我溫言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你就當遇到一群瘋狗吧!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件事情也算結束了,繼續思量下去徒然自尋煩惱而已!”
耶律 用貝齒輕咬著櫻唇,慢慢地點了點頭。
此時我驀然想起了一件事,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嗯,不知令堂和阿吼會不會介意移居南疆呢?如果願意的話,我可安排他們上最近一班船,明天早上就離開佛得角港。”
耶律 臉色倏地一白,顫聲道︰“你……你是怕……”
我胸有成竹地斷然搖頭道︰“不是,耶律 琰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替拓跋毛出頭對付你的家人,我只是有些擔心日後某些宵小之徒會被納穆族收買,然後做出愚蠢之事。”
耶律 憂心忡忡地道︰“啊,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娘親和阿吼,咱們快點回去吧!”
我莞爾一笑道︰“別擔心,現在不論是耶律 琰,還是拓跋毛的親隨,眼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呢!若你慌慌張張地趕回去,反倒讓令堂猜疑有事發生不是!”
耶律 慢慢恢復冷靜,不過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待伙計端菜上桌的時候,就命其把所有菜肴糕點均打包裝入餐盒,然後睜著美麗的大眼楮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苦笑著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遂扔下一枚金幣說聲不用找了,就拉起她走出清香閣。
此時正是佛得角港夜市最繁榮的辰光,街道上紅男綠女成雙配對地點綴其間,本就生性豪放不拘小節的異族人,更是盡情地打情罵俏暢快歡笑,真有種說不盡的旖旎浪漫。可惜這些都跟我無緣,耶律 拉著我乍出酒樓就登上了一輛等客的出租馬車,道出目的地後更是不斷催促車夫加快速度,根本沒心思搭理我。
一路無話,直到透過車窗遠遠看見自家石樓燈火通明安然無恙後,耶律 才放下心事,驀然想起身畔還坐著一個大活人。她赧然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很擔心家里出事……”說著偷偷地觀察我的臉色。
我是又餓又氣索性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耶律 見狀馬上輕輕搖了搖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生氣啦?”說完見我半天沒吭聲,又溫言軟語地哀求道︰“不要啦,人家待會兒還要找你配合演場戲,讓娘親同意搬家呢!”
我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你根本不信我的話,還要我幫什麼?”
耶律 委屈地道︰“人家哪有啊!你不也說明早就要坐船送他們去南疆嗎?那自然要早點回來準備妥當啊!你別那麼小氣嘛!”說著欺近身來在我臉頰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我愕了一愕,沒想到耶律 如此主動親熱,不過念及對方是異族女子且含有賠罪意味倒也算有情可緣了。
耶律 玉頰霞飛,低若蚊鳴地道︰“這可是人家的初吻哦,你還不滿意嗎?”
我狠心地搖了搖頭,遂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剛剛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要親我這里才算數!”
耶律 頓時氣得杏眼圓睜,立刻撇開我的手,嬌嗔地道︰“得寸進尺的家伙,人家不理你了!”
此時我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趁著她一愣神的功夫,猛地將她壓到身下,用大嘴覆蓋住了她柔軟潤澤的櫻唇。
耶律 哪里經過這等風流陣仗,驀然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飄在雲端。這一刻,她只懂得呆呆地僵在那里,任身上的大色狼盡情挑逗丁香小舌,吸取瓊漿玉液,整個嬌軀都象火燒一般滾燙起來。半夢半醒之間,那只魔掌的動作越來越過分,剛剛探入衣內盡情揉捏她豐滿的酥胸不說,現在更肆無忌憚地伸入裙袂,摸向那座神秘峽谷……
驟覺小腹冰涼的耶律 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緊緊地抓住了準備繼續深入的大色狼的魔掌,聲音發顫卻異常堅決地道︰“不……不要……至少現在不行……”
我也立時神智一清恢復冷靜,坐直身體後把耶律 攬入懷中道︰“對不起,我剛才……”
耶律 伸出縴縴玉指輕覆在我嘴唇上,幽幽地道︰“沒關系,人家願意和你親熱才放縱至此,你無須責怪自己!只望你勿要把我當成水性楊花的女子才好!”
我連忙搖頭道︰“那怎麼會呢!”說著回味起片刻前與她纏綿時銷魂入骨的滋味,頓時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只是此時馬車距離她家已經很近再沒時間做偷情游戲了,只能看著半露的酥胸、無暇的玉腿、嬌嫩無匹的肌膚統統重新躲藏到了衣袍背後。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耶律 也整理好了衣衫秀發,並讓我仔細檢查數遍,在確認沒有任何破綻後才跟我走出車門,付帳遣走車夫。
“你想好了借口沒有啊?”耶律 頗有些擔心地問。
我啞然失笑道︰“你放心吧!荊棘堡乃兵家必爭之地凶險難測,令堂定然不願久留此地,加上阿吼日漸長大,再過幾年就不可避免地要當兵打仗,考慮到寶貝兒子的生命安全,她老人家也定會欣然同意搬家的。何況我有摯友在南疆身踞高位,不但能夠提供最優越的生活環境,還能破格安排阿吼進入南疆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怎都可撈個將軍當當,這等美事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令堂會拒絕才怪!”
耶律 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誰?他跟你關系真的有那麼好嗎?會不會太麻煩人家啦?”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人的姓名你就別問了,要知道我是高唐帝國的人,這個……這種私下交往的關系是比較犯忌諱的,還是保密的好!不過你放心,我和他親如手足,我的事就是他的事,哪管要他傾家蕩產,他也絕不會皺半個眉頭啦!”
耶律 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遂去叫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輕輕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暗道︰“好家伙,居然還刨根問底,幸虧老子聰明應對得當。”念罷我忽又想起曾經默認過階級低微之事,遂打定主意一旦耶律 問起就耍賴,說自己從未聲明武功也同樣低微。
正思忖間,石樓的門霍然開啟,阿吼和一名中年美婦迎了出來。
我仔細打量那名中年美婦,但見她跟耶律 乍看倒似姐妹花一般,都是那樣的清雅脫俗,只是前者更顯得成熟端莊,一身普通的布衣荊裙映襯下,也掩蓋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絕代芳華。
“公子請進!”中年美婦彬彬有禮地微微萬福後讓到一側。
我趕緊還禮道︰“夫人太客氣了,少昊乃是晚輩怎當得您如此禮遇呢!”
兩人寒暄未畢,一旁的阿吼驀然歡呼起來。原來是耶律 遞給了他那只半人高的木制餐盒,並說明了是清香閣的美味佳肴。曾經有幸品嘗過一小塊該樓出品的糕點的耶律吼,此刻乍見整整一堆珍饈怎能還繼續保持冷靜呢!
中年美婦不禁溺愛地搖頭嘆道︰“唉,這孩子只知道吃,剛剛吃完晚飯才不一會兒,就又……”
我陪笑道︰“呵呵,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嘛!”
這時,耶律 走了過來,提醒道︰“娘,金公子還沒用過晚膳呢!”
中年美婦愕了一愕,繼而馬上反應過來,囑咐耶律 陪客後,自己到廚房忙活去了。
不過我和耶律 卻也沒時間說什麼私房話,因為阿吼在旁邊正狼吞虎咽地啃叫化雞腿呢!
片刻後,餐桌上飯菜就已擺放停當,四人入座邊吃邊談。席間,我把剛才在門口跟耶律 講的理由添油加醋地復述了一遍,當然如此熱心幫助耶律 的原因,自是一口咬定為想要到米洛斯大草原內陸探險,象她這樣的向導太過難找,而且又覺得跟她非常投緣之類的話。
結果沒費什麼事中年美婦就應允移民,而且神色間絲毫不見異常。本來我還憂心忡忡,一是怕她听到別人提起過耶律 在馬廄被欺負的事情,二是怕她會擔心我對耶律 圖謀不軌,不過最後證明這些擔心統統都是多余的。想來是因為她們初來乍到,在荊棘堡內並無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所以也就沒人及時通風報信。另外可能是“活地圖”耶律察割威名赫赫,所以之前找其女耶律 做向導之事也不算少,對中年美婦來說這一切最是正常不過了吧!
搞定了最棘手的事情,我即刻放懷大嚼,跟貪吃鬼阿吼聯手,將整桌菜一掃而光結束了晚餐。
接下來就是搬家了,所幸在我示意下,耶律 勸阻母親成功放棄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之類的日常用品,只帶了一些耶律察割生前的遺物和必要的換洗衣衫,簡簡單單地上路回到北伐軍駐地,順利住進了距離我下榻之地不遠的另一座獨門獨院。
此時雖然已是夜半三更,辭別耶律 一家後,我卻並未馬上回家睡覺,而是在一名警衛帶領下,去找史萊德談心去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我望著滿天星斗默默地嘆了口氣,隨即眼神中倏地閃過一抹凌厲無匹的殺機。
●●●
清晨,一輪旭日自赤脊山背後冉冉升起,將整座鳳凰城沐浴在耀眼的金紅色光束里,此時位于城內溫泉路百花街青衣巷七號的阿氏當鋪也開始營業了。
從外觀上看,阿氏當鋪倒更象是一家頗具規模的酒樓或貴冑官邸。五層小樓被丈二高的院牆包圍著,牆面上瓖嵌的瓷磚白淨光潔,熠熠生輝。院內樓前是一片寬闊平整的草坪,容納個四五百人進去也不嫌擁擠。小樓左側是一排低矮盆栽,種植著數十種草原罕見的名貴植物;右側是造型雅致的巨大橢圓形花圃和清澈見底的魚池,讓人忍不住感慨出主人精巧的心思。院落正中,百年古松枝杈上吊著千百串風鈴和紙鶴,偶爾迎風飄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魏絲慢慢悠悠地穿過正門步入小樓,渾身肥肉顫巍巍地在晨風中擠出不少汗珠,對于體重超過三百斤的他來說,即使是這種最普通的散步也算是巨大的負擔了。
坐在櫃台後面的伙計看他進來,馬上起身施禮,熱情地道︰“哎喲,是您老來啦!呵呵,小的就說怎麼早上枝頭有喜鵲叫呢!果然有貴客來訪啊!”說著就送上手巾並端茶倒水,象伺候親爹似的忙活個不停。
魏絲擦過汗喝過水,也終于喘勻了那口氣後,方才細聲細語地問道︰“你們老板娘在不?我有點事情找她!”
伙計連聲道︰“在,在,小的馬上給您去叫!”說完卻不立刻轉身,而是有點期待地等在那兒。
魏絲笑了笑,遂掏出一枚金幣放到伙計手里說道︰“小子,快點去叫她來,老爺我還沒吃早點呢!”
伙計這才健步如飛地跑到樓上去了,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說道︰“老板娘有請,她在鴉鴻廳等您!”
魏絲嘆了口氣,再次挪動肥胖的身軀,一步一步朝樓上登攀。
四樓的鴉鴻廳十分寬敞。東西兩邊是八張金錢豹皮圈椅,當中擺著極為罕見的金黃色大理石桌子和凳子。南面靠牆正中是一個書架,里面陳設著各式各樣的古籍,兩旁是插滿卷軸的敞口青花瓷瓶。北面靠窗子,擺著一張細藤編就的胡床,床上擺著矮幾,三面也瓖著金黃色大理石。矮幾後面是紅木雕刻典雅窗框,上面嵌著透明琉璃,穿過那里可以看見樓後所種的桃林。
魏絲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的時候,鴉鴻廳一角的鏡門也開了,閃出一名艷光四射的紫衣少婦。
她未語先笑道︰“呵呵,魏大先生,幾天沒見您可是更富態啦!”
魏絲掏出絲綢手帕抹了一把額際的汗珠後,苦笑道︰“沒辦法,只吃不動,哪能不長肉呢!不過我倒是非常羨慕阿夫人,您也跟我一樣是足不出戶的,可是身材卻永遠那麼窈窕動人!”
阿夫人媚態橫生地白了他一樣,忽然嘆道︰“唉,你真是會說話呢!如果你能減掉一半體重的話,人家說不定會考慮讓你做入幕之賓哦!”
魏絲頓時變成苦瓜臉,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耶律 臉色倏地一白,顫聲道︰“你……你是怕……”
我胸有成竹地斷然搖頭道︰“不是,耶律 琰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替拓跋毛出頭對付你的家人,我只是有些擔心日後某些宵小之徒會被納穆族收買,然後做出愚蠢之事。”
耶律 憂心忡忡地道︰“啊,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娘親和阿吼,咱們快點回去吧!”
我莞爾一笑道︰“別擔心,現在不論是耶律 琰,還是拓跋毛的親隨,眼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呢!若你慌慌張張地趕回去,反倒讓令堂猜疑有事發生不是!”
耶律 慢慢恢復冷靜,不過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待伙計端菜上桌的時候,就命其把所有菜肴糕點均打包裝入餐盒,然後睜著美麗的大眼楮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苦笑著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遂扔下一枚金幣說聲不用找了,就拉起她走出清香閣。
此時正是佛得角港夜市最繁榮的辰光,街道上紅男綠女成雙配對地點綴其間,本就生性豪放不拘小節的異族人,更是盡情地打情罵俏暢快歡笑,真有種說不盡的旖旎浪漫。可惜這些都跟我無緣,耶律 拉著我乍出酒樓就登上了一輛等客的出租馬車,道出目的地後更是不斷催促車夫加快速度,根本沒心思搭理我。
一路無話,直到透過車窗遠遠看見自家石樓燈火通明安然無恙後,耶律 才放下心事,驀然想起身畔還坐著一個大活人。她赧然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很擔心家里出事……”說著偷偷地觀察我的臉色。
我是又餓又氣索性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耶律 見狀馬上輕輕搖了搖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生氣啦?”說完見我半天沒吭聲,又溫言軟語地哀求道︰“不要啦,人家待會兒還要找你配合演場戲,讓娘親同意搬家呢!”
我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你根本不信我的話,還要我幫什麼?”
耶律 委屈地道︰“人家哪有啊!你不也說明早就要坐船送他們去南疆嗎?那自然要早點回來準備妥當啊!你別那麼小氣嘛!”說著欺近身來在我臉頰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我愕了一愕,沒想到耶律 如此主動親熱,不過念及對方是異族女子且含有賠罪意味倒也算有情可緣了。
耶律 玉頰霞飛,低若蚊鳴地道︰“這可是人家的初吻哦,你還不滿意嗎?”
我狠心地搖了搖頭,遂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剛剛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要親我這里才算數!”
耶律 頓時氣得杏眼圓睜,立刻撇開我的手,嬌嗔地道︰“得寸進尺的家伙,人家不理你了!”
此時我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趁著她一愣神的功夫,猛地將她壓到身下,用大嘴覆蓋住了她柔軟潤澤的櫻唇。
耶律 哪里經過這等風流陣仗,驀然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飄在雲端。這一刻,她只懂得呆呆地僵在那里,任身上的大色狼盡情挑逗丁香小舌,吸取瓊漿玉液,整個嬌軀都象火燒一般滾燙起來。半夢半醒之間,那只魔掌的動作越來越過分,剛剛探入衣內盡情揉捏她豐滿的酥胸不說,現在更肆無忌憚地伸入裙袂,摸向那座神秘峽谷……
驟覺小腹冰涼的耶律 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緊緊地抓住了準備繼續深入的大色狼的魔掌,聲音發顫卻異常堅決地道︰“不……不要……至少現在不行……”
我也立時神智一清恢復冷靜,坐直身體後把耶律 攬入懷中道︰“對不起,我剛才……”
耶律 伸出縴縴玉指輕覆在我嘴唇上,幽幽地道︰“沒關系,人家願意和你親熱才放縱至此,你無須責怪自己!只望你勿要把我當成水性楊花的女子才好!”
我連忙搖頭道︰“那怎麼會呢!”說著回味起片刻前與她纏綿時銷魂入骨的滋味,頓時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只是此時馬車距離她家已經很近再沒時間做偷情游戲了,只能看著半露的酥胸、無暇的玉腿、嬌嫩無匹的肌膚統統重新躲藏到了衣袍背後。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耶律 也整理好了衣衫秀發,並讓我仔細檢查數遍,在確認沒有任何破綻後才跟我走出車門,付帳遣走車夫。
“你想好了借口沒有啊?”耶律 頗有些擔心地問。
我啞然失笑道︰“你放心吧!荊棘堡乃兵家必爭之地凶險難測,令堂定然不願久留此地,加上阿吼日漸長大,再過幾年就不可避免地要當兵打仗,考慮到寶貝兒子的生命安全,她老人家也定會欣然同意搬家的。何況我有摯友在南疆身踞高位,不但能夠提供最優越的生活環境,還能破格安排阿吼進入南疆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怎都可撈個將軍當當,這等美事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令堂會拒絕才怪!”
耶律 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誰?他跟你關系真的有那麼好嗎?會不會太麻煩人家啦?”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人的姓名你就別問了,要知道我是高唐帝國的人,這個……這種私下交往的關系是比較犯忌諱的,還是保密的好!不過你放心,我和他親如手足,我的事就是他的事,哪管要他傾家蕩產,他也絕不會皺半個眉頭啦!”
耶律 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遂去叫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輕輕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暗道︰“好家伙,居然還刨根問底,幸虧老子聰明應對得當。”念罷我忽又想起曾經默認過階級低微之事,遂打定主意一旦耶律 問起就耍賴,說自己從未聲明武功也同樣低微。
正思忖間,石樓的門霍然開啟,阿吼和一名中年美婦迎了出來。
我仔細打量那名中年美婦,但見她跟耶律 乍看倒似姐妹花一般,都是那樣的清雅脫俗,只是前者更顯得成熟端莊,一身普通的布衣荊裙映襯下,也掩蓋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絕代芳華。
“公子請進!”中年美婦彬彬有禮地微微萬福後讓到一側。
我趕緊還禮道︰“夫人太客氣了,少昊乃是晚輩怎當得您如此禮遇呢!”
兩人寒暄未畢,一旁的阿吼驀然歡呼起來。原來是耶律 遞給了他那只半人高的木制餐盒,並說明了是清香閣的美味佳肴。曾經有幸品嘗過一小塊該樓出品的糕點的耶律吼,此刻乍見整整一堆珍饈怎能還繼續保持冷靜呢!
中年美婦不禁溺愛地搖頭嘆道︰“唉,這孩子只知道吃,剛剛吃完晚飯才不一會兒,就又……”
我陪笑道︰“呵呵,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嘛!”
這時,耶律 走了過來,提醒道︰“娘,金公子還沒用過晚膳呢!”
中年美婦愕了一愕,繼而馬上反應過來,囑咐耶律 陪客後,自己到廚房忙活去了。
不過我和耶律 卻也沒時間說什麼私房話,因為阿吼在旁邊正狼吞虎咽地啃叫化雞腿呢!
片刻後,餐桌上飯菜就已擺放停當,四人入座邊吃邊談。席間,我把剛才在門口跟耶律 講的理由添油加醋地復述了一遍,當然如此熱心幫助耶律 的原因,自是一口咬定為想要到米洛斯大草原內陸探險,象她這樣的向導太過難找,而且又覺得跟她非常投緣之類的話。
結果沒費什麼事中年美婦就應允移民,而且神色間絲毫不見異常。本來我還憂心忡忡,一是怕她听到別人提起過耶律 在馬廄被欺負的事情,二是怕她會擔心我對耶律 圖謀不軌,不過最後證明這些擔心統統都是多余的。想來是因為她們初來乍到,在荊棘堡內並無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所以也就沒人及時通風報信。另外可能是“活地圖”耶律察割威名赫赫,所以之前找其女耶律 做向導之事也不算少,對中年美婦來說這一切最是正常不過了吧!
