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傳說
作者︰
第六卷
第一章 擦肩而過 第五章 心亂如麻 第二章 初顯鋒芒 第六章 何為最重
第三章 偷天兄妹 第七章 名醫司馬 第四章 暗夜罪惡  
第六卷 第一章 擦肩而過
    風波過後,幾人之間的感情反更親密了許多,原本彼此間因陌生而形成的自然藩蘺,在談說笑罵間不知不覺消彌無形。

    炎荒羽的話依然不多,只十分注意地傾听諸、林、呂、武四人不停說笑,以圖盡量使自己接近這些同齡人的思維和語言方式。這期間,因武勇出去方便,再回轉來時,為避免麻煩,諸烏玫便順著次序坐到了他的坐位上,讓武勇坐到了自己的位子。這樣一來,便成了炎荒羽同諸烏玫靠在一起了。由于彼此間已經消除了介蒂,因此林凌、阿光和武勇也沒在意。倒是炎荒羽靈異的六知卻覺出諸烏玫的眼角眉梢分明掠過一線不易為人所察覺的竊喜。

    說實話,他們談的話題炎荒羽實在是無法理出一個頭緒來,感覺上亂哄哄的。期間不時夾雜一些古怪的名詞以及發音離奇的人名,直听得他頭昏腦脹、毫無興趣。但究其最後想爭論表達的意見,卻不外乎就是對某人的看法好壞而已,而那些發音離奇的人名,就是他們議論的焦點了。

    時間稍微長一點,四人便覺察出炎荒羽的異樣了。見他老是含笑傾听,從不作聲發表自己的意見,阿光便忍不住開口了︰“炎荒羽,怎麼你總是听,不說說你的看法呢?你覺得是‘開文’唱的比較好呢?還是‘米龍泰’人氣更旺呢?”阿光在四人中明顯處于核心,他這麼一說,其他三人自然便齊齊將注意力轉向了炎荒羽。

    炎荒羽登時便覺著背後虛汗沁了出來。

    天哪,那個什麼“開文”,又或是“米龍泰”的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是連名字都未听說過,更不要說對他們作什麼評價了!

    “呃……這個……”炎荒羽不禁結舌起來,一時竟無言以對。

    “我想他們兩個都不算好,我更喜歡‘雪梨秋棠’!”突地一個清脆如銀鈴一般的聲音從過道一邊傳來,登時將五人的視線一齊吸引了過去。

    眾人眼前一亮!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模樣絹美精致、嬌俏可人的少女,如畫的瓜子臉上一雙亮晶晶的瞳眸里好似盛著兩顆晨曦的朝露一般剔透流轉,窈窕的嬌軀上罩著一件胭脂紅的長衣,更襯得她雪膚中透著迷人的暈紅……

    “小濃,不要亂講,這樣不禮貌的……”一聲厚重而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一旁響起,這才令阿光等正處在呆怔中的一班人回過神來,意識到在那美麗的少女身旁,還有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這一注意之下,阿光和武勇頓時自慚形穢起來。

    想不到那個叫“小濃”的少女身邊的男子居然是如此一個俊偉不俗的人物!

    那男子雖只簡單地披了一件風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氣勢十足!那一頭黑亮的烏發隨意地垂下了一縷在寬闊的前額,濃眉下面兩道深邃的目光更是看了令人心生退畏。

    “嘻,啟鴻哥,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啦!”那叫“小濃”的少女似是習慣了這種語氣,只俏皮地吐了粉紅的小舌頭,無所謂地笑分辯道。

    “好啦好啦,快回去吧!別胡鬧了……”那叫“啟鴻哥”的男子一臉無奈地搖搖頭,似頗為緊張眼前的少女,語氣中帶著央求道︰“別讓趙姨著急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哼,又拿我媽來壓我……沒出息……真煩死了,頭等艙有什麼好的,都沒幾個人……”只見那少女縴眉微蹙,不情不願地向前走去,那男子自是在一旁好言陪笑。

    見兩人走遠了,阿光等人終于吐出一口氣來。

    “媽呀……我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天生一對,地設一雙啦!真是沒得話說……”只听諸烏玫首先忍不住嘖嘖輕嘆道,那眼神中滿是神往和羨慕。

    “唉,就是啊——對了,阿光,你看你,前面弄什麼不好,偏要染得黃不黃、黑不黑的,真是難看!你看人家多好,那頭發就黑得好酷的……”林凌也不禁對身邊的阿光小聲評頭論足起來,那刻薄的用詞听得阿光登時腦門便漲起了青筋,聲音也不自主地大了起來︰“那你……你怎麼不看看人家,那個……那個‘小濃’的,人家多……”“多什麼多什麼?你說多什麼!”林凌辭鋒凌厲,豈容他將難听之言說出口。立即便搶過了話頭,咄咄逼人地質問起來,竟一下迫得阿光氣急敗壞偏又不好得發作出來。

    “算啦!吵什麼吵——”一旁的武勇及時打斷了二人火藥味頗濃的對話,低聲插進來提醒到︰“你們兩個在飛機上吵什麼?這麼大聲音,讓人听見了好啊?真是的,為了兩個不認識的人也要吵,煩不煩啊!”

    “就是啊,這未免太不值得了,”畢竟是好朋友,從起初的情緒震動中清醒過來後,諸烏玫也勸起了二人︰“其實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呢?繡花枕頭也不是沒有的……”那後半句話里酸溜溜的意思卻在不經意間流露了出來。

    四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炎荒羽卻有些失神。

    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不知是否神經過敏,他總覺得那剛才離開的一男一女給他帶來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紐帶聯系著一樣。

    但他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根本是頭一回見到這兩個人。

    可是這種感覺卻是那麼清晰地存在著,這令他感到十分困惑……

    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不是因為這種感覺中所蘊含的熟悉、抑或說親切他不喜歡,而是那一男一女在看他眼神時流露出來的某種敵意——對,沒錯,就是敵意——令他不快。

    在山里同野獸生活得時間長了,人獸之間彼此也會產生“熟悉、親切”的感覺。但這種感覺,是一種敵對雙方相互依存帶來的︰人,固然需要一定的獵獲來滿足自己的需求,而野獸,在遇到人時,也自然地欲食之裹腹而後快。

    同齡的孩子還沒有多少這種體驗,而他,炎荒羽,卻因著修習九公所授“混沌訣”的緣故,很早的時候就一個人在深夜里,在深山老林里,多次面臨了死亡的危險……

    時間長了,他所見到的一雙雙流露著貪婪、愚蠢、凶狠的野獸目光便也變得熟悉和親切起來。那種感覺令他興奮,令他刺激……

    但現在他卻不想在這里有這種感覺。因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他是個弱者,是個沒有多少依憑的弱者。在山野里,他盡可發揮他的六知異稟,去避開一切的危險;但在這里,他無路可逃,因為他有責任需要承擔,有承諾需要完成。

    驚訝。震撼。激動。困惑。懷疑。

    詫異。驚奇。遲疑。緊張。仇視。

    那少女和男子在看到自己時目光中產生的瞬間變化一絲不落地盡攝眼底。

    炎荒羽不明白他們為何會這樣看自己,但無論如何,他們這樣做令他極不舒服。

    他們會是什麼人呢?

    他沉思著……

    “喂,炎荒羽,你覺得那兩個人怎麼樣?”正想著,突然一邊的骼膊被輕輕撞了一下,諸烏玫在旁側小聲地問道。

    炎荒羽愣了一下,回頭看看她,卻正好見到一張媚然含笑的嬌靨。

    “什麼怎麼樣啊?”炎荒羽心中一動,暫且拋卻心中的疑問,將臉轉向諸烏玫笑回問道。

    見炎荒羽明亮的雙眸灼灼地看著自己,諸烏玫的臉兒不期然“騰”地一紅,隨又慢慢地消褪。一時間不由自主地眼中含嬌帶媚起來,聲音也愈發地柔了︰“就是……就是他們……嗯……”說著,那眼神漸漸地浮起了一層朦朧。

    炎荒羽笑笑,語帶雙關地道︰“他們很好啊,你看,連阿光和林凌都這麼看呢!”說著還笑著向阿光、武勇和林凌點頭交換了一下友好的目光。

    諸烏玫立時醒覺,這是在公開場合呢!自己未免有情得有些過了。想及此,她馬上恢復了常態,目光也重新清澈過來,笑掩飾道︰“嗯哪,就是呀,他們真的看上去很般配哩!”說著迅速向炎荒羽飛了個眼色,個中感激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炎荒羽見她機靈,心中也自歡喜,不知怎麼,他一下就把諸烏玫同明秀聯系在了一起,同時心里竟有些戚戚切切的感覺。

    “哎呀,怎麼還沒到啊?坐飛機都這樣慢,真是的……”林凌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語氣中也帶著些焦躁。

    “就是,還不如先睡一會兒呢!”諸烏玫不知為何,立即接過了她的話頭,緊跟著便揭起了膝頭的薄毯,往身前一搭,從前胸及兩肩蓋了下來。

    看來諸烏玫的這個提議很合乎其余三人此時別扭不豫的心情。話剛說完,阿光、武勇和林凌便先後效仿著行動了起來——那彼此間的臉色卻著實不怎麼好看。

    炎荒羽怔了一下,便也只好隨著他們的樣子,也搭上自己面前的薄毯,閉上了眼楮。

    不一會兒,輕輕的鼻鼾聲便自左右響了起來。

    畢竟是孩子,瘋鬧過後,便說睡就睡了……

    咦?這是什麼!

    炎荒羽正怡然自得地沉浸在自己的混沌天地里,忽然間,覺得有一樣東西拱拱摸摸地悄悄伸進了自己的薄毯下面!

    一怔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經迅疾如電地捉住了那東西——居然是一只柔軟滑膩的小手!

    怎麼?

    炎荒羽的眼楮倏地睜開,心神也從靈識的海洋中脫跳到現實中來。

    他的目光觸到了諸烏玫濕濕微睨的瞳眸。

    心髒立刻劇烈地跳動起來!

    炎荒羽已經歷過諸多女性的“洗禮”,對男女之情的經驗可說要比同齡人要豐富得多。現在見諸烏玫如此眼神,哪里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呢?當下心思躍躍,便以雙手握住了那只探過來的小手,輕輕地摩挲撫弄。

    諸烏玫早已紅暈雙頰,臉上現出少女的羞澀表情,但那眸子卻始終看著炎荒羽,並沒有因羞澀而有所轉移。

    炎荒羽見她小臉上薄薄的一抹緋紅甚是動人,不禁心中更加活泛起來。突地他念頭一動,想到了一個促狹的方法。

    他暗暗調動“混沌心訣”,將真元自合攏的雙掌間透出來,一面繼續把玩,一面沿著諸烏玫小手的嫩滑肌膚滲將進去。異乎常人的靈敏六知已通過她腕間脈動的寸關而將諸烏玫全身的情況盡皆了然。又再撫弄把玩一會兒後,他便將重點放在了諸烏玫小手的十宣穴上了。

    要知道,人手上最為敏感的部位便是人的指尖了。常言道︰十指連心。其實就已經道出了十指在人體接觸外界時所具有的無法替代的強大功用。而炎荒羽在修習了“混沌訣”之後,對這一點的體會就更加深刻了。雖然現在他一旦有意識地流轉“混沌真氣”後,周身上下各處便均可達至靈覺毫無分別的地步,但無論如何,這十指的作用卻因用得最多,而變得格外的要突出一些。一件物體只要他隨便一摸,便沒有什麼細微的區別變化可以從他“物過囿形”的六知下忽略地去。而這一切,其實都要拜十指指尖的“十宣穴”所賜。沒有這“十宣穴”連心的通道功用,這十指也不過就同十根腳趾一樣了,遠不會有這樣強大的作用。這也是為何一些盲人可以通過長期的訓練而僅憑指尖便可識辨細微的凹凸紋路。

    但一般來說,普通人的“十宣穴”卻是處于關閉、半關閉狀態的,在日常生活只發揮了它功用中的極小一部份,而炎荒羽在修習“混沌訣”,打通了十根手指的“十宣穴”後,卻知道它的妙處所在。正如老話說的“十指連心”,對炎荒羽來說,這句話里的“心”卻有它另外的一層含義,即人的心靈、靈神。通過對這“十宣穴”的適當接觸,會對人的心神起到安撫、松懈的作用;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手法得當的話,還會強化人的潛意識,令其上升至表面的思維。炎荒羽雖不知心理學為何物,但在修習的過程中,卻已不知不覺地用上了其中的一些東西。在阿玉、阿瑤,甚至若蘭姐姐等人的身上,這一由修習“混沌訣”時悟出的奇妙方法從未令他失望過,每一次的結果都讓他十分的滿意。

    現在,他又將這一早已爛熟的方法運用到諸烏玫那情竇初開少女的敏感小手上,其結果自不待言了。

    就在諸烏玫面紅耳赤,感覺春意昏昏的時候,一個柔軟溫和的女聲自武勇身邊響起︰

    “這位同學,請問你知道還有多久才到署安嗎?”

    炎荒羽停止了手里的活動,睜開了眼楮,同時迅速將諸烏玫綿軟滾熱的小手塞回了她自己的薄毯中。

    阿光和林凌也睜開了眼,向那說話的女人望去。

    問話的是一位面容端莊柔美的中年婦女,雖她說話時面上帶著笑容,但那來回掃視的目光卻顯示出她的精明和干練。

    炎荒羽的心“突突”地連跳了幾下——他敏感地察覺到,這位看去面目和善的大嬸分明對自己十分留意!

    今天是怎麼啦?為何總有人對自己抱以異樣的神態呢?他心里納罕起來。

    “對不起啦阿姨,這個你應當去問前面的空姐。問我們可就問錯人啦,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呢!”武勇甚有禮貌地抬頭回答道。

    “是啊!”

    “我們也急呢,怎麼還不到……”

    林凌和阿光也出聲幫腔,諸烏玫因炎荒羽的緣故,仍身心軟綿綿地,故而只注目相視,並未作聲。炎荒羽心里有事,自更不會搭話了。

    “哦……對不起了,我回頭去問前面的小姐去……”那中年美婦忙陪笑點頭應道。炎荒羽卻注意到,雖然這麼說話,但她卻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果然,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炎荒羽後,她果然又開口了︰“怎麼?你們幾個是同學啊?也是回署安的?”說話間,有神的雙眸在五個坐著的孩子身上仔細地來回掃視。

    炎荒羽心里那種不妥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在“混沌六知”里,他唯有“心心相應”這一精神層面上的感知能力相對不濟,但仍有著大異常人的靈覺。雖說遠未達到“心心相應”的高級境界,可是對于一些表層的精神感應仍要比一般人來得敏感,特別是經過猛獸出沒的山野生活磨練,他對危險征兆的感應尤較普通人要靈敏幾分。

    同前面離開的那兩個少男少女一樣,他在這個中年大嬸的目光中也覺出了不友善的信息!

    “沒錯啊,我們是一起的呢,這次是出門去旅游的!”林凌笑著搶插進來道——無意之中,將炎荒羽也一起帶了進去。

    “哦……”那中年美婦似有些失望,又似松了口氣,面上神色放緩了下來,“那打擾你們了,我到前面去問她們……”說著,她掩飾地朝走道另一頭的空中小姐揚了下臉,又轉過來沖幾人笑笑,便施施然去了。

    不露痕跡的交談並未引起阿光等單純的少年人注意。但對炎荒羽來說,心中卻著實不快,如梗了塊東西在心間。

    自問同先前的那一男一女,以及適才的這位大嬸並不相識,為何他們對自己的神態會這樣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自己過于神經過敏?他不禁隱隱自惑。

    短短時間里在他身上發生的變故已使他心智過早地成熟,對未來的無助更令他對身邊的一切極其敏感和多疑。

    “炎荒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呢?”諸烏玫輕輕地以臂肘踫了他一下,關心地問道。

    炎荒羽一震,驚醒了過來!

    不好了,自己怎麼又在發呆了呢?甚至于還被人看出來了!

    他忙振作一下精神,勉強笑了下︰“沒有啊……大概是坐的時間長了點吧……”他這樣自我掩飾道。

    “嗯,有可能的,豬妹,飛機坐得不多的人,有時會有這種不適應的情形的——你不要打攪他,讓他閉上眼楮靠一會兒就會好的。”畢竟是女孩子心細,繼諸烏玫後,林凌也注意到了炎荒羽面色的異樣,便關切地分析提議道。

    “就是啊,我頭一回坐飛機的時候還耳鳴呢!後來才知道是空氣壓力變化造成的……”武勇也湊起熱鬧來。

    阿光嘴角不屑地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但看了看林凌,又看了了炎荒羽,終壓了下來,轉而也安慰起炎荒羽︰“是啊,你躺得低一些——來,我幫你把座位放下來……”一邊說,他一邊動手替炎荒羽將椅背調整妥當。這回諸烏玫不但沒有給他白眼,相反還贊許地沖他聳了聳可愛的鼻頭,登時令他飄飄然有些忘乎所以。

    炎荒羽被他們弄得反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時也不好多說什麼,張了張嘴,想了下,索性順著他們的意思,將兩眼一閉,向後靠了下來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他便听到身邊的幾人呼吸也逐一平和下來,便知道他們也閉上了眼楮。

    ……

    忽然間,炎荒羽感覺身邊諸烏玫的呼吸有些不勻,身子也地不怎麼安靜。正奇怪間,便覺靠向她一邊的骼膊被撞了一下,一怔下,他睜開了眼楮,側目向身邊可愛的小胖妹望去。

    迎著他目光的是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楮。

    炎荒羽正疑惑諸烏玫為何要這樣時,卻見她向自己連使眼色,然後又對他點了兩下頭,似在示意他注意她的行動。

    接下來他便明白諸烏玫所示何意了。

    諸烏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輕拍了下身邊的武勇,小聲道︰“小勇,你讓一下,讓我出去……”說完又轉過臉來,向炎荒羽拋了個眼色。武勇只“唔”了一下,連眼楮也沒睜,便將兩腿移到走道一邊,讓出了空間,好方便諸烏玫通過。

    炎荒羽既讀懂諸烏玫傳達的意思,便也隨即起身跟她出去了。

    “怎麼,有事麼?”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機艙後部放置水暖雜物的隔間,炎荒羽輕聲問諸烏玫道。他注意到,這個地方四周看不到一個人,除非有人到隔間對面的洗手間如廁,否則決不會有人到這里來的。

    “炎荒羽……”諸烏玫回過了身子,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

    炎荒羽登時心髒一陣急跳!

    眼前的諸烏玫小臉布滿了紅霞,那那害羞的大眼楮水汪汪的煞是勾人!

    他立刻明白了這小姑娘的心思。

    “天啊,不會這樣吧……”饒是他經歷豐富,也不禁為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感到暈頭轉向。

    見炎荒羽只是呆瞪瞪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異樣”,諸烏玫在失望之余,不禁越發心虛自卑起來︰“你……你不喜歡我麼……”她終忍不住囁嚅道,同時眼楮慌亂地在炎荒羽臉上游移閃爍。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卻不料炎荒羽竟沒頭沒腦地問出了這麼一句。

    少女的自尊心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炎荒羽說什麼她都有心理準備,偏問出的這麼一句不著主題的問題令本就對自己相貌不自信的諸烏玫更覺自己的話沒有被人听進去。聯想起先前炎荒羽一見林凌就露出笑臉的情景,她的心就更難受了!

    她低了頭,扭身便走。

    “等等——”炎荒羽一把攔住了她,皺眉阻止她的離去。

    “你怎麼啦?又生氣了?”說實話,炎荒羽最煩的就是看到女人哭啼和生氣,因為每到這時候,便是他優勢盡失、舉手投降之時。

    諸烏玫卻仍低頭不語,眼都不望他一下。

    但炎荒羽卻分明覺出她的不對勁。他果斷地一手托起了小姑娘的下頷——果然,諸烏玫的眼眶里正隱隱閃動著淚光哩!

    “你你你……你怎麼又哭了……有話就好好說嘛……”炎荒羽縱然修養不錯,此時敢禁不住有些焦躁了——開玩笑,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隨時都會被人發現的所在啊,小姑奶奶!

    听炎荒羽這樣說,諸烏玫也總算開口了,不過那聲音卻明顯帶著沮喪的哭腔︰“你……我知道你嫌我長得不好看……你不喜歡我,我知道的……”

    炎荒羽簡直要崩潰了。

    天,這是什麼世道啊!難道自己每見到一個女孩子,都非得喜歡她嗎?這根本是……是……

    他腦中亂作了一團,已經無法想出確切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可是……我們剛剛認識沒多長時間……”總算他還明白無誤地說出了這層意思——饒是如此,他的額頭也沁出了一層薄汗。

    “那你剛才為什麼對我那樣……”諸烏玫情緒略平靜下來後,辭鋒便有些不饒不讓的了。

    “我……我剛才又對你怎麼啦?”炎荒羽仍暈著頭腦,懵懵地回答道。

    “你……你剛才在座位上摸我的手……”諸烏玫干脆利落地說了出來。

    炎荒羽登時傻了。

    諸烏玫這句如當頭一悶棍,敲得他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是啊,自己剛才怎麼就……就……唉,真該死,怎麼就逞一時的快意,對她動手動腳了呢?