搞定了最棘手的事情,我即刻放懷大嚼,跟貪吃鬼阿吼聯手,將整桌菜一掃而光結束了晚餐。
接下來就是搬家了,所幸在我示意下,耶律 勸阻母親成功放棄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之類的日常用品,只帶了一些耶律察割生前的遺物和必要的換洗衣衫,簡簡單單地上路回到北伐軍駐地,順利住進了距離我下榻之地不遠的另一座獨門獨院。
此時雖然已是夜半三更,辭別耶律 一家後,我卻並未馬上回家睡覺,而是在一名警衛帶領下,去找史萊德談心去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我望著滿天星斗默默地嘆了口氣,隨即眼神中倏地閃過一抹凌厲無匹的殺機。
●●●
清晨,一輪旭日自赤脊山背後冉冉升起,將整座鳳凰城沐浴在耀眼的金紅色光束里,此時位于城內溫泉路百花街青衣巷七號的阿氏當鋪也開始營業了。
從外觀上看,阿氏當鋪倒更象是一家頗具規模的酒樓或貴冑官邸。五層小樓被丈二高的院牆包圍著,牆面上瓖嵌的瓷磚白淨光潔,熠熠生輝。院內樓前是一片寬闊平整的草坪,容納個四五百人進去也不嫌擁擠。小樓左側是一排低矮盆栽,種植著數十種草原罕見的名貴植物;右側是造型雅致的巨大橢圓形花圃和清澈見底的魚池,讓人忍不住感慨出主人精巧的心思。院落正中,百年古松枝杈上吊著千百串風鈴和紙鶴,偶爾迎風飄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魏絲慢慢悠悠地穿過正門步入小樓,渾身肥肉顫巍巍地在晨風中擠出不少汗珠,對于體重超過三百斤的他來說,即使是這種最普通的散步也算是巨大的負擔了。
坐在櫃台後面的伙計看他進來,馬上起身施禮,熱情地道︰“哎喲,是您老來啦!呵呵,小的就說怎麼早上枝頭有喜鵲叫呢!果然有貴客來訪啊!”說著就送上手巾並端茶倒水,象伺候親爹似的忙活個不停。
魏絲擦過汗喝過水,也終于喘勻了那口氣後,方才細聲細語地問道︰“你們老板娘在不?我有點事情找她!”
伙計連聲道︰“在,在,小的馬上給您去叫!”說完卻不立刻轉身,而是有點期待地等在那兒。
魏絲笑了笑,遂掏出一枚金幣放到伙計手里說道︰“小子,快點去叫她來,老爺我還沒吃早點呢!”
伙計這才健步如飛地跑到樓上去了,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說道︰“老板娘有請,她在鴉鴻廳等您!”
魏絲嘆了口氣,再次挪動肥胖的身軀,一步一步朝樓上登攀。
四樓的鴉鴻廳十分寬敞。東西兩邊是八張金錢豹皮圈椅,當中擺著極為罕見的金黃色大理石桌子和凳子。南面靠牆正中是一個書架,里面陳設著各式各樣的古籍,兩旁是插滿卷軸的敞口青花瓷瓶。北面靠窗子,擺著一張細藤編就的胡床,床上擺著矮幾,三面也瓖著金黃色大理石。矮幾後面是紅木雕刻典雅窗框,上面嵌著透明琉璃,穿過那里可以看見樓後所種的桃林。
魏絲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的時候,鴉鴻廳一角的鏡門也開了,閃出一名艷光四射的紫衣少婦。
她未語先笑道︰“呵呵,魏大先生,幾天沒見您可是更富態啦!”
魏絲掏出絲綢手帕抹了一把額際的汗珠後,苦笑道︰“沒辦法,只吃不動,哪能不長肉呢!不過我倒是非常羨慕阿夫人,您也跟我一樣是足不出戶的,可是身材卻永遠那麼窈窕動人!”
阿夫人媚態橫生地白了他一樣,忽然嘆道︰“唉,你真是會說話呢!如果你能減掉一半體重的話,人家說不定會考慮讓你做入幕之賓哦!”
魏絲頓時變成苦瓜臉,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阿夫人不禁柳眉倒豎,嬌叱道︰“這是什麼話?難道老娘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魏絲縮了縮脖子,趕忙賠不是道︰“哪有啊,我說的是……嘿嘿,您的外子恐怕會很生氣,那麼我也就活不長了嘛!”
阿夫人嗤之以鼻道︰“哼,這個家啥時候輪得到他說了算啊?”
魏絲見越描越黑,索性不說了,等到阿夫人恢復常態方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是來給你介紹生意來了!”說著自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蠟丸,放到了兩人中間的金黃色大理石桌上。
阿夫人疑惑地瞥了一眼蠟丸,卻並不馬上拿起,而是淡淡地說道︰“能勞動魏大先生尊駕親臨,這筆生意看來不小哦!只是不知具體詳情如何?”
魏絲簡單明了地道︰“本地、指定盤、三個!”
阿夫人星眸驟亮,驚喜地問道︰“此言當真?還是老規矩嗎?”
魏絲點了點頭,阿夫人隨即不無嫉妒地瞟了他一眼,說道︰“哼,魏大先生可真是一本萬利啊!只要跑跑腿兒就能憑空拿到四成,掮客(替人介紹生意,從中賺取佣金的人)的生意這麼好作,我瑪格莉特也改行算了。”
魏絲听完對方酸溜溜的話語,寬宏大度地也不生氣,微笑道︰“呵呵,做生意各有各的難處,不足外人道也!其實大家都是老搭檔了,也不怕跟你直說,這四成里一成要交給公會做保證金,其余三成又要在調查資料、搜索情報、打通關節、雇佣人手、維護網絡方面消耗掉個七七八八的,真正能落入我腰包的也就那幾個可憐巴巴的辛苦錢,你就不要羨慕了。”
阿夫人輕搖螓首沒有繼續抱怨什麼,繼而徑直起身送客了。
●●●
百花街青衣巷斜對過的濟桂軒頂層閣樓內,喬治端著高倍雙筒魔鏡,銳利如鷹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阿氏當鋪的正門。從他現在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監視任何從那里出入的人員,並且保證在兩千五百步距離內一擊必殺。為此喬治做了充足的準備,不但從昨天傍晚就入住濟桂軒,還特別向組織申請了一套犀利無比的暗殺器械。此刻在他身畔的窗台上,正靜靜地躺著一柄黝黑 亮的“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和三只裝滿鎢鋼穿甲箭的箭匣。不過喬治並沒打算動用到它們,那只是一種避免行動失敗的安全保障罷了。
喬治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腦海里再次回憶了一遍那頁熟悉無比的目標資料和任務備忘錄。
“魏絲,五十五歲,格薩哈族人,深藍大陸殺手公會鳳凰城分會成員,業界資深殺手掮客,為人老奸巨猾、機警絕倫,根據情報具有五階三級的嗜血戰士實力。”
“任務要求︰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一日清晨,目標走出阿氏當鋪後,擇地秘密清除。任務等級︰五級。任務獎勵︰參予行動者每人一萬金幣。”
總的來說,這筆錢非常好賺,簡直就象白送一樣,喬治不明白大佬為什麼要特調最精銳的“狼牙”小組前來執行如此簡單的任務,在“狼群”里隨便找幾個家伙不就結了。但是敏銳的職業嗅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來自大佬的大佬,也就是大大佬,甚至可能是大大大佬的意思,悶聲發大財加把緊口風得了,否則恐有殺身之禍。記得前任“狼牙”小組組長愛麗絲,就是由于口風不穩,被大佬秘密處決掉的,其中毫無人情可講。
順利驅逐掉所有雜念後,喬治又等了大約一頓飯功夫,終于看見魏絲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阿氏當鋪的正門,並“恰好”坐上了大衛駕駛的那輛出租馬車。
“嗯,看來開端還算順利!”喬治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同時熟練無比地放下魔鏡,俯身倒地架起狙擊弩,利用八倍狙擊鏡繼續監視著目標,十字星理所當然地牢牢鎖定了魏絲的腦袋。
那輛出租馬車由緩至疾地啟動加速,駛至青衣巷口時略微減速,繼而向左拐入百花街,直接駛向溫泉路方向。由于時間尚早,凌晨就跑來擺攤趕早市的牧民們尚未完全散去,百花街上仍舊比較擁擠。不一會兒,那輛出租馬車就被夾在街旁動彈不得了。
喬治興奮莫名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期待,他知道一切都正在按照預想的那樣上演分毫不差,好戲就要開鑼了。
果然扮成賣花姑娘的萊絲,趁著這功夫就攀上車門去兜售玫瑰了。她的扮相可謂異常專業,簡直真假難辨,因為她掩護身份的職業就是花匠,並經營著一家規模中等的花店,哪管精明狡詐如魏絲也看不出半點破綻。
于是,一貫性好漁色的魏絲為了勾搭萊絲,非常慷慨地表示想要收購整籃鮮花。萊絲頓時喜悅中夾雜著幾分羞澀地瞟了魏絲一眼。這畫龍點楮般經典的表演,讓魏絲不禁有一剎那色授魂與,伸手去掏錢的時候,也渾然沒有注意到另一面車窗下端,悄無聲息地探進一截烏黑鋼管。
“噗!噗!”兩聲微弱悶響過後,喬治就看見狙擊鏡內魏絲肥胖的腦袋上倏地多了兩個窟窿,他哼也沒哼就耷拉下腦袋命喪黃泉了。
“馬汀的手法真是越來越犀利了!”喬治不禁輕聲贊嘆起來。
當然他也並未忘記自己的職責,一直小心翼翼地監視著下面的收尾行動。一直等到萊絲和馬汀安全撤離,還有一直沒有露面在旁負責增援的安跟隨大衛駕駛的那輛出租馬車順利開入紅袍巷八十八號,才整理隨身物品,並清理掉所有現場痕跡後飄然離去。
至此整個“八-一一”行動就徹底結束了,等待他們的除獎勵的金幣外,還有照例避風頭的高唐半月游。“如果一直能踫到這樣的白痴目標,那麼做殺手也是一個蠻舒服的職業哦!”“狼牙”小組成員一齊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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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上午,我在耶律兄弟竭力邀請下,動身前往納蒂族駐地商討那場“意外事件”的善後事宜。
本來在事發後的第二天,耶律 琰把拓跋毛送交給納穆族親衛隊後,就跑來賠禮道歉,還特意在軍中給耶律 安排了一個副師團長級別的職務賠罪,可是在我授意下她以精神嚴重受刺激需要安心修養為由婉言謝絕了。當然這只是一個托詞,為的僅僅是表現我對耶律 琰私自接洽納穆族高層的不滿。耶律 琰心知理虧,遂在次日再度登門拜訪,還拉著耶律𠤖寧一起送來了不少珍貴禮物,想要以此解開耶律 的芥蒂,讓她幫忙勸我回心轉意。我看架子也端得差不多了,方才略微警告了耶律 琰幾句後,雙方重新握手言和,至少在表面上再度變得親密無間。
花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會議討論才結束,期間重點放在了西線防御和解放被格薩哈族奴役的六十萬納蒂族奴隸這兩件事上。會上耶律 琰一直保持著謹小慎微的姿態,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中渡過極少發言,偶爾說話也只表示贊同我的意見,倒是耶律𠤖寧提出不少建設性意見。我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心中不禁冷笑不已,但是表面上我跟他的關系卻非常融洽隨意一如往常。
不知不覺地日正中天,午膳時間到了。
三人停止討論,聯袂走出了會議室,直奔營地中央的餐飲區走去。由于荊棘堡建成時間尚短,那種能夠容納數萬人一起就餐的超大型食堂還沒來得及完工,所以臨時搭建了數百座大帳,專供士兵一天三頓飲食。或許是經歷過滅族之災後心態改變了,耶律 琰一改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作風,不論飲食起居都跟最普通的士兵一樣要求嚴格自己。此舉使得他在全體納蒂族人心目中逐漸樹立起了崇高的形象,可惜他沒有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反倒野心勃勃地想以此為資本問鼎更高的權位。
我暗暗嘆息一聲,看著走在前面的耶律 琰的背影搖頭苦笑。
這時,耶律𠤖寧的目光正好望過來,探詢地問道︰“主公,你……”他的話音未落,就被身後一股龐大無匹的潛力撞飛,嘎然截斷了下面的言語。
我根本來不及出言提醒,只能伸出右手堪堪搭在他的右腳上,把黑暗能量盡數輸送進去。“轟!”兩股沛莫能御的洪流在耶律𠤖寧胸腹交匯,他哪里禁受得住這種打擊,頓時狂噴一道血箭暈死過去。所幸我見機得早,閃電般用《暗黑不死魔功》護住了他的心脈和腦域,否則定然是魂登極樂的下場。即使如此,耶律𠤖寧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我哪敢有稍許猶豫,馬上取出一顆再生丹硬生生地給他塞入喉中,同時催動真氣幫他消化。
說來冗長,實際上也就是瞬間發生的事情。
潛伏在路旁帳篷中刺客,在隔著帆布偷襲耶律𠤖寧一掌得手後,經驗老道地看也不看結果,就把攻勢轉移到了距離他最近的耶律 琰身上。
“蓬!”那座帳篷的左壁驀然炸裂,千百碎片齊飛,發出淒厲無匹的怪嘯,一齊罩向耶律 琰。不過那只是擾人耳目的手段罷了,真正的殺著卻在腳下。“噗!”一聲輕響過後,耶律 琰倏地疼得象只蝦米般渾身蜷曲起來。定楮觀瞧,但見一枚槍尖突兀地鑽出了他頭頂的百會穴,遂毫不停留地颼地縮了回去。那一槍自地下刺出,迅雷不及掩耳地鑽進耶律 琰鼠蹊,再通過五髒六腑,穿透脖頸大腦,最後破開堅硬的頭蓋骨透出,不論是方位、角度、力量、手法都堪稱是巔峰之作,盡顯刺客無與倫比的槍道修為。
盡管此時此刻我還抱著被刺客重傷生死未卜的耶律𠤖寧,眼里猶停留著耶律 琰不甘死亡的慌亂眼神,也不由得不暗豎大拇指,贊嘆刺客的難纏程度實屬生平罕見。嚴格說來,他的武功或許還不及三大宗師和巴雷特,但是頭腦之冷靜,心腸之歹毒,時機把握之準,卻遠遠超過了前面說的四人。
“啊!不好了!有刺客!快來人啊!救命啊!”周圍路人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大聲疾呼,有的還傻乎乎的劍拔弩張,準備跑過來幫忙圍剿,使我不禁為之氣結。因為這種混亂狀況不但給刺客提供了方便脫逃的契機,也給他繼續刺殺我留下了足夠的活動空間。
果不其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驗證了我的英明論斷,刺客真的準備渾水摸魚了。
“ !”我身左七尺外的虛空中,猛然浮現一圈透明波紋,繼而一道閃電不及瞑目般迅捷的槍芒直映眼簾。此時我左手正抱著耶律𠤖寧,刺客是看破了我不敢隨意移動身體,方才從這個角度偷襲,端得卑鄙無恥之極。可惜這回他踫上的是偷襲狙殺的老祖宗,一個比他更卑鄙更無恥的魔鬼,那一槍的軌跡早就在某人算計之內。
“本相!”我悍然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第四層境界,天地萬物忽然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眼前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了刺客的真面目。他穿著打扮跟普通牧民一模一樣,長得也毫無特色,表情僵硬呆板,好像是戴著一副人皮面具,比較引人矚目的要算是這名刺客手中的槍。它長一丈一,槍頭如蛇形,頂尖而鋒利,兩側薄刃藍汪汪的,整個槍頭長一尺有余,槍身似可隨意彎曲, 人一種毒蛇般的陰狠恐懼之感。
也許是察覺到了周圍時空凝滯的現象,刺客眼楮里首次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拼命地想要抽槍後撤。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我早已施施然地把耶律𠤖寧拋高半尺,左腕光速翻轉拔出“十方俱滅”魔劍乍掃乍收,完成了蓄勢已久的致命一擊。
“嗤!”犀利無匹的劍氣掃過,那名刺客哼也不哼一聲就被攔腰斬成兩截跌落塵埃,只可惜它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綠娃娃。
目睹此景,我不禁失聲驚呼道︰“替身雕像!”話音才落刺客的第二輪襲擊就鋪天蓋地地攻至。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隨著一把奇異而獨特的嗓音響起,方圓十丈地面驟然開鍋似的翻滾起來,既而千百條碗口粗細的墨綠怪藤憑空出現,眨眼間就編織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將三人籠罩在內,並把一干納蒂族士兵隔絕在外了。緊接著那些墨綠怪藤的末端就瞬息膨脹成臉盆大小,隨即“蓬!蓬!”暴裂變成一顆顆長滿鋸齒獠牙的食人花,漫空蜿蜒游弋著自四面八方朝我咬來。
與此同時,我頭頂九丈高的虛空中,一顆墨綠蛋卵正以驚人速度茁壯成長,僅僅數息功夫就吸夠綠色能量破殼孵出一只蒼翠欲滴的巨型九頭怪鳥來。我遙感到刺客就一分為九地蘊藏在九顆鳥頭之內。
九頭鳥乍一出生就仰天長嘯,尖銳難听的音波刺入耳鼓,立時讓人經脈錯亂,腦海里雜念紛呈,不能集中精神對敵。猝不及防下,耶律𠤖寧更是不堪折磨,嘴里再度噴出一道血箭,陷入深度昏迷了。幸虧我左腕黑暗圖騰內棲息著巴士底魔龍王的魂魄,經過短暫混沌後,意識就重新恢復了清明狀態。不過為了誘敵,我還是裝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在身體表面祭起一層薄薄的黑暗結界。
那名刺客顯然是對自己全力施展出的法術充滿信心,絲毫不疑有他地人槍合一俯沖下來。這一刻,千百條食人花藤已經團團纏繞在我和耶律𠤖寧身上,肆無忌憚地撕咬掙扯著那層薄薄的黑暗結界,眼看著就要攻入其內了。
“飛龍落!”刺客為落井下石,斷然投入十二成功力。那只與蟠龍槍融為一體的九頭鳥也應聲碧芒劇盛,化作一團橢圓形光標貫向目標的天靈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了,正當刺客手中的蟠龍槍尖就要刺入目標頭顱的時候,他驀然看見那名年輕人仰起面孔向自己露出了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
“般若波羅蜜!”我幽幽涼涼地沉喝一聲,既而松開耶律𠤖寧,身體倏然像陀螺般飛速旋轉起來,散發出一圈圈透明漣漪涌向四周,同時雙臂抱著一根合抱粗細的黑暗氣柱間不容發地迎向那團碧綠光標。
“嗤!嗤!”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和勁氣轟鳴,只有象燒紅鐵柱浸入漫天水霧般的輕響,還有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淡淡煙靄隨風飄散。最奇怪的就是那座由千百條食人花藤組成的綠色結界,在第一圈透明漣漪掠過後,就開始以初生時千萬倍的速度凋零、枯萎、干涸,最後化為塵埃回歸大地的懷抱之中。
相持片刻後,黑暗氣住與碧綠光標終于同時抵消,顯露出“十方俱滅”魔劍和蟠龍槍的真身來。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地一下一上凌空對峙,只是不同之處在于,前者的氣勢愈漸雄渾浩瀚,後者卻已是強弩之末了。終于在“ !”一記微不可聞的脆響過後,“十方俱滅”魔劍悍然劈開蟠龍槍尖,沿著槍身一路勢如破竹地朝著刺客頭頂百會穴刺去。
刺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自己手中這條蟠龍槍可是他耗費了整整十年時間,才用一百零八斤天外隕鐵打造成功的絕代凶器,憑借它無與倫比的鋒利和堅韌,不知痛飲多少強敵熱血,孰料今日竟被一柄默默無名的寶劍毀于一旦,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叫他接受得了呢?