    見炎荒羽目瞪口呆的模樣,諸烏玫心頭一片冰涼︰“原來你前面說的話也是哄我開心的……真想不到你竟會是這種人!”

    炎荒羽腦筋剛回轉過來,听她這話,立即想起兩人在舷窗前的對話,登時又是一窒!

    天地良心,自己那時說的話可是沒有半點虛言,句句發自內心的真誠啊……

    突然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從他腦中跳了出來——盡管這個想法略嫌卑鄙齷齪了些!

    既如此,老子索性將錯就錯,還不信制不了你了!一股山野生就的邪火“騰”地冒了上來!

    炎荒羽突一把將諸烏玫扯進了懷里,就在她驚愕得來不及作出反應時,大嘴已結結實實地貼在了她柔軟冰涼的唇上!

    “唔……”諸烏玫出于驚駭的本能,忙掙扎起來。然而隨著炎荒羽一只大手果斷地探進她的領口內,攫住了里面一只鼓突突的嫩乳時,她便全身如觸電般一麻,接著便軟了下來……

    ……

    “其實你真的很可愛的,我不騙你,”炎荒羽的話將沉浸在初吻快感中的諸烏玫悠悠喚醒。好一陣的勉力聚集後,她暈陀陀的視線方才成功地聚焦,看清眼前笑微微的男孩子。“現在你應該相信,我對你說的話是真的了吧!”她听到這第一個進入自己少女心扉的男孩子在說著動听的話語。

    看著他注視著自己的眼楮,那雙異常明亮有神的眼楮,不知怎麼的,在一瞬間里,她想起了自己身邊的許多事情。

    在她的身邊,在她的學校里,由于社會風氣的影響,男女同學互相交往早已是一個時尚。同學變拍拖,同窗成同床,已經普遍存在。看到同學一對對的結伴出入,她不是沒有心動過,奈何凡事一到她這里,就總變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學校里,從來就不乏男生明里暗里追求她,可是那些追求她的男生,卻總有這樣那樣的地方讓她不爽,讓她挑出毛病;而那些讓她產生點幻想的男生呢?卻一個個都已“名草有主”了。而且要命的是,他們的“女友”,看上去都很靚,都是被男生排名,女生妒嫉的角色。這樣一來,就令她產生一種“自己是丑小鴨”,而且是那種沒有指望變成白天鵝的“丑小鴨”的自卑感。隨著“豬妹”這一“雅號”的廣為傳播,她的這種自卑心理就更甚了。時間一長,她便漸漸淡卻了這方面的念頭,轉而專心學習起來。可是成績雖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早熟的身心卻總不免會帶給她隱隱的煩躁和沮喪……

    可是自在機場一見到炎荒羽的時候,她的心弦便被他那雙清亮神氣的目光給撥動了!

    她從沒有想到過,居然會有男孩的眼神這般的吸引人,這般的充滿了感性色彩!

    在那個時候,她便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產生了一個期望,期望這個陌生的男孩能給她一個接近的機會,能帶給她一個不同的感受。而他果然也沒有令她失望——在以後的逐步接觸過程中,他不但友好地同她聊天,居然還評價說她可愛,甚至稱贊她引以為自卑的圓潤身材有“生機”!

    天啊,他是那麼的完美呀……

    他的身姿挺拔偉岸。

    他的面容如雕刻般稜角分明。

    他的風度是那麼的沉穩平和。

    更讓人揪心的是,他那雙迷人的眼眸……

    她心動了。她不能不心動。

    尤其是在座位上,炎荒羽那溫暖厚實的大手給予她神魂顛倒的愛撫,更讓她心動得不能自己……

    她甚至心動得有些著急,著急想盡快地挑明兩個人的關系——當然最理想的是能確定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懷春少女一見鐘情的臆想里了。)

    一切是那麼的神奇,就象電影發生的一樣。

    炎荒羽,這個她心目中的王子——不,不是什麼王子,那個稱呼太惡心,應該說她心中的唯一,先是讓自己失落一下,讓她覺得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但最終卻仍以熱烈的吻,和……和溫柔的撫摸來表達了他對自己的感情……哦!天呀,他的手……他的手還揉著自己的乳峰哩……

    紊亂的思維佔據了諸烏玫熾熱的少女芳心,在短短的時間里,她完全迷失在了初戀的狂熱里。

    奉獻,已經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

    因此雖然少女的禁區仍被一只入侵的大手佔領著,但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就那麼溫順地倒在男人的臂彎里,看著他那奪取了她芳心的迷人眼眸。

    炎荒羽自然不會知道諸烏玫心里轉過的那許多念頭,更不會知道造成她心理歷程的深刻原因。

    雖然懷里抱著她,手里也握著質感極佳的寶物,但他仍困惑不已。

    他對諸烏玫做這些,純粹是因為山里同諸多女孩子相處後形成的習慣,他喜歡這樣。特別是在同阿光等同齡孩子逐漸融洽起來後,他更放開了些手腳。

    但他也知道最起碼的分別,城里和山里是不一樣的。

    可是一切如同做夢一般,就這麼發生了。

    當然,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還不至于本事到跟女孩子一見面,就能擄獲佳人芳心的地步——要真這樣的話,那個叫林凌的女孩子怎麼沒有對自己表現出特別的好感呢?

    因此,直至目前,他都感覺一切來得太突兀了,令他無法接受。

    “炎……阿羽……我以後也可以這麼叫你嗎?”諸烏玫的聲音嬌喃而甜膩,令炎荒羽的心頭忍不住又是一悸。

    “可以,當然可以,可是……”他話未說完,諸烏玫便突一抬身子,兩只柔臂已圈上了他的脖頸,緊隨著便送上了一個纏綿的深吻……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你瞞不了我的……”松開緊貼的唇後,諸烏玫略帶喘息地輕輕說道,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楮更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炎荒羽。

    炎荒羽知道,自己無法再解釋什麼了——也不應該解釋。因為自己的行為已經是最明白不過的解釋了。這讓任何人來評判都只會有這個結果

    他頭一次為自己的輕浮舉止產生了一絲後悔。

    “不用急著拿出來……喜歡就多摸一會兒……”諸烏玫一把按住了心上人欲從胸前抽出的大手,情意綿綿地看著他柔聲說道。

    城市里激烈競爭早已深深影響到了校園里,這使得諸烏玫經過長期的耳濡目染以後,清楚地知道,利益的規則就是︰欲籠絡住自己希望得到的,就得先行付出代價。現在對于炎荒羽,她願意付出一切自己能夠付出的代價,只要能得到他的承諾。

    “諸……”“叫我玫玫……”炎荒羽剛開口,便被諸烏玫柔聲糾正了過來。他心中不禁大叫厲害。這使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明秀。明秀也是這般的敢愛敢恨……

    不知不覺中,他心中對諸烏玫又多了幾分親近感。

    “玫玫,這里實在不太……”炎荒羽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口,因為事實已經幫他說完了下半句——有人來了。

    諸烏玫愣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著那人進了洗手間,她突地靈機一動,一個令她自己想想都心驚的點子從她腦海里浮現出來……

    看著諸烏玫眼里透出不可琢磨的神情,炎荒羽情不自禁一陣心跳——這個小丫頭恐怕又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了!

    重新坐回座位上時,諸烏玫已經沒有了早先的拘束了——竟然當著林凌等其余三個伙伴的面,親昵地抱著炎荒羽的一只骼膊,緊緊地靠在他的肩頭,顯示出兩人已經有了非比尋常的關系。

    詫異過後,阿光和武勇兩個男生首先玩味過來,嘻嘻笑著打趣起諸烏玫來︰

    “看不出來啊,我們‘豬妹’還挺厲害的啊!”

    “唉,‘豬妹’也總算名花有主啦!”

    倒是林凌有些拈酸︰“‘豬妹’,怎麼在學校里沒見你這樣呢?”

    諸烏玫現在是心情好到了極點,連那身體的隱隱痛楚也渾不放在心上了,林凌等人的話自更不會在意。听他們這麼一番言語,她也只是目光專注溫柔地看著炎荒羽甜甜地笑。

    炎荒羽卻是尷尬已極。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不過他還是頗喜愛諸烏玫的,不為別的,就為她如明秀般的個性。

    他突然發現,自己在想到明秀時,不再那麼惆悵和痛苦了……

    他只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荒唐了。

    整個事情的發展過程根本就如同一場夢。

    “喂!炎荒羽,你可要好好地待我們‘豬妹’啊!”阿光繼續嘻笑道。

    “就是啊,要是‘豬妹’不爽,我們可不會放過你喔!”武勇緊跟著幫腔。

    “不啊,倒是‘豬妹’要小心點,看牢了,不要最後弄個雞飛蛋打才好……”林凌的話越發地尖酸起來——不知怎麼,她心里總有點抹不平,覺著諸、炎兩人也發展過快了些,偏偏這個炎荒羽看上去還很有型,蠻不錯的……

    炎荒羽听了,也只有唯唯而已。錯非在山里,又換作阿虎那群小伙伴,他早不知賞他們多少老拳了!可現在不是在山里,更沒有自己的場子,听九公的話,凡事還是低調些好。

    “對了阿羽,回去以後我們怎麼聯絡呢?”諸烏玫心里美一會兒後,忽然想到這個事關己身的重要問題。

    “對啊對啊,我們大家把地址和聯系方式留一下吧!”林凌此時心理稍微調整了過來——重要的的是阿光,也就是她的男友在旁,因此她的情緒很容易便得到緩解。

    林凌這麼一說,阿光自是趕緊跟進。他忙從上衣袋兒里摸出了一個電子記事簿,抽出了旁邊的感應筆︰“對,炎荒羽,把你的聯系方式留一下吧。”

    炎荒羽登時啞然。

    他現在居無定所,又何來什麼聯系方式呢?

    不過這個問題好對付︰“對不起呀,我還沒有最後定下來呢,這要問我若蘭姐姐才行的……要不,你們把各自的通信方式留一下?等我穩定下來後,來同你們聯系。”

    阿光等諸人想想也對,便笑道︰“是啊,我們倒忘記這個了,你是轉學來的,還沒有具體的地方呢!”

    這時諸烏玫卻已經不聲不響地遞過來一個精美娟秀的小本︰“諾,你就記在本子上吧!”說著又遞過一支筆。

    炎荒羽對她笑笑,便接了過來。然後阿光等便報上各自的聯系方式——有電話的,有網絡的,炎荒羽都一一問仔細了後認真地記了下來。

    “呀,想不到阿羽的字寫得這麼好啊……”只听林凌在一旁輕呼道。諸烏玫頓時大感面上光彩。由于電子輸入的普及,現在的青年人能中規中矩地寫字已屬不易,更何況寫得好看呢?而炎荒羽自小便在九公的燻陶下,除了認真書寫毛筆字外,硬筆字也連帶著十分的象模象樣,字體已隱然有了自己的個性風骨。這在林凌、阿光等視寫字為苦業的孩子來說,自是驚嘆不已。

    阿光和武勇臉色好不沮喪,他們倒沒有料到炎荒羽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再看諸烏玫,那神情更是驕傲得不得了,對炎荒羽的態度更是柔媚有加了一一想不到這麼本事的男孩居然被自己搶先一步得到了,從此以後,自己也可以在學校里大加眩耀啦!而這里面最重要的是,這事有阿光、林凌和武勇三人作證,絕對不必為此再多費口舌解釋。

    就在炎荒羽合上本子,小心地放入貼身的衣袋收藏好時,機艙的揚聲器里傳出了機長渾厚的聲音︰“諸位乘客你們好,本次班機即將抵達本航班的目的地——署安,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謹代表全體機務人員向大家表示感謝……”

    “烏啦!終于要到啦!”阿光等四人立即在自己的坐位上歡呼了起來。連其他的乘客都受到了這群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少年人的感染,原本安靜的機艙里頓時洋溢著一片喜悅松弛的談笑聲。

    炎荒羽的心更是劇跳激蕩不已,他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展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第六卷 第五章 心亂如麻
    借著微弱的光,在看到她的手摸向電燈開關時,炎荒羽就知要事情糟——果然,浴室內甫一大放光明,唐妮便叫了出來!

    總算他有了心理準備,因面唐妮剛叫出半聲來,他便疾將她勾轉入懷里,重重在吻住了她的嘴唇。

    一陣天旋地轉後,夜里兩人肌膚相親時的感覺立即盡數涌了回來。唐妮只覺渾身一軟,便就此靠在了炎荒羽有力的臂彎之中。

    這次可是在徹底清醒的情形下擁吻的,而且唐妮和身體傷痛也好得差不多,因此,這種男女接吻給她身心帶來的動人震撼更顯得銷魂蝕魄。

    更重要的是,人一旦處在病弱或困頓中時,心理及生理的防線便會變得格外的薄弱。此時若有人伸出援手的話,那就很容易被其人接受,乃至博得其人的全部信賴。

    炎荒羽在夜里對她的種種關愛旖旎潮水般漲上心頭,唐妮的身體在倏忽間變得極其敏感,竟然止不住微微顫栗起來。她經受不住羞澀和沖動這兩種感覺的沖擊,終于閉上了眼楮……

    相對于炎荒羽熟練的吻技,唐妮的接吻顯得生澀而笨拙。她那柔軟的小舌只能在炎荒羽大舌的進攻侵襲下做生硬的的逢迎,在炎荒羽吸啜她口中不斷涌出的瓊漿的時候,她也忙亂不知所措地大口吐咽著炎荒羽由口中導過來的唾液。

    不知什麼時候,她身上的所有衣物都被炎荒羽剝落了……

    當炎荒羽灼熱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握住胸前那如細瓷般飽滿沉實的乳房時,唐妮徹底陷入了情欲的泥淖之中,昏昏然不知身在何處難以自拔……

    “啊……痛……”突然間一陣痛楚從下體傳出,她本能地呻吟了一聲。

    但這輕輕的呼痛聲還是將炎荒羽從欲望的漩渦中拉了回來。

    說實話,經過一夜的折騰,炎荒羽也確實覺得身心俱疲。然而事情就是這樣奇怪,往往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情欲沖動會變得越發的高漲——所謂渾身都軟,只有一個地方硬,便是指男人這種奇特的生理現象。

    炎荒羽也不例外。

    如果說先前吻住唐妮的嘴是為了防止她繼續驚叫的話,那麼在兩人唇舌交接,尤其是她生澀卻又熱烈主動地回應後,潛藏在心底的欲望便如決堤之水般洶涌而出,進而將兩人的愛撫推入到了一個更深的層次。

    脫衣、愛撫、進入。一切都順理成章地進行著。

    但就在他昂然的壁峙沒入唐妮已經泥濘濕瀝的窄小膣道中時,她那聲微若游絲的呻吟卻將他喚醒了過來。

    “呀……對不起,你還沒有完全好透,我就……”炎荒羽忙緊緊地抱著她,擠入濕穴的陽勢就此頂在里面,不敢稍做振動。

    “你……不……我不要緊……”唐妮仍緊緊地抱著炎荒羽精壯的男體,閉著雙眸,顫聲安慰他。那雪白豐滿的胴體仰靠在大理石洗臉池台面不停地顫栗。

    但炎荒羽既已從欲望中清醒,又怎會忍心在她重創初愈的身體里進行撻伐呢?

    “不,你還很虛弱,”他說著緩緩地抽出灼熱脹硬的陽勢。“以後再說吧,等你好了以後……”他柔聲勸唐妮。

    豈料唐妮覺出他的意圖後,竟反將下體猛地一挺,主動迎送了上來,一聲悶哼之後,那粗大的熱陽重又沒入了她的紅河谷內,甚至比初時更要深入——炎荒羽感覺已經大頭觸到了她的花房底部!

    “不要!”只听唐妮雖聲音很低,但卻十分的堅決。“……我不要緊……你就要吧……”她的聲音里竟有些哽咽。

    炎荒羽不知她心里怎麼想的,但卻知道,以唐妮上前的身體狀況,實在應該靜養,而不適宜做這種劇烈的活動。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現在的身體真的不適合做……听話……”炎荒羽只好象安慰小孩子一樣耐心地向她說明緣由。說著,他繼續向外抽出。不過這回他先運功散去了棒身聚漲的血氣,令它逐步萎軟後一點一點地退了出來。

    唐妮睜開了大大的雙眸。炎荒羽看到,她那原本很有神的眼里流露出了難以遏止的幽怨。

    “你知道麼?你是第一個吻我的男孩……”唐妮喃喃地說道。“你還是第一個見過和進入我身體的男人……”

    炎荒羽當然知道,以他尚稱得上豐富的經驗來說,唐妮那生澀的吻技、過于敏感的抖顫及異常緊窄的甬道早將她的純潔一覽無遺地展現在他面前。

    “我知道……”在這一刻,他重又回到了在坳子時那個穩重沉著的男人樣子,憐愛萬分地吻著唐妮的櫻唇。

    “來,把水放一下,你先洗個熱水浴,解解乏。”炎荒羽說著將下面的不文之物塞回褲內,對唐妮笑笑,松開她去將浴缸的熱水龍頭擰開了,然後直起身子,仍將她擁進懷里,細意親吻愛撫。

    隨著熱水嘩嘩地貫注,騰騰的熱汽迅速彌漫了整間浴室。看看水放了過半,又從那熱汽觸及肌膚的熱度來判斷,感覺浴水溫度適中,炎荒羽便將唐妮倏地攔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進浴缸里。

    剛要松開抱著的雙臂時,唐妮卻忽地伸出一雙雪藕也似的玉臂,繞到他頸後緊緊地圈掛著,緊跟著又湊上臉來,以熱灼柔軟的櫻唇抵死貼在了他的雙唇上。

    炎荒羽心中輕嘆一下,重伸出手來托住她雪背,另一手在她彈跳的乳房上揉捏了一把,再輕輕地拍了拍,那堅挺瓷實的乳團登時顫動出一道蕩人心魄的圓弧。

    “……好了,快些洗吧……”在重重在咂了下唐妮的丁香小舌後,炎荒羽克制住愈來愈躁動的欲望,微用力分開了唐妮。

    “嗯……”唐妮十分乖巧地點點頭,順著炎荒羽輕托的手勢沉入了熱騰騰的水里,雙眸卻盈盈痴痴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瞬不瞬,那神態煞是嬌憨嫵媚,全不見昨夜在“醉夜歡”時的一點強悍。

    炎荒羽輕輕帶上浴室門,來到臥室。

    在看到床上靠躺著一個人的時候,他才記起來,昨夜還有一個人跟著他和唐妮回來哩!

    床上那酒吧里的侍應女子居然已經睡著了。

    炎荒羽輕步走近床頭。直至這時,他方定下來認真打量女子的模樣。

    昨夜她的動作還挺快的,在跟他逃出酒吧時,居然還來得及在旗袍外穿上件薄大衣。此刻她斜靠在床頭,那未及清除的厚厚脂粉下顯出斑駁蒼白發青的面色,流露出濃重的夜生活痕跡。

    大衣向兩側敞開著,那對豐滿高聳的乳房將旗袍胸前頂得異常鼓脹,令剛才欲望未能泄出的炎荒羽著實狠狠剜了兩眼。

    見她睡得實在酣沉,炎荒羽不禁心下不忍。但略遲疑一下後,他還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搖晃她的肩頭︰“喂,醒醒……這位……呃∼∼姑娘,你醒醒……”因不知名字,他只好含混地叫道。

    “唔……”那女子睜開了惺松的雙眼,但一見到面前的炎荒羽後,她便迅速地清醒了過來︰“喔……對不起,我……我不小心睡過去了……”一頭說,一頭急掙著坐起身來,對炎荒羽唯唯不已。

    “沒關系的——你睡了一夜哩!”炎荒羽笑了笑,略移開些距離,又道︰“麻煩你進去幫她洗一下,好嗎?她身體還虛,一個人不太方便的。”他口中的“她”,自是指浴室里的唐妮。

    “哦——”女子終于徹底清醒過來,回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她……那個警察,沒事嗎?她流了好多的血……”她臉上露出驚悸的神情。

    “沒事了。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只要進去幫她清洗一下就可以了。”炎荒羽略有些倦意地擺擺手道。

    見炎荒羽似乎精神不太好,那女子不敢再多說,忙應了一聲便從床上起身進去浴室。

    炎荒羽見她進去後輕叫了一聲,緊跟著便又退了出來,正有些不耐煩時,卻見她背對著自己,脫去了身上的衣服。他登時醒覺,既是幫唐妮洗浴,她自是不能全身穿好了進潮濕的浴室了。

    炎荒羽見她脫至僅剩貼身的內衣後又進去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他知道,這兩人在里面得好一陣子才會出來,因此便躺了下來。稍頃,他又起身將外面的衣物除去,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下。

    他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想不到剛來到署平,自己就遇上了一連串的事情。先是小偷偷錢,接著騙子騙錢,再下來被人追著搶錢——最後干脆是傷人見血的拼殺!

    這個城市里居然一點也不安全,在繁榮的表面下,隱藏著這許多的陰暗……

    他感到,這里並不比山里更加安全,他記起九公曾再三叮囑他注意的︰外面的世界壞人太多,有些甚至比山里的野獸更可怕!

    難道自己的選擇錯誤了嗎?

    炎荒羽頭一次興起不如干脆回坳子里,同阿玉阿屏母女倆在山林里渡過一生的想法。

    可是這個念頭隨即便被自己打消了。

    因為他想起了阿媽對自己的殷切希望,還有九公交待的心事,更想起了阿玉那期盼的目光,當然還有若蘭姐姐付出的辛苦……

    不行,自己決不能就這樣退縮!

    他想到,盡管這外面的世界也同山里一樣充滿了凶險,但最起碼有一點比山里要強得多。這就是︰只要付出了努力,就能獲得比山里要好得多的生活條件——而這,正是山里人所渴望的。

    心念動下,一股豪情雄心同胸臆間勃然生起!

    哼!我就不信會比城里人差!我一定要比這里的人活得更好!

    就在炎荒羽真正決定下來自己今後的方向時,床頭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是若蘭姐姐的!

    一種奇怪的直覺再次莫名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抄起了電話。

    “喂?是阿羽嗎?”果然是柳若蘭柔媚動听的聲音——只是這聲音里卻有著掩藏不住的疲憊。

    “是我……姐姐昨夜沒睡好吧。”炎荒羽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

    電話另端的柳若蘭明顯怔了一下,然後才訝然道︰“奇怪,你怎麼知道的?”炎荒羽正想說出自己昨夜的經歷時,卻听她緊跟道道︰“對了阿羽,今天姐姐恐怕不能來了——姐姐有點要緊的事情去急著辦,所以就不能來看你了……”

    炎荒羽一听便頭大起來了︰“什麼?若蘭姐姐,你不來,那我……”

    “你就先在飯店住下,沒事的——對了,你昨晚有沒有出去呢?”柳若蘭關心地問道。

    “嗯,出去在街上轉了一圈,還……”正待說出自己的遭遇,卻听那頭柳若蘭一下打斷了的說話,又問了一句︰“那姐姐的信用卡用了嗎?錢會取了嗎?”

    “嗯,取了二百元,我……”“那就沒事了,這樣好了,你先在飯店里呆著,反正姐姐的卡在你那兒,要用錢買東西的話自己自己取錢買——不過上街要當心車子,還有就是小心別迷路了!”柳若蘭听來好象確有急事在身,居然說起話來一串一串的。

    炎荒羽已經打消了告訴她自己夜里經歷的念頭,轉而關心問道︰“那若蘭姐姐你什麼時候來呢?”

    “唔……我事情辦完了就來找你。對了這是我的電話,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柳若蘭說著在電話里將手機號碼報給了炎荒羽,在听他復述一遍無誤後,又叮囑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听著電話里“嘟嘟”的斷線音,炎荒羽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听筒,好一下才反應過來,嘴里嘟囔了一句︰“到底什麼事啊?不會又是為了那個李中海吧……”便隨手將電話掛了,一倒頭,重新躺了下來,閉上眼楮,全部六知盡數內斂,徑自睡入一片混沌中去也。

    不知什麼時候,一陣輕微的聲音將他催醒。但憑著對那熟悉的氣息感知,他知道是唐妮正靠近自己,便懶得睜開眼楮,仍舊保持原先的睡姿不動。

    一股沐浴後獨有的清新體香直撲鼻管,緊跟著,他感覺一具溫軟的胴體挨了上來,隨後兩片柔軟嬌嫩的唇瓣輕輕地印上了他的嘴唇。

    睜開眼楮,一雙熱情晶瑩的大眼楮迎了上來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話雖如此說,但那閃動的雙眸中卻殊無一點歉意,有的只是得意和嬌縱。

    臉上綻出一線溫柔的笑紋,炎荒羽柔聲道︰“怎麼?你洗好了?”說著身子挪了挪,伸出雙臂,將她僅裹著浴巾的半裸胴體擁進了懷里。

    “嗯。”唐妮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嬌軀輕扭幾下,將浴巾輕易便褪散下來,整個赤裸的胴體更是緊緊地向炎荒羽的懷里擠入。

    炎荒羽立時起了強烈的原始反應。

    感覺到小腹被異物緊緊抵住,唐妮那浴後本就紅潤的臉更加艷若飛霞,胴體也不自主地顫栗了起來。那嫩滑噴香的臉兒早羞郝難抑地藏進了炎荒羽的頸窩里。

    貪婪地嗅著她濕漉漉秀發散發出的薄荷香味,炎荒羽只覺欲望一波一波地涌了出來……

    被子下面,兩個人緊緊地相擁相偎。

    那人間的極樂令兩人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混沌六知”帶給炎荒羽的床第絕技使他輕而易舉地便將一張白紙的唐妮帶上了幾度欲仙欲死的高潮。

    “羽……你好壞……”唐妮喃喃地呻吟著,一只縴手兀自顫栗著撫摸炎荒羽的兩顆陽腎。隨著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徹底攻破,她那處女的羞澀也隨之蕩然無存,對伴侶胴體的愛撫便成了她不自覺的動作。

    炎荒羽笑笑,扭頭吻了吻她,卻未說話,一只骼膊摟著她,另一只手則一味地以大掌摩挲捻弄唐妮翹尖尖的乳頭。

    唐妮被他帶有魔力般的掌指撩得嬌軀酥麻無比,不消片刻,她便渾身一顫,只覺全身的熱力都似聚在了一處,直往小腹涌去,涌得小腹一陣熱脹。隨後忍不住猛地一個寒噤,頓覺膣腔內宮門大開,那熱流登時渲然大泄!竟然似有一股股熱辣辣的東西在往外不停地噴涌!一時間頭目森森,急本能地閉了了雙眸……

    炎荒羽想不到,在無意之中,他體會到了《黃帝岐伯陰陽五行幽微論》中所說的“采至陰以補純陽”的情形。

    當唐妮膣道心頭那涼浸浸,偏又在精神上感覺熱滾滾的至陰胞精隨著他不住歙張的勢孔直墜腎管里,那原本在體內自行產生龍虎交濟的混沌真氣立即興奮地疾速奔涌起來,將那外來的陰髓緊緊挾著,在七個呼吸間,便將之精氣與本身的髓陽宛然交匯,均勻貫入全身各處。

    “……羽……我要死了……好舒服……”唐妮微弱甜蕩的呻吟將炎荒羽從那新鮮的感覺中喚醒。

    他知道,與以往同他交好的女人泄身流溢的情形不一樣,唐妮這一次泄出的胞精已經被他盡數采納。他不禁暗罵自己從前只知享樂,卻沒有一次真正攝納女子陰髓,憑白浪費了許多寶貴的東西。

    這樣想來,他便格外疼愛唐妮這個在修習“混沌訣”方面令他有所斬獲的女人了。

    他不再遲疑,立即將嘴堵上她的櫻唇,伸出大舌把她冰涼的丁香吮住,一口真元立即渡了過去,同時下天橋也連連聳動,頂著唐妮膣腔盡頭的宮嘴,將一股純陽回輸進那仍在抽動的赤胞之中。

    這一下行功,立收奇效,唐妮重又悠悠地睜開了雙眸——只是那黑眸中失去了許多的神氣。

    “……羽……你在做什麼……我下面……好燙,好舒服……”她喃喃地訴說自己的感覺。

    炎荒羽溫柔地笑笑,在她俏鼻尖上輕舔了一下,這親昵的舉動立刻讓唐妮又悸動了一下。

    “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感覺全好了?”炎荒羽以令唐妮難以察覺的動作退了出來。

    經他這麼一說,反倒引起了唐妮心中暗存的疑惑︰“對了,羽……你好神奇呀!你怎麼會這種治療方法的呢?”

    炎荒羽一怔,登時語塞起來,不知應該怎麼回答她才好。

    正為難間,卻听唐妮又好奇道︰“你是跟什麼人學的啊?對啦,你用的這個,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叫什麼什麼……氣功的?”說到這里,許是精神恢復了些,她竟爬起來,壓在了炎荒羽的胸前,一雙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炎荒羽心中更是叫起苦了,看著唐妮的目光,他竟堵得一言不發!

    看他一臉尷尬為難的表情,唐妮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疑惑起來︰“怎麼?這個不好說嗎?是不是不能說?”見炎荒羽仍一臉的苦相,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便立刻顯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隨湊上去,輕輕在炎荒羽的下巴咬了一下,然後抬起臉來笑道︰“我知道啦!”炎荒羽正一愣,心說你又知道什麼了?便听她笑盈盈道︰“我在警校的時候,曾經听過老一輩的教官說過老一輩的故事……”炎荒羽听得一頭霧水——又是什麼老一輩老一輩的?這都說的什麼呀?

    “他們說,在以前人們傳說的江湖武林里,最忌諱隨便打听一個人的師承來歷。除非人家主動說出來,一般這個秘密是不能泄露的!”說完,她眼中透出一抹狡黠,又嘻笑道︰“看來你就是這種人啦!是也不是呢?”

    炎荒羽還能說什麼呢?唐妮猜的真的是八九不離十哩!他只好苦笑著點點頭,無奈道︰“你猜的差不多,雖然不完全是這樣,但這事也的確不能隨便說出去的。”

    听他承認了,唐妮反倒驚詫了起來︰“天啊,你真的是……”她正說出“怪物古董”的話來,總算及時將之咽了下去。

    見炎荒羽又肯定地點了點頭,又聯想起昨夜的一切,她這才徹底地相信了炎荒羽的話。

    “那你……你是從哪里來的呢?這個總能告訴我吧?”她忍不住好奇又問道。

    炎荒羽想了下,終于還是搖了搖頭。他可不想給若蘭姐姐帶來什麼麻煩。自己坳子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唐妮露出一臉的失望。

    “那你的年齡,今年多大了也不能說了?”她隨口說道,並不指望能得到正面的回答。

    “這個……我應該是十五歲……”炎荒羽遲疑了下,這回他總算回答了唐妮的一個問題,因為他想到,說出年齡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什麼?”唐妮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來——只可惜她被這之前的銷魂已經消耗得渾身無力了。饒是如此,她也瞪大了眼楮,以手支撐著炎荒羽的胸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天哪,自己竟然同一個未成年的少男發生了關系——要命的是,她還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了他!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炎荒羽對她的表現大惑不解。說實話,他實在看不出自己的年齡有什麼值得讓人大驚小怪的——在山里的時候他便是這樣了,出山後同若蘭姐姐也親密無間。無論是自己的阿玉,抑或是若蘭姐姐,她們可都是比自己大很多啊,怎麼她們都沒感覺什麼不妥的,偏唐妮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呢?

    看到炎荒羽反露出困惑的表情,唐妮在繼續驚詫的同時,開始另行思考起來。

    他是比自己小很多,可是,他的行事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顯得那麼的沉穩和老練——甚至比警隊里那幫追求她的楞頭青還穩重……

    她又想起那個自稱是跟著炎荒羽逃出來的酒吧侍應小姐,叫做朱秋苓的,在替自己洗浴時所說的關于“醉夜歡”的種種黑幕,以及炎荒羽昨夜在現場是如何仗義出手救她的情況描述,更加深了她的這個感覺。

    漸漸地,唐妮的心緒平和了下來。對炎荒羽神秘出身的好奇,對他無微不至照顧的感激,以及更重要的貞潔委付的幸福,終于令她重新審視了兩人的關系。

    “沒有……沒有什麼啦。我是在想,你本事好大……”唐妮重又伏在了炎荒羽的胸前,此刻她的心中對他又有了另一種新的感覺。

    忽地,她心中一動,一個刺激有趣的念頭冒了出來。她忙親熱地貼近炎荒羽的臉,嬌嗲黏膩地將之說了出來︰“你這麼本事,好不好讓我叫你哥哥呢……”說畢,自覺羞郝,竟一下趴了下去,將臉兒緊緊埋入了炎荒羽頭側的枕頭里。

    炎荒羽听了果然心頭一跳,也覺得這個稱呼很是刺激——一直以來,都是歲數大的喚小做弟弟,就象若蘭姐姐和阿玉對他的感情那樣;可是現在懷里的唐妮居然要反其道而行之,這著實令人感覺新鮮和興奮。

    炎荒羽從來也不是什麼循規蹈距之人,再加之山林無拘無束生活的燻陶更加強了他性格中脫跳的部分,因此一听到唐妮這個提議,他便本能地覺得有趣、好玩,渾不似一般人那樣感到不解和抗拒。

    “那——我就叫你妹妹?”他笑著在唐妮隆起的圓臀上重重拍了一記,隨後又是一陣放肆的揉搓,直弄得唐妮又濕瀝瀝地滲了出來……

    “你……又來了……好哥哥……不要啦……”唐妮嘴里不停地細喘嬌吟,那小腹卻已經在炎荒羽某處挨擦摩動起來。

    炎荒羽見她如此騷嗲乖覺早也躍躍欲試了!

    只可惜一個謙卑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興致︰

    “都好了,還有什麼事情嗎……”隨著聲音看去,卻見床腳走道處俏生生地立著一個女子——正是唐妮適才說過的朱秋苓。

    之所以說她俏生生,皆因炎荒羽甫一見她時,那超卓的目力便看出,這朱秋苓頭發濕漉,已盡洗鉛華——分明剛洗浴過。卸去了夜間的濃妝後,她竟露出了一副頗為清新爽潔的面容!除了臉色仍有些發青外,那姣好的面貌、豐滿的酥胸、苗條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居然無一不是色色可人。

    唐妮此時也因朱秋苓的出現而抑下了蓬起的欲望,轉而從被下探出頭來,帶著緋紅的羞靨看著她。

    “衣服都已經洗好,晾在里面啦——按照房間里空調的溫度,現在應該已經干得差不多啦!”見二人那副神情,朱秋苓猜出兩人在做何事——其實她在浴室里的時候,就已經听到了外面那驚天動地的瘋狂了,那要命惹火動靜听得她也是沖動不已,濕得一塌糊涂。

    見她滿臉通紅,炎荒羽和唐妮便知道她已經明白他二人的事情。

    畢竟炎荒羽對處理多個女人的問題來得比較老練,見唐妮直往他身邊鑽,便著意將她摟緊了,一面對朱秋苓笑道︰“你說洗衣服,洗什麼衣服?”

    “哦,就是唐警官昨夜沾血的衣服……”見炎荒羽動問,朱秋苓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是我要問她能不能洗掉,她說能洗掉,我就讓她洗了……”見炎荒羽微皺了下眉頭,唐妮忙撒嬌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同時一只玉手伸到他下面,在那長蟲上輕輕地上下捋弄。這一招果然見效,炎荒羽立時沒了脾氣,只在被下擰了一把唐妮顫突突的乳峰,輕聲道︰“那血污不太好洗的——人家又不熟悉……”他言下之意,是不應該由朱秋苓來洗那血污污的衣物,至少由他來洗才對。

    唐妮見他猥褻自己,憑女人的直覺便知道這佔了自己身心的男人不再生她氣了,便也開心起來,轉過來招呼朱秋苓道︰“你也來坐下休息休息——真是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待朱秋苓在他們床邊斜斜坐下後,唐妮才對炎荒羽道︰“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朱小姐她也是受害者哩!幸虧你昨夜把她帶出來了。”

    見炎荒羽詢問地看著自己,她便又道︰“朱小姐她也是外地來署平打工的,可惜到這里來後,隨身帶的錢用光了,工作老也找不到,結果就被‘醉夜歡’以侍應的名義招聘下來。”說到這里,她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朱秋苓,輕輕嘆了一聲,接著道︰“她哪里知道那間酒吧的內幕呢,後來被‘醉夜歡’里的人合伙起來……糟蹋了……”說到這里時,朱秋苓終于忍不住,低聲泣了起來。

    唐妮知道不好再說下去,便苦笑著對炎荒羽道︰“好啦,以後的事情我就不說啦——呵喲……哥哥,我有點痛……”炎荒羽一怔時,那被里的手已經被她捉住,往下放在了那毛茸茸的洞口。

    炎荒羽一觸之下便覺出,她這部位分明腫大了許多。略一思忖下便明白了個中原委。

    “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應該在你傷剛好的時候就……”話未說完,便被一張軟軟的小嘴堵上了。

    “不啊……是哥哥弄的,我喜歡著呢……呃……”隨著炎荒羽手指無意中陷入肉縫內,唐妮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那我……我該怎麼辦呢?”朱秋苓止住了垂淚,小心地抬眼看看床頭的兩個人,低聲問道。

    “什麼怎麼辦?”炎荒羽對這方面沒有一點概念,因此不太明白她說話的意思。

    “朱小姐她是問,以後她應該到哪里去。”唐妮接過話來解釋道。

    “是呀,唐警官說的對。我以後到哪里去找工作呢?”朱秋苓忙順著唐妮的話進一步明說道。

    “這個……這個我可幫不了你。你昨夜說要我帶你逃出來,可沒有要我替你找什麼工作啊?”炎荒羽忙大搖其頭,擺明自己無能為力。

    “看你——”唐妮手在被下輕輕擰了他一把,止住他繼續胡說。

    “你不用急。這樣吧,你先在這里等著,我一會兒去隊里報個到,順便把昨晚的事情向上級匯報一下——我們隊里有不少小子有點來頭的,我會找他們去,看他們有沒有辦法給你找個活兒干。”唐妮娓娓說完這番話後,朱秋苓的臉上的緊張立即緩和了下來。

    “那我先謝謝唐警官啦!”她忙向唐妮道謝。

    “不客氣——唔……現在是幾點了——什麼?快九點了?媽呀,我得趕緊去報到呀!”唐妮登時手忙腳亂地蹬被爬將起來。

    雖然下處腫痛,不過還好有朱秋苓忍著羞,紅臉幫她。總算天氣干燥,加之室內空調溫度很高,浴室里又開著抽風機,因此那些洗的衣物倒也干得差不多了。在朱秋苓的幫助下,唐妮終于迅速穿好了衣服——倒是炎荒羽,仍一臉自得地赤身躺在被子里,一臉壞笑地看著兩個女人折騰。

    一切收拾結束後,唐妮跳到炎荒羽床頭,沒命地胡亂親吻他一番後,才戀戀不舍地同他告別。

    唐妮走後,房間里一下子冷清了起來。

    炎荒羽和朱秋苓你躺我坐的,一時間竟沒什麼話可說。

    “呃……你餓不餓呀?”又安靜了一會兒,炎荒羽終于忍不住先問話道。

    “我?還好吧……”朱秋苓有些不自在地回道。旋又似意識到自己這樣回答好象不太合適,便忙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都已經快九點了,先生你一還沒吃早飯,一定是餓了吧——我這就出去給你買……”

    正說間,門鈴響了起來。朱秋苓忙起身去開門。

    “哦,對不起,請問這間房要整理嗎?”原來是飯店的清潔工。

    “不用了……這是什麼?”朱秋苓看到那清潔工手里拎著一個大袋子,上面印著他們這間住房的房號,便問道。

    “哦,這是這間房的報紙,請你收下吧!”那清潔工躬了躬身,便離去了。

    “是送報紙的呢!”朱秋苓折身返回室內,將報紙從袋內取出,遞給炎荒羽。隨後便順勢坐在了他的身邊。

    “嗯……”炎荒羽點點頭,接過了報紙——在飛機上時,柳若蘭便給過他這種印著文字的紙張,要他無聊的時候看。

    “什麼!”他忽地叫了起來。同時人也從被子里竄了出來坐起。

    朱秋苓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叫著實嚇了一跳,忙向他靠近,緊張地問道︰“怎麼?有什麼事情嗎?”

    炎荒羽登時身上一熱——隨著朱秋苓沖靠的動作,她胸前的豐滿雙丸立刻晃動跳蕩了幾下,直看得炎荒羽好一下目眩。

    朱秋苓卻未發覺自己對炎荒羽的影響,她靠近炎荒羽後,探頭一看,頓時也忍不住輕呼了起來︰“天哪!居然會發生這種事!”說畢目光急投向炎荒羽,征求他的反應。

    不料一抬眼,竟發現炎荒羽的視線卻直勾勾地落在了她的胸前!她立刻臉“唰”地紅了起來。

    然而朱秋苓卻沒有回避,反而急遽轉動著腦筋。

    人的生存本能使她在昨夜及時抓住了炎荒羽,在他的幫助下逃離了火坑;同樣基于生存的本能,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工作,而唯一的希望,那個唐警官卻分明是炎荒羽的情人……

    她一直穿著薄薄的內衣——不過那里面仍戴著胸罩。

    她的手悄悄伸到背後,伸到了內衣里,從後面輕輕扭開了胸罩的搭絆,然後垂下了雙臂。

    炎荒羽的眼楮突地一亮!