高手決戰輸贏只差一線,哪里容得刺客分心他顧,就在他驚愕的剎那,“十方俱滅”魔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刺入頂門,既而七尺劍身齊柄沒入刺客體內,將他象一條烤魚似的穿了起來。
我不禁欣喜若狂,暗想︰“嘿嘿,小子,這回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結果思忖未已,耳畔就再度傳來了“喀嚓!啪嗒!”的熟悉聲響,凝目望去,但見“十方俱滅”魔劍上哪里有什麼刺客蹤影啊,倒是地面上又多了一枚被豎劈成兩半的碧綠娃娃來,仍舊是拇指大小,跟剛剛那枚簡直一模一樣,讓人為之氣結。
下一刻,那名刺客在我正前方兩丈外顯出身形,左手擎著一柄精芒暴射的碧綠匕首筆直地指著我的咽喉厲聲喝問道︰“你是誰?”他的聲音冷酷、低沉、嘶啞、短促,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像一條修煉了數百年尚未完全進化成功的蛇妖,那雙綠油油的小眼楮里射出的妖異的光芒,好像更加證明了這種推論的可信度。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悶哼道︰“你又是誰?”
此時為避免暴露行蹤和隔絕無關人等介入,刺客在適才那道結界完全損毀前,又編織出了一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綠色結界,不過跟上回不同的是這次沒再孕育什麼九頭鳥蛋,看來他知道那套鬼把戲並不能把我怎麼樣了。
刺客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無禮,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露出一種對無敵強者的尊敬神色,沉聲問道︰“你听說過深藍大陸殺手公會嗎?我就是排行榜上第二位的‘噩夢’阿史那步真。”
正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噩夢”兩字一出,我頓時肅然起敬。記得當年在戈壁灘上憑借僥幸才能接下名列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首位的孤燈下一刀,此時驀然得知身前這名刺客就是僅僅位列宿敵之下的王牌殺手,焉能不敬佩三分。
當下我臉色一整,同樣鄭重地道︰“晚輩是風雲帝國南疆柳輕侯。”
話音才落,阿史那步真馬上咦了一聲,萬分詫異地道︰“你就是那個‘天敵’柳輕侯?”言罷幽冷陰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後生可畏!兩百年來你是第一個能逼我連續施展兩次替身雕像逃命的高手,僅憑這一點你‘天敵’的綽號也算當之無愧了。唉,就是可惜了我耗費兩個甲子修煉的法寶了。”
我見他自說自話,絲毫不像想要繼續廝殺的架勢,趕緊出言提醒道︰“前輩,您可不要忘了,您剛才宰掉和重挫的可都是我的心腹愛將,咱們還是馬上見個真章的好!”
阿史那步真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徒然消耗我剩余的替身雕像罷了。我實話跟你說吧,論起修為雖然你稍勝一籌,但是真要拼起命來,你就不見得能囫圇存活了。相信武功臻達你這種級數,也應該知道道宗木系法術中有一種終極禁咒叫做‘慈航普渡’吧?一旦啟動那種殺勢,休說是你,就連方圓五里內的所有生靈都休想保命哩!”
我心中倏然一驚,腦海中立刻想起安德魯曾經隱約提過此技,並囑咐我要千萬小心應對。只是我不太相信如此卑鄙歹毒的刺客,居然是身負八階三級賢者修為的道宗高手,不禁半信半疑地質問道︰“哼,你想誑我嗎?當世道宗高手不論是天尊燕憔悴、四大賢者、還是後輩翹楚白如雲,我有哪個不認識,就愣沒听過你這號人物!你以為會幾招淨土宗的木系法術,就可以到處冒充前輩招搖撞騙嗎?”
此言一出,阿史那步真氣得七竅生煙道︰“呸,淨土宗算是什麼東西?一群卑鄙無恥的小人罷了。當年要不是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加上偷襲暗算無所不用其極,哪里輪得到他們學習奧妙無窮的木系法術?嘿嘿,即使如此他們也永遠得不到青木宗的‘榮枯寶鑒’,只有我才是當之無愧的普渡賢者!”
我聞言立時幡然省悟,心道︰“難怪高唐四大道宗中唯獨淨土宗能夠兼得土木兩系法術,原來里面還隱藏著此等秘辛啊!只是如何對付此獠呢?若真像其所言,那麼他至少擁有不亞于四大賢者的變態修為,玩起命來可不得了啊!”
想到這兒,我苦笑搖頭,對阿史那步真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不過你要配合我演場戲,給我的部下們一個交待。另外我要你保證,今後不得接下任何暗殺我方陣營人物的買賣,否則我拼著受點傷,也要把你留下。”說著將黑暗圖騰里的黑暗魔君套裝亮了亮,以示我有足夠力量將他碎尸萬段。
阿史那步真無奈地同意了這個不平等條約,遂開始慢慢撤掉了那層綠色結界。
接下來在我傳音指示下,整場戰斗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展開了,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技遜一籌的阿史那步真在被我一劍穿透胸腹的情況下,仍然凶悍無匹地殺出重圍逃得無影無蹤,我則精疲力竭下沒來得及追趕就坐倒在地。
“嗤!”犀利無匹的劍氣掃過,那名刺客哼也不哼一聲就被攔腰斬成兩截跌落塵埃,只可惜它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綠娃娃。
目睹此景,我不禁失聲驚呼道︰“替身雕像!”話音才落刺客的第二輪襲擊就鋪天蓋地地攻至。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隨著一把奇異而獨特的嗓音響起,方圓十丈地面驟然開鍋似的翻滾起來,既而千百條碗口粗細的墨綠怪藤憑空出現,眨眼間就編織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將三人籠罩在內,並把一干納蒂族士兵隔絕在外了。緊接著那些墨綠怪藤的末端就瞬息膨脹成臉盆大小,隨即“蓬!蓬!”暴裂變成一顆顆長滿鋸齒獠牙的食人花,漫空蜿蜒游弋著自四面八方朝我咬來。
與此同時,我頭頂九丈高的虛空中,一顆墨綠蛋卵正以驚人速度茁壯成長,僅僅數息功夫就吸夠綠色能量破殼孵出一只蒼翠欲滴的巨型九頭怪鳥來。我遙感到刺客就一分為九地蘊藏在九顆鳥頭之內。
九頭鳥乍一出生就仰天長嘯,尖銳難听的音波刺入耳鼓,立時讓人經脈錯亂,腦海里雜念紛呈,不能集中精神對敵。猝不及防下,耶律𠤖寧更是不堪折磨,嘴里再度噴出一道血箭,陷入深度昏迷了。幸虧我左腕黑暗圖騰內棲息著巴士底魔龍王的魂魄,經過短暫混沌後,意識就重新恢復了清明狀態。不過為了誘敵,我還是裝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在身體表面祭起一層薄薄的黑暗結界。
那名刺客顯然是對自己全力施展出的法術充滿信心,絲毫不疑有他地人槍合一俯沖下來。這一刻,千百條食人花藤已經團團纏繞在我和耶律𠤖寧身上,肆無忌憚地撕咬掙扯著那層薄薄的黑暗結界,眼看著就要攻入其內了。
“飛龍落!”刺客為落井下石,斷然投入十二成功力。那只與蟠龍槍融為一體的九頭鳥也應聲碧芒劇盛,化作一團橢圓形光標貫向目標的天靈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了,正當刺客手中的蟠龍槍尖就要刺入目標頭顱的時候,他驀然看見那名年輕人仰起面孔向自己露出了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
“般若波羅蜜!”我幽幽涼涼地沉喝一聲,既而松開耶律𠤖寧,身體倏然像陀螺般飛速旋轉起來,散發出一圈圈透明漣漪涌向四周,同時雙臂抱著一根合抱粗細的黑暗氣柱間不容發地迎向那團碧綠光標。
“嗤!嗤!”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和勁氣轟鳴,只有象燒紅鐵柱浸入漫天水霧般的輕響,還有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淡淡煙靄隨風飄散。最奇怪的就是那座由千百條食人花藤組成的綠色結界,在第一圈透明漣漪掠過後,就開始以初生時千萬倍的速度凋零、枯萎、干涸,最後化為塵埃回歸大地的懷抱之中。
相持片刻後,黑暗氣住與碧綠光標終于同時抵消,顯露出“十方俱滅”魔劍和蟠龍槍的真身來。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地一下一上凌空對峙,只是不同之處在于,前者的氣勢愈漸雄渾浩瀚,後者卻已是強弩之末了。終于在“ !”一記微不可聞的脆響過後,“十方俱滅”魔劍悍然劈開蟠龍槍尖,沿著槍身一路勢如破竹地朝著刺客頭頂百會穴刺去。
刺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自己手中這條蟠龍槍可是他耗費了整整十年時間,才用一百零八斤天外隕鐵打造成功的絕代凶器,憑借它無與倫比的鋒利和堅韌,不知痛飲多少強敵熱血,孰料今日竟被一柄默默無名的寶劍毀于一旦,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叫他接受得了呢?
高手決戰輸贏只差一線,哪里容得刺客分心他顧,就在他驚愕的剎那,“十方俱滅”魔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刺入頂門,既而七尺劍身齊柄沒入刺客體內,將他象一條烤魚似的穿了起來。
我不禁欣喜若狂,暗想︰“嘿嘿,小子,這回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結果思忖未已,耳畔就再度傳來了“喀嚓!啪嗒!”的熟悉聲響,凝目望去,但見“十方俱滅”魔劍上哪里有什麼刺客蹤影啊,倒是地面上又多了一枚被豎劈成兩半的碧綠娃娃來,仍舊是拇指大小,跟剛剛那枚簡直一模一樣,讓人為之氣結。
下一刻,那名刺客在我正前方兩丈外顯出身形,左手擎著一柄精芒暴射的碧綠匕首筆直地指著我的咽喉厲聲喝問道︰“你是誰?”他的聲音冷酷、低沉、嘶啞、短促,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像一條修煉了數百年尚未完全進化成功的蛇妖,那雙綠油油的小眼楮里射出的妖異的光芒,好像更加證明了這種推論的可信度。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悶哼道︰“你又是誰?”
此時為避免暴露行蹤和隔絕無關人等介入,刺客在適才那道結界完全損毀前,又編織出了一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綠色結界,不過跟上回不同的是這次沒再孕育什麼九頭鳥蛋,看來他知道那套鬼把戲並不能把我怎麼樣了。
刺客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無禮,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露出一種對無敵強者的尊敬神色,沉聲問道︰“你听說過深藍大陸殺手公會嗎?我就是排行榜上第二位的‘噩夢’阿史那步真。”
正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噩夢”兩字一出,我頓時肅然起敬。記得當年在戈壁灘上憑借僥幸才能接下名列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首位的孤燈下一刀,此時驀然得知身前這名刺客就是僅僅位列宿敵之下的王牌殺手,焉能不敬佩三分。
當下我臉色一整,同樣鄭重地道︰“晚輩是風雲帝國南疆柳輕侯。”
話音才落,阿史那步真馬上咦了一聲,萬分詫異地道︰“你就是那個‘天敵’柳輕侯?”言罷幽冷陰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後生可畏!兩百年來你是第一個能逼我連續施展兩次替身雕像逃命的高手,僅憑這一點你‘天敵’的綽號也算當之無愧了。唉,就是可惜了我耗費兩個甲子修煉的法寶了。”
我見他自說自話,絲毫不像想要繼續廝殺的架勢,趕緊出言提醒道︰“前輩,您可不要忘了,您剛才宰掉和重挫的可都是我的心腹愛將,咱們還是馬上見個真章的好!”
阿史那步真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徒然消耗我剩余的替身雕像罷了。我實話跟你說吧,論起修為雖然你稍勝一籌,但是真要拼起命來,你就不見得能囫圇存活了。相信武功臻達你這種級數,也應該知道道宗木系法術中有一種終極禁咒叫做‘慈航普渡’吧?一旦啟動那種殺勢,休說是你,就連方圓五里內的所有生靈都休想保命哩!”
我心中倏然一驚,腦海中立刻想起安德魯曾經隱約提過此技,並囑咐我要千萬小心應對。只是我不太相信如此卑鄙歹毒的刺客,居然是身負八階三級賢者修為的道宗高手,不禁半信半疑地質問道︰“哼,你想誑我嗎?當世道宗高手不論是天尊燕憔悴、四大賢者、還是後輩翹楚白如雲,我有哪個不認識,就愣沒听過你這號人物!你以為會幾招淨土宗的木系法術,就可以到處冒充前輩招搖撞騙嗎?”
此言一出,阿史那步真氣得七竅生煙道︰“呸,淨土宗算是什麼東西?一群卑鄙無恥的小人罷了。當年要不是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加上偷襲暗算無所不用其極,哪里輪得到他們學習奧妙無窮的木系法術?嘿嘿,即使如此他們也永遠得不到青木宗的‘榮枯寶鑒’,只有我才是當之無愧的普渡賢者!”
我聞言立時幡然省悟,心道︰“難怪高唐四大道宗中唯獨淨土宗能夠兼得土木兩系法術,原來里面還隱藏著此等秘辛啊!只是如何對付此獠呢?若真像其所言,那麼他至少擁有不亞于四大賢者的變態修為,玩起命來可不得了啊!”
想到這兒,我苦笑搖頭,對阿史那步真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不過你要配合我演場戲,給我的部下們一個交待。另外我要你保證,今後不得接下任何暗殺我方陣營人物的買賣,否則我拼著受點傷,也要把你留下。”說著將黑暗圖騰里的黑暗魔君套裝亮了亮,以示我有足夠力量將他碎尸萬段。
阿史那步真無奈地同意了這個不平等條約,遂開始慢慢撤掉了那層綠色結界。
接下來在我傳音指示下,整場戰斗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展開了,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技遜一籌的阿史那步真在被我一劍穿透胸腹的情況下,仍然凶悍無匹地殺出重圍逃得無影無蹤,我則精疲力竭下沒來得及追趕就坐倒在地。
這時韓氏兄弟、潘德拉、皮耶魯以及史萊德也聞訊趕來了,他們還帶著大群武功高強的侍衛,可惜就連阿史那步真的毛也沒撈到一根。
打斗現場一片狼藉,鍋碗瓢盆散落四方,間中還有上前助攻的冒失鬼尸體和完全碎裂的兵器護甲和帳篷桌椅。我懶得解釋什麼,僅地面坑坑窪窪千百個深不見底的窟窿,加上一死一傷的耶律兄弟就足夠說明戰況何其慘烈,敵人怎樣強橫了。
韓氏兄弟乍到現場就懵了,他們只懂傻乎乎地跪坐在耶律 琰的尸體前嚎啕痛哭,卻根本沒想過作為納蒂族現存最高階將領,需要立即著手處理這樁慘案的後事。由此我對他倆的評價頓時一落千丈,同時心中暗暗認定二人最多算是猛將水準了,若叫他們統率一標人馬獨立作戰,還真讓人不太放心。
與此表現截然不同的則是北伐軍將領們,他們分工明確地各自完成了份內之事。
史萊德讓隨行侍衛們飛快地疏散了圍觀群眾,並仔細清理和打掃了戰場,而且成功勸阻住韓氏兄弟不再繼續傷悲,將耶律兄弟轉移到了納蒂族的指揮部。
潘德拉立刻召集軍屬警衛團嚴密封鎖了納蒂族駐地,此舉與其說是緝拿刺客,倒不如說是防止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這幫異族人趁機犯上作亂。
皮耶魯則親率麾下最精銳的一營飛熊衛,循著阿史那步真遺留下的蛛絲馬跡,筆直地朝荊棘堡外一路餃尾追了過去,當然面對逃亡經驗豐富無比的宗師級殺手“噩夢”,結果自是毫無收獲。
整個下午眾人都在忙忙碌碌中渡過,直到掌燈時分才消停下來,遵照我的命令在佛得角港議政廳聚集。由于耶律𠤖寧傷勢嚴重迄今昏迷未醒,所以只得暫時缺席,剩余的納蒂族高層將領則全部都來參加會議了。他們就是新建米洛斯軍區第一軍團的五位師團長,其中包括羅門、卜萬、干特、上都、乞台(依照部隊番號排序,分別是第一二三四五師師長),以及軍屬近衛團正副團長韓大、韓二。
我的目光緩緩掠過在座每一張臉孔,神態略顯疲憊地道︰“因為𠤖寧受傷後及時服用了一顆再生丹,再加上先天真氣輔助治療,估計性命已經無礙,武功法術也照樣能夠存留,現在唯一的缺憾只是他需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
話音才落,七人皆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剛剛他們可是擔足了心事。耶律 琰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不能復生算是一了百了,但若耶律𠤖寧也相繼歸去的話,問題就大條了,不論如何那對新生的納蒂族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對于已經習慣耶律氏統治的他們來說,剩余人等皆無足夠威望和資歷擔任領導人的職務,畢竟他們不久前還幾乎都是被別族呼來喚去的奴隸。
我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不禁暗暗欣慰不已。如果此時突然冒出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要謀朝篡位的話,還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起碼為可汗耶律 琰復仇,就是一條無人能夠反駁的最佳理由,扛著這面大旗者毫無疑問可以得到全體納蒂族人的擁護,順理成章地繼任為新一代可汗,並且導致整個局勢脫離我的掌控,那恰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幸好在座七人中沒有那等雄才偉略之輩。
議政廳內沉默了片刻,我沉聲問道︰“可汗的葬禮準備得如何了?”
韓大紅著眼圈,恭敬地道︰“啟稟王爺,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開始祭奠大禮。不過鑒于可汗唯一的親屬不能到場,所以大家想請示您,能否依照遠古‘夏勃提’的方式暫時保存他的遺體,等新可汗能夠下地走動了,再正式進行大典?”
我愕了一愕,沒想到異族葬禮花樣這麼多,但是為表示尊重他們的民族習慣,只得點頭應允,何況韓大的要求也非常合理,確實應該讓耶律𠤖寧見他哥哥最後一面的。只是當我腦海里掠過有關所謂的“夏勃提”方式資料的時候,不由得苦笑起來,因為它同時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果不其然,韓大繼續說道︰“可是‘夏勃提’方式雖然能讓可汗的遺體在短時間內不至于腐爛消糜,但現在我們缺少一名精通此法的拜火教祭祀,希望王爺能夠幫忙解決這個難題。”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道︰“好,沒問題!我保證可汗的遺體在𠤖寧看過前都栩栩如生就是!”