    因為他看到,朱秋苓的胸前陡然前彈了起來!隨著里面的胸罩滑落,那薄薄的內衣前高高地頂起了兩顆浮凸的圓點……

    炎荒羽不禁一怔——為什麼她要這樣?正納悶,卻見朱秋苓低垂了頭,雙手無意識地放在身前,低眉順眼的,一副作君采擷的模樣兒。

    他立時明白了她的心思。

    雖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因為畢竟在他這里,是無物可圖的呀。

    不過心里雖不解,他的手可沒有慢下來。幾乎在他明白朱秋苓委身心意的同時,他的一只大掌便由她內衣下擺插入,撫上了那令他垂涎的肥碩乳峰……

    在炎荒羽大力搓捻那峰頂腫脹膨大的乳蒂時,朱秋苓忍了好久的春情終于也爆發出來。在沖動地嗚咽一聲後,她順著炎荒羽的手臂倒進了他的懷里……

    炎荒羽面前的報紙慢慢地從被頭滑到了地上。

    無意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滑落地上的報紙上,滿腔欲火登時重又化作烏有。

    那報紙朝上的一面大大地以黑體字著著一個看了令人心驚肉跳的標題——

    “六保安五小姐葬身火海,‘醉夜歡’慘變人間地獄”!
第六卷 第二章 初顯鋒芒
    望著“秀水”的旅行車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海中,炎荒羽的心神也重新回到了柳若蘭身上。

    柳若蘭並不急著攔阻出租車,在看著炎荒羽送走那些新認識的朋友後,她終于開口了︰“阿羽,那個叫‘豬妹’的女孩子好象跟你很親熱呀?”

    炎荒羽登時頭皮一麻,心叫要命了!忙偷眼看看柳若蘭,卻見她臉上仍是一片平和,沒有絲毫的異樣,才略略放下發虛的心理,小心地應道︰“嗯……她說……她說要我做她的男朋友……”說畢緊張地看著柳若蘭,生怕她不高興。

    柳若蘭不禁覺得好笑,這里的孩子還是那樣,小小年紀,在學校里就知道哥哥妹妹的,同自己走時一點沒變……

    “那你答應了?”她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問道。

    “我……她……”炎荒羽越發心虛起來。正考慮是否應當如實交待的時候,卻見柳若蘭俏臉上逐漸漾開動人的笑容,聲音也帶著笑︰“好啦!我嚇唬嚇唬你的啦!不用這麼緊張的——這種小女生,姐姐還不會放在心上的!”笑說著她輕輕打了炎荒羽一下,親昵地道︰“我們攔輛車,到署平去吧!姐姐的家在那里呢!”說著便揚手向最近的出租車招了招手,待車緩緩駛近後,便著炎荒羽把行禮都放到車子的後備箱里,兩人坐上車了,直奔署平市去。

    柳若蘭沒有把炎荒羽帶回家,而是直接找了家賓館住下,再三叮囑炎荒羽後,她便獨自一人打車回家,把炎荒羽留在了賓館里。

    一個人留在了賓館,炎荒羽卻未感覺到一點的不自在。相反,對新生活的憧憬早令他興奮不已了。

    柳若蘭前腳走,他後腳便關了門,三下兩下脫光了衣服,把自己泡進了浴缸里,美美地洗起熱水澡來。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從署安機場到這里,高速路路上足足花了近兩個鐘頭。

    沿途若蘭姐姐跟他說了許多事情,要他注意一些說話、舉止、行動等方面的細節。並大略告訴了他有關署平市的一些風土人情。在繞過歿情峰時,又給他說了些典故和傳聞——炎荒羽對這個倒不感興趣,皆因他自小就在山林里長大,對山里的情況太過熟悉了,因此在看到這座城里人倍感自豪和珍惜的山峰時,並未表現出過多的關注。

    “若蘭姐姐會要我做什麼事情呢?”炎荒羽一面閉著眼楮享受熱水的浸潤沖滌,一面暗暗想著。自他的“混沌訣”練成以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身上的污穢排泄之物少了許多,尋常的油垢都不怎麼分泌了,身體自然地保持著清新的狀態——甚至都無需如何用力搓洗便保持了肌膚的潔淨,這卻是他修習“混沌訣”之初所始料不及的。

    “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一定要努力地去做好,不能給姐姐丟臉……”他又想道,同時呼吸漸漸沉實綿長起來。

    “等我站穩了腳跟,首先就要把阿玉和小阿屏接來……然後……要是玉版還沒有嫁人的話,就把她也一起接進城里來過好日子……只苦了阿瑤……”想到藍星瑤,炎荒羽立時覺得心髒一陣抽搐,同時身上了涼了起來。

    他忙使勁甩甩頭,將念頭從腦海中扔掉,同時強迫自己想些其它的事情。

    “若蘭姐姐真好,以後不管她要做什麼,都一定要答應她,要好好地報答她……”他的思緒又轉到了柳若蘭那媚艷過人的姿容上來,心里生出深刻的感激之情……

    就這麼想東想西的,不知不覺中,他竟泡在熱水中,沉沉地睡去了……

    已臻胎息境界的混沌真氣自然而然地綿綿流轉起來,負責地行使著自己的既定使命,盡心地滋養主人的身心各處。

    在這一刻,炎荒羽的“混沌六知”徹底放開了知竅,敞開了全部的靈覺,將本已經睡去休眠的肉體水到渠成地導入一片混沌天地中……

    “嘀鈴鈴……嘀鈴鈴——”一連串急響的電話鈴聲將處于意識海洋最深處的炎荒羽喚醒過來。

    那鈴聲是那麼的遙遠,卻又是那麼的清晰,仿佛每一下極細微的顫音都能讓他分辨出來……

    猛地睜開眼楮,他腦中倏乎冒出曾經學習過的一句話︰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他忽然間對這句話有所領悟,但卻無法明白地在腦中表述出來,只是覺得自己目前的感受,恐怕正是這旬偈語的最好體現。

    無夢之夢是最大之夢,也是最真之夢。

    “嘀鈴鈴……嘀鈴鈴——”那鈴聲陡然間大響起來。

    那動人的感覺立刻就此紛紛片片地破碎。他真正回到了現實中來。

    “嘩啦”一下從浴缸中水淋淋地跳出,炎荒羽匆匆抓起毛巾架上的浴毯往身上一披,便赤著腳跑了出去,渾不顧地毯上留下一溜的水漬。

    “喂……是若蘭姐姐嗎?”他剛抓起電話說出了一個字,一個強烈的直覺便冒了出來,不自主地脫口而出。

    “嗯,是我,”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的正是柳若蘭的聲音。顯然被炎荒羽一下叫出自己而有些突兀,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阿羽你在做什麼?”

    “哦,我在洗澡哩!”炎荒羽立即接口道。不知為何,听到了柳若蘭的聲音,他竟格外地敏感,甚至都有點激動。

    “那……你洗好了沒有呢?”听筒里的聲音仍是那麼的柔和。

    “姐姐,我想你……”炎荒羽竟脫口而出這句話來。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自己這是怎麼啦?怎麼會這樣呢?

    電話的那頭停了一下,隨即便傳出急促的呼吸聲,顯然柳若蘭在另一端心有所感,情緒也起了變化。

    “我知道……不過今晚姐姐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柳若蘭的聲音听來似乎有些疲憊。

    “我知道,姐姐一定是累了。不要緊的,我會管好自己的——我不會亂跑的!”炎荒羽忙懂事地表示道。

    “不,姐姐只是有點事情,所以就不來了——還記得在車上時姐姐已經把信用卡放到你的口袋里了嗎?你可以自己取錢出去上街走走,”停了下似不放心炎荒羽,又叮囑一句︰“你沒有忘記怎麼用它吧?”

    炎荒羽不禁咧嘴無聲一笑︰“放心啦,我知道怎麼用的,密碼我也記得的,姐姐你盡管放心好啦!”

    再囑咐了幾句諸如出門要帶上飯店的名片、不要與人發生爭執、迷路的話就打車回來等等後,柳若蘭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炎荒羽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若蘭姐姐很舍不得他的。

    飛快地抹干身子、穿好衣服,炎荒羽拍了拍口袋里的信用卡,雙拳緊緊地握了一下,努力抑制興奮的心情,走出了房門。

    前一晚的夜市逛街經驗使他了解了一般市面上東西的價錢,因此,在腦中盤算一番後,對自己身上應該放多少現金他便有了一個大致的把握。

    只要不買東西,光吃些吃食的話,應該有個二百來元就差不多了。

    心里這樣想著,他走出電梯,腳步徑直走向飯店大廳一角的信用卡提款機。

    按照若蘭姐姐所教的,炎荒羽順利地取出了二百元錢,然後步履泰然地走到服務前台,請服務小姐替他換成零錢——這些都是若蘭姐姐教的,出門逛街如不買貴重物品,盡量不要帶大面額的現金,要以零鈔為主,一來防止意外,二來避免使用起來不方便。

    在得到前台服務小姐禮貌周到的服務後,炎荒羽的自信大幅度強加。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融入都市的人群中,這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

    署平的傍晚倒不是很冰冷。雖然因著冬天的臨近,夜色早早地填滿了城市那鋼筋水泥叢林的每個角落,但人為的白夜卻不屑一顧地將它逼到了陰暗的隅所。

    看著明顯要比前晚那個省城繁華的街市,炎荒羽迎著掠過的一股涼風,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便堅定地邁下了飯店的台階。

    眼前的一切都在大肆刺激他那青春躁動的心髒。

    雖然對男女這事並不陌生,但是眼中所見,耳中所聞,仍令炎荒羽這個來自山野的小子感到暈眩莫名,熱血沸騰。

    這里的風氣實在是太大膽開放了!

    男男女女當街摟摟抱抱,有的甚至還時不時旁若無人地擁吻,都讓他大開眼界。與之相比,那個什麼所謂的省城,也成了土包子了……

    他信步徜徉,也不就著一個方向、一條街道逛,而是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在一個人群密集、生意興隆的攤點吃過一碗小鍋餛飩後,他便完全沒有了陌生感。這筆小小的交易,真正確立了他的信心。他也能同周圍的人一樣,在四處張望,並時而跟著湊熱鬧的人群擠成一團去看雜耍。“混沌六知”造就的模仿天賦使他繞了幾個圈後,便能說出一口發音地道流利的當地方言了。

    由于害怕人群擠來擠去,一不小心遺失身上的錢,因此炎荒羽不論走到哪里,都一直護著自己放錢的口袋,卻不料就因為這個明顯的動作,招來了有心人的注意。

    就在炎荒羽擠在一堆人里,看藝人現場編結手工藝品的時候,他突覺得身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這使得他本來護著口袋的手一下偏離了位置。本來在街上這種擁擠踫撞是很平常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回被撞。但此次卻與前幾番大不相同︰他竟感覺一樣東西——不,是兩根手指——在自己的口袋里迅速地探了一下!

    這個動作固然算得上是很快了。然而在炎荒羽的“混沌六知”感應下,仍只能說是奇慢無比。

    雖然隔著層層的衣物,但是他那超卓的六知仍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那兩根手指伸進自己口袋里,準確無誤地挾著了里面的一卷錢,然後又往外縮了回去!

    一切過程如同蝸爬般緩慢地反映在他清靈通透的混沌心鏡里。

    炎荒羽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

    他想起了前一晚夜市上的那個惡人“老三”。

    看來夜市真是個魚龍混雜的場所,總有壞人混跡其中。

    未見他怎麼動作,那兩根僅僅來得及從口袋里抽出一半的手指便被生生地攥住了!

    炎荒羽下手並未留情。

    在他的意識里,只要做了壞事的,便是壞人。既是壞人,便無需手軟,足以適合用上對付野獸的手段來進行懲治!

    他的手在口袋外面雷霆般迅猛地拍下、收攏、攥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啊呀——”一聲慘叫從身後傳出,但隨即便嘎然而止。竟未引起周圍鬧哄哄人群的注意。

    炎荒羽心下覺得有異,忙迅即轉過身來。

    視線所至,他的心立刻抽動了一下。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面容憔悴發灰的小男孩,瘦小的身子看上去頂多十來歲,那小小的身軀因著手指遭到的重創而痛得不住打顫;唯一讓人覺得有點生氣的一雙深陷黑眸,也流露著驚恐的眼神……

    炎荒羽不知為何,突地心中一軟,松開了緊攥著的右手,任由那只枯瘦的髒污的手從袋口無力地滑出。

    “站住!”他陡地一聲輕喝,叫住了那個正欲溜走的小男孩。

    此時因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斷,炎荒羽略作了思忖,便擠出了人群,對那驚嚇得小臉蒼白的男孩低聲囑道︰“跟我過來。”便徑自向街邊人行道上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走去。

    他一點不虞那小男孩會不跟過來,因為他的耳力正收攝著身後的一切動靜,決不怕小男孩借人群偷偷溜掉。

    這個街邊角落因路燈照射死角的緣故,顯得分外的幽暗。

    兩人相互打量著對方。只不過其中一個是以膽怯畏縮的目光而已。

    炎荒羽看了良久,嘴動了動,卻最終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這對視的同時,他心里生出了許多的想法,這些想法令他無法再說出什麼話來。

    他在口袋里抓了一把,然後將手遞到那個小男孩——應該說小偷面前。見對方一臉的難以置信,他苦笑了下,一把抓起對方那細小的骼膊,將手中的錢一下塞進那髒髒兮兮的手中,接著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繼續逛了一會兒,那小男孩瘦小的身子總在炎荒羽的眼前晃來晃去,令他唏噓不已。

    他再也沒有想到,一向以來被山里人認為是天堂的城市,也會存在這種生活有問題的人。從那小男孩淒苦的模樣便可看出,他的生活決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象這樣的人,在這座繁華的都市里,還有多少呢?

    難道這里並不是自己向往的樂土嗎?

    他頭一回對自己想方設法地要到城市里來的願望產生了疑惑。

    正行走著,忽然路邊一群叫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麼樣,再來一次?看看運氣好不好?”一個攛掇的聲音嚷嚷道。

    “就是就是,再來他一次,就不信猜不中它!”

    “就是,再來一盤,我們幫你看著!非羸他不可!”

    “沒事,有我們看著哩!”

    一連串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炎荒羽不禁起了好奇心︰什麼事情啊?有這麼鬧哄的麼?

    他腳步不知不覺走了過去。

    見有人走來,那本來圍著場子的十來個人立刻分開了一條道,讓他進去。

    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後,炎荒羽便明白了這些人在玩什麼游戲。

    原來這群人里除了一個坐在小矮凳上的人外,其余或蹲或站的倒都是看客。而那個坐著的人正是游戲的發起人——這群人叫做“莊家”的,那同他面對面蹲著的,則是參與游戲之人——“玩家”。

    游戲的方式似乎是一種單一性的賭博,即︰莊家面前有五張花色不同的紙牌,莊家先把五張牌都翻開給玩家看仔細了,然後讓玩家選中其中一張花色的紙牌,接著莊家便把五張牌都逐一翻轉過來。在宣布游戲開始後,莊家便開始當著眾人的面,顛來倒去地把五張紙牌的順序打亂。最後的要求是,只要玩家能從打亂後的五張紙牌里找出自己一開始認定的那張,就算羸了,否則就是莊家獲勝。游戲的獎勵規則是一賠五。即,如果玩家羸了,那麼莊家就賠給玩家五倍下注的錢,否則,玩家下注的錢就歸莊家所有。

    了解了游戲的來龍去脈後,炎荒羽心中不禁暗暗失笑,這算哪門子的游戲呢?依這種玩法,那莊家豈不要賠死了?

    可是眼前的情形去又令他產生了興趣。

    那就是適才那個玩家,也就是蹲在莊家對面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已經輸了不少的錢了,僅從莊家笑呵呵掖掖腰包的樣子便可看出,莊家今夜的收獲頗豐。

    那輸了的玩家悻悻地拍拍屁股走後,炎荒羽又看那莊家來回演示擺弄好一會兒,心中更納悶了!

    就憑他這種不上趟的遲鈍手法,會分辨不出來里面哪張牌是玩家自己選的?簡直是侮辱人的眼楮啊!

    但那周圍的看眾卻只是看的說的多,卻沒有一人再下場子。

    他們中有人說的一句話引起了炎荒羽的注意︰“真怪了,明明看到得很清楚的,怎麼到最後就會變了呢?真他媽的邪門兒了……”

    “是啊,真是看不懂了……”

    再看一會兒,炎荒羽少年心性,終于捺不住了。

    那莊家果然是久歷江湖之人,立即從炎荒羽微小的舉動里看出他的意圖,便挑釁地笑道︰“怎麼?這位小兄弟也來試試?”停了下,見炎荒羽有些遲疑,便又煽動道︰“別這樣,不會是沒錢吧——看上去穿得挺象模象樣的……一賠五喔!你猜中了,我賠五倍給你哩!”

    這時周圍的好事者見有人想上,早喧了起來︰“上上!小兄弟別擔心,我們這麼多雙眼楮幫你看著哩!”

    “就是啊,上!別怵他!媽的老家伙今晚羸了好多錢——也賺他一筆!”

    炎荒羽這一听,反而鎮靜下來了。心里暗自揣摩著︰“對啊,有這麼多人看著,都還會有人輸,那這個莊家就說不定真有過人之處也未必可知呢……”他這樣想,倒不是認為這些人的眼力如何如何的好,他知道,這里面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絕對不如阿虎等那幾個坳子里小伙伴的眼力好!一看這些人眼珠眼白混濁不清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們的眼力有多麼的糟糕了!

    但他在意的是,雖然這些人眼力不好,但畢竟有這麼多人啊!況且距離那莊家擺弄的雙手也不算多遠,怎麼就真的沒有一個人發現莊家的秘密?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莊家也能玩什麼花樣出來?

    想到這里,他反倒謹慎了起來。但這不是說他就此放棄了,而是在思量著一個更好的參與辦法……

    見炎荒羽遲疑,那莊家正要口出譏誚之言,卻忽見他眉梢一挑,開口道︰“那好吧,我來試試!”

    莊家一听有人上勾,立即喜形于色,正待擺開架勢時,卻听炎荒羽又道︰“不過我想知道,是不是下注的多少沒有限制?”

    “對,那當然啦!有一下一,有十下十!就算你有百萬十萬的,在這里也照收不誤!”那莊家一听炎荒羽問有沒有限制,便不由咧開了長滿一口黃板牙的大嘴樂了開來——想不到這小子竟還很有氣勢啊?想玩點大的?那太好啦!老子今晚還沒殺羊殺夠哩!

    然而炎荒羽接下來的話便令他“唰”地冷了下來︰“不,我是指……是不是多小的限制也沒有呢?”

    媽的,小子想拿老子開心?哼!門都沒有!

    莊家這回卻沒有把心里的恨意表現在臉上,那臉仍維持著笑容︰“那當然啦!大小不限嘛!反正只要是下注,不管多少都行啊——你就是有一分錢,也可以下的啦!哈哈……”

    周圍的人听莊家說出“一分錢”也可以下注,均放肆地笑了起來,皆因這“一分錢”早已成了古董,哪里會有人用它呢?莊家說這話,分明是在調侃眼前這個貌似公子哥的窮小子哩!

    炎荒羽自听不出莊家話中可惡之意,既得到了許諾,他便放下了心,學前面走掉的那個玩家一般蹲了下來,對莊家笑道︰“那好,我先下五角錢的注……”說著便從口袋里摸出了先前吃小鍋餛飩時攤主找的一枚硬幣。

    這下不單是莊家生生地噎了一下,便是周圍的看客也險些絕倒!

    他們絕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少年人居然僅摸出了一枚五角的硬幣來下注!

    “你……那好吧,我們就開始了……”那莊家強壓下胸中一口悶氣,心中暗下狠心道,小子,看老子先給你點甜頭,過後再怎麼收拾你!

    游戲開始。

    炎荒羽雙目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莊家的一舉一動,將“混沌六知”里的“目至鏡留”聚往一處,將那莊家擺弄的雙手看得如同蝸牛爬一行一般的緩慢,所有的動作、過程,都縴毫不差地落在了眼底。

    這一局很容易便結束了。

    因為莊家並沒有作手腳,因此炎荒羽很簡單便識出了自己選中的那張紙牌。

    一賠五。炎荒羽羸了莊家一元五角。

    咦?這真怪事了!這實在是沒有什麼蹊蹺可言的啊?怎麼就會有人輸了呢?炎荒羽大惑不解。

    “你說的算話?真的是一賠五?”炎荒羽停了下來,看著那莊家,疑惑地問道。他想再確定一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師傅,這樣你肯定會賠錢的啊……”他忍不住提醒莊家。

    “這你放心好啦!咱已經羸了這麼多錢,就算是賠,也不用你來操心!倒是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身家再說這話吧——你放心!這里有這麼多人作證!我說一賠五,就是一賠五!決不食言!”說著那莊家竟然將腰間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腰包解下,“啪!”地扔在了地上,哈哈一笑道︰“小伙子,先別替老頭子擔心!有本事就把這個錢袋子羸去!”

    這時周圍的看客也被撩起了興致,一致嚷了起來︰“別怕!我們大家給你作證!要是羸了的話,就是一賠五!”

    炎荒羽定神認真想了下,決然道︰“那好!就這麼定了!我要下注了!”

    卻不料那莊家突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面帶調侃道︰“當然你可以下注了……不過,”他陡地面色又是一整,面露森冷道︰“你輸了,可也別象個娘兒們一樣哭哭啼啼的!”

    炎荒羽心中不由火起!他想不到自己處處為人著想,主動提醒莊家別栽跟頭,卻不料莊家竟是如此一付歹毒心腸,大有不把自己身上錢財榨光不罷休的架勢!想及此。他心中也暗狠道︰那也別怪我到時不客氣了……

    待炎荒羽傾其所有,將身上的錢全掏出來擺在地上時,周圍立即爆發出哄然大笑!

    為何?

    原來炎荒羽身上的錢已經絕大部給了先前的那個偷兒小男孩,現在所掏出來的,加在一起攏共也不過十來元——這還包括了莊家“奉送”的一元五角。

    “你身上就這麼多?”那莊家一臉的難以置信,問話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對,就這麼多——不少啦!”炎荒羽一副擁有巨財的神氣更讓一旁的人笑個不停。

    “媽的,你小子原來是來消遣老子的……”那莊家登時惱羞成怒,他再想不到磨了半天,這個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小子竟是個窮光蛋!

    不等莊家心中恨意表現出來,炎荒羽已經在催他了︰“好啦!你可以開始啦——我還是選那張黑桃A!”

    那莊家更不多廢話,雙手一展,又一攏,開始亂牌。天越來越冷了,他決定速戰速決,趕緊解決了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便再接後面的生意。

    這回炎荒羽一如先前那樣仔細地看莊家的動作……

    慢著——

    他突地睜大了眼楮,然後抬起頭疑惑地看看莊家。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莊家的動作當然快了許多,尤其是在作那個偷藏牌的動作,更是快得令人無法察覺。

    可惜他這一次遇到的是炎荒羽。

    一個有著“混沌六知”異能的炎荒羽。

    在炎荒羽“目至鏡留”的超卓目力下,即管是在風中紛亂舞動的竹葉,他都能數得一清二楚;即管是細若微毫的蟻群縴足,他都能了然于心!那麼,莊家這個區區跑江湖的騙子的一點難看的小把戲又怎能逃過炎荒羽的如電神目呢!

    炎荒羽不再看地上的紙牌了。因為他知道,再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那張黑桃A已經從地面上消失了,他又怎能從中找得出來呢?

    他的心中一片雪亮!他完全明白了為何會有這麼多人來嘗試自己的運氣,但卻沒有一個人羸錢的。

    他更知道為何那莊家一開始會輸給自己一筆,皆因他這是在“套狼”!炎荒羽想到了坳子里大人們獵獸時的情況。

    給獵物一點小的甜頭,然後獲得更大的利益,這就是獵人最慣用、也最有效的方法。

    由山中獵獸想到眼前的設套騙人,炎荒羽似乎在轉眼間明白了很多道理……

    雖然他不再看莊家的一舉一動,但他卻對自己的“目至鏡留”有著充分的自信。他知道,其實自己不必要這麼緊張認真的,“目至鏡留”的強大功效自會出自本能地將視線範圍內的一切細微變化攝入他的“混沌心鏡”。

    “真的是一賠五?”在莊家停下來後,炎荒羽忍不住再次問了一遍,他這已經是在提醒莊家了!

    “當然,不會錯的,有這麼多人作證哩!”那莊家瞪眼看著炎荒羽,露出一臉的狡獪,一副吃定了眼前獵物的樣子。

    “對啊對啊!有我們作證呢!你快找吧!”見炎荒羽面前的注錢太小,周圍的看客也早已失去了圍觀的興致,心里都看死了炎荒羽此番定是有去無回。

    炎荒羽咬了咬牙,便將手伸了出去——

    慢,這里面可是沒有他的牌啊?自己又怎麼找得出來呢?

    想了想,一抹笑容從他嘴角浮現。

    他當然知道面前每張牌的花色是什麼。這五張牌里多了一張紅桃A,但他卻不想就這麼揭破莊家。

    既然莊家喜歡玩游戲,那麼我阿羽就來陪他玩一個更有趣的游戲!

    “我想這樣行不行?”炎荒羽突然開口看看周圍眾人,笑著征詢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快點找牌吧!別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了!”這些看客原本以為可以看到另一場大手筆的豪賭,可惜卻遇上了這麼個窮小子——可恨的是,他居然還想玩花樣!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區區的十來元錢也想玩花樣?也妄想咸魚翻身?

    “你想怎麼樣?說說看!”倒是那莊家江湖跑久了,見的人多,耐心要好一些,听炎荒羽這麼說,他便沉聲應對了一句。

    炎荒羽笑了笑,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施施然道︰“我想,反正是找里面的牌,只要我找出里面不對的牌面,那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羸了呢?”

    他這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便有反應快的人叫了起來︰“方法是不錯,不過那個好象概率有點問題……”

    周圍的其他人此時也回過神來,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小哥,這個方法似乎對我有點不公平啊,”那莊家眼中閃過一線嘲諷,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接著冷笑道︰“如果你樣樣猜,總有誤打誤撞的時候,那豈不是我有點吃虧了嗎?”

    “不,你並沒有什麼吃虧的啊!我指的是,我蓋住一張牌,然後任你翻開其它牌,如果里面有我要找的牌,那就算我輸了,否則還是你羸啊!”說著便隨手揀起地上一片枯黃的落葉,蓋在了其中一張紙牌上——正是那多出來的一張紅桃A,然後接著笑道︰“現在你們可以一次性打開其它的幾張紙牌看看了。如果證明我是對的,那就說明我羸了,否則,莊家你就得一賠五給我錢!”

    在莊家臉色大變的同時,炎荒羽又哂然道︰“其實這個游戲里面怎麼玩並不重要,只要最後的結果不變就行了,莊家你又何必斤斤計較一些方式方法呢?”

    話音落處,旁邊已經有一個看客耐不住操起莊家面前的小竹簽,迅速將其余四張沒有樹葉蓋著的紙牌挑開了!

    結果自然如炎荒羽所言。

    這一局,是炎荒羽羸了。

    想不到咸魚真的也能翻身!周圍的看客不禁躁動起來,一反剛才的態度,竟掉過頭來鼓動炎荒羽再接再厲、大干一場了。

    那莊家萬沒想到這看似學生模樣的小子竟會來這麼一手,這樣一來,他的“宰羊”計劃便就此落空了。看來要收拾這小子,還得多費一點手段……

    不過他倒沒有想到炎荒羽會看破他的手段——畢竟他靠這一手多年來已經不知騙了多少人了!雖然被人扭送,進過幾次局子,但卻沒有一次是因為受害人看破而導致的。而且出來後,仍靠這點手藝混著飯吃,還混得很不錯哩。

    可是今晚,卻有一個明顯是待宰的羊牯居然逃脫了他從未失手的“絕技”!這如何不令他生氣!

    “呵呵,小兄弟既然這麼說,我當然無所謂啦!行,就象你說的,只要最後結果一樣就行!我們還接不接著玩?”莊家皮笑肉不笑地干咳兩聲道。

    炎荒羽不禁心中概嘆,想不到他居然還不醒悟,要繼續想著算計別人。

    “好啊!既然你這樣說,那我當然沒有意見——我們就接著玩下去吧。”炎荒羽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的結果不測可知,自然是炎荒羽接連羸注。

    由于是一賠五的賠率,更要命的是每一次炎荒羽都是傾面前所有來下注,因此在利滾利的前提下,僅僅三局,炎荒羽面前就已經堆了幾千元。

    看著自己腰包越來越癟,那莊家的臉上終于冒出汗來。

    他也終于意識到,面前這個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小孩子,其實很可能真的識破了自己的伎倆,要不然的話,他又怎敢每一次都下清光注呢?而且每一次都那麼有把握地任人去掀面前的紙牌呢?

    看看炎荒羽面前的錢,他知道,只要再一次,很可能自己辛苦了十來個晚上的錢最張都將到對面這個小孩子的手里……

    炎荒羽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看著對方。他有充分的自信去羸他。而且,他已經不準備留手了。因為他想到。面前此人的錢,也是用欺騙的手段得來的,而他炎荒羽,卻是用正當的方法羸來的,這當中沒有半點的僥幸可言。

    “這樣吧,我看你面前的包里也沒有多少錢了,再用一賠五的話,恐怕你都不一定夠賠的,不若我們就這一把定勝負?如果你羸了,我全部如數奉還,只留下我的本錢,如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這話已經給了莊家極大的空間了!因為目前炎荒羽的面前已經有了六千多元,如果按一賠五的話,那莊家非得有三萬多方可抵償賠率的——但就目前莊家腰包的情形來看,他分明是沒有這麼多的現錢了。

    忽然間,莊家發現他再不能把面前的小子當作小孩子來看待了,因為他的表現實在太過鎮定,太過令人驚訝……

    “哇!想不到今晚還真的刺激喔!”

    “是啊,真是想不到,幸虧沒走,要不然看不到好戲了……”

    ……

    周圍看客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比場上的兩人還要激動。

    看著炎荒羽緊盯著自己的眼楮,莊家突地蹲了起來,一腳將屁股下的矮凳踢開,雙目惡狠狠地瞪著炎荒羽,似要擇其而噬一般,“啵”地吐出一口濃痰後,他聲音沙啞地道︰“哼,想不到老子終日打雁,也會被啄了眼!來!老子這里還有一顆戒子,還值兩個錢!”說畢只見他從懷里摸出一只小盒,“啪!”地拍在地上。

    “快打開看看!”“是啊,別是有假……”“老小子急瘋哩……”一連串的攛掇的聲響了起來。

    炎荒羽卻搖了搖頭,笑道︰“不,我相信他……好,就這麼定了,你派牌吧!”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時間空氣中竟流露出幾許異樣的詭異氣氛來……

    只見那莊家神情專注,全沒了一開始的嬉笑,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兩手上,緩緩地吐出了那口氣。

    炎荒羽知道,這一次,這個莊家定是要拿出他的壓箱底功夫了!他那樣呼吸,分明是要穩定自己的雙手,以便屆時換牌時更加的迅速和精確。

    可惜他遇到的是炎荒羽。

    在莊家一番作神弄鬼地擺弄一番後,那五張紙牌一字排開列在了眾人面前。

    炎荒羽忍不住抬起眼楮,認真地看了莊家一眼。

    他沒有想到,這回莊家居然會把真正的黑桃A夾在了其中!

    不過,他卻為其所作為而悲哀。

    因為,這一回,這個莊家在牌里放入了兩張相同的黑桃A!

    炎荒羽不禁笑了。

    他覺得實在是好笑。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死不悔改的人吶!

    “快選牌吧!”那莊家突地沉聲喝道,語氣中充滿了羸牌的自信。

    可是炎荒羽卻笑著搖了搖頭︰“不,這一回我要反回來——既然是最後的把,我想事情當然是越快解決越好!這一次,我想就挑出那張黑桃A就結束吧!”說畢也不理那莊家不住色變抽動的臉,竟自準確無誤地信手挑開了其中的那張黑桃A!

    一切是那麼富有戲劇性。

    僅僅在頃刻間,乾坤便顛倒了過來。

    一直穩居勝位的莊家,現在成了徹頭徹尾的輸家。

    看著炎荒羽不慌不忙地將面前的一切,包括那只戒指盒一起塞入原本屬于自己的腰包,然後輕巧地挽在手上,莊家終于經受不住打擊,“哇——”地噴出了一口黑血!

    炎荒羽不禁眉頭一皺。說實話,他很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因為這樣一來,別人會以為是他在欺負老人哩!

    他也不多話,只冷哼了一聲,說了一句只有那莊家才明白的話︰“不用這樣,黑紅紅紅!你心里清楚!”說畢也不再理會眾人訝異的眼神,竟自分開人群揚長而去!

    留下的看客雖覺著奇怪,不懂炎荒羽丟下的那句話什麼意思,但那癱坐地上的莊家卻听了後臉色陡地變得煞白!

    因為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錯得厲害!他這個跟頭栽得一點都不冤。

    只有他知道,炎荒羽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黑紅紅紅,正是他自己作手腳排下的牌序。

    他原本想炎荒羽仍按原來的方式開牌的,所以就有意多混了張黑桃A進去,指望他開牌後輸掉。

    可他萬沒有想到,炎荒羽根本就沒有一點“賭”的意思在里面!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玩的一切花樣。

    什麼藏牌、換牌,一切早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了,自己還混什麼呢?人家沒有把他最後的老底兜出來,就已經是對自己很客氣的了!要不然的話,恐怕他這把老骨頭眼下就會被人拆散了!

    想到這些,莊家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夜風越來越冷了,看來,自己是應該回家了……

    炎荒羽重新走在大街上,心里著實得意和興奮。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輕而易舉地便獲得這麼一筆巨款!

    天哪,這筆錢可是山里人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啊!

    想不到城里的錢這麼好賺,看來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把阿玉母女倆接來了……

    炎荒羽正沉浸在激動和喜悅的心情里,忽然眼尾一動,一條熟悉的黑影突從路邊一根燈桿後斜刺里閃出!

    他本能地往邊上一晃,避開了那黑影的正面沖擊。正待回擊時,卻听那黑影壓低了聲音急促地說道︰“大哥……你快走,有人想害你!”
第六卷 第六章 何為最重
    明顯感覺炎荒羽的身體冷了下來,朱秋苓不禁一怔,一個自卑的念頭本能地涌上心頭︰他難道是嫌棄自己不干淨嗎?

    想及此,如一桶冷水兜頭澆下,她的沖動頓時隨著冰消瓦解。

    炎荒羽感覺到懷里嬌軀變得僵硬,不及細想,他便順勢將朱秋苓往旁側摟了摟,一面探身從床下拾起了那張報紙。

    只略撢了一眼,他便將整篇報道的內容印在了腦中。

    見他重新看回報紙,朱秋苓忙欲起身坐好。卻听炎荒羽搖頭輕道︰“你就這麼靠著吧,我喜歡這樣……”她一听,心中頓時一暖,暗忖原來他也沒有這麼討厭自己啊。這樣想著,她更討好小聲道︰“不,我想在你旁邊躺躺好,不然會壓著你累的……”說著便一手隔著內衣緊緊按住炎荒羽停在她乳峰上的大掌,身子小心地挪動上床,最後躺在了唐妮原來躺著的位置上。

    炎荒羽也不在意她這麼做。他現在的感覺很是不錯,手里揉捏著朱秋苓脹鼓鼓的乳房,躺在床上想東西,那種熟悉的感覺使他仿佛回到了坳子里時的情景,那時他和阿玉也是這樣的……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離開“醉夜歡”以後,那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明明自己殺了六個形同野獸的壞蛋,怎麼會多了兩個女人的呢?

    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他的思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倏地,一個可怕的推斷從他腦中跳出——

    殺人滅口!

    他登時不寒而栗。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十一具尸體已經燒得焦結,給善後的尸檢處理帶來很大困難……”

    他腦中回旋著報紙上的這句話,浮現出山里雷雨天後時有野獸因雷劈而煉燒焦惡心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想到,如果那酒吧果真有問題,又不想讓人知道其內幕的話,那麼昨晚自己在干掉那六個保安打手後,他們最好的處理方法的確便是焚尸滅跡了。至于那五個小姐,他腦中略過濾了下昨夜的情景,稍盤算了後便知道,除了領班及那以酒瓶偷襲唐妮的伙計外,還有兩個女人也逃離了酒吧,其余酒吧里的人均已沒命——當然,那逃出的女人中,自然有一個便是現在躺在自己身邊,身上一片冰涼的朱秋苓。那另外一個女人會是誰呢?

    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不管另一個逃出來的是什麼人,總之如果這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坳子里的人們盡管有這樣那樣的爭吵,但決不至于攻擊人身啊——可是在這里,從他昨夜的遭遇來看,好象城市里這種人算計人的情況很普遍……

    “他們這是在毀尸滅跡!”朱秋苓在炎荒羽身邊看著那報紙的內容打著抖道。

    炎荒羽瞥了她一眼,卻見她滿臉的驚恐,嘴唇也哆嗦了起來,雙眼瞪得大大的,顯然是想想後怕。

    見她渾身顫栗,炎荒羽心中大為不忍,忙將她摟緊了,安慰她道︰“沒事了,這不沒事了嗎?反正你已經逃出來了,不用怕他們哩!”說著使勁揉了幾下掌中的乳峰。

    輕輕悶哼了一聲後,朱秋苓略和緩過來,但那臉色仍很難看。

    “我一直不敢偷偷跑掉,就是怕他們會找到我,再抓我回去……”說著,她聲音哽咽了起來。

    “他們……他們強迫我做陪色女郎……我不听從,他們就打我……”她的哽咽逐漸變成了抽泣。

    “難道就沒有人管嗎?”炎荒羽听了憤懣地道。

    “管?有誰敢管他們呢?這些人敢做這些事,就是有後台的……有一回我還看到有一個經常在電視上露面的大官悄悄地來過……”她這話只可惜沒有讓唐妮听到,不然她一定會追究到底——畢竟她老子也非尋常之人。但炎荒羽對這些一點概念也沒有,自不知她說的這些意味著什麼。對他來說,認識這外面世界的事物尚處在表面化的階段,尤其是他不熟悉的“官場”之道。

    “那……你說的就是指當官的包庇壞人——對嗎?”他盡力以自己能理解的意思去解釋朱秋苓說的這番話。

    “嗯,就是這樣。”朱秋苓點點頭。

    “那根據你剛才的意思,你就算是跑了,他們也能把你抓回去——那不就是說,他們有很多人嗎?”炎荒羽注意到朱秋苓說話中的一個細節,便認真問道。見她點頭,他沉吟了一下,又道︰“那你不是一樣危險嗎?他們既然有很多人,當然不可能在昨夜都燒沒了。那剩下的人還不一樣能找到你嗎——除非你遠遠離開這里!”

    朱秋苓的身子立刻又開始顫抖起來。顯然炎荒羽說的這番話正切中了她的擔心。

    “那我該怎麼辦呢?”她緊張地微抬起身來,求助地看著炎荒羽。

    炎荒羽皺著眉頭,將手從她衣內撤出。想了想,苦笑著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剛來這里才一天,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哩!”

    朱秋苓頓時臉上一片失望。

    想到自己的未來可能要在這種環境里生活,炎荒羽心中不禁一陣焦躁——真不知自己到底能否在這種地方長久下去……

    意興闌姍下,他一個翻身,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下,赤條條地徑自去浴室了,只留下朱秋苓一人在床上呆怔怔地發愣。

    待他清洗好出來時,朱秋苓也已經穿戴整齊了,正紅著臉揩拭床上炎荒羽和唐妮弄出的污穢。

    炎荒羽的腦中急速地轉動著。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雖然從來未作過長遠的計劃,但他此刻必須為自己的將來有所行動了。

    “朱小姐,你知道在這里,要想過得好一些,什麼最重要嗎?”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頓時明媚燦爛的陽光如瀑般傾泄進來,將整間房照得一片光明。饒是炎荒羽目力強橫,也仍不覺給強烈的陽光在陡然間刺得稍稍眯了眯。

    他決定給自己立下一個目標,今後就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

    “什麼最重要?”朱秋苓怔了下,不知他突然問這話何意,略想了想,她直起身來,掠了掠散落下額際的一縷秀發,走到炎荒羽身後,遲疑地回道︰“應該是錢吧……哦,對了,還要有權!”想想似乎有所遺漏,忙又補充道︰“還有要有一幫人!”