此言一出,大家再度面面相覷,不敢相信我隨隨便便就敢答應下來,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話啊!
要知韓大的話里或多或少包涵著對我以及耶律 的埋怨,如果不是我們制造出的“意外”,可汗就不會遭到報復性襲擊遇刺身亡。在這個事件上他們大都認為肯定是納穆族族長拓跋雲的復仇行動,相反達姆-布爾曼和澹台轔可能性要小得多,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若非刻骨銘心的仇恨,雇佣刺客復仇這種往往會帶來名聲上的負面效應的極端舉措,一般領袖都是不會采取的。
另外此次事件中意外的“受害者”八思不花,則直接導致了納蒂族跟拜火教之間的徹底決裂。因為他並非普通拜火教徒,而是在鳳凰城拜火教總壇掛號的駐納穆族首席祭祀。通常來說能夠獲得此等殊榮者,在拜火教內部地位也非同小可,至少是長老一級的大人物。所以大家都認為我捅了馬蜂窩,惹到了絕對不能招惹的勢力,拜火教理所當然地會做出強硬姿態,只是目前還不知道形勢惡劣到了什麼地步,肯定不會輕易了結就是。此等水深火熱的情況下,他們也自然不會好心地派來祭祀幫忙進行“夏勃提”了。
我輕而易舉地揭過這個棘手難題後,趁著眾人猶在驚訝的時候,迅速轉移話頭道︰“不幸事件已經發生了,悲傷和後悔都無濟于事,現在我很想知道大家想怎樣給可汗閣下報仇雪恨?”言罷目光徑直落在第一師師長羅門身上,因為眾人當中唯有他沉著冷靜、足智多謀,余子皆為勇武有余的匹夫罷了,听說在耶律 琰生前,也把他當作左膀右臂的。
孰料正主兒尚未答話,斜刺里熱血方剛的韓二倒一蹦多高地叫囂道︰“我建議高納聯軍即刻開拔前往納穆族聚集地,血洗他們的老巢威丁頓城。眼下無疑正是最佳時機,納穆族正規軍統統前往攻打長城要塞,內部肯定空虛,即使拓跋雲有所準備也肯定防守的兵力有限。”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環顧眾人道︰“大家都同意這個建議嗎?”
結果韓大、卜萬、干特、上都四人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好像恨不得立刻單槍匹馬地跑過去殺個過癮,唯有歲數最大的乞台老成持重地道︰“我認為此事還需慎重,因為拓跋雲素喜謀定而後動,絕非意氣用事之輩。如果真是他主使刺客狙殺可汗的話,那麼此刻威丁頓城肯定布置停當,等待我們自動前去落入陷阱呢!”
我心中暗暗點頭,忖道︰“果然姜是老的辣啊!盡管此人年過花甲,在納蒂族第一軍團師長序列中也僅僅排名最末,但是見識上卻是很不錯的。”
不過他的話雖然很有道理,卻時機不對犯了眾怒,素有霹靂火脾氣的第二師師長卜萬霍然站起,身高過丈的巨大身軀倏地探前,銅鈴大小的凶楮直勾勾地瞪著乞台,喘著粗氣道︰“你怕死就直說,留在荊棘堡看家好了,我們自己去威丁頓給可汗報仇。”
這話實在太傷人了,乞台性格再溫和也不禁勃然大怒,暴喝道︰“放屁!老子在刀光劍影里打滾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撒尿活泥巴玩呢!”說著跳起來嘩啦一聲扯開身上袍服,露出赤裸胸膛,在燈光照耀下,大家分明看見了數以百計的各式傷痕,其中除了有刀槍劍箭外,還有很多野獸抓咬的痕跡,那無疑象征著主人曾經身經百戰、悍不畏死的過往。
我見議政廳內火藥味十足,說不定下一刻就拔刀相向,當下厲聲道︰“夠了,你們想讓可汗的魂魄不得安寧嗎?他剛剛逝世,就來個窩里反?都坐下,你們是統領萬人的師團長,不是一言不合就翻臉動手的街頭流氓,如果誰覺得不服氣和心里感到憋屈,稍後散會了去練功場,我陪你們打到天亮,孬種才***提前離開!”
大家見我動了真怒,頓時氣焰全消,卜萬和乞台也悻悻地重新落座。他們都是參加過荊棘堡保衛戰的人,知道和我打意味著什麼,誰也不想沒事兒大晚上地不睡覺跑去找抽。
議政廳內重新恢復了平靜,我這才望向一直沉默無語的羅門,問道︰“你有什麼看法?”說完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心里悶氣暗生。
因為這小子曾經參加過納蒂族對狴奴族的多場戰斗,並且所指揮部隊全部取得了勝利,若非那時年紀輕輕加上是外姓,否則按照積攢的軍功算起來,職務至少應該是十萬騎長,甚至直接被納蒂族可汗授命為騎兵頭領也不嫌過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耶律 琰從高唐帝國回歸米洛斯大草原的時候,羅門也是聞訊後唯一能夠率領成建制的部隊趕來投奔的將領之一,象卜萬、上都等人也俱都是他麾下著名的勇士兼千騎長,所以憑借他這個老上司的赫赫戰功和不敗威名想要出面震懾群雄停止爭端也絕非難事,可是剛才偏偏安靜地坐在那里默不作聲,怎能叫人不惱火萬分呢!
在米洛斯大草原上,所有異族的軍隊編制都大同小異,繼承了斯圖亞特王朝的傳統,即分為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十萬夫長、步兵頭領;十騎長、百騎長、千騎長、萬騎長、十萬騎長、騎兵頭領;另有拜火教長老和弟子充當法師部隊,和普通戰士的數量比一般是十萬或一萬比一,通常構不成戰斗力量,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有的異族還會添加伍十、伍佰、伍千等規模更細微的編制劃分,例如狴奴族,但是納蒂族是沒有的,只有十進制的軍事官職。
羅門看到我臉色不善,精明如他哪里還不曉得問題出在什麼地方,趕緊充滿歉意地打個哈哈道︰“呵呵,不好意思,適才想出兵的事兒走神兒了,請王爺見諒!嗯,我覺得要為可汗報仇,現在動手著實不是良機啊!就像老乞所說的一樣,拓跋雲肯定是準備了‘厚禮’等著我們。嘿,雖然他在長城要塞的嫡系部隊鞭長莫及趕不回來,但是目前納穆族也算是異族聯軍成員之一,如果說動基茨-布爾曼,再許給達姆-布爾曼一定好處的話,我想他們是很樂意在我們攻擊威丁頓城到一半人困馬乏的時候突襲我軍後方的,這完全可以報前些天的一箭之仇。”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羅門一番輕描淡寫的話語,頓時讓其余五位蠢蠢欲動的師長倒吸了一口涼氣作聲不得,就連曾經預先出言提醒的乞台也露出了注意聆听的神色。顯然這比他的預計更全面,可能性也更大,他只猜到了拓跋雲肯定不會听任老巢威丁頓城自生自滅,卻沒猜到具體使用什麼辦法才能達到那種目的。
要知羅門的假設完全可能,如果拓跋雲定計在四天之前,也就是八月十日傍晚拓跋毛剛剛遇害之後的話,那麼八月五日午夜才撤離荊棘堡外宿營地的狴奴族軍隊,得到飛鷹傳書的時間大概會在八月十一日上午,調頭趕返威丁頓城是完全來得及的。因為威丁頓城距離荊棘堡只有三天路程,恰好位于達姆-布爾曼部和我軍的中點上,若算上戰爭動員時間的話,我軍甚至要比他們還晚上半天才能抵達目的地,那種後果無疑是致命的。
羅門停頓了片刻看看我,在得到允許繼續說下去的首肯後,好整以暇地道︰“所以對威丁頓城現在是萬萬打不得的,我們可以等待一個更適合的機會出現。哦,需要提醒各位的是,雖然我們不打,但是照樣還是牽制了達姆•;布爾曼的部隊滯留在原地或威丁頓城,這對風雲帝國長城要塞來說,無疑幫了一個大忙。俗語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們大可以寫信告知夏侯一貫這個好消息,他應該很高興知道這種事情,並會相應調整作戰部署的。”
諸將听罷皆嘆為觀止,均想︰“都是爹娘生的,人和人差距咋就那麼大呢?難怪人家能夠穩坐頭號師長寶座,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厲害人物啊!”
我淡然自若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就是固守荊棘堡等待嘍?沒有其他更積極一點的建議了嗎?”
羅門沒想到我絲毫不為他剛才那番精彩分析所動,心中頓時有了一種明悟,知道眼前這位王爺乃是那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式的鷹派鐵桿人物,保守的防御戰略萬萬無法取得他的贊賞。
于是他話鋒一轉,雙眸精光閃閃地道︰“記得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赫爾辛格陛下曾經說過,最好的戰術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眼下納蒂族兵微將寡,想要做任何事都捉襟見肘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當前最重要任務就是招兵買馬、擴充軍隊,這樣才能在異族聯軍回師之前,攢夠一支與其抗衡的精銳之師。因此我建議,由納蒂族第一軍團全體出動,乘坐現存所有戰艦,由海路直撲格薩哈族老巢黑風城,乘機解放被奴役的我族六十萬同胞。”
此計真可謂是聲東擊西、瞞天過海、趁火打劫等三種計策的綜合體了,端得高明之極。要知格薩哈族做夢也想不到耶律 琰死了,最先倒霉的反而不是納穆族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自己吧?這一仗攻其不備絕對是有勝無敗的格局。另外羅門選擇海路也別具匠心。因為目前停泊在佛得角港的新式鐵甲戰艦,在同時安裝了風帆、水輪、巨槳三種驅動方式後,航速達到了令人感到恐怖的二十三節,一晝夜行程臻達兩千里之遙,而荊棘堡和黑風城的直線距離才不過區區一千五百里,只要一天半夜就能抵達,定可造成出其不意的奇襲效果。還有最毒辣的就是,預先可以通過飛鷹傳書,通知隱藏在奴隸中的細作,在大軍抵達的同時展開空前規模的大暴動,屆時黑風城守將就算是三頭六臂也無法內外兼顧,只剩繳械投降一途了。
眾人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剛才這幫戰爭狂听說不能攻打威丁頓城著實泄了一口氣,此時听得可以放手攻打黑風城斗志馬上再度昂揚起來了,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等待我的裁決。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絕密函件扔到桌上,供眾人傳閱。結果疑竇叢生的眾將看罷,均忍不住破口大罵,再次泄氣不已。
羅門的反應則與眾不同,他以萬分敬佩的眼神瞅著我,用前所未有地恭敬態度問道︰“王爺,這個作戰計劃是出自您的設計嗎?”
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羅門立時崇拜得一塌糊涂,他直到現在才曉得什麼叫做“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王爺居然在九天前就制定出了自己剛才苦思冥想半晌才搞出的作戰計劃,這種深謀遠慮的大家風範怎能不叫他為之傾倒呢?
片刻後,待諸將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一些,我忍不住笑罵道︰“他娘的,瞅瞅你們那副熊樣,不就是被金破天預先搶去了攻打黑風城的機會,有必要那麼沮喪嗎?想打仗還不有的是機會!喏,眼下就有一個更露臉也更危險的戰斗需要一支軍團參予,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個膽量和勇氣?”
一直憋著股火的干特,搖晃著獅鬃般的棕褐色直豎須發,張牙舞爪地道︰“有!只要讓俺率領本部人馬出擊,不管是哪里都一定踏平它就是!”
他身旁矮粗胖滾的上都也揮舞著醋缽大小的巨拳,咆哮道︰“反正現在大草原上的異族聯盟都是我們的敵人,您指哪兒我就打哪兒,絕沒二話!”
接下來眾將一個接一個表決心,連老成持重的乞台也被情緒感染,一副手舞足蹈不能自己的模樣,唯獨羅門安靜地坐在那里,先是阻止了盲動的眾人後,小心謹慎地問道︰“王爺,您想要攻打的城市到底是哪里呢?”
我眼中難以掩藏欣賞之色,忍不住朝他投以贊許的目光,反問道︰“你說呢?”
羅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的時候露出寒光四射的鋒芒,一字一句地道︰“布朗斯頓!”他的話語是那麼堅定決絕,根本沒有絲毫動搖和不確定,仿佛千百年前就想好了這個戰略目標,不允許任何人反對。
議政廳內霎時靜如墳墓,在我莊嚴鄭重地點頭說了一個是字後,旋又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此際包括沉著冷靜的羅門在內,諸將莫不一個個激動得渾身顫抖、熱淚盈眶。布朗斯頓,是的沒錯,就是布朗斯頓,曾經納蒂族生活了數千年的幸福家園,後來被邪惡殘暴的狴奴族佔領了的無上聖地,現在飽飲阿拉希河冰水長大的納蒂族勇士們終于要重新把它從敵人手中爭奪回來了。
“撲通!”羅門為首的七名猛將同時雙膝跪倒,雙臂前伸,胸膛匍匐觸地,行以游牧民族至高禮節,向我致以無上敬意。繼而他們同時宣誓道︰“我羅門、卜萬、干特、上都、乞台、韓大、韓二,謹以異族先祖麥克西姆的名義保證,我們以及後世子孫將永遠效忠于柳輕侯閣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紀念您幫助光復納蒂族的巨大恩惠!”
我正容以對,同樣用莊嚴肅穆的態度右手撫心道︰“我柳輕侯也謹以至高無上大魔神皇的名義發誓,將啟用所有力量,包括我的生命在內,幫助納蒂族光復,進而成為整個米洛斯大草原的真正主人。”
這一刻,議政廳內到處充盈著神聖純淨的光輝,仿佛真有某種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在祝福和祈禱,讓雙方的誓言能夠確實有效的施行成功。
●●●
自風雲歷七百零二年的第四次納格戰爭結束後,納穆族和格薩哈族的領地分界就定為西起湖畔鎮東至佛得角港一線。其中湖畔鎮位于鳳凰城東南五十里,是南北向的菲拉斯河和東西向的塔納利斯河的交叉點,佛得角港則是塔納利斯河的入海口。
不過納格兩族之間的兼並戰爭並未因此結束,邊境線上小規模的戰斗仍時有發生。如風雲歷八百一十年三月,安梯科村發生了納穆族軍隊一支千人隊叛亂事件,接著波及到沙堡、阿拉馬鎮、舍曼集等地。叛亂失敗的殘兵,以索皮溝、厄利昆溝、錢德勒溝等為根據地轉入來去如風的搶劫活動。這支叛軍部隊,當初估計約有兩千五百人,到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增加到約兩萬人,控制了納穆族邊境線附近約兩成的地區,並囂張無比地宣稱︰“白天是納穆族,夜晚是銀狼軍”,曾一度達到威脅納穆族拓跋部在該地區威信的程度。但是,這些搶劫活動很快受到了納穆族正規軍的討伐,到第二年春已大體被平息下去。
另外象是與叛軍搶劫活動相呼應似地,從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天起屢次發生邊境糾紛,其規模從媚眼村的千人隊級交戰,發展到日盾鎮的萬人隊級交戰。關于這一點,納穆族領導人拓跋雲和澹台轔都非常頭痛,因為這大大損害了兩部的利益,卻又沒辦法在狴奴族隨時可能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跟其背後的主使者格薩哈族進行一場大規模戰爭,徹底解決惱人的領土分歧。根據格薩哈族公開流傳的消息稱︰“包括六次交戰在內共發生三百余起局部戰斗”,而納穆族內部秘密資料上則寫道︰‘在過去的一年之內,在格薩哈族指使下,叛軍向塔納利斯河以南越境達一千八百三十六次之多‘。
這些就是導致納穆族領導層“好心”地把佛得角港送給納蒂族管理的真正原因。他們試圖讓荊棘堡周圍成為一個勢力緩沖地帶,阻止那種層出不窮的沖突事件。當然此舉得到了應有的效果,不管銀狼軍多麼強橫,也不敢輕易嘗試高納聯軍的無敵鋒芒,兩者的訓練程度和裝備水準都差得太多了,加上格薩哈族也參予了異族聯軍,準備去攻打長城要塞,所以就刻意約束了銀狼軍,讓他們撤到了塔納利斯河北岸,充當格薩哈族領地的南線防御部隊。再加上狴奴族在米洛斯大草原東北部布署的精銳騎兵,幾乎統統參予到了異族聯軍序列中,在布朗斯頓駐扎的剩余步兵也僅僅不足萬人,所以絕對堪稱是領土無憂,以至留守在黑風城的部隊也只有寥寥一支步兵萬人隊了。
在過去的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當撤離佛得角港前的金破天,從我口中得知這些情報以及相關戰斗計劃後,差點就笑歪了嘴巴,同時強烈要求由他率領麾下的飛龍軍和飛鷹軍完成此項簡單任務。
我根本無法拒絕,因為老爺子已經紅了眼鐵了心準備一旦得不到我的支持,就算違抗軍令也要指揮部隊北上攻打黑風城了。于是我只好同意下來,滿足這位老將軍異常迫切的戰斗欲望,那也是屢次在庫州島抗擊異族侵略時留下的後遺癥,他很想在異族人的地盤上同樣狠狠地打一場入侵戰過過癮。
當然我跟他私下里還做了幾項君子協定,例如總攻不得馬上開始,必須等達姆•;布爾曼的軍隊撤離七天以後發動;高唐軍隊不得打出格薩哈族領地範圍使戰爭升級;高唐官兵不得燒殺虜掠、奸淫婦女(格薩哈族貴族子弟和反抗者不在此保護之列);佔領黑風城後迅速展開奴隸解放運動,讓所有牧奴獲得自由民身份以收買人心等等等等。
金破天滿口答應後,立即率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走海路殺奔黑風城東百里外的無人海岸,而把沿途護送納蒂族移民去南疆的任務交給了一支步兵團負責。繼而金破天還給留守庫州島的女兒金明玉送去十萬火急的金雕傳書,讓她即刻準備一支補給艦隊北上,所有物資和人力消耗都將在佔領黑風城後得到千百倍的補償。
其實按照金破天的火爆脾氣,放著近在咫尺之外的黑風城,哪里再等得了六天六夜啊!不過這位極好面子的高唐老頭,為了信守承諾,也為了獲得足夠補給,以備日後長期作戰(金破天的打算是,既然好不容易來到了異族地盤上,不把每寸領土都刮地三尺是絕不會離開了。),整支庫州艦隊愣是在八月十二日日出時分才上岸。緊接著在多名潛伏的細作帶領下化整為零,以團為作戰單位,散布到了整個格薩哈族領地的每個角落,準備協助牧奴們發動起義,打擊貴族的私人武裝。
此番戰略部署又花費了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才完全搞定。與此同時金破天親自率領著“血浴”近衛師一萬一千人,乘坐著二百二十輛泰坦戰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開進黑風城東十里的雅芳村,不費吹灰之力就完全接管了當地防務,構建起臨時前敵指揮部了。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黑風城的早晨,夜來的風雨已經停止,五十萬市民同往常一樣迎來了平靜的禮拜日。繁華的街道上人員混雜,照例休假外宿的步兵第七萬人隊的官兵也在這首府的熱鬧場所到處游逛。
羅門停頓了片刻看看我,在得到允許繼續說下去的首肯後,好整以暇地道︰“所以對威丁頓城現在是萬萬打不得的,我們可以等待一個更適合的機會出現。哦,需要提醒各位的是,雖然我們不打,但是照樣還是牽制了達姆•;布爾曼的部隊滯留在原地或威丁頓城,這對風雲帝國長城要塞來說,無疑幫了一個大忙。俗語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們大可以寫信告知夏侯一貫這個好消息,他應該很高興知道這種事情,並會相應調整作戰部署的。”
諸將听罷皆嘆為觀止,均想︰“都是爹娘生的,人和人差距咋就那麼大呢?難怪人家能夠穩坐頭號師長寶座,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厲害人物啊!”