    看著窗外樓下忙忙碌碌的來往車輛和行人,炎荒羽慢慢地咀嚼著朱秋苓的話︰“錢、權力……人……”

    “嗯,我想應該最重要的就是這幾樣東西了吧!”朱秋苓輕聲應道,一面上前小半步,挨著炎荒羽肩膀,學他般往樓下看。

    炎荒羽順勢伸出手,將她攬了過來,那手習慣性地撫上了她高聳的乳房——這並不代表他想做什麼,這是從家里阿玉那里帶來的習慣。這樣做,他覺得心里會不自主地平和下來。

    朱秋苓登時臉一紅,只覺乳房被他摩挲得隱隱發漲。但偷眼看他時,卻不見他臉上有半點的情欲。心下不禁訝然,聯想到剛才在床上他也是這般,並未侵犯她,更覺得炎荒羽頗為奇怪,全不同那些她認識的男人,對她的身體只是充滿了色欲。這樣一來,她微微發熱的身體也漸漸地平復下來。

    “那麼,這里面最重要的是什麼呢?”他需要揀出重點。

    “……我想,應該就是錢了吧——不過權力也很重要啊,有了權力,可以帶來錢呢!”朱秋苓覺得要在其中作選擇,確實有點困難。

    “那就是權力最重要了?”炎荒羽問道。

    “不不,其實有錢了,也可以買官做的呢!我知道我老家就有一個人花了好多錢,後來做了一個地方的鎮長,然後又利用手中的權力拼命撈錢——不過這人後來被查出來,判了好多年呢!”朱秋苓道出自己所知道的權、錢關系。

    “哦……”炎荒羽不再問她。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就是錢權互相依托,都很重要。

    但是結合自己的情況來看,恐怕作官就不太可能了,因為他從來也就沒有想到過這方面的事情——就連坳子里小伙伴的頭領他都懶得當,又怎麼可能在這里去干這事呢?

    那麼剩下的就是賺錢了。這倒是同他出山的初衷相吻合。

    “還有……”朱秋苓似欲言又止,見炎荒羽探詢地看著她,她臉忽一紅,聲音也低了下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就不要叫我‘小姐’就叫我名字好了……”說著紅著臉垂下了頭。

    炎荒羽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點頭溫言道︰“那好,以後我就叫你秋苓好不好?”

    朱秋苓立時高興起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好呀!就這麼叫我吧!”停了停,忽又幽幽道︰“我知道,我的身子不干淨……配不上你,唐警官那樣的人才和你般配……”

    炎荒羽一愣,不知她為何會說出這話,正欲安慰她時,卻听她又道︰“你是好人……真正的好人,這我看得出來,”說著忽長長吁了一口氣,抬起臉來,任陽光拂到面上,雙眸看著炎荒羽,射出真誠的感激︰“我只想,以後要是你發達了,能讓我在你身邊做事情,我就很滿足了。”

    炎荒羽不禁灑然一笑︰“你怎麼知道我能發達呢?其實我現在正為怎麼才能象你說的,又有錢,又有權——最好還有一幫人才好哩!”

    朱秋苓看看他,正想說憑她的感覺他一定會發達,但話到了嘴邊卻變了︰“那你能答應我嗎?以後如果真的你有發達的一天,就許我跟你做事。”

    炎荒羽心道這還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呢,眼下他連阿玉母女都沒法照顧,又何談什麼發達呢?還是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吧!

    不過看著朱秋苓眼中的期望,他還是答應了她︰“那好呀,但願你的吉言能兌現呢!要是真有這麼一天,我一定把你貼身留著,這總行了吧?”他想反正這事兒還沒邊沒際呢,不妨大方一點,讓她高興高興。

    “真的?”朱秋苓果然開心得如小女孩般雀躍起來,竟情不自禁跳起來在他臉頰上“啵”地親了一口。

    炎荒羽被她感染下,也忍不住手下重重地揉了一把,朱秋苓登時渾身一軟,倒在了他的臂彎里,讓他環擁著。

    “……你要是想要的話,就要了我吧……”她背靠在炎荒羽的懷里,微微回頭仰首,眸中浮上了一層濕濕的薄霧,竟變得分外地柔媚起來。炎荒羽心髒禁不住猛地一跳,環在她胸前的雙掌便忍不住在那對柔軟鼓脹的乳房上擠捏起來。

    “我早上洗過好幾遍……洗得很干淨的……”朱秋苓說著輕輕閉上了眼簾。

    但這時炎荒羽卻猛地一震!那手上動作立刻停了下來。

    他的臉色“唰”地變得煞白!

    朱秋苓本就十分注意炎荒羽的舉動,立時察覺到了他的變化。扭頭睜開眼看時,不禁被他難看的臉色嚇了一大跳!

    “你……你怎麼啦?”她本能地脫口問道。但見炎荒羽目光緊緊地盯著窗外馬路時,她也忙向外看去——自然是什麼異樣也沒看到。

    但她沒有看到,不代表炎荒羽沒有看到。

    他那異乎常人的超卓目力竟在剛才的一瞬間,看到了若蘭姐姐跟那李中海在一輛小車里!

    讓他神情失踞的,倒非是兩人在一起那麼簡單——他看到,若蘭姐姐竟緊緊地依偎在那李中海的懷抱里,一任他做親熱撫摸的動作,而且還似十分的享受!

    這一切都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那車轉眼便快速駛了過去,匯聚在茫茫的車流中遠去。

    但“目至鏡留”卻清晰無誤地將這一切映在了他的心鏡中。

    “若蘭姐姐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是已經同那個家伙分手了嗎?”炎荒羽心中嫉恨地想著——雖然明知柳若蘭的心扉不會對自己打開,但是他也決不願看到兩個人繼續攪在一起。

    炎荒羽一向以來在感情的際遇,以及對感情的處理等方面都十分的簡單,一如坳子里單調的生活一般,他只知道只要自己真心付出,那麼別人也會全心待他——至少他之前遇到的女人都是這樣。但是對柳若蘭這種都市白領的愛情觀卻是一無所知,更不會理解她們那種扯不斷理還亂、藕斷絲連的感情糾葛。當然對這種由于社會個體的獨立性而產生的單一配偶制更不了了。在他的意識里,男女的關系就應該如同在坳子里那樣,根據強勢的不同,要麼一夫多妻,要麼多夫一妻。

    放開朱秋苓,他頹然坐倒在窗邊的沙發上,心情沮喪至極。

    朱秋苓見他一言不發,但神情卻十分的頹喪,心中納悶下,卻也不敢多問,只小心地替他倒了一杯水,然後蹲在他面前,抓著他的兩只手輕輕地摩挲。

    “怎麼啦?有什麼事情嗎?”她忍不住關心地問道。

    炎荒羽卻有苦說不出。他能對她說自己的心事嗎?就是說了,一時半會兒這頭緒也理不清。更要緊的是,自尊心也不允許他將之說出來啊……

    見炎荒羽如此,朱秋苓心里惴惴之余,也頗為難過。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朱秋苓擔心地看了看炎荒羽,小心地說道︰“我去看看是什麼人——你先喝點水……”說著輕捏了下他手,站起身來去開門。

    “啊,原來是唐警官呀——”一見門外居然是唐妮,朱秋苓忙不自覺謙卑地躬了躬身招呼道。

    豈料唐妮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臉色鐵青地沖了進來!朱秋苓忙身讓她——這才發現,唐妮竟是穿了一身警服來的!

    見唐妮面色不善,炎荒羽也愕住了。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他暫時放下心頭刺痛,站起身來迎向唐妮,關切地問道。

    只見唐妮面色難看、神情復雜地對炎荒羽道︰“炎荒羽……我早上忘了問你了。你說昨晚你把那些人都殺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炎荒羽,觀察他臉上的神態表情。

    炎荒羽一听便覺得那話里的味道不對。因為離開時她還哥哥妹妹地同他親熱,怎麼這一回來,便成了直呼其名了呢?

    見她甫一見面便是咄咄逼人,炎荒羽不悅之下,混沌心法油然漫起,照得他剎時間靈台一片清靈,將應生的怒火及時消解散去。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呢?”他冷冷地回道。

    唐妮頓感一窒。她沒料到炎荒羽的反應居然會是這樣,全不似常規那種驚惶困惑的樣子。

    “你!”她脫口叫了一聲,瞪大了眼楮與炎荒羽對視。

    兩人之間雖暫時無語,但卻無意中形成了針鋒相對的態勢。

    然而轉眼間,唐妮便在炎荒羽冷然鋒利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在他宛若實質的盯視下,她心里竟隱隱地有些發虛!一種力不從心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唐妮“呼”地轉過身來,在床尾坐下,眼楮避開炎荒羽的盯視,嘴里卻依然強橫地不依不饒︰“你最好把昨夜在‘醉夜歡’的事情仔細跟我說清楚,不然……”那聲音里卻明顯帶虛。

    笑話,昨夜的事情三個人都是親歷者,憑什麼要他炎荒羽來說呢!

    炎荒羽冷哼一聲,轉身重又坐回了沙發上,不再理她。

    “唐警官,出什麼事情了嗎?”朱秋苓看看兩人冷場,遲疑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問唐妮。

    “什麼事?”這時唐妮眼楮余光也看到了那已被朱秋苓整理好放在桌上的報紙,心中急火又起,不禁又叫了起來︰“原來你們也知道那里發生什麼事了呀!那你們說,這究竟是什麼回事呢?”見朱秋苓仍一臉的蕩然,偷瞥下炎荒羽的臉色仍是那般的冰冷,不覺氣道︰“我記得他跟我說,”說著狠狠地瞪了炎荒羽一眼,接著道︰“說他把那些人都殺了——怎麼他還要放火毀尸滅跡呢!”

    她說完後,朱秋苓先是一呆,緊接著急忙搖手道︰“不對呀,唐警官……”

    “什麼不對!明明事情都已經擺明在這兒了——想不到他竟然心這麼狠,這麼黑!走,跟我回警局去!”說著,唐妮竟一擺手,從身後腰帶卸下一副手銬,作勢便要起身。

    “等等唐警官——”朱秋苓見事情不妙,忙急叫一聲將唐妮按住︰“我想你是誤會了——他沒有殺人呀!昨天夜里你昏迷時他抱你走的,走前酒吧還是好好的呀?並沒有失火,”一口氣說了這此,她回了下氣,又道︰“而且自昨夜我們三個人回來後,就沒有一個人再出去過,他又怎麼可能去那里放火呢?”說到這里,見唐妮面色稍緩,露出深思的神情,便走到炎荒羽面前,將那杯水端給他,目光宛然看著他道︰“我相信他不會是這種人,更不會做這種事!”

    “那……他說殺了人,這又怎麼解釋?”唐妮忍不住又問道,但那口氣卻和緩了許多。

    朱秋苓看著炎荒羽,遲疑了起來。因為她對這個也不甚清楚,自然無法回答唐妮。

    唐妮不去看她,只將目光重盯回炎荒羽,等他的回答。

    卻不料炎荒羽竟對她的注目視而不見,且臉上露出冷冷的不屑。

    “你……你倒是說話呀你?到底你有沒有做這些事情,說出來也好為你打算一下啊?”見炎荒羽總不出聲,唐妮便急了,忍不住嚷了起來。

    “這有什麼分別麼?”炎荒羽終于開口了,不過語氣卻不怎麼友善。“不管是不是我殺的,但現在他們都已經變成焦炭了,難道還能活過來不成!”他譏誚地回道。

    “你——”唐妮險被他氣得暈過去,想不到還真的有這種人,不知律法為何物,直將殺人當作兒戲!驀地,她腦中忽然想起自己詢問炎荒羽的來歷時他支唔回避的樣子,一個荒謬而有可怕的念頭生出︰“你……”她終還是沒有說出。看著炎荒羽那充滿野性的目光,回想起他身懷的奇異本領,她忽生出明悟——這個令自己動情的半大男孩,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不,應該說,他不是屬于自己所生活的這個社會的人!

    畢竟受過高等教育,年齡也比炎荒羽大得多,她漸漸平靜了下來。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努力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你……要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你的,這點決不會變……”

    “是真的麼?可是——既連稱呼都有心改了,你還有什麼不能變的呢!”卻听炎荒羽冷哼一聲,截然回道。

    唐妮先是一愕,隨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一進門時對他的質問,登時又氣又急,忍不住“呼”地站了起來,一步跨至炎荒羽的面前,指著他道︰“你混蛋!你……你你你!”一時氣得臉色煞白,胸脯急遽上下起伏不停。

    “你真的這麼本事嗎?若非昨夜我下決心解決了那幾個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指著我叫罵麼?”炎荒羽語氣更加尖刻起來,同時渾身竟轟然涌出騰騰的殺機,直如在山里面對凶物時強悍氣勢!

    唐妮做為一個都市暖房里長大的少女,何曾遭遇過這種充滿了獸性危險的殺閥氣息!一時間只覺整間房間似乎被一股凜冽寒風包裹,那重重寒意直透髓骨!登時驚得尖叫一聲,本能地連連後退,偏後面被床角絆倒,竟自一下跌在了床上!

    “�V br />
    一聲巨響,房門竟爾被從外面生生地撞開,隨即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形氣勢洶洶地撲了進來!

    “不許動!”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炎荒羽!
第六卷 第三章 偷天兄妹
    “是你?”炎荒羽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出言向他示警的正是他之前曾經放過的那個小男孩,那個小偷兒。

    “是我……大哥,你快躲一躲吧,他們就要趕來了!”小男孩緊張地向後不斷地張望著,一面繼續催促炎荒羽。

    炎荒羽眉梢一揚,冷哼一聲問道︰“他們?他們是誰——你又是誰?”說實話,他並不怎麼信任這個曾經對他口袋動腦筋的髒兮兮的小男孩。

    “我叫小魚兒……他們……那些人這一帶的地痞……很邪的……”自稱小魚兒的小男孩焦急地分辯道。

    “他們邪跟我有什麼關系?”炎荒羽更是不解了。

    “你剛才跟人賭錢……那群人里有兩個人就是地痞……”小魚兒看來真的很急,他已經忍不住要來拉炎荒羽了。

    炎荒羽略低頭一想,剛才那群團在周圍的看客形貌便一個一個地逐一從腦海中閃過。

    “那些人看上去都不象好人呀……”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事情至此,他才想到,能參與圍觀這種騙人把戲的,自然不會有什麼正經人。看來自己還是閱歷不夠,不然又怎麼會受到引誘,主動到那個圈子里去爭強好勝呢?現在雖然蠃了不少錢,可是麻煩也跟著接踵而至了……

    他不再尤疑,立即決定跟小魚兒走!

    這時他的六知已經感覺到了身後隱隱有不三不四的人影晃動著急速跟近。

    一翻疾速奔跑後,炎荒羽終于在小魚兒的帶路下躲過了那些地痞的追逐。

    “咳——咳——”停下腳步後,小魚兒似是有些脫力,臉色發白地彎下身子,雙手抖抖地撐著雙膝,不住口地粗喘著。

    炎荒羽卻沒有一點的異樣。這點活動于他來說,實在稱不上量。在山里,比這幅度劇烈得多的穿行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怎麼樣?你不要緊吧?”他關切地輕拍拍小魚兒骨瘦如柴的背脊。他沒想到這小小男孩居然會這麼瘦弱。

    “不,不要緊啦……我好多了……”小魚兒終于直起了身子,勉強笑笑對他道。

    “那好,你趕緊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既然沒事了,炎荒羽便想到自己出來時間好象長了些,該是回飯店的時候了。

    “不,我不急的……對了,大哥,我就住在前面,你到我那里喝口水吧!”小魚兒看來已經完全緩了過來,說話時的氣息也流暢了許多。

    听他這麼一說,炎荒羽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不知怎麼,心中一動,竟對這個頗有義氣的小偷產生了好奇心。心想,既然不遠,去去也無妨,應該沒什麼事吧!反正去看一下就回飯店好了。

    想到這里,他便概然答應了小魚兒的邀請,跟著他繼續前行。

    一番七拐八彎後,他們終于到達了小魚兒的“家”。

    說是家,還真抬舉了這個地方。

    小魚兒嘴里說的“家”,居然只是一個廢棄的工地旁一座破敗的工棚!

    炎荒羽忍不住暗暗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奇怪自己怎麼就會跟著一個陌生人來到這麼一個地方。

    要是讓若蘭姐姐知道了,她一定會罵死你的!炎荒羽心中暗對自己說道。

    “城里怎麼還有這種地方呀?”在小魚兒“吱丫”一聲搬開面前一片所謂的“門”後,炎荒羽終于忍不住開口相詢道。

    “嘻,大哥真是貴人——哪個城里沒有這種地方呢?沒有這種地方,城里也就不會成其為城里啦……大哥請進來!”小魚兒嘴里不停說著,一面在昏暗的棚子里做了個滑稽的邀請動作,請炎荒羽進入。

    炎荒羽甫一進入,便發覺這里面還有一個人。

    忍著難聞的潮濕霉味,炎荒羽小心翼翼地又向里走了兩步。

    “哥哥……你把誰帶回來啦?”听聲音,是個小女孩。而且是小魚兒的妹妹。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小小窩棚里亮起了光芒。

    以炎荒羽的目力,視線自然不會因這窩棚里昏暗的光線而有所減弱,但這亮起的光線,還是令人眼楮舒服不少的。他注意到小魚兒點燃的是支蠟燭。

    窩棚的一角,有一張破爛潮濕的小床,分明是用好幾塊滿是破洞的薄板拼湊起來的。那“床”的一角,蜷縮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

    “她是我妹妹,叫小白鯉。這兩天沒有出去要飯——市容管得好嚴的……”見炎荒羽注意那小女孩,小魚兒“哧啦”一聲用力吸了一下由鼻管淌下的清水鼻涕,主動對炎荒羽介紹道。

    “你們就住這種地方?”炎荒羽不禁皺起眉頭。這種地方,即便是在窮苦的坳子里,也是見不著的啊,怎麼在這麼繁華的城市里卻存在呢?他隱隱感覺城市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對啊!只有這里才不會有人管哩!”小魚兒笑著回答道,一面用邋里邋遢的袖口使勁在臉上抹了一把——卻好把那拖掛的鼻涕抹了一臉。“來,大哥您坐這兒……”小魚兒似察覺自己的邋遢,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然後拎過一張破舊的折疊椅打開,使勁以手在上面抹了幾下給炎荒羽坐。

    “小白鯉,你有沒有拎過水啊……”只見他忙好炎荒羽後,又轉頭對床頭一角縮作一團的妹妹問道。

    “嗯。拎過啦——哥哥,我好冷……”小白鯉的聲音里有幾許顫音。

    炎荒羽坐下後,略略掃視了一下窩棚的樣子。窩棚雖然破爛,但卻也還算遮蔽嚴實,沒有什麼縫隙讓夜里的冷風鑽進來。

    但他的心里著實不好受。

    因為眼下畢竟已入初冬,他卻發現蜷縮在床頭一隅的小白鯉穿得十分單薄,正凍得瑟瑟地發抖,顯然是窩棚保暖不夠的緣故——一個小女孩子,在這麼冷的天里,居然只穿這些衣服……

    這時小魚兒已經架起了窩棚里的一只小煤爐,將一些碎渣和就的蛋形小煤團放進去,然後把地上的一只破鍋端上,又從黑  的角落里拎出一個小水桶,從中舀出兩勺清水來注入。做完這些後,他便蹲了下來,專心地用一把破扇子在煤爐的進風口處扇動。一股股濃煙立即從煤爐的四處冒了出來,並很快彌漫到整間小窩棚。

    “咳——咳——”窩棚里立刻傳出小魚兒和妹妹小白鯉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炎荒羽卻因著“混沌六知”的緣故,肌膚口鼻自動閉住了呼吸,進入混沌浩蕩的胎息狀態;那眼楮也眯成了一線,瞳仁收縮,只余一點微弱的余光透進瞳眸——這已經足夠阻攔煙霧的侵襲,又不至于影響到他的視線。

    “哥哥……”透過濃密的煙霧,炎荒羽看到床上的小白鯉挪身下了床,一手揉著眼楮,一手摸索著向煤爐的方向走來。那連聲的咳喘听得炎荒羽心里一陣發緊。

    隨著火苗的上竄,煤爐里的煙霧很快便飄散消失了。窩棚里也終于因爐火的生起而略感溫暖了些。

    “嘻嘻,對不起了大哥……我們這個地方太……那個了……”小魚兒抬起嗆了一臉淚水的大花臉,揉著兩只因煙燻而變得紅腫的眼楮,難為情地笑說道。

    此時小白鯉也摸到了煤爐邊,學哥哥小魚兒般蹲了下來,伸出兩只縴細瘦長的小手攏在竄出的火苗旁取暖。

    在爐火的映襯下,小白鯉蒼白的小臉反射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炎荒羽注意到,這個瘦小的女孩兒倒也長得相當的干淨清秀,渾不似她的哥哥那般髒兮兮的,看來畢竟女孩子比較愛清潔一些。借著閃動的爐火,小白鯉也張著一雙揉紅的眼楮,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炎荒羽這個客人。炎荒羽注意到,因過于羸瘦,她的一雙眼楮深深地陷入了眼眶中,顯得大得大矣,卻多了幾分單薄淒楚。那眼神更是閃爍不定,充滿了警惕和膽怯,令他不期然想起了山里受驚的兔子……

    “妹妹,你不知道,這個大哥是好人哩……”說著,小魚兒從自己的懷里變戲法似的摸了一把,然後將手掌攤開在小白鯉的面前,聲音里帶著感激和興奮︰“這是這位大哥給的——”

    “哇——這麼多!”小白鯉看清他手里抓著的是一把錢後,登時失控地叫了出來。

    “噓——叫什麼叫!這些都是這位好心的大哥給的!”小魚兒似不滿妹妹這麼大呼小叫的,又將拳頭收攏了,然後轉向炎荒羽,神情恭敬地道︰“大哥,這太多了,請您收回一點吧……”

    炎荒羽不禁對這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多了一層看法。想不到他倒不那麼貪心……

    “哥哥……你說這些錢都是這位大哥的?”小白鯉這回聲音小了許多,那看視炎荒羽的眼神也少了警惕。

    “是啊,想不到頭一回試著出手,就被大哥你發覺了……真是幸虧遇上大哥,不然換了別人,恐怕我就要被人打死了……”小魚兒對著炎荒羽,發自內心地說道。

    小白鯉聞言登時整個人僵了一下!她萬沒想到,哥哥竟然出手被人發現了!想想那小偷被人捉到的後果,她越想越害怕,竟忍不住又驚叫起來︰“啊∼∼哥哥,你不要說了!我好害怕!”說著本能地向小魚兒身邊靠了靠。

    “頭一回出手?”炎荒羽不禁一愕,這倒是他所不知道的。

    “是啊……真丟人,我們以為練了那麼長時間,應該沒有問題的……誰知道頭一回出手,就被大哥捉住了……”小魚兒慚愧地低下了頭,輕輕來回揉搓自己那兩根險些被炎荒羽捏碎的手指。

    “練?你們練的什麼啊?”炎荒羽這回倒真的被激起了好奇心,他不否認小魚兒在掏他口袋時的動作很快,但他估不到這竟也是練出來的!