我淡然自若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就是固守荊棘堡等待嘍?沒有其他更積極一點的建議了嗎?”
羅門沒想到我絲毫不為他剛才那番精彩分析所動,心中頓時有了一種明悟,知道眼前這位王爺乃是那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式的鷹派鐵桿人物,保守的防御戰略萬萬無法取得他的贊賞。
于是他話鋒一轉,雙眸精光閃閃地道︰“記得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赫爾辛格陛下曾經說過,最好的戰術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眼下納蒂族兵微將寡,想要做任何事都捉襟見肘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當前最重要任務就是招兵買馬、擴充軍隊,這樣才能在異族聯軍回師之前,攢夠一支與其抗衡的精銳之師。因此我建議,由納蒂族第一軍團全體出動,乘坐現存所有戰艦,由海路直撲格薩哈族老巢黑風城,乘機解放被奴役的我族六十萬同胞。”
此計真可謂是聲東擊西、瞞天過海、趁火打劫等三種計策的綜合體了,端得高明之極。要知格薩哈族做夢也想不到耶律 琰死了,最先倒霉的反而不是納穆族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自己吧?這一仗攻其不備絕對是有勝無敗的格局。另外羅門選擇海路也別具匠心。因為目前停泊在佛得角港的新式鐵甲戰艦,在同時安裝了風帆、水輪、巨槳三種驅動方式後,航速達到了令人感到恐怖的二十三節,一晝夜行程臻達兩千里之遙,而荊棘堡和黑風城的直線距離才不過區區一千五百里,只要一天半夜就能抵達,定可造成出其不意的奇襲效果。還有最毒辣的就是,預先可以通過飛鷹傳書,通知隱藏在奴隸中的細作,在大軍抵達的同時展開空前規模的大暴動,屆時黑風城守將就算是三頭六臂也無法內外兼顧,只剩繳械投降一途了。
眾人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剛才這幫戰爭狂听說不能攻打威丁頓城著實泄了一口氣,此時听得可以放手攻打黑風城斗志馬上再度昂揚起來了,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等待我的裁決。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絕密函件扔到桌上,供眾人傳閱。結果疑竇叢生的眾將看罷,均忍不住破口大罵,再次泄氣不已。
羅門的反應則與眾不同,他以萬分敬佩的眼神瞅著我,用前所未有地恭敬態度問道︰“王爺,這個作戰計劃是出自您的設計嗎?”
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羅門立時崇拜得一塌糊涂,他直到現在才曉得什麼叫做“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王爺居然在九天前就制定出了自己剛才苦思冥想半晌才搞出的作戰計劃,這種深謀遠慮的大家風範怎能不叫他為之傾倒呢?
片刻後,待諸將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一些,我忍不住笑罵道︰“他娘的,瞅瞅你們那副熊樣,不就是被金破天預先搶去了攻打黑風城的機會,有必要那麼沮喪嗎?想打仗還不有的是機會!喏,眼下就有一個更露臉也更危險的戰斗需要一支軍團參予,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個膽量和勇氣?”
一直憋著股火的干特,搖晃著獅鬃般的棕褐色直豎須發,張牙舞爪地道︰“有!只要讓俺率領本部人馬出擊,不管是哪里都一定踏平它就是!”
他身旁矮粗胖滾的上都也揮舞著醋缽大小的巨拳,咆哮道︰“反正現在大草原上的異族聯盟都是我們的敵人,您指哪兒我就打哪兒,絕沒二話!”
接下來眾將一個接一個表決心,連老成持重的乞台也被情緒感染,一副手舞足蹈不能自己的模樣,唯獨羅門安靜地坐在那里,先是阻止了盲動的眾人後,小心謹慎地問道︰“王爺,您想要攻打的城市到底是哪里呢?”
我眼中難以掩藏欣賞之色,忍不住朝他投以贊許的目光,反問道︰“你說呢?”
羅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的時候露出寒光四射的鋒芒,一字一句地道︰“布朗斯頓!”他的話語是那麼堅定決絕,根本沒有絲毫動搖和不確定,仿佛千百年前就想好了這個戰略目標,不允許任何人反對。
議政廳內霎時靜如墳墓,在我莊嚴鄭重地點頭說了一個是字後,旋又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此際包括沉著冷靜的羅門在內,諸將莫不一個個激動得渾身顫抖、熱淚盈眶。布朗斯頓,是的沒錯,就是布朗斯頓,曾經納蒂族生活了數千年的幸福家園,後來被邪惡殘暴的狴奴族佔領了的無上聖地,現在飽飲阿拉希河冰水長大的納蒂族勇士們終于要重新把它從敵人手中爭奪回來了。
“撲通!”羅門為首的七名猛將同時雙膝跪倒,雙臂前伸,胸膛匍匐觸地,行以游牧民族至高禮節,向我致以無上敬意。繼而他們同時宣誓道︰“我羅門、卜萬、干特、上都、乞台、韓大、韓二,謹以異族先祖麥克西姆的名義保證,我們以及後世子孫將永遠效忠于柳輕侯閣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紀念您幫助光復納蒂族的巨大恩惠!”
我正容以對,同樣用莊嚴肅穆的態度右手撫心道︰“我柳輕侯也謹以至高無上大魔神皇的名義發誓,將啟用所有力量,包括我的生命在內,幫助納蒂族光復,進而成為整個米洛斯大草原的真正主人。”
這一刻,議政廳內到處充盈著神聖純淨的光輝,仿佛真有某種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在祝福和祈禱,讓雙方的誓言能夠確實有效的施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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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風雲歷七百零二年的第四次納格戰爭結束後,納穆族和格薩哈族的領地分界就定為西起湖畔鎮東至佛得角港一線。其中湖畔鎮位于鳳凰城東南五十里,是南北向的菲拉斯河和東西向的塔納利斯河的交叉點,佛得角港則是塔納利斯河的入海口。
不過納格兩族之間的兼並戰爭並未因此結束,邊境線上小規模的戰斗仍時有發生。如風雲歷八百一十年三月,安梯科村發生了納穆族軍隊一支千人隊叛亂事件,接著波及到沙堡、阿拉馬鎮、舍曼集等地。叛亂失敗的殘兵,以索皮溝、厄利昆溝、錢德勒溝等為根據地轉入來去如風的搶劫活動。這支叛軍部隊,當初估計約有兩千五百人,到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增加到約兩萬人,控制了納穆族邊境線附近約兩成的地區,並囂張無比地宣稱︰“白天是納穆族,夜晚是銀狼軍”,曾一度達到威脅納穆族拓跋部在該地區威信的程度。但是,這些搶劫活動很快受到了納穆族正規軍的討伐,到第二年春已大體被平息下去。
另外象是與叛軍搶劫活動相呼應似地,從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天起屢次發生邊境糾紛,其規模從媚眼村的千人隊級交戰,發展到日盾鎮的萬人隊級交戰。關于這一點,納穆族領導人拓跋雲和澹台轔都非常頭痛,因為這大大損害了兩部的利益,卻又沒辦法在狴奴族隨時可能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跟其背後的主使者格薩哈族進行一場大規模戰爭,徹底解決惱人的領土分歧。根據格薩哈族公開流傳的消息稱︰“包括六次交戰在內共發生三百余起局部戰斗”,而納穆族內部秘密資料上則寫道︰‘在過去的一年之內,在格薩哈族指使下,叛軍向塔納利斯河以南越境達一千八百三十六次之多‘。
這些就是導致納穆族領導層“好心”地把佛得角港送給納蒂族管理的真正原因。他們試圖讓荊棘堡周圍成為一個勢力緩沖地帶,阻止那種層出不窮的沖突事件。當然此舉得到了應有的效果,不管銀狼軍多麼強橫,也不敢輕易嘗試高納聯軍的無敵鋒芒,兩者的訓練程度和裝備水準都差得太多了,加上格薩哈族也參予了異族聯軍,準備去攻打長城要塞,所以就刻意約束了銀狼軍,讓他們撤到了塔納利斯河北岸,充當格薩哈族領地的南線防御部隊。再加上狴奴族在米洛斯大草原東北部布署的精銳騎兵,幾乎統統參予到了異族聯軍序列中,在布朗斯頓駐扎的剩余步兵也僅僅不足萬人,所以絕對堪稱是領土無憂,以至留守在黑風城的部隊也只有寥寥一支步兵萬人隊了。
在過去的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當撤離佛得角港前的金破天,從我口中得知這些情報以及相關戰斗計劃後,差點就笑歪了嘴巴,同時強烈要求由他率領麾下的飛龍軍和飛鷹軍完成此項簡單任務。
我根本無法拒絕,因為老爺子已經紅了眼鐵了心準備一旦得不到我的支持,就算違抗軍令也要指揮部隊北上攻打黑風城了。于是我只好同意下來,滿足這位老將軍異常迫切的戰斗欲望,那也是屢次在庫州島抗擊異族侵略時留下的後遺癥,他很想在異族人的地盤上同樣狠狠地打一場入侵戰過過癮。
當然我跟他私下里還做了幾項君子協定,例如總攻不得馬上開始,必須等達姆•;布爾曼的軍隊撤離七天以後發動;高唐軍隊不得打出格薩哈族領地範圍使戰爭升級;高唐官兵不得燒殺虜掠、奸淫婦女(格薩哈族貴族子弟和反抗者不在此保護之列);佔領黑風城後迅速展開奴隸解放運動,讓所有牧奴獲得自由民身份以收買人心等等等等。
金破天滿口答應後,立即率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走海路殺奔黑風城東百里外的無人海岸,而把沿途護送納蒂族移民去南疆的任務交給了一支步兵團負責。繼而金破天還給留守庫州島的女兒金明玉送去十萬火急的金雕傳書,讓她即刻準備一支補給艦隊北上,所有物資和人力消耗都將在佔領黑風城後得到千百倍的補償。
其實按照金破天的火爆脾氣,放著近在咫尺之外的黑風城,哪里再等得了六天六夜啊!不過這位極好面子的高唐老頭,為了信守承諾,也為了獲得足夠補給,以備日後長期作戰(金破天的打算是,既然好不容易來到了異族地盤上,不把每寸領土都刮地三尺是絕不會離開了。),整支庫州艦隊愣是在八月十二日日出時分才上岸。緊接著在多名潛伏的細作帶領下化整為零,以團為作戰單位,散布到了整個格薩哈族領地的每個角落,準備協助牧奴們發動起義,打擊貴族的私人武裝。
此番戰略部署又花費了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才完全搞定。與此同時金破天親自率領著“血浴”近衛師一萬一千人,乘坐著二百二十輛泰坦戰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開進黑風城東十里的雅芳村,不費吹灰之力就完全接管了當地防務,構建起臨時前敵指揮部了。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黑風城的早晨,夜來的風雨已經停止,五十萬市民同往常一樣迎來了平靜的禮拜日。繁華的街道上人員混雜,照例休假外宿的步兵第七萬人隊的官兵也在這首府的熱鬧場所到處游逛。
但是好景不長,大約過了一刻鐘,街道上就突然閃現出數十匹巡城馬不斷奔走呼喊︰“步兵第七萬人隊官兵立即歸隊!”;與此同時黑風城守將埃克特的親兵們也站在街頭巷尾不停向過往的軍人呼喊︰“快歸隊!”;市民們開然感到氣氛不尋常,似乎得到的印象是發生了“戰爭”,不過並不了解真相。所以,有人認為︰“又發生邊境糾紛了吧?”也有人認為︰“大概發生了類似泉眼村叛亂的事件”。不過從半個時辰後起,滿載士兵並牽引著木質投石機和弩炮的馬車開始由黑風城中心街道全速南下,因而全城便充滿了驚慌不安的氣氛。
不久黑風城議政廳外的公告欄上,首次出現了官方發布的權威解釋,上面寫道︰“高唐帝國軍隊,自今日拂曉起,在我格薩哈族領地南部邊界線突然出現並全線開始北進。我當地駐扎的銀狼軍立即與敵交戰,正將其擊退中”。
緊接著,市民們得知長老會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雖然感到“事關重大”,但是,他們想起長老會經常講的︰“戰爭一旦爆發,我英勇善戰的子弟兵可立即擊潰敵軍,在短時間內掃蕩全境入侵者。”的話,相信軍隊的訓練水平和精良的武器,想到在媚眼村和日盾鎮的邊境糾紛中均取得了勝利,所以似乎並不特別感到危機。市民們歡呼並歡送帶著馬車和征用牛車的部隊,望著那威風堂堂的樣子,懷著一種安心感。
到了中午,隨著高唐帝國軍隊可能隨時包圍黑風城的小道消息散布開來,城里立刻出現了非同尋常的氣氛。往日熙熙攘攘的金鐘路和光明大街也空無一人,人們都回到家中,關門上鎖靜靜地守候在飯桌旁等待新一輪的噩耗。
街道上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巡城馬們,不斷扯著嗓子一遍一遍地重復著相同的消息︰“高唐軍從媚眼村到日盾鎮、沙堡、阿拉馬鎮、舍曼集、索皮溝、厄利昆溝、錢德勒溝等地北上,並企圖在塔納利斯河北岸登陸。我軍在到處迎擊敵人,正展開緊急而適時的作戰。在沙堡的正面,敵人反復使用了泰坦戰車,我軍已將其擊退……在媚眼村的戰斗中,摧毀敵人泰坦戰車七輛,繳獲沖鋒弩七十二支,步弩一百三十二支,機弩五挺,火炮兩門,全殲敵人一個營……在阿拉馬地區搶攤登陸的高唐軍團長同部隊一起繳械投降了。另外,在了望灣渡口附近,擊沉大型船舶一艘。”
市民們听了這些振奮人心的消息,安心地享用過午餐後開始照例小憩了。但是,從前線後送下來的傷兵卻異口同聲地說︰“泰坦戰車!泰坦戰車!可怕的泰坦戰車開過來了。可我們沒有那種刀槍不入的鋼鐵怪物”。有的士兵驚嘆︰“我們也沒有火炮。敵人射擊很準。如果有足夠的武器,本來不成問題”。
開戰之日的黑風城,早晨和平而熱鬧,上午充滿了緊張和不安,氣氛變得異常,中午听了長老會和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聯名發表的戰果感到安心,又恢復成了和平的黑風城。
可是這一切是事實的真相嗎?
同樣在八月十四日的上午,高唐帝國北伐軍第二、第三軍團聯合指揮部發布的戰爭動員卻是︰“為了洗雪千年來異族不斷入侵八島的仇恨,也為了解放新月盟盟友納蒂族受奴役的六十萬同胞,飛龍軍和飛鷹軍將全面進攻格薩哈族領地。邪惡凶殘的格薩哈族長老會成員將被逮捕、判刑、處死”;中午午飯前,金破天元帥通過金雕傳書給全軍營以上級別將官的命令上說︰“黑風城悍然拒絕了帝國無條件投降的建議,並對我軍側翼發動了進攻,這是不可容忍的冒犯。我謹以北伐軍最高統帥的身份命令,自此時此刻起,全體將士按原定計劃開始總攻。”。這無疑宣布了震驚深藍的米洛斯東部會戰的序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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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薩哈族步兵第七萬人隊萬夫長埃克特,是一名半生戎馬的老將。他幾乎參加過風雲歷七百七十一年以後格薩哈族對外侵略的所有大型戰役,並且戰功赫赫,因此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里才放心把大本營交給他留守。
對于這一點埃克特非常滿意,本來已到退役年齡的他是準備在黑風城安享晚年的,是意外促成的異族聯軍使得自己被重新啟用,也是今早媚眼村突然其來的飛鷹傳書帶來的高唐軍的無禮要求,使得他可能有機會再度重溫難忘的喋血疆場生涯。
黑風城宏偉寬廣的議政廳內,十三名家族長老和迪米特里的四子迪芒哥正眼巴巴地瞅著埃克特,等他拿出破敵之計。隔著寬大碩長的鐵杉木桌,坐在末席的埃克特覺得眾目睽睽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眼下他無暇計較那些,自得到敵軍入侵的消息開始,他就已經開始籌劃退敵之策了。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埃克特終于把目光從桌上的軍事地圖上抽離開來,表情沉重地道︰“各位尊敬的長老和世子閣下,作為黑風城臨時最高軍事指揮官,我將提醒大家一件事。這次襲擊南線的高唐軍,他們並非駐扎在荊棘堡的那一部分,相信你們也看到了勸降書上的落款,上面寫著金破天三個字。或許大家對這個名字比較陌生,但是跟我同輩的人們一定都會清楚記得數十年來鎮守在庫州島,屢次阻擋我軍打草谷的高唐軍統帥阿基巴德(格薩哈族語,一種稱號,意為鋼鐵戰士,只給予最勇猛善戰並擁有崇高聲譽的宿將)吧?”
議政廳內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和慨嘆,顯然是聯想到了金破天以及他代表的高唐帝國最強悍的軍隊——庫州軍團。
埃克特幽幽地嘆息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次金破天是鐵了心前來復仇的。他帶來的絕對不會是散兵游勇,我相信那一定是整軍整軍的大隊人馬。記得前些天達姆-布爾曼聯合澹台轔以二十多萬大軍進攻荊棘堡,結果鎩羽而歸,其中也肯定跟金破天的增援是分不開的。”
听到這兒,脾氣急躁的迪芒哥忍不住打斷埃克特的話頭,問道︰“那你認為他帶來了多少兵馬?根據媚眼村到日盾鎮一線的銀狼軍發回來的戰報來看,他們僅為零星的小股部隊,只是裝備非常先進,除了那種刀槍不入的鋼鐵戰車,我們對它束手無策外,在總的軍力對比上,並不覺得有何頹勢啊!我計算過,集合所有戰報在南線進行騷擾戰的高唐軍規模也就大概在一個師團左右,銀狼軍只有五千精銳騎兵,卻沒有能夠攻堅的步兵,確實難以抗衡敵人,所以他們的頭領維斯佩希望得到我們的增援。”
此言一出,長老們紛紛點頭,這幫養尊處優的老家伙們並不願意相信高唐軍隊從天而降的事實。畢竟他們未得到任何線報,說高唐軍在某某海灘登陸,因此他們更願意相信,那支今早開始就不斷制造麻煩,攪和得大家不能睡懶覺的部隊,是荊棘堡派出來悄悄偷渡過塔納利斯河登上北岸的小股敵軍。至于所謂金破天署名的勸降書,他們更是對之嗤之以鼻,在長老們眼里高唐人一直都是只配被打草谷(秋季到別族別國境內的搶劫活動)的對象,那種弱勢群體突然發了瘋似的搞出一封如此聳人听聞的信件出來,按照他們的邏輯只能認為那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罷了,毫無可供研究的價值。
一直對埃克特存有偏見的阿利長老,此刻更是毫無貴族風範肆無忌憚地嘲笑道︰“哈哈哈,埃克特啊埃克特,難道是歲月磨沒了你的斗志和勇氣了嗎?被區區小股高唐佬就嚇成這副鬼模樣?嗯,我覺得你現在不適合領兵打仗了,倒是去放羊撿牛糞比較合適!”