    “是啊,我們練得很好呢!”畢竟是小孩子,不舒心的事情忘得特別的快。見炎荒羽驚訝,妹妹小白鯉立時來了勁頭,瘦弱的小胸脯也挺了起來,露出一臉的自豪。

    “哦?還練得很好?那你們是練什麼的呀?怎麼練的呢?”炎荒羽興趣更濃了。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大孩子,對一切新鮮未知的事物仍有著強烈的好奇——盡管因為自身的經歷,使他的心智要比同齡人早熟得多。

    見炎荒羽認真起來,雖原本不想說出自家兄妹的秘密,但此時小魚兒也只好主動解釋了。

    他先是從已經沸滾的鍋里替炎荒羽倒了一杯開水,然後便從懷里摸索出了一枚硬幣,在炎荒羽的面前晃了晃,跟著“咕嘟”一下扔進了兀自沸騰的鍋里。

    炎荒羽看他在做這一切時,剎時間,那臉上竟沒了自己所熟悉的卑微和猥瑣,而是籠上了一層專注而又莊重的神情,仿佛他要做的事情是一件神聖至極的工作似的,充滿了敬畏和謹慎。再看那小女孩小白鯉也是如她哥哥一般模樣,只是多了些興奮。

    “我們所要練習的,便是要從這鍋里把錢取出來——而且就用兩根手指!”說著小魚兒緩緩將自己的右手伸出,食、中二指並攏伸直,神情專注地看著這兩根筆直的手指。

    炎荒羽驚詫地發現,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兩根縴長的手指竟然長短一模一樣!

    天啊!難道他就要用這兩根長短相同的怪異手指伸到面前滾燙的開水中取出錢幣嗎?

    炎荒羽不寒而栗。

    “你們……”炎荒羽欲言又止。

    “我們就是用這種方法來練習動作的速度的……”小白鯉驕傲地插話道。

    看著那破鍋里“咕嘟咕嘟”不停翻滾氣泡的沸水,炎荒羽不禁心中打鼓。自己沒有用這種恐怖又殘忍的方法來練習,可是動作也不見得慢啊?難道用這種嚇人的方法也能練快速度嗎?

    “妹妹,你就讓大哥看一下吧——我的手……有點疼,你來吧……”小魚兒對小白鯉吩咐道,同時縮回了自己的手。

    “哎!”話音剛落,炎荒羽便見小白鯉竟“倏”地出手伸向了沸水鍋!

    炎荒羽不禁嘆為觀止。

    他想不到小白鯉的竟然真的將那枚錢幣從沸水鍋中拈了出來。

    他看得很清楚,小白鯉的手在插入沸水鍋後,先是準確無誤地在那枚錢幣上捺搓了一下,隨著錢幣因水流的浮力激蕩而略微躍起,她的兩根手指微微分開,其中食指在硬幣一邊抵下,另一根中指則及時微微一屈,恰到好處地將錢幣翹起的另一端挾住,緊跟著兩指一並、一提,便將那枚錢幣從沸水鍋中挾了出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精巧無誤,沒有一絲一毫的多余動作。

    看著兄妹兩人自傲的眼神,炎荒羽也不由自主地贊嘆了起來。

    他這才明白,為何兄妹兩人都會長著奇怪的手指了,皆因錯非如此,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如此完美的一拈。

    “真想不到,你們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炎荒羽由衷地嘆服道。

    “嘻嘻,那——是!我們練了好久呢!”小魚兒重又現出那副嬉皮笑臉的神態來,講起話來拖腔拖調的,面上殊無一點正經模樣。

    “是啊,一開始我們手上燙出好多泡哩!”小白鯉也輕聲在旁插道。

    炎荒羽心中一抽,忍不住上前將兩人的手抓起查看。

    “不要緊啦,最難的過程已經過去了,現在長了繭子了就好了——一點都會疼的。”女孩子心細,小白鯉注意到炎荒羽眼中流露出的惻隱,不禁對他好感大增,主動安慰他道。

    看著眼前兩只干瘦的小手布滿了一層硬繭,炎荒羽心中涌起一陣難受。

    “你們的手指真有意思,居然長得一樣長短……”他壓下激蕩的情緒,主動將話題岔開。

    “哪里啊,我們的手本來也是不一樣長的,只是後來每天用力拔壓,才慢慢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小魚兒嘻嘻一笑,向炎荒羽澄清這個“常識性的錯誤”。

    “什麼?”炎荒羽終于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別是自己听錯了吧,他們的手指變得這樣怪異,竟然是人為的!

    “是啊,”小白鯉對面前這位好心的“大哥”愈來愈有好感,對哥哥這樣直截了當地說話更是心有不滿,便白了小魚兒一眼,安慰炎荒羽道︰“不過不要緊的,也沒什麼……因為是一點一點來的,所以慢慢就習慣了,倒也沒有覺得有多痛苦……”

    炎荒羽呆了一呆,但隨即便覺得這個解釋倒能夠令他接受。因為他修習“混沌訣”的過程也十分的漫長而艱苦,但修習有所成就以後,便深感這一切的代價付出的十分值得。

    但他仍對這兄妹兩人的過人毅力感到不易。

    “是誰教你們這樣做的呢?”他隨口問道。

    “呵呵,沒有教我們,是我們自己听別人說要這樣練習才會成功的,所以就自己摸索著瞎練,沒想到真的練出來了……”小魚兒滿臉都是得意,顯然對自己居然能辦成這樣一件艱難的事情十分的驕傲。

    炎荒羽認真地看了兄妹兩人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他實在想象不到這兄妹倆能吃得了這種苦。

    他連連繞著這鍋沸水轉了足足四圈,看了又看,卻始終狠不下心來將自己的手伸進去試試——真不知道小魚兒兄妹是怎麼想的,居然敢拿自己的身體做這種不知結果的嘗試。

    要命的是他們兩人還沒有人在旁邊指導,完全是僅憑道听途說得來的方法偷偷地自己苦練。

    “你們就打算這麼一輩子偷偷摸摸下去,當賊嗎?”目光注視著逐漸減少的沸水,炎荒羽淡淡地說道。

    不管吃了多少苦,但如果其目的只是去偷竊別人的錢財的話,那他們兄妹的心理真可說很邪惡了……

    自己決不能任由他們往錯里繼續跌下去。

    “哪兒啊!誰想當小偷啦!”卻听小白鯉嘟起了嘴,不屑地辯白道。

    “其實當小偷有什麼不好……有本事就不要讓人偷到……”小魚兒嘟噥了一句,卻與妹妹的話大相徑庭。

    炎荒羽不由皺起了眉頭。

    看來這兄妹兩個說話必有一人有問題,否則天天相依為命的兩人不應該會說出如此對立的話來。

    “我們也是沒辦法……從小到大,自從爸媽死了以後,就沒有人看得起我們……就連要飯都遭人嫌……”小白鯉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眼楮似都有些濕潤。

    “哼!就算是偷東西,我們也是憑本事去偷,決不會去干騙人的勾當!”小魚兒憤憤然地撇撇嘴道。

    炎荒羽雖不以他們所說為然,但卻也不會去對這對兄妹說什麼大道理。因為他自己就是出身窮困,深知人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更不會去反駁兩兄妹,因為他們也的確是在以自己的努力來謀生,他們能練到今天這種程度,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

    即如他炎荒羽,不也是在想方設法動足了腦筋想過上好日子嗎?更何況在前一刻,自己還憑借過人的六知贏了一大筆錢回來……

    但無論如何,他卻認準了一條,“偷”東西,肯定是不好的。這不但是從小受到的教導使然——即便是連山里那些“鵲巢鳩佔”的鳥兒,也被山人看不起,更不用說堂堂一個人了!

    “那如果有了錢,你們會做什麼呢?”這其實也是炎荒羽心中所想。雖然他有著把阿玉母女接進城里來的“宏偉”計劃,但對未來到底應該是怎樣的,還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小魚兒和妹妹對視了一眼,眨了眨機靈的眼楮,略想了下道︰“我們會去上學——我們好羨慕那些能上學的孩子……”

    “我們會去租房子,做一點生意……然後再買一套大房子……再然後還要出去到處旅游……”小白鯉的眼中透出憧景的光芒來。

    炎荒羽是頭一回听到這麼具體的設想,除了上學外,他真的沒有想到更多。

    炎荒羽不禁為他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的兄妹親情所感動,更為兩人對未來充滿樂觀堅定的信心而動容。

    “那你們覺得,要多少錢才能實現你們的夢想呢?”他忍不住說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嘻,那就要看啦!多有多的打算,少有少計劃——就我們來說,也不清楚有多少才合適哩!”小魚兒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邊說邊習慣性地將右手兩根手指快速彈出、收回。

    看著他的動作,炎荒羽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那這樣可好,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們,但條件是以後你們都不能去偷別人的東西!”說著他拉開了挽在手上的腰包拉鏈,露出了里面的錢給兄妹倆看。

    窩棚里立刻安靜了下來,只听到急促的呼吸聲。

    “天啊……有這麼多錢……”小白鯉先忍不住輕輕呼了出來。

    小魚兒畢竟是哥哥,見識不比其妹。見炎荒羽如此,他只在初時呆怔了半晌,在小白鯉輕呼出聲後,他便醒覺過來,竟毅然轉身拒道︰“大哥的好意我們心領啦!只是這錢我們不能再要您的了——您還是收回吧!”

    炎荒羽似料到他會這麼說,也不收回腰包,反將腰包放在一旁一方圓樁上,笑道︰“也不是白給你們,我還有個條件作交換哩!”

    “條件?什麼條件?”小魚兒听他這麼說,不解之余,重又掉轉了身子。疑疑惑惑地看著炎荒羽問道。小白鯉更是睜大了深陷的雙眸,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炎荒羽。

    “我的條件是——”炎荒羽本想就此說出,想想也許這麼說份量稍嫌不夠,便臨時改口道︰“你不是說你們練成了嗎?那為何在我身上失敗了呢?可見其實並未成功。”

    他這話一出,小魚兒原本自負的氣勢立刻蔫了下來。是啊,頭一回出手,便出了大糗,這的確不能說自己已經練成功了。

    炎荒羽笑了笑,知他心里所想,卻故作不察,仍繼續道︰“我的條件是︰我把這些錢都給你們,你們要答應我從此不能再去偷別人的東西!”見小魚兒和小白鯉齊齊開口欲言,他忙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听完自己說話︰“當然,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擔心你們萬一再出手被人捉到的話,可不一定就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我們這樣約定︰你們可以繼續苦練,直到你們認為真真正正地有了十足的把握後,並且起碼通過了我這一關,才可以繼續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到那個時候,我決不阻止你們二位的發財大計!”

    見二小面面相覷的樣子,他又道︰“所以我現在把這些錢全都給你,就是為了緩解你們上前的窘境。你們可以一面用這筆錢來安身,一面繼續練習——這樣的安排,想必你們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炎荒羽說畢,端起杯子來輕輕呷了一口已經漸漸變得溫涼的開水,微笑看著面前的兄妹倆,靜待他們的回答。

    “哥哥……”小白鯉首先便動了心,悄悄在下面搗了一下小魚兒。小女孩子家,畢竟喜歡安定的生活,不似男孩子那般爭強好勝。

    小魚兒看著炎荒羽的眼神游移閃爍不定,似在心中交戰,應不應該接受面前這位好心“大哥”的條件。

    他當然知道炎荒羽是為他好。但是從小孤苦的生活早造就他倔強不屈的性格,他決不願意輕易接受別人的恩惠——不然的話,他早就同城東那幫混混攪在一塊兒了,也不至于同妹妹躲在這種破敗的工棚里。

    他更看得出,炎荒羽是真心想幫助他們兄妹,他是第一個沒有歧視他們的人,一個真正的好人。

    “大哥……對不起,哥哥看來不願意,那……請收回您的好意吧……”小白鯉見哥哥一直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便帶著失望對炎荒羽苦笑道。

    “不——”卻听小魚兒忽出聲阻止了她。

    “我接受你的條件!不過也要求您也答應我們一個要求!”小魚兒似作出了一個決定,語氣中顯出十分的認真。

    炎荒羽雖不知他有什麼要求,但見他認真的神情,便不自覺也正視起來︰“那好吧,你就說說你的條件。”

    “我這個不能說是條件——應該說我們兩個根本就不配跟大哥您談什麼條件——我們只有一個要求,”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妹妹小白鯉,象下了決心似的,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道︰“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求您從今以後,您就認了我們兄妹兩作您的下手,認了我們做您的小弟小妹!”

    炎荒羽登時怔住了。

    他沒估到小魚兒的條件——不,是要求,居然會是這個!

    就在他尚未回味過來這個要求意味著什麼時,只听小魚兒又道︰“我知道您不象我們,您是有身份的人——不過大哥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纏著您的!之所以要您收了我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大哥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兄妹幫忙的話,就千萬請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兄妹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到小魚兒每說一句,小白鯉便在旁用力點一下頭,眼里流露出同哥哥一樣堅定的神情時,炎荒羽終于明白他們這兩個孩子的心意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眼楮濕潤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這兄妹倆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

    其實他做這些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其它的,他是真心想幫助他們,但卻得到了一樣彌足珍貴的東西——他們的心。

    “好……我答應你們……”炎荒羽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喑啞……

    “對了,說了這麼長時間,我們還不知道大哥您的名字呢!”女孩兒家心細,在雙方都交了心後,她便首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喔,我叫炎荒羽……”炎荒羽笑著蹲了下來,拾起地上的一根竹篾條,就著地面比劃了起來。

    “我叫肖余魚,我妹妹叫肖白鯉……”小魚兒說著也學炎荒羽一般蹲了下來,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劃拉著自己和妹妹的名字——那字看去實在是慘不忍睹。

    “我們都不識字……哥哥還是以前在村上學校里偷偷看別人上課才學會寫我們的名字的……”小白鯉有些臉紅地向炎荒羽解釋著。

    炎荒羽笑笑,並未多說什麼。因為這種情況他在坳子里的時候就見到過了。在坳子里,不識字的孩子多了去了!又豈止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呢?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安心去做你們想做的事了——對不起,除此之外,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也是第一次到署平來……”炎荒羽坦然說出了自己的情況。

    “早看出來啦!大哥您要是本地人,就根本不會去跟那個騙子玩啦!呵呵……”小魚兒跟隨炎荒羽直起身來,嘴里卻不停口地揶揄他道。

    炎荒羽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小魚兒說的騙子就是那個莊家。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炎荒羽見事情基本上有了個圓滿的解決,便略伸展了下雙臂,對兩小提出道。

    “哦……那……”小魚兒羞慚地看了看自己簡陋破敗的窩棚,難為情地搓了搓手,對炎荒羽道︰“那我送大哥回去吧!”

    炎荒羽一笑,搖了搖頭道︰“不用啦!我記得路的。”見兩小懷疑地看著自己,只好又強調一下自己真的認識路。

    正要出門時,卻听小白鯉忽又叫住了他︰“大哥您等一下——把這個東西拿走……”

    炎荒羽轉過身來,只見她手里握了一樣東西追了過來,遞給他。他認出,這只小盒子正是他從那莊家手里贏來的,便笑笑接了過來,一面笑道︰“對了,這盒子里裝的什麼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一面信手打開了圖飾精美的盒蓋——

    如同一蓬火焰從手中躍出,三人眼前皆齊齊一亮!

    “啊呀!好大的鑽戒!”又是小白鯉搶先叫了出來。

    炎荒羽雖從未見過鑽戒是什麼樣的,但是仍一眼便喜歡上了手中晶燦燦的小東西。

    他將手中的鑽戒輕輕托到眼前,不自主地摒住了呼吸,那不停流瀉眩動的光華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真美啊……”他情不自禁地輕聲嘆道。

    “就是啊,幸好妹妹發現了——大哥正好把它送給女朋友,她一定會很喜歡的!”小魚兒畢竟在這個都市呆了一段時間,也多多少少見過男男女女手上的鑽戒,故而倒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雖然這個鑽戒上的鑽石也對他十分有誘惑力。

    “嗯。”炎荒羽也不作多余的矯飾,點了點頭,便合上了盒蓋,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貼身的上衣口袋里。

    “這是大哥原來的錢——”卻見小魚兒又弟過來一沓錢來,炎荒羽略掃視了一下,便知道這里面已經包含了自己頭一回給他的全部。

    “那好,這我就收回啦——我走啦!”炎荒羽笑說著將錢重新放回原來的口袋,就著小魚兒趕上前推開的“門”走出了窩棚。

    呀,今夜的天氣很好呢!北斗七星排列得好美……

    回去的路炎荒羽記得清清楚楚。

    由于夜色已深,因此除了主要的景觀街道,其余的街巷行人也漸漸稀少了起來。

    注意到四下無人,炎荒羽便索性放開了步子,如同在山里時一般在街路巷道里飛奔了起來。

    寒涼的夜風迎面激來,他感覺似乎重又回到了山里,那種憑風率性的快感極大地舒張了他的胸臆,令他好不爽快!

    如若不是怕露了行藏,他恨不得就此酣暢淋灕地長嘯一聲,以徹底放開所有的胸懷!

    這一刻,他深深地懷念起在山里自在逍遙的日子了……

    咦?這是誰?好象是若蘭姐姐的聲音?

    在疾馳中的炎荒羽陡地一震!“倏”地就著前沖的勢子高高躍起,然後身子在半空中如陀螺般迅速地扭轉了三圈,在頃刻間消解了因調整奔跑帶來的巨大慣性,穩穩地以半蹲的姿勢輕巧落在了地上,那下落的力道也隨節節骨絡的細微振動而輕易盡數卸去,使他仍然保持了“混沌六知”靈敏感知的延續性。

    ——若蘭姐姐的聲音是前方十步之距的一間小店里傳來的。

    炎荒羽在身形落地的瞬間便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這麼晚了,她怎麼還在外面呢?她為何還沒回家呢?

    炎荒羽一面迅速輕巧地騰挪潛近,一面心頭升起疑問……
第六卷 第七章 名醫司馬
    室內氣氛登時緊張至令人窒息。

    原來的三個人都因這突然闖進的不速之客而滯在原處一動不動。

    “你!不許動——”黑洞洞的槍口微頓了頓,那闖進來的大個子厲聲對炎荒羽喝道。

    朱秋苓驚魂甫定,緊張地看著這個破門而入的男子。

    這個高個魁梧的男子居然也穿著一身警服!

    “小唐,你沒事吧?”男子關切地對尤躺在床上的唐妮道,那目光卻仍是一瞬不瞬地緊盯著炎荒羽。

    可惜唐妮從床上爬起後,卻絲毫沒有領他的情。

    “大劉你來干什麼!誰讓來的!”起身後唐妮便劈頭劈臉地質問起持槍男子——大劉。她偷偷看了炎荒羽一眼,見他面上仍沒有什麼表情,但那神光逼人的眸中透出的寒意卻更濃了,這使她更加的惴惴不安起來。

    “小唐你退後一點!這個家伙很危險!”叫大劉的男子又道,那面上的慷慨竟反而愈顯的高昂了。

    “你……你給我出去!這里沒你的事情!”唐妮不由得氣急敗壞,上前便去推他持槍的手,一面恨道︰“快把你的槍收起來,小心走火!”