話音才落,埃克特立時氣得拍案而起,作為牧奴出身的他,一直最忌諱的就是人家揭開那段往日不堪回首的歷史,沒想到老了老了奮斗了一輩子,從一名炮灰步兵變成統領千軍萬馬的家族大將,仍會被人出言譏諷。這一刻,他真想一拳轟過去,揍扁阿利可惡的嘴臉,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對方是長老會的重要成員,擁有雄厚的背景,隱藏的勢力更是自己萬萬得罪不起的。
于是,他望向長老會臨時會長迪芒哥,結果那狡猾的小子也視若不見,根本沒有為自己出頭得罪阿利的打算。埃克特心灰意冷之下,頓時放棄了說出心中已經全盤擬定好的作戰計劃的想法,他勉強克制住了噴薄欲出的怒火,平靜得可怕地道︰“既然家族最高權力機構長老會已經認定,高唐軍只是小股部隊不足為慮的話,那麼我反對也沒有用,意見只能保留。不過我希望大家記住剛才說過的話,讓我們拭目以待戰局的發展吧!另外還有一點,如果你們想調動步兵第七萬人隊的話,請出示長老會集體簽字的命令函,否則我將有權拒絕哪怕是一兵一卒的行動。”
沉穩老辣的埃克特憤怒中猶未失去冷靜,他希望自己這番撇清一切責任的話,能讓那幫老糊涂和小糊涂們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他感到徹底失望了,長老會居然在阿利的唆使和迪芒哥的授意下,迅速簽署了一道派遣步兵第七萬人隊的七千戰士增援南線銀狼軍的命令,同時委任自己的副手,即阿利的佷子昏庸無能的卡斯托當援軍指揮官,明顯是奔著撈取軍功去的。埃克特對此報以殘酷的冷笑,仿佛已經看見卡斯托身首異處的悲慘下場。
不過還有一件聊勝于無的慶幸之事,那就是出于小股高唐軍可能會突破南線來到黑風城下,威脅長老會的人身財產安全的顧慮,他們決定抽調本來部署在北線各村鎮的民兵趕來助戰,增強黑風城的防御力量。當然那些民兵的戰斗力在埃克特看來,跟普通老百姓的唯一分別就是手里拿著武器罷了。
攸關家族命運的軍事會議居然那麼恍若兒戲般地結束了。郁悶無比的埃克特走出議政廳後,看著陰霾的天空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似的飛身上馬趕奔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這時他心里已經有了決定,盡管長老會里到處充斥著白痴和蠢貨,但是自己還是得對麾下三千名步兵負責,對整個黑風城的百姓負責。埃克特暗暗發誓,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守住黑風城給所有信任他的人們一個交待。
于是回到指揮部後,埃克特馬上派出大量偵騎,巡視黑風城方圓五十里內所有可供隱藏敵軍的角落。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敵人的精銳部隊就近在咫尺,虎視眈眈地盯著黑風城這道可口的美味。結果一個時辰後偵測報告擺在了他的書案上,事實真相簡直令人毛骨悚然,整整一個百人隊的偵騎只回來了兩個人,還是遍體鱗傷生命垂危的,僅僅來得及說︰“雅芳村有好多……好多敵人,至少一個師團,兩百多輛泰坦戰車……”然後不待埃克特仔細詢問就掛掉了。
此時,增援南線銀狼軍的七千步兵已經出城多時了,他們從會議前听到邊境開戰後就一直在準備著,真可謂訓練有素呢!埃克特一想到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子弟兵們,就這樣在酒囊飯袋卡斯托的率領下,傻乎乎往敵人設計好的口袋陷阱里鑽,心中頓時百味雜陳,只能祈禱老天睜眼,保佑他們遇難呈祥了。
隨即他徹底拋開了私人感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即將展開的城市防御戰里了。埃克特知道長老們期待增援的那些民兵是肯定來不及趕到黑風城了,因為按照金破天的老謀深算,只要從俘虜口中得知黑風城內只剩下三千步兵的話,馬上會毫不猶豫地前來進攻的,現在自己只能孤軍奮戰了,逃都沒地方逃,誰知道神出鬼沒的高唐軍還躲藏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與惶惶不可終日的埃克特相比,金破天真可謂意氣風發了。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收到了各支特遣團團長上報告的全線告捷的消息,北伐軍第二、第三軍團在格薩哈族領地全境的十二個市集、三十個城鎮、六十八個村莊獲得了空前未有的勝利。
這開戰第一天的戰果,對高唐軍隊來說大體是滿意的。不過金破天強烈地希望,在黑風城駐守部隊察覺以前,完全包圍黑風城四面,並在傍晚前伺機一舉攻克。他認為,越對南線敵軍施加壓力,格薩哈族軍隊就會越往黑風城南側投入兵力。為此他還特意囑咐飛龍軍第二師團,對已經被包圍的格薩哈族步兵第七萬人隊七千步兵延遲殲滅時間,還放松了空中管制,不放禿鷲群升空,讓他們有機會飛鷹傳書給黑風城報告南邊的嚴峻事態。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因是,金破天要親率“血浴”近衛師離開黑風城南面的雅芳村,偷偷潛伏到黑風城北面去。眼看著最後勝利在望,高唐軍隊的士氣更加高漲起來了。
此刻格薩哈族長老會才終于了解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于當天下午,決定要撤離黑風城。與此同時,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也決定撤出黑風城。格薩哈族軍方上下自認邊境會戰失敗,知道保衛黑風城已不可能了。但是不管長老會還是軍方都覺悟得太晚了,戰爭局勢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當屢次派出北門試探的先頭部隊渺無音訊後,他們只得聚集所有兵力固守四門,準備垂死掙扎了。
八月十四日黃昏時分,黑風城開始听到了炮聲,但市民們尚未動搖,還在歡呼著為陸續趕赴四城防御的全副武裝的部隊喝彩加油。
巡城馬們也在不斷贊揚著格薩哈族軍隊的頑強精神。他們說︰“黑風城能夠保衛住。希望大家團結起來,盡到自己的責任”,給市民增加勇氣。在議政廳公告欄上也繼續張貼著顯赫戰果,那些都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譬如“媚眼村的銀狼軍佔領了日盾鎮”;“步兵第七萬人隊的一部已從南線北進四十里。”
但是,在此期間,從南面涌來的難民成群結隊地進入了黑風城。而且,開始流傳敵人已包圍黑風城的消息。也許是心理作用,有的市民覺得炮聲在逐漸接近,人們強烈地感到︰“難道謠言是真的?”然而,由于軍方公布的都是鼓舞人心的消息,所以還沒有人想逃難。不過,炮聲在接近,一個不眠之夜即將降臨了。
在長老會同意下,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在下午就把集中在黑風城的所有部隊都投入到了四城城牆上,企圖擊敗危險的敵人。但是結果,只是把逐次到達的部隊,逐次投到高唐軍隊的泰坦戰車和炮兵的面前。投入的部隊很龐雜,卻沒有統一指揮這些部隊的指揮官。最後,投入到黑風城北側的部隊,除了十三個長老家的私兵、步兵第七萬人隊和保安民團之外,還有許多見習騎兵、以及騎兵學校的教官團等部隊。這些部隊名義上是直接在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的指揮下戰斗,實質上卻是由各部隊七零八落地分散實施反擊或防御。在這危急之時,立即編成臨時司令部固然很困難,但是由步兵第七萬人隊直接指揮各部隊就更加困難了。
八月十四日傍晚時分,黑風城四面城頭和城門都展開了悲慘而無秩序的遲滯作戰。格薩哈族的官兵在家族危急之時,挺身而出攻擊敵人的泰坦戰車。但是,由于現有的木質弩炮和投石機破壞不了泰坦戰車,好容易布置好的路障沙包上忘記配置弓箭手等,未能進行有實效的襲擊泰坦戰車的戰斗。騎兵學校校長蓋蘭特自發把教官們編成了敢死隊,在南城門附近等待敵人的泰坦戰車。在看到泰坦戰車勇猛地開過來時就奮不顧身地沖上前去,運用高階級騎士的強大戰斗力瞬間殺死駕轅的蠻牛,並在泰坦戰車停下來時加以攻擊,共殲滅了四輛泰坦戰車。當然,這樣的事也是無法挽回大局的。
整個在黑風城四門進行的這場阻擋泰坦戰車前進的戰斗,非常悲慘。與刀槍不入的鋼鐵怪物進行肉搏戰,勝負是顯而易見和十分殘酷的。事後該役幸存的格薩哈族士兵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並作了如下描寫︰“家族軍隊的青年官兵為阻止可怕的泰坦戰車的前進,進行了肉搏攻擊。”
總攻開始後不足半個時辰,高唐飛鷹軍第三師第五團就同泰坦戰車一起突入了黑風城的東北角,但受到猛烈的射擊而被擊退。格薩哈族軍隊佔領了黑風城東門周圍的所有平頂房脊,奮不顧身地阻止了高唐軍隊的猛烈攻擊。其英勇戰斗的精神,連高唐軍隊官兵也表示稱贊不已。
由于總攻開始後,格薩哈族軍隊的主力師都聚集在黑風城的南北防線,還有相當的戰斗力。而且這些部隊還在利用黑風城四城城門的民房屋頂進行有組織的防御;高唐軍隊突破這條防線,整整用光了上半夜的時間。
金破天率領的“血浴”近衛師突入黑風城中心是在十四日午夜左右,而格薩哈族軍隊第一線的官兵卻仍在拼命保衛首都,還不知道此時退路已被完全切斷。而且,埃克特指揮的步兵第七萬人隊,還在堅守黑風城南側的陣地。但是,沒過多久,黑風城的各部隊就知道了黑風城內北門附近的防御線已被突破及議政廳被佔領的情況,便爭先恐後地撤退到西門。然後,企圖利用筏子和渡船,或者游泳渡過菲拉斯河。不過,幾乎丟棄了所有的裝備和馬匹,成了光桿兵。
格薩哈族軍隊的主力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土崩瓦解了。其原因固然是由于受到高唐軍隊的強大壓力,但是,長老會盲目地對戰局進行研判並胡亂指揮起了決定性作用。開戰初期,擁有一萬五千正規軍、三萬預備役士兵的格薩哈族軍隊,到戰爭進行不到一天一夜的光景就全軍覆沒了,能夠活命逃跑的殘兵不足百人。
埃克特指揮的步兵第七萬人隊,在十五日凌晨堅守到最後一刻後,無可奈何地投降了。此時三千名官兵已經減員到三十八人,裝備也只剩下了四架弩炮,大箭早就射光了。由于他們的英勇戰斗精神,前來受降的高唐軍隊給予了他們戰俘待遇,沒有借機大肆屠戮。
在黑風城陷落時,也出現了壯烈的悲劇。在黑風城的西緣能夠俯瞰全城的亂草崗,約有一個百人隊的格薩哈族官兵始終堅守陣地直到全部以身殉族。可以說他們是格薩哈族當之無愧的死士。在日後《格薩哈族戰史》中寫道︰“那些在亂草崗抵抗到最後而死去的壯士們,一定是‘哈龍的後裔’”,稱贊了他們英勇和悲壯的精神。哈龍,是指成為統一格薩哈族各部的核心力量的青年武士。
十五日凌晨,高唐飛龍軍、飛鷹軍和“血浴”近衛師完全佔領了黑風城後,立即開始掃蕩殘敵,檢舉格薩哈族的奸細,這包括格薩哈族長老會成員、官吏、激進份子、奸商、惡霸、軍人、保安民兵等,並同時在塔納利斯河北岸設置了觀察哨,以連接跟荊棘堡的防御體系。
開戰以來,格薩哈族飛鷹軍損失約四百人;飛龍軍共損失一千一百一十二人,即戰死二百一十九人,負傷七百六十一人,失蹤一百三十二人。這些損失主要是在南線同銀狼軍交戰及在黑風城進攻外城時造成的。損失雖大,但兩軍的士氣卻很高。另外,“血浴”近衛師的損失,連同在黑風城巷戰中被破壞的數輛在內,估計總共有四∼八輛,不過未來得及統計確切的數字。總之,泰坦戰車損失很少,“血浴”近衛師的士氣極高。
八月十五日清晨,金破天最高司令官批準給攻佔黑風城時建立了豐功偉績的飛龍軍第三師和飛鷹軍第四師冠以“黑風”騎兵師的榮譽稱號;授予“血浴”近衛師以“黑風”裝甲師的榮譽稱號。
回顧整場戰斗,期間受到最大蒙蔽的無疑是黑風城的百姓。八月十四日天黑前,巡城馬們突然一反過去宣傳巨大勝利的常態,公布了這樣一條重大消息︰“敵人已侵入黑風城郊外,長老會和軍部將臨時遷往西方的漢晉鎮”。市民們一直相信軍隊的勝利,又听到這樣的消息,轉眼之間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但是當清醒過來之後,確實听到炮聲就在附近。
大混亂開始發生了。從市里逃出的難民由西城門經灰風山朝漢晉鎮狂奔,在黑風城驛站,廣大群眾蜂擁而至,陷入難以收拾的大混亂。人們乘不上出租馬車,就徒步或用獨輪車、貨車、牛車、驢車等帶著可以帶走的行李開始西進,人和車輛擠滿了道路。
當城里的納蒂族牧奴組成的敢死隊趁亂向議政廳等處射擊,格薩哈族戰士隨即出現將其驅散的時候,巡城馬們又宣揚起“奪回日盾鎮”的消息,並且貼出了牆報。人們認為︰“原來先前遷都的消息,果然是誤傳”,剛安心地回家,馬上又听說︰“軍隊沒有辦法阻止敵人的泰坦戰車”啦,“沒有在防泰坦戰車障礙物上部署狙擊點,高唐軍隊接連不斷而來”啦,“軍隊準備的戰斗戰術器材不能破壞敵人的泰坦戰車”啦等。而且炮聲越來越近。傍晚二更的時候,又播送了一條好消息︰“狴奴族駐布朗斯頓城的兵馬會來直接支援,大家不要慌。”市民們更加迷惑不解了。長老會沒有指示“市民們怎麼做才好”,只是發布一些互相矛盾的消息。
十四日晚飯時分,步兵軍官們在已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和以後的前景,順便回到自己家里,說一聲“如果活著,還會見面的”等,就出發去防御四城城牆了,但是一般市民卻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晚上接近三更天,巡城馬們還轉述了長老會臨時會長迪芒哥關于遷都和希望市民奮起的話,這時黑風城市民早已能夠清楚地听到炮聲和爆炸聲了。但是盡管如此,巡城馬們卻仍在傳播著“我軍的勝利”。
隨著炮聲越來越接近,道路上再次擠滿了西去的難民。其混亂程度比白天還厲害,車輛和人都不能前進。據說,當時有消息說︰“高唐軍已佔領了西邊的眩暈鎮、羅斯蒙村、俄里克茵集、安托克村等地,逃難也沒有用”,為此,有的人就不逃難了。
自菲拉斯橋被炸毀後,難民就開始用渡船和羊皮筏子渡河,據說也有不少人因絕望而投了菲拉斯河。由于菲拉斯橋被炸毀,橋頭上格薩哈族軍隊和難民呼救的慘叫聲亂作一團,而且還遭到高唐軍隊的火力殺傷。
從黑風城逃難的市民約有四十萬人,其中八成是十四日早晨戰斗打響後,從黑風城周邊逃到市內來的人,另外的兩成約八萬人是高級官吏、奸商、長老家眷和親屬、市井流氓、軍人、保安民兵及其家屬們。這些難民,除了運氣好的乘上出租馬車以外,大部分都是徒步,一夜之間即形同乞丐,離開久居的首都一直向西逃去。
留在黑風城的大部分市民認為,逃往農村要是遇上起義軍和暴徒,反而危險。因為,多次陷入危難之中的黑風城市民,歷史告訴他們︰“留在黑風城的最安全”。
留在黑風城的市民大致有三種態度︰一種是歡迎的,這些人狂熱地揮舞印有高唐國徽的小旗,跑前跑後地為高唐軍辦事;另一種是靜觀的,這些人有的躲在各自的家里,有的逃避到山中;還有一種是潛伏的,即逃晚了的軍人和民兵等。這三種類型,無論何時、何地及在任何戰場上都是常見的居民的動態,但是在黑風城,歡迎的卻格外多。這些人固然都是潛伏在地下的細作和納蒂族牧奴、同情者及隨聲附和的人等,但是有約四十八名長老會下屬機構的官吏也留下了,則突出地說明了格薩哈族統治階層內部的政情。這些官吏相信︰“自己是中立的或擁護解放牧奴者,所以在高唐人領導下也能工作”其中有︰維爾弗里(黑風城前保安民團團長)、羅蘭德(前長老會副會長)、撒拉金(黑風城商會領袖)、芬由斯(納蒂族牧奴協會會長)、埃爾貢(鴿派的元老)等。這些人于戰後統統被劫持到了庫州島,大部分人後來失去了消息。
發生這次突發事件後,大部分族民對長老會采取的措施有兩點不滿。一點是,如果長老會平時稍微認真地考慮一下“國防”,那麼有四百三十五萬人的格撒哈族,也不會敗給只有十萬人的高唐軍。另一點是,對長老會和軍隊直到最後陷入絕境之時仍不公布真相感到憤恨。總而言之,如果公布真相,指示人們逃難的話,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
戰後格薩哈族的激進份子們紛紛指責道︰“到底是誰殺死了數萬名熱血男兒和善良的市民?”“對長老會的不信任感,深深刻在市民的頭腦里,恐怕是終生難以消除的”。就這件事,還有另一種不同意見說道,即使長老會和軍隊下令叫市民逃難,由于缺乏收容設施和衣食準備,人們仍然會認為,與其逃難,還不如留在黑風城好。但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誰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誰也沒有勇氣把真實情況告訴族人。
高唐軍隊佔領黑風城後,使它變成了一座血色的城市。高唐軍隊的泰坦戰車剛進入黑風城,就直奔西門監獄,釋放了包括叛黨在內的一切囚犯,把他們樹為格薩哈族的英雄,當作捕獲格薩哈族長老會及其爪牙的幫手。逮捕亂黨和叛逆者,包括親近狴奴族、親近拜火教及奸商、官吏等,負責行動的主要是緊跟高唐軍隊入城的身分不明的部隊(大概是金破天直轄的神道組,即純粹由神道無念流高手組成的密探部隊)。據說,有數以萬計的人被逮捕、判刑和就地處決。
不過居民們對高唐軍隊還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的,因為他們的表面政策做得很到位。高唐軍隊的紀律嚴正,以公價購置物品,沒有進行掠奪。但是,軍隊所到之處總有喊殺聲,進行清剿,也總有一群穿便衣的細作引導他們前進。總之局面雖然仍舊顯得有些混亂,但是整個格薩哈族領地還是都被控制在高唐軍手中了。
于是繼八月十四日下午金破天發來黑風城戰役的戰前準備已經完畢的戰報後,于十五日清晨他又發來了一道黑風城大捷的戰報,適時我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並取得勝利,真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夜二更一點,結束掉與納蒂族群雄的戰前會議後,我一個人走進靈堂,盤膝枯坐在耶律 琰的棺木前久久無語。這一刻,我的心情復雜得難以用言語形容,不知道是內疚,是後悔,還是問心無愧,最後所有情緒都變成了一縷幽幽的嘆息。
我用一種只有自己才听得見的微弱聲音,輕輕地道︰“耶律兄,希望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雇佣‘噩夢’阿史那步真來刺殺你,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柳輕侯對你不薄啊!從土珠島開始,是我讓你和韓氏兄弟僅僅三人幸存的納蒂族,重新恢復到了眼下的十萬之眾,也許今夜或是明早,其規模更可增加至七十萬人。唉,要怪就怪你太貪心吧!我絕不允許新月盟內出現任何一支叛逆武裝,一旦發現絕不手軟!嘿嘿,看來你是低估了我的鐵石心腸了!你以為我只會滿腔熱血地幫助你恢復實力,是個十足的傻瓜可供你肆意玩耍嗎?”
說到這兒,我短暫地停頓了片刻,讓心情重新恢復平靜後,說道︰“嗯,現在講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你我已陰陽殊途,再也無法向對方施展任何影響力了。沒人會知道掩藏在歷史陰影中的真相,為此我清除了所有痕跡,殺手公會的聯絡官查不、保證金存檔資料、殺手掮客魏絲,甚至還包括干掉魏絲的‘狼群’佣兵團最精銳的‘狼牙’五人組,他們以為完成任務後可以去高唐游玩,實際上等待他們的卻是黃泉之旅。整個計劃天衣無縫,你說是不是啊?現在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你的死究竟應該由誰負責!耶律𠤖寧也不知道,我想那是一件好事。他是個好小伙兒,也將是個好領袖,納蒂族在他領導下,團結在以南疆為核心的新月盟里,蒸蒸日上大展宏圖是早晚的事兒,所以請你在九泉之下也安息吧!”
靈堂外夜風發出嗚嗚的怪嘯,窗欞和門戶也被吹得嘎吱嘎吱亂響,由于進門前我吩咐過衛兵說要做法不許他們打擾,所以此際方圓十丈內看不到半個人影。
我緩緩地伸出左手貼到了棺蓋上,既而默運全身《葵花真氣》沿著千百條線路同時注入棺內的耶律 琰尸體上。剎時間,整座棺木都被最純粹的黑暗能量所籠罩,耶律 琰破敗的殘軀開始迅速生長愈合,所有傷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嫩的新肉,進而膚色又變得跟周遭肌膚的顏色一模一樣,渾然看不出受過傷害的痕跡。片刻後,耶律 琰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有如熟睡般躺在那里。可惜他狼子野心,否則只要我施展復活的後半段功法,他想重生也是舉手之勞。
毫不費力地搞定了答應納蒂族群雄的尸體保鮮之事後,我慢慢呼出一口濁氣,平淡地道︰“你看了這麼半天,不打算補張門票嗎?”言罷漫不經心地轉身,把目光落在斜後方兩丈外的虛空中。
靈堂內頓時陷入一陣令人窒息的死寂,隨即那片虛空泛起漣漪般的波動,“噩夢”阿史那步真的身形一寸寸憑空顯露出來。
他難掩眸中的震驚之色,狐疑地問道︰“你怎能察覺到我的存在?”言下頗有無法置信的意味。不過這也難怪阿史那步真疑神疑鬼,他匯聚全身功力施展出來的道宗木系最高級隱身術“虛室生白”,世間除了三大宗師外,就連四大賢者也休想能在他進攻前輕易看穿,剛才居然被我隨口道破焉能不驚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反問道︰“我為什麼就不能發現你的存在呢?”
阿史那步真立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要他說,因為你不是關山月,也不是燕憔悴,更不是軒轅天之痕,所以理應境界不夠看不破我的隱身術嗎?那麼說的話,他“噩夢”的赫赫威名就只配掃大街了,于是阿史那步真悶哼一聲,罵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小輩!”說完右手虛空一抓,倏地握住了一柄綠意盎然的丈二藤槍出來。
我恍若不見眼前劍拔弩張的架勢,微笑道︰“尊敬的普渡賢者閣下,您是想食言而肥嗎?晚輩可清楚地記得咱們之間的協議,好像是今天中午才剛剛簽訂的哦!”
阿史那步真難得地老臉微紅,繼而咬牙切齒道︰“你別妄想用言語套牢我,白天的誓言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罷了!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成為我‘噩夢’阿史那步真的狙殺目標吧!嘿嘿,俺老人家的殺手生涯里,可從來沒有過失敗記錄呢!你絕對不會成為第一個例外存在的!”
我苦笑搖頭道︰“暈了,難道你是人頭豬腦不成,怎就如此執迷不悟呢?你白天全力以赴尚且打不過我,晚上就想僥幸獲勝嗎?呵呵,不怕告訴你,我修煉的是,黑夜的時候,功力將暴漲十倍,眼下別說是你,就算是深藍三大宗師聯手,也休想從我手中討得半點便宜去呢!”
這番話說得阿史那步真臉上陰晴不定,相隔半晌才惡狠狠地道︰“少來這套心理戰術,俺老人家嚇唬人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睡覺呢!”
我輕攤雙手,無奈地聳肩道︰“既然你心意已決,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因為我看過你在殺手公會的任務記錄,知道你是一名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家伙,所以早就料定今夜你會卷土重來,故此特意在靈堂布置了禁魔區。嗯,也就是說,只要你身處靈堂百丈方圓之內,所有攻擊性法術都是無效的。本來我是想連隱身術一起禁掉的,但是想到那是你的看家本領,肯定會因此驚動你,所以放其一馬,剛剛才補全了。”
阿史那步真大吃一驚,馬上默運道宗法力喝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結果地面上點塵不驚,連根樹苗也沒冒出頭來。他腦門上頓時冒出一顆顆黃豆大小的冷汗,可是接連又由高至低地施展了八級道術,結果卻毫無二致,空氣中除了黑暗能量外沒有任何五行元素的波動。
我無限同情地道︰“對不起,這里是我的主場,你想施法的話,恐怕要走到百丈以外的範圍了。”
阿史那步真色厲內荏地道︰“你……你這個陰險狡詐的混蛋,到底想干什麼?”
我哈哈大笑道︰“前輩開始語無倫次了哦!今夜我可是在老老實實地祭奠亡友,是您無端端地跑過來,準備喊大喊殺的哩!不過您如此熱衷于切磋技藝,晚輩盛情難卻下也只好應戰了。當然規則是很公平的,我將封閉自身功力至八階三級的賢者境界與您持平,然後不用‘十方俱滅’那種利得一發不可收拾的魔劍,也不用那種減緩速率的神奇招數,全憑赤手空拳跟您打一場。您呢也無需擊敗我,只要能逃出靈堂百丈外,晚輩就饒您不死如何啊?”
阿史那步真何曾被人如此藐視過,他毒蛇般陰狠的眼神中霍然閃過滔天怒火,一字一頓地道︰“好狂妄的小輩,老夫倒要看看你自封半身功力後,還能拿我怎樣!”
靈堂內再度陷入危機四伏的寂靜當中,只有我的手指緩緩掠過穴道時的輕微噗噗響動。不一會兒自封武功完畢,我從容不迫地右手戟指蓄勢待發的阿史那步真道︰“好了,我們開始吧!不死不散,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少他娘的廢話!”阿史那步真毫無風度地喝罵一聲,遂身體騰空而起,把氣勢蓄至頂點的藤槍,居高臨下地刺落我雄偉的背脊。槍鋒在空氣中劇烈地呼嘯,飽含著阿史那步真苦修數百年的精純真氣,這一槍之威,真有鬼泣神驚之勢。
我放聲長笑道︰“好槍法!”言罷眼中爆閃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望往頭上不斷逼近的槍鋒,雄軀卻紋絲不動。
瞬息間藤槍刺至背後三寸,阿史那步真眸中也露出了嗜血的狂熱,他幾乎預見到了血花噴濺的淒美景致。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微扭了一下腰,身體鬼魅般閃了閃,遂撮指成刀右手往後反撩上去,正好切中槍尖左側鋒刃。
“蓬!”兩股龐大的真氣洪流毫無花俏地踫撞到一起,頓時濺起百丈驚濤。
我悶哼一聲,右臂袍袖寸寸皆裂,化作漫天蝴蝶落下,跟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跌了十余步才停下身形;阿史那步真也不好受,他砰然後背飛撞在橫梁上,嘴里嘩一聲噴出了一道血箭後才墜落地面,所受內傷匪淺。
重新站起身來的阿史那步真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他果然信守諾言,封閉了大半功力。只是剛剛那一掌,已顯示出他的武功境界已達大宗師級數,今夜恐怕我難以討得好去,是否就此罷手全力突圍呢?”
不過這個軟弱的念頭稍縱即逝,多年來縱橫無阻的獵殺生涯積攢下來的傲氣即全盤爆發,使得他痛下決心,準備用生命來捍衛一名絕代刺客的榮譽。
阿史那步真一聲長嘯,掌中槍芒暴漲。緊接著勁風旋起,堂內蒲團錦墊都卷上半空,連數丈外的靈幡挽聯都靠牆僕跌開去,唯有我和身後耶律 琰的棺木巋然不動。他手中藤槍幻起數十道槍影,虛虛實實往我身上罩來,整個方圓三丈也都被那股迅猛無儔的真氣狂潮覆蓋住了。
我眼中厲芒一閃,左腕黑暗圖騰頓生感應,殺氣瘋狂涌出,四周的溫度驀然下降到了極點。
兵法有雲︰“先發制人,後發受制于人”。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冷笑一聲從地面升起,在沒有任何借力的情況下,由緩至疾地蒼鷹般飛臨阿史那步真的頭上,雙腳交疊變幻莫測地掃出一片腿影。
“ ……”眨眼間,腿影和槍芒劇烈交擊了不知多少下。
阿史那步真每一槍刺出,都給我的腿影正好踢中槍鋒邊側,然後借助“葵花真氣”化解掉絕大部分真氣,再利用剩余的一小部分真氣重新騰空而起,保持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使他不斷承受越來越重的壓力。
不堪重負的阿史那步真終于怒喝一聲,往後退去,此刻胸臆間真是難受得差點再次吐血。
原來我和他的功力本來半斤八兩,但是槍身上憑空黏著了我這二百多斤的壯漢體重,他的槍法又怎能繼續順風順水地施展得開呢?于是惡性循環開始了。每次當他的槍勢要展開時,便給我的腿影預先掃中,使他沒有一招能夠使足,真正發揮出全部威力。更有甚者,是我腿影貫滿內勁,一下比一下沉重,而且每一擊都是囊括著吸收自他體內的絕大部分功力,此消彼漲之下,弱勢的他總是被攻出的真氣逆流回體內,使他全身經脈像洪水泛濫了的江河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是不得不退後,以求重新穩住陣腳。
阿史那步真生平遭遇的一流高手何止千百,但他竟從未踫到如此糟糕的狀況,更從未像眼下這般驚恐、憤怒和狼狽。恍惚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不是一個凡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片遼闊無邊的大海,根本無法戰勝,不禁再度萌生退意。
我瞅著退到兩丈外的阿史那步真也不去追擊,身體象根羽毛般點塵不驚地飄落地面,悠然自得地問道︰“尊敬的普渡賢者閣下,您打算逃跑了嗎?”
阿史那步真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不由得老臉火辣辣地炙痛起來,偏偏正在運氣療傷無法出言反駁,儼然形同默認了一般。
我嘿嘿冷笑一聲,遂不再廢話,身體鬼魅般憑空出現在阿史那步真面前,雙掌一閃已先後拍在了丈二藤槍上。這幾記身法動作均疾如閃電,剛才被我折磨過一輪後,體內僅剩不到五成功力的阿史那步真哪里來得及反應,“噗!噗!”兩聲,雙掌已經跟槍身做了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阿史那步真渾身劇震,只覺敵人雙掌按下處,先是傳來一股詭異絕倫的吞噬力量,把他遍布槍身的真氣全部化解,繼而傳來一股龐大無匹的巨力,沿著雙臂而上,一路摧枯拉朽地透胸而入,悶雷般轟隆隆地在心髒部位炸響了。剎時間,阿史那步真的身體立馬斷成兩截,七竅流血而死。只是這一刻誰都沒有注意到,阿史那步真額頭觸地的剎那,眼中掠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得意表情。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愕然發現敵人宰殺自己完畢後,毫不停留地轉身反手一掌切入了虛空之中,“蓬!”血花四濺,又一顆大好頭顱滴溜溜地滾落地面,只是此番阿史那步真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滿眼都是魂飛天外的驚駭表情,適時他手中一柄蒼翠欲滴的短劍鋒尖距離目標後心不足三寸,無奈是咫尺天涯永遠都夠不到了。
我好整以暇地把手上的血跡抹在阿史那步真的無頭尸體上,順便將他推倒在地,嗤之以鼻地道︰“老家伙,你以為替身雕像不但可以保命,還可以在沒有法力支援下,自動幻化一幕假象的秘密老子不知道嗎?哼,從打戰斗一開始,你在絕對劣勢下不肯逃跑,反倒要不自量力地跟我決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倚仗的是這玩意了,早就防著你呢!”
言罷我無聊地望著滿地狼藉的靈堂,哂然道︰“他***熊,本以為用同階級功力和阿史那步真交手,可以多積累點實戰經驗,以備日後迎戰三大宗師和舜使用,孰料此子竟徒有虛名簡直不堪一擊。唉,真是可悲可嘆啊!天下雖大,對手難求矣!”
正得意洋洋之際,意識海內驀然傳來索羅亞斯德的聲音道︰“老大,您且慢高興,小弟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萬分詫異地問道︰“什麼事?不會是催我趕快去冰島屠龍吧?嗯,我早已計劃好了,只要羅門他們明天領軍出發,估計八月十八日前就可以拿下布朗斯頓城。屆時我們可以直接從米洛斯大草原東北端出海,直接駛向冰島,那無疑是最節省時間的辦法了。”
索羅亞斯德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道︰“非也非也,做掉冰龍布魯克斯的事情不著急,只要你我聯手它早晚是盤中小菜。俺要提醒你的是另外一件事,跟修煉黑暗魔君有關。”
話音才落,我頓時兩眼放光,興高采烈地道︰“快說,快說,我洗耳恭听!”
索羅亞斯德侃侃而談道︰“以前俺說過你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真正晉階成為黑暗魔君,不過最近卻愕然發現,其實還是有一條捷徑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那就是不斷增強你的生命烙印,當它強大到完全容納得了黑暗魔君在夜晚具有的能量時,你就可以不分晝夜地擁有十倍增幅的功力了。”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那生命烙印如何增強呢?”
索羅亞斯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我望向阿史那步真的尸身上方。瞬息間,那處虛空中就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魅影,掙扎了片刻就變成一縷純粹的精神能量體遁入我左腕的黑暗圖騰里消失不見了。
我駭然道︰“你煉化了他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理所當然地道︰“是啊!其實不止是他,從土珠島決戰巴雷特後,俺擁有完整意識開始,你所到之處,方圓萬里任何一縷幽魂都沒逃過俺的煉化呢!呵呵,不止如此,每當你睡覺的時候,我還把那些純粹的精神能量體融合到你的生命烙印中,這里面最有益的自然要屬巴雷特的魂魄,可惜數量就那麼一個,否則你要晉級黑暗魔君真是指日可待啊!”
我頭皮發麻地問道︰“你……你把那些孤魂野鬼統統弄到了我體內?咳咳,那個提煉成精神能量體的時候,純度高不高啊?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比如精神分裂什麼的?還有你統計過沒有,到底煉化了多少個魂魄?”
索羅亞斯德被我連珠炮似的質問弄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答道︰“哦,你放心,精神能量體的純度當然沒問題了,要不咋能在前面冠以純粹二字呢!再說了純度不夠根本就融合不到你的生命烙印里呢!要知道生命烙印天生擁有造物主賦予的最堅固的守護陣勢,若非俺擁有八頭龍魂的巨大能量,否則根本煉化不得呢,更非隨意可以改變的!所以什麼後遺癥啊、精神分裂啊什麼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至于那個總體數量嘛,俺也不太清楚,好像除了巴雷特以外,剩余的魂魄煉化成純粹精神能量體也就勉強達到一個九階三級職業者功力吧!嗯,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大概擁有黑暗魔君的三成功力了,構成分別是你自己、巴雷特及近兩百萬孤魂野鬼的貢獻。”
說到這兒,索羅亞斯德頓了頓,繼續說道︰“因此俺要提醒你的事情就是,孤魂野鬼能收多少就收多少,重點卻要放在搏殺大宗師級高手身上,畢竟前者貢獻極其有限,就算整座深藍大陸遍地開花地打仗,也是死不了多少人來滿足你的需要的,更不能成為你晉級黑暗魔君的強大助力。再說了,你也不能每打一場戰斗,就跑到那里準備收魂不是,總是會有遺漏的麼!”
我目瞪口呆地听完,良久才幡然省悟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晉級為黑暗魔君,就要再做掉至少七名跟巴雷特一個級數的高手,然後再吸收他們的魂魄才行嗎?”
索羅亞斯德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欣然點頭稱是,我的心卻徑直沉向了無底深淵,暗罵道︰“靠,這跟永遠不能晉級有什麼區別啊?你以為那些大宗師級高手都是吃素的,還是統統只會挨打不會還手啊!我去謀殺他們,那不是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的活計,隨時可能掉落嗎?嗯,不過收羅孤魂野鬼的主意倒是不錯,畢竟統一深藍大陸需要多場大戰的,我刻意多制造點爭端,估計湊個兩千萬人死亡不是太難的事情吧?光是印第安納群島人口就兩億多呢不是嘛?”
不過這個軟弱的念頭稍縱即逝,多年來縱橫無阻的獵殺生涯積攢下來的傲氣即全盤爆發,使得他痛下決心,準備用生命來捍衛一名絕代刺客的榮譽。
阿史那步真一聲長嘯,掌中槍芒暴漲。緊接著勁風旋起,堂內蒲團錦墊都卷上半空,連數丈外的靈幡挽聯都靠牆僕跌開去,唯有我和身後耶律 琰的棺木巋然不動。他手中藤槍幻起數十道槍影,虛虛實實往我身上罩來,整個方圓三丈也都被那股迅猛無儔的真氣狂潮覆蓋住了。
我眼中厲芒一閃,左腕黑暗圖騰頓生感應,殺氣瘋狂涌出,四周的溫度驀然下降到了極點。
兵法有雲︰“先發制人,後發受制于人”。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冷笑一聲從地面升起,在沒有任何借力的情況下,由緩至疾地蒼鷹般飛臨阿史那步真的頭上,雙腳交疊變幻莫測地掃出一片腿影。
“ ……”眨眼間,腿影和槍芒劇烈交擊了不知多少下。
阿史那步真每一槍刺出,都給我的腿影正好踢中槍鋒邊側,然後借助“葵花真氣”化解掉絕大部分真氣,再利用剩余的一小部分真氣重新騰空而起,保持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使他不斷承受越來越重的壓力。
不堪重負的阿史那步真終于怒喝一聲,往後退去,此刻胸臆間真是難受得差點再次吐血。
原來我和他的功力本來半斤八兩,但是槍身上憑空黏著了我這二百多斤的壯漢體重,他的槍法又怎能繼續順風順水地施展得開呢?于是惡性循環開始了。每次當他的槍勢要展開時,便給我的腿影預先掃中,使他沒有一招能夠使足,真正發揮出全部威力。更有甚者,是我腿影貫滿內勁,一下比一下沉重,而且每一擊都是囊括著吸收自他體內的絕大部分功力,此消彼漲之下,弱勢的他總是被攻出的真氣逆流回體內,使他全身經脈像洪水泛濫了的江河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是不得不退後,以求重新穩住陣腳。
阿史那步真生平遭遇的一流高手何止千百,但他竟從未踫到如此糟糕的狀況,更從未像眼下這般驚恐、憤怒和狼狽。恍惚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不是一個凡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片遼闊無邊的大海,根本無法戰勝,不禁再度萌生退意。
我瞅著退到兩丈外的阿史那步真也不去追擊,身體象根羽毛般點塵不驚地飄落地面,悠然自得地問道︰“尊敬的普渡賢者閣下,您打算逃跑了嗎?”
阿史那步真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不由得老臉火辣辣地炙痛起來,偏偏正在運氣療傷無法出言反駁,儼然形同默認了一般。
我嘿嘿冷笑一聲,遂不再廢話,身體鬼魅般憑空出現在阿史那步真面前,雙掌一閃已先後拍在了丈二藤槍上。這幾記身法動作均疾如閃電,剛才被我折磨過一輪後,體內僅剩不到五成功力的阿史那步真哪里來得及反應,“噗!噗!”兩聲,雙掌已經跟槍身做了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阿史那步真渾身劇震,只覺敵人雙掌按下處,先是傳來一股詭異絕倫的吞噬力量,把他遍布槍身的真氣全部化解,繼而傳來一股龐大無匹的巨力,沿著雙臂而上,一路摧枯拉朽地透胸而入,悶雷般轟隆隆地在心髒部位炸響了。剎時間,阿史那步真的身體立馬斷成兩截,七竅流血而死。只是這一刻誰都沒有注意到,阿史那步真額頭觸地的剎那,眼中掠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得意表情。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愕然發現敵人宰殺自己完畢後,毫不停留地轉身反手一掌切入了虛空之中,“蓬!”血花四濺,又一顆大好頭顱滴溜溜地滾落地面,只是此番阿史那步真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滿眼都是魂飛天外的驚駭表情,適時他手中一柄蒼翠欲滴的短劍鋒尖距離目標後心不足三寸,無奈是咫尺天涯永遠都夠不到了。
我好整以暇地把手上的血跡抹在阿史那步真的無頭尸體上,順便將他推倒在地,嗤之以鼻地道︰“老家伙,你以為替身雕像不但可以保命,還可以在沒有法力支援下,自動幻化一幕假象的秘密老子不知道嗎?哼,從打戰斗一開始,你在絕對劣勢下不肯逃跑,反倒要不自量力地跟我決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倚仗的是這玩意了,早就防著你呢!”
言罷我無聊地望著滿地狼藉的靈堂,哂然道︰“他***熊,本以為用同階級功力和阿史那步真交手,可以多積累點實戰經驗,以備日後迎戰三大宗師和舜使用,孰料此子竟徒有虛名簡直不堪一擊。唉,真是可悲可嘆啊!天下雖大,對手難求矣!”
正得意洋洋之際,意識海內驀然傳來索羅亞斯德的聲音道︰“老大,您且慢高興,小弟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萬分詫異地問道︰“什麼事?不會是催我趕快去冰島屠龍吧?嗯,我早已計劃好了,只要羅門他們明天領軍出發,估計八月十八日前就可以拿下布朗斯頓城。屆時我們可以直接從米洛斯大草原東北端出海,直接駛向冰島,那無疑是最節省時間的辦法了。”
索羅亞斯德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道︰“非也非也,做掉冰龍布魯克斯的事情不著急,只要你我聯手它早晚是盤中小菜。俺要提醒你的是另外一件事,跟修煉黑暗魔君有關。”
話音才落,我頓時兩眼放光,興高采烈地道︰“快說,快說,我洗耳恭听!”
索羅亞斯德侃侃而談道︰“以前俺說過你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真正晉階成為黑暗魔君,不過最近卻愕然發現,其實還是有一條捷徑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那就是不斷增強你的生命烙印,當它強大到完全容納得了黑暗魔君在夜晚具有的能量時,你就可以不分晝夜地擁有十倍增幅的功力了。”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那生命烙印如何增強呢?”
索羅亞斯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我望向阿史那步真的尸身上方。瞬息間,那處虛空中就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魅影,掙扎了片刻就變成一縷純粹的精神能量體遁入我左腕的黑暗圖騰里消失不見了。
我駭然道︰“你煉化了他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理所當然地道︰“是啊!其實不止是他,從土珠島決戰巴雷特後,俺擁有完整意識開始,你所到之處,方圓萬里任何一縷幽魂都沒逃過俺的煉化呢!呵呵,不止如此,每當你睡覺的時候,我還把那些純粹的精神能量體融合到你的生命烙印中,這里面最有益的自然要屬巴雷特的魂魄,可惜數量就那麼一個,否則你要晉級黑暗魔君真是指日可待啊!”
我頭皮發麻地問道︰“你……你把那些孤魂野鬼統統弄到了我體內?咳咳,那個提煉成精神能量體的時候,純度高不高啊?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比如精神分裂什麼的?還有你統計過沒有,到底煉化了多少個魂魄?”
索羅亞斯德被我連珠炮似的質問弄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答道︰“哦,你放心,精神能量體的純度當然沒問題了,要不咋能在前面冠以純粹二字呢!再說了純度不夠根本就融合不到你的生命烙印里呢!要知道生命烙印天生擁有造物主賦予的最堅固的守護陣勢,若非俺擁有八頭龍魂的巨大能量,否則根本煉化不得呢,更非隨意可以改變的!所以什麼後遺癥啊、精神分裂啊什麼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至于那個總體數量嘛,俺也不太清楚,好像除了巴雷特以外,剩余的魂魄煉化成純粹精神能量體也就勉強達到一個九階三級職業者功力吧!嗯,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大概擁有黑暗魔君的三成功力了,構成分別是你自己、巴雷特及近兩百萬孤魂野鬼的貢獻。”
說到這兒,索羅亞斯德頓了頓,繼續說道︰“因此俺要提醒你的事情就是,孤魂野鬼能收多少就收多少,重點卻要放在搏殺大宗師級高手身上,畢竟前者貢獻極其有限,就算整座深藍大陸遍地開花地打仗,也是死不了多少人來滿足你的需要的,更不能成為你晉級黑暗魔君的強大助力。再說了,你也不能每打一場戰斗,就跑到那里準備收魂不是,總是會有遺漏的麼!”
我目瞪口呆地听完,良久才幡然省悟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晉級為黑暗魔君,就要再做掉至少七名跟巴雷特一個級數的高手,然後再吸收他們的魂魄才行嗎?”
索羅亞斯德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欣然點頭稱是,我的心卻徑直沉向了無底深淵,暗罵道︰“靠,這跟永遠不能晉級有什麼區別啊?你以為那些大宗師級高手都是吃素的,還是統統只會挨打不會還手啊!我去謀殺他們,那不是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的活計,隨時可能掉落嗎?嗯,不過收羅孤魂野鬼的主意倒是不錯,畢竟統一深藍大陸需要多場大戰的,我刻意多制造點爭端,估計湊個兩千萬人死亡不是太難的事情吧?光是印第安納群島人口就兩億多呢不是嘛?”
正尋思間,自覺已經完成提示義務的索羅亞斯德再次跑回到黑暗圖騰中睡懶覺去了,我也準備打掃戰場後撤離這個鬼地方。
眼前就是阿史那步真的尸體,他自稱是高唐第五大道宗——青木宗的普渡賢者,按理來說身上應該寶物多多的,但是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找到了一頁寫滿蠅頭小楷的《榮枯寶鑒》和數張面額一百的金票罷了。
“該死的,這個老混蛋真是守財奴、吝嗇鬼、鐵公雞……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至少應該多帶點兒錢吧?”我一邊惡狠狠地咒罵著,一邊迅捷絕倫地把《榮枯寶鑒》貼身藏好,然後大聲呼喚靈堂遠處的衛兵進來收尸了。
結果聞訊趕來的除了衛兵外,還有韓大和韓二,他們兄弟倆自耶律 琰遇刺後,就刻意加強了總部的警戒級別,甚至事必躬親總有一人不論晝夜地保持著清醒狀態,于是乍聞靈堂發生意外,就第一個趕過來了。
我沒心情解釋太多,只把那桿丈二藤槍扔給兩人,然後丟下句︰“他是‘噩夢’阿史那步真,即白天行刺可汗的凶手。剛剛企圖狙殺我時,被當場擊斃了。”說完就走了。此際我腦海里徘徊不去的仍是沒搞到替身雕像的巨大遺憾,那可是四大賢者級數的高手也要苦煉百年才能制造一枚的超級寶物啊,可惜都被阿史那步真那個笨蛋用光了。
一路上坐著馬車趕返荊棘堡的時候,我的腦子里也片刻安靜不下來。盡管黑風城打下來了,布朗斯頓城也是囊中之物,但是整個米洛斯大草原東部要如何治理呢?還有我代為包辦了刺殺耶律 琰的事情,可納穆族和拜火教尚未出手呢!他們會不會再度雇佣其他刺客進行報復呢?
想到這兒,我突然在車廂內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笑了。
因為發覺自己無意中做了一件對目前狀況非常有利的事情,那就是前些天邀請了安德魯前來米洛斯大草原傳教。本來秉承著以夷制夷的原則,我是不希望干涉異族的宗教信仰自由的,但是金破天那倔老頭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強烈要求用神道無念流的勢力滲透納蒂族,否則就不幫忙佔領黑風城,我無可奈何下只得應允。
當然這里面還有另外一些因素影響著我,譬如納蒂族全體在被奴役了一段時間後對拜火教的信仰程度降到了歷史最低點,確實需要重新樹立一根精神支柱,此外安德魯在庫州島也是大材小用,我可是要把他捧為深藍聯邦的宗教領袖的,當然不能長時間埋沒他,正好乘機讓他出山理事,順便也保護耶律𠤖寧的安全,相信後者也是道宗杰出的青年高手,沒理由排斥同門吧!
我默默地算了算時間,估計最遲明早那小子就該趕到佛得角港了,正好趁機把《榮枯寶鑒》交給他。屆時他就能掌握道宗五行的全部奧秘,再加上無上秘典《道德經》的輔助,怎都能突破目前的瓶頸,臻達天尊境界吧?
一念及此,我驟然有些嫉妒起這個幸運兒來。他也不知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今生才可以遇到老子這個大貴人,不到一年時間就順風順水地得到了神道無念流的《星火燎原》、淨土宗的《枯木逢春》、鏡心明智流的《朝花夕拾》、北辰一刀流的《一刀傾城》以及青木宗的《榮枯寶鑒》等五大奇書,一躍成為繼天尊燕憔悴之後道宗最可怕的高手。
我呢喃自語道︰“唉,希望你千萬莫要誤人誤己啊!斬殺左膀右臂可是非常讓人心痛的行動哦!”言罷我又倏地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在異想天開,先不論我和他是幾番生死之交,哪管眼下也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無理由窩里反哩!
當我從這番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小院門口。衛兵上前開門,我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聲辛苦了,然後邁步朝著猶亮著燈光的臥室走去。留下背後那名受寵若驚的衛兵相隔半晌還在自言自語,懷疑剛剛那一幕是在夢中,王爺居然親切地跟他問好了。
“吱嘎!”室門開啟我走進臥室,正瞥見耶律 倚坐在床上小憩。此時她好像剛被門聲驚醒,睡眼朦朧地站起身,蓮步輕移走過來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人家擔心死了!哦,對了,你吃晚飯了嗎?晚膳的時候我看你沒回來,就特意親自下廚多做了一些,等著留給你做夜宵呢!”
我胸臆中頓時涌起一種久違的家庭式溫情,忍不住輕輕地將耶律 摟進懷里,在她白淨秀氣的額頭親了一下後,才道︰“晚膳大家都沒心情吃就省了,現在倒真覺得有些俄了呢!”
耶律 听罷微笑道︰“呵呵,看來人家很有先見之明哦!”說完剛要去廚房取來飯菜,驀地抽了抽小巧玲瓏的鼻子,狐疑地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哦!似乎是……”她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生怕她知曉那是鮮血和腦漿混和後沾到衣料上的氣味,趕緊掩飾道︰“可能是今天沒洗澡的關系吧!我現在就去好好沖個涼,再換身衣服就好了。”
耶律 似乎很滿意這種解釋,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就到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我則利用這段時間迅速沐浴更衣,徹底洗去阿史那步真遺留在我身上的味道,然後猶有閑暇地觀看起那頁剛剛到手的青木宗最高級秘笈《榮枯寶鑒》。大概用了一盞茶功夫,我就把它通篇背誦下來了,然後逐字逐句地核對無誤後重新貼身收好。這麼做倒不是企圖將來修煉它,而是想對道宗武功法術有進一步的了解,以備今後對付燕憔悴的時候知己知彼。由于南疆軍主力已經在愷撒帝國東部和北部部署完畢,年內即可展開大型會戰,屆時跟愷撒道宗的沖突是明擺著的事兒,所以現在就開始著手,也算是有備無患了。
一念及此,我的思緒又轉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這段時間以來,我都是乘坐“深藍號”飛來飛去的,辦公地點是走到哪兒換到哪兒,跟各地首腦統統只用金雕傳書聯系,所以也不知道各項政策具體落實得怎樣,有時間還要好好檢查檢查。
“喂,喂,開飯了!你想什麼呢?人家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听見!”耶律 嬌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把我從無限遐想中拉回到現實中來。
飯桌上擺放著葷素搭配的四樣精致小菜、一罐濃濃的肉湯及整盆香噴噴的二米飯,看得我是食指大動,還沒吃就連連夸獎不已。
耶律 喜孜孜地白了我一眼,說道︰“哼,嘴巴像是抹了蜜糖似的,都不知道多會哄人呢!”
我連忙停止狼吞虎咽,信誓旦旦地保證剛剛所說的話絕無一句虛言,笑得她花枝亂顫,玉手不停地夾菜和盛湯給我,讓我嘴里都快塞不下那許多東西了。
輕松愉快地干掉整桌飯菜後,我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脹起的小腹,自嘲道︰“嘿嘿,你要是天天這麼給我做飯吃,恐怕過年的時候就不用愁肉少了,因為可以拿我當肥豬宰掉呢!”
耶律 頓時把剛喝到嘴里的茶水統統笑噴到地上,嗆得直咳嗽,她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溫柔地靠到我身上,仰起俏臉問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都吃人家做的飯菜嗎?時間長了會不會膩味啊?”
我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會,永遠不會,因為從來沒有女孩子給我做過飯吃呢,而且還是如此好吃的飯菜!”
耶律 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背,把俏臉深埋進我的胸口,感受著這片刻難得的溫馨與寧靜。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抬螓首,嫣然一笑道︰“如果沒有戰爭就好了,人人都和平相處,那我們就可以拋開一切,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世外桃源的隱居生活。你說好不好啊?”
我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苦笑道︰“我也希望能有那一天!不過暫時來說,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罷了。唉,人性的貪婪是永無止盡的,只要力量的均勢一旦被打破,就往往容易發生糾紛,甚至是血淋淋的戰爭,那是無可避免的事情。我們只能把它局限在一個比較小的範圍內,或者用另外一種規則約束大家,盡量不去互相殺戮。”
耶律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晚上的時候,史先生來過一次,帶來了好幾封金雕傳書,說是非常重要必須請您在今晚臨睡前閱覽。喏,都在書案上呢,我拿給你!”
我從耶律 手中接過一疊金雕傳書,就那麼坐在燈下瀏覽起來。火漆完好無損,證明中途轉移期間沒有任何人私自閱覽過,我按照重要程度,先裁開了兩封十萬火急級別的信件。可惜我迅速察看完畢後,才愕然發現內容並不怎麼緊急,但卻至關重要。原來發信者分別是湯姆和艾絨,報告的是他倆的行程進度。
在上個月二十號常勝軍大部隊正式進駐東海二十八郡的時候,我就設想過如何一舉滅亡愷撒帝國的戰略。在經過數日數夜反復演算過後,我得出的結論是,光憑南疆軍的力量,雖然可以達到目的,卻勢必要經年累月地被拖在愷撒帝國境內動彈不得,不論從戰略、政治、還是後勤補給角度考慮都極不劃算。
于是,我就把目光落在了愷撒帝國周圍的鄰居們身上。結果發現既有理由、又有實力、還跟南疆友好的潛在盟友,有愷撒帝國西部凍土高原上的日爾曼民族和愷撒帝國南部亞馬遜森林里的原始部落共同體,他們的領袖分別是毀滅王森達克斯以及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緊接著我又發現極幸運的是,湯姆恰好是森達克斯唯一的親屬(外甥),而艾絨則是朽木-波德曼最寵愛的嫡傳弟子兼衣缽傳人,所以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我派遣他們去充當說客,要求達到的目標就是,約兩位各自在本族中近似半神級別的大人物走出各自的地盤,到某地跟我共商大事。
當然我沒敢指望湯姆和艾絨能夠直接說服兩人同意結盟事項,那顯然是太低估了毀滅王和巫妖王的強大意志了,他們怎都是可以和三大宗師並駕齊驅的超級高手,沒有足夠理由萬萬不會听從任何人的擺布的,不過我還是非常有信心說服他們,關鍵只是他們必須跟我面對面地進行交談,否則連人都看不到,我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無用武之地不是?
我仔細看了看兩封信件落款上的日期,隨後掐指推算了一下他倆後續行程所需耗費的時間,最後得出結論湯姆要到八月二十五日才能抵達凍土高原首府石天堂,艾絨則要更晚一些,大概在九月二日才到亞馬遜族最大的城市森林之城大橡樹,即使毀滅王和巫妖王馬上同意並動身趕來,恐怕我要見到那兩位大人物,也要等到十月中旬了。
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心道︰“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慢慢等吧!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打理打理異族聯盟的事務,還有幫助索羅亞斯德搞定那條麻煩透頂的冰龍布魯克斯。”念罷我開始慢條斯理地一邊瀏覽剩余那些不太重要的信件,一邊跟耶律 聊天。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公務全部處理完畢,我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遂猛然一把抱起耶律 ,在她發出尖叫前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繼而頭也不回地用腿風熄掉燈火,朝床榻走去。
剎時間,滿室皆春,到處充盈著銷魂入骨的呻吟和喘息之聲,良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