    “你不用去管他的啦!他從你進門後沒多久,就在門外听了好一陣了!”炎荒羽突冷笑一聲,瞬息間全身氣勢陡然暴漲!首當其沖下,那大劉偌大的身軀竟似生生地縮了幾分一般!他的眼楮瞳孔更是驚恐萬狀地收縮了起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因為他分明看到,面前這個被他以槍指著的男子居然突現一對碧綠的眸子!同時身上散發出來的竟是擇人而噬的野獸般氣息!

    “啪!”他只覺一批一陣抽搐痙攣,再無力握住槍柄,姿勢扭曲下,竟任由自己的武器掉落在地毯上。

    就在大劉黃豆大小的冷汗滾滾而出的時候,炎荒羽突哂然一笑,隨後便若眼前無物大喇喇地坐了下來。隨著他坐下的勢子,那股原本彌漫在室內的寒意也似被抽吸過一般,迅速地淡了下去。

    “什麼?你就在門外?這麼說……天啦!你竟然一直在跟蹤我!”唐妮終于醒覺過來。她突然間福至心靈,明白了為何炎荒羽會對自己這樣的冷漠——他一定是早就察覺了有人在外面跟著自己,但以為是自己帶來的,所以才會在前面說話時對她這樣。但從她同大劉對話時的情景來看,又知道事情並非如他想象那樣,故而才會在突然間緩和下來。

    這一切的念頭分析轉瞬間便在唐妮腦海掠過,與此同時,她心中對大劉的惱怒更甚了!這不僅僅是他跟蹤她,更重要的是,她之所以要單獨急匆匆趕來找炎荒羽,正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事,可是這該死討厭的大劉一聲不響地便自跟了過來,完全將她的如意算盤給打亂了!這樣一來,她如何能替炎荒羽打埋伏呢?

    “你!”唐妮氣恨恨地看著大劉,簡直不知道該如何來整治他。

    “小唐……我……”大劉終于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了,本欲討好佳人的,結果卻惹得唐妮怒氣沖沖。

    但他的心里卻仍然籠罩在對面那個男子先前散發出的濃濃殺氣中,震顫不已。

    “他……他……”他忍不住抖抖地伸出手指著坐著的炎荒羽,卻矯舌結語地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這時那飯店里的侍應生和侍應小姐也因這間客房的動靜過大而趕了過來。

    面對一雙雙驚訝的目光,以及唐妮的怒目而視,大劉魁梧的身軀居然看起來垂垂萎頓︰“唉……壞了的門,由我來賠……”

    在另一間調整的客房里,四個在默默地分別坐在沙發和床上,誰都無心開口說第一句話。

    “小唐……”還是大劉出聲了。

    唐妮抬眼看他一下,見他臉上露出哀求的神情,正心中一軟,眼楮余光卻正好瞥見炎荒羽仍是不動聲色的樣子,心里又是一凜,便不自主狠狠瞪了大劉一眼。

    就在朱秋苓心頭慌張、如坐針氈時,炎荒羽終于說話了︰“沒錯,我是殺了六個人——不過只有六個!那是因為要是當時不這麼做的話,我想恐怕現在我們幾個都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坐在這里吵嘴了。”說到這里,他的嘴邊終于浮現令唐妮和朱秋苓心懷大放的笑容來。他也看出來了,面前這個高大魁梧的大劉不是什麼壞人,對自己固然有敵意,但那也是因唐妮而來的——看他望唐妮的眼神,怕是喜歡唐妮哩!

    那大劉一听,頓時濃眉一挑,便要跳起,然而待看到炎荒羽似笑非笑,充滿譏誚的目光時,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重又坐了下來,同時心中對面前的這個看上去年歲並不算大的男孩充滿了驚奇,想不到他竟然這麼沉得住氣……

    唐妮此時早已冷靜下來,心中掠過昨夜炎荒羽對自己溫柔體貼,以及今天早上兩人又是如何纏綿激情的種種,不禁面上一紅,心中涌過一陣甜美,暗暗後悔行事過于猛浪,不應該這樣對待這個自己喜歡的男人。

    “對不起,我……”她不安地看著炎荒羽,本想喚他作“哥哥”的,臨時想起旁邊還有個惹禍的大劉,便收了口,轉而道︰“……羽,我不是很清楚昨夜的事情——秋苓也不了解,對嗎?”說著她目光投向一旁的朱秋苓,朱秋苓忙點頭應是,唐妮便跟著又道︰“請你不要生氣了,好嗎……”說著懇求地望著炎荒羽,那目光中滿是歉疚。

    炎荒羽笑笑,輕輕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會真的生她的氣。既然知道大劉不是她帶來對付他的,他便不會再心存介蒂。

    “羽,你來一下……”唐妮忽然想起一個向炎荒羽作補償的最好方法,便盈盈起身,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炎荒羽跟自己過來,然後又對朱秋苓和大劉道︰“秋苓,你就把你昨夜知道的經過給劉警官說一下吧!”說畢不再再會大劉茫然的眼神,輕拉著炎荒羽的手閃進了客房的浴室中去。

    “哥哥……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好麼?”一進浴室,唐妮便反手將門關上,一下投進了炎荒羽的懷中,獻上了纏綿的香吻。炎荒羽估不到她這麼大膽,竟然明知外面有人,還敢這樣挑逗自己。不過心下卻也大感刺激,身體立時起了原始的反應。

    唐妮感覺柔軟的小腹被硬物緊緊頂著,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登時俏面上泛起了動人的紅霞。

    “你……你真壞,怎麼……又想要了……”她聲音中帶著化不開的甜膩,小腹更是不安分地逢迎扭動起來。女孩子就是這樣,一旦委身于人,便會不自覺地在兩人相處時以自身的魅力去誘惑心愛的男人。唐妮雖說在身心兩方面俱處于最虛弱、防線最薄弱的時候,與炎荒羽發生了肉體關系,看起來兩人的關系發展得過于迅快,但炎荒羽那無微不至的調情手段,加之她對炎荒羽仗義救援的報恩心理,很快便將她的芳心和嬌軀徹底擄獲。

    嘴里呢喃著,唐妮的兩腿隨著炎荒羽伸入幽處的指掌而順從地分了開來。

    “呃……你……”她的嬌軀突地打了一個冷顫,秀眸瞬間變得水汪汪的——炎荒羽的手指在她柔軟的花瓣間撥弄時,觸到了里面逐漸勃脹的小蒂……

    不過炎荒羽在摸了一把的濕瀝後便抽出了令唐妮渾身癱軟的怪手。

    “妮兒,你還沒好呢。”炎荒羽將手復探入唐妮的胸衣里,在她綿軟堅挺的乳房上揩摩了一會兒︰“你還腫著哩,不能再做的……”說著他兩指在她硬挺的奶頭上捏了一把,捏得她顫呼一聲,然後便抽了出來。

    “……沒,沒有事的……”唐妮緊緊抱著炎荒羽,顫聲輕叫道。雖然炎荒羽的關心令她心里著實感動,但那越來越高漲的情欲已經沖淡了腫脹的痛楚,使她忍不住反央求了起來。

    “傻瓜……難道你真的不怕外面的那個大劉听到嗎——他好象是跟你在一起的。”炎荒羽雖說也沖動,但還是記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的——此處非比山里,可不是任由自己馳騁的所在!

    那“大劉”二字甫一出口,唐妮的身子便冷了下來。

    “你!”她氣恨恨地瞪了炎荒羽一眼,突然撲上來將他胸襟拉來,緊跟著出其不意地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炎荒羽雖痛得呲牙咧嘴,但總算忍住了沒有哼出聲來。

    見他臉上因強忍疼痛而露出的怪模怪樣,唐妮不禁“噗哧”一下笑了出來,然後才替炎荒羽合上衣襟,動作煞是細膩溫柔,那臉上更是填滿了幸福。

    炎荒羽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里卻著實拿她沒有辦法。

    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唐妮臉上收起了笑容,臉上竟露出可憐楚楚的神情︰“現在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炎荒羽這下簡直想重重打她的屁股了!這鬼丫頭,兜了這麼一大圈子,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心里突生出感慨,想不到地城市里的女孩子一個賽一個精靈古怪——從署安的諸烏玫到眼前的唐妮,無一不是花樣百出!

    不過這種感覺之于他來說,卻十分的受用。他回過來替唐妮也整理了下警服,順手在外面隔著警服輕輕揉動她飽滿高聳的乳房,嘴里輕輕道︰“妮兒你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呢!看著英姿颯爽的,很美哩!”

    听他這樣贊美自己,唐妮心中甜滋滋的,忙踮起腳來在情郎嘴上吻了一下,算作對他的獎賞。

    兩人心情愉悅地出來時,卻見大劉緊鎖著眉頭,沉著臉,正陷入沉思中。見兩人出來,也只是點了下頭,又思考起來。

    唐妮立刻肅容,臉上露出尊敬的神情。要知道,這大劉比自己要早進警隊三年,在工作上經驗極其豐富,手頭也破過好幾宗大要案,在刑偵方面絕對是她學習的楷模。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唐妮拉著炎荒羽的手,輕輕在大劉身邊坐下,小聲地問他。

    大劉抬了抬眼皮,待見到兩人手牽著手,唐妮臉上微微泛紅時,他心里不禁“咯 ”了一下,想起適才兩人曾單獨在浴室里……他終于忍不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心中涌起酸澀,想不到自己追得那麼緊,卻仍然沒有……唉,還是暫且將個人感情擱置一邊,重點放在眼前的案子上吧……

    輕咳了一聲,大劉理了理思路,對二人分析道︰“剛才我听朱小姐說了一下她昨晚大致看到的情況,根據她所描述的,他——炎先生應該是正當防衛不錯的,最多也是防衛過當,我想承擔的刑事責任應該不會太大,尤其是那些人很顯然已經帶有黑社會的性質。”說到這里,他著意地看了唐妮一下,唐妮登時臉兒一紅,知道他已經看出自己同炎荒羽的關系,一見面就說這番話,分明是在安慰她,告訴她“你的男朋友不會有事的”。雖說羞郝,但心中卻也感激他這樣為自己設想。

    接著大劉又分析了一下案情,這倒同炎荒羽和朱秋苓兩人之前猜測的大差不差。只是分析卻格外多了合理性和條理性。

    “好了,眼下就只能分析到這里,關鍵的是要找出證據,”停了下,大劉又道︰“不過從目前的現場來看,恐怕對我們警方有利的證據不太容易取到。就是這位朱小姐,也只是個單一的人證,對後來發生的那幾名女性的死亡無法做證。”

    “那麼那個領班的女人呢?”一想起領班紅姐,想起她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凌辱,唐妮便恨得磨牙。

    “她?你就不要說她啦!”大劉苦笑一下,搖頭道︰“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吶!你知道麼?就是她第一個來打電話報的案哩!還跟我們刑檢配合得很好,大家對她的印象都很不錯——你說,這事是不是麻煩了?本來我們初步只是定性為一般的電器短路失火,誰知道從你們這里又得出這麼多的背後材料,弄得案情倒復雜起來了。”

    “難道這就麼放過她?”唐妮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身為執法者,最大的悲哀便是明知嫌犯有罪,卻無能為力將其繩拘,尤其是自己本人深陷其中。

    “這個倒也未必!”大劉這時顯出資深警探的過人之處來。他傲然眯了下眼楮,鼻中重重響了一下,冷哼道︰“除非她有本事不要在署平混,只要還留在這里,我自有辦法收拾她!嘿,根據他們這行的習慣,一定還會重操舊業,繼續開什麼‘醉夜歡’之類的酒吧。只要沒事我讓幾個弟兄在附近多轉轉,她便要哭爹喊娘了!”說到這里,他迅速看了炎荒羽一眼——剛才的經歷令他實在有些不敢同他對視,然後轉向唐妮道︰“倒是這位炎先生,他的面生得很——是剛從外地來的吧!”

    這話一出,在坐其余幾人登時驚住了。

    炎荒羽身在局中還不覺得什麼,因為他並未認為自己充當本地人有多麼成功。但是唐妮和朱秋苓卻不同了,她們二人一開始還真的把炎荒羽當作了本地人,只因他一口流利的署平口音,兼之對這兒地形的熟識。

    象是看出了唐妮的迷惑,大劉苦笑著解釋道︰“在署平這麼長時間了,又專門干著看人查人的勾當,早熟悉了這城市的一切——這位炎先生的身上根本缺少署平人特有的那種氣質,當然,我承認他說話的口音的確同這里的人一模一樣,但很多東西是全憑感覺的,尤其是干刑偵的。”說到這里,他頓了下,略抬起手腕,看看表,又道︰“呀,時間過得好快!你們都來沒吃東西吧?這樣,我請客,算是向小唐賠罪——你們說到哪里去?”

    坐在明亮潔淨的飯店餐廳里,炎荒羽仍是言語不多。他知道,自己現在是真正地在同幾個“城里人”相處,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正代表了署平中間最有活力的階層。

    他只能多看、少說,盡量不能露怯,更不能因為一些細節上的差錯而令若蘭姐姐蒙羞。

    點菜時,炎荒羽只點了道很普通的香菇菜心,朱秋苓也只點了道醋溜黃魚。倒是唐妮,因為和大劉平日里就十分的交好,故而一下子點了七八個菜,也不管僅這四個人能否吃得完。

    注意大劉盯著唐妮時溫柔的目光,以及唐妮有意捉弄他專點高檔菜時寬容隨和的笑容,炎荒羽忽然心中生出了悔意。

    也許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才更適合唐妮呢……

    這個念頭只在他腦中閃了一下,便被唐妮燦然的笑語給打斷了︰“阿羽,你可要多吃點啊!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機會的!”一邊笑說一邊斜了大劉一眼,打趣他道︰“怎麼樣?買房的錢湊足了嗎?該不會這一頓就把你吃窮了吧!”

    “哪里哪里,”大劉見她斜睨自己時那嬌俏可愛的神態,簡直一身糙骨頭都輕了七八兩,忙擺手不停,連連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們想吃什麼就點吧,我這兒可以刷卡的,盡管吃吧!”

    炎荒羽發現自己開始有點喜歡面前這個憨厚直率的大男人了——這尚是他至目前為止第一個真正喜歡的都市男子漢。

    不多時,菜便開始陸陸續續端上來。看著桌上的菜越來越多,朱秋苓先吐了吐舌頭,驚詫道︰“天呀!這麼多菜,怎麼吃得了啊!”

    這時卻見唐妮神秘地笑笑,徑自從懷里掏出一只精巧的手機,得意地道︰“我們吃不完,難道不可以請隊里的兄弟姐妹們一起來吃嗎?”說完,竟自按起了號碼,全然不看大劉那一臉的苦相。

    一通電話後,唐妮“啪!”地一下合上手機,笑對大劉道︰“怎麼樣?要不是白天,還得破費你添兩瓶酒哩!”

    那大劉自是無可奈何,只得陪笑連連,哪里還敢迸出半個不字呢?

    唐妮發出邀請後,便笑嘻嘻地拖著自己的椅子朝炎荒羽旁邊靠近了坐。朱秋苓早識眼色地主動站起將一旁桌邊的椅子搬了過來,插在中間。

    有人請客吃飯,除非一飽二遠三禮四疏,沒有人不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幾人聊了不多一會兒,便听得密集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

    只見大劉臉色一變,登時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直看得唐妮和朱秋苓掩著嘴不住發笑。炎荒羽看了直搖頭,心中對唐妮這般作為頗不以為然。

    “哈哈!是真的啊!等等,我再叫幾個弟兄來——今天可得好好地蹭大劉一把啦!”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警察如狼似虎般沖了進來,打頭的一個胖子干脆叫了起來!

    炎荒羽看到,可憐的大劉早抱頭撐在了桌上,縮作了一團,心下著實不忍,卻也知自己幫不上他的忙,唯有暗暗瞪了唐妮一眼。

    這一頓,最後竟硬是擺了兩桌,直吃得大劉食不下咽、面肌僵化。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令炎荒羽十分的心悅,就是朱秋苓的工作問題在幾個年輕警員的爭相承諾下得到了落實——甚至連她的暫時居住問題也得到了解決。不過炎荒羽看得出來,朱秋苓的美貌是令他們爭獻殷勤的重要原因。

    當然,在吃飯的時候,每個人也都看出了唐妮和炎荒羽之間微妙的關系……

    “我晚上來好麼?”在飯店客房里,唐妮半敞著胸偎在炎荒羽的懷里,任他把玩自己神聖瑩白的乳房,目光痴迷地看著他的臉喃喃道,時不時還渾身敏感地搐栗一下。

    “嗯,好……”炎荒羽輕輕吻了吻她的柔唇,想想反正若蘭姐姐說過不來的,便答應了她。

    “那你下午做什麼呢?”唐妮呼吸漸漸粗喘,眼神也越發變得迷離。

    “還不知道……”炎荒羽適時收手,細意替她把衣襟整理好——他知道,唐妮的那幫警隊兄弟還在樓下等著她哩,兩人不可能有時間真正歡好一趟的。“大概會上街看看吧。”他笑吻了吻了柔軟的臉蛋,那說話的方式語氣越來越象這里的人。

    “那……你去逛逛書店吧!我經常去的——在那里,時間消磨得好快的,”停了下,她歪頭看著炎荒羽,抿嘴想了想,又道︰“實在不行你就在那里等我吧,我盡量提前下班去那兒找你,好不好?”

    炎荒羽性子本就穩重隨和,听她這一說,覺得也無不可,便點頭笑著答應了。

    兩人復又親熱了一回,才雙雙執手下樓。

    直至用警車將炎荒羽送到書店門口,唐妮才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別。

    現在炎荒羽就在署平最大的中心書店姿態悠閑地溜達。

    置身于這數千平米的現代化超級大型書店,穿行于人頭涌涌的洪流,看到層層疊疊排列整齊的圖書,炎荒羽由衷地產生了敬畏感。

    想不到居然有地方會有這許多的書本!

    自打九公教他識字讀書以來,他就對書本有著十分的敬仰之心。雖然九公給他看的書同這兒的相比只是千山一葉,但是卻已經足以使他在伙伴中佼然不群,並成為自己走到外面世界的依憑之一。

    “知識改變命運。”

    他輕輕地念著迎面的一幅粗隸橫匾,心中深以為然。

    這麼多的書,自己應該看什麼呢?這太多了,簡直目不暇接,令他無從入手。

    不過這個困惑很快便解決了。

    下一刻,炎荒羽已經出現在了“醫療學科專區”。

    對九公教他看的《黃帝岐伯陰陽五行幽微論》,他實在是記得刻骨銘心。因此,當他如電般的目光掃視一遍後,那其中一本書脊上《黃帝內經》五個古拙的大字便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手捧著這本加注了密密麻麻注解的厚厚專著,炎荒羽心中不期然生出親切之感,對九公的思念也油然而生。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經過了這段時間,他已經不象初始時那樣一想起九公便難過了,現在他的追憶更大于痛心。

    輕輕地撢拂去書上的薄薄灰塵,他緩緩地將書翻開。

    “目至鏡留”令他一目十行,一頁一頁地翻得甚快。很快看過近一小半,他這才知道,原來九公給他的《黃帝岐伯陰陽五行幽微論》乃是脫胎于這本古老的《黃帝內經》,並取其中同修習“混沌訣”關系極為密切的服氣修行部份加以了專門的立論。不過眼前的《黃帝內經》內容分明更加全面,甚至對食物藥性也有論述。

    眼尾一個影子在面前一晃,停了下來。他忙驚覺抬起頭來,卻見一位神氣矍然的老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注視著他。

    炎荒羽忙歉然點了下頭招呼道︰“對不起老伯伯,我擋著您看書了……”一邊說,一邊忙欠了欠身子讓了開來,然後繼續看手中的書。

    那老者顯然對他的謙虛很滿意,眼中也透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他卻沒有上前走近書架,反而對炎荒羽笑道︰“年輕人象你這樣看這種書的人可不多哩——能看得懂嗎?”

    炎荒羽見問,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書——對老人的恭敬早已經成了他的自覺。

    “哦,老伯伯您是問我嗎?對不起……”他又欠了欠身。

    那老者顯然沒有想到面前的年輕人會對他如此禮貌,頓時對他更感興趣,好感也是成倍地增加了。

    見老者微笑著頷了頷首,炎荒羽忙垂手恭敬地回答道︰“是……還可以吧……”

    那老者眼中登時閃過一線驚異,估不到面前的小伙子看這本《黃帝內經》居然還不僅是好奇,他竟然還看得懂!

    “那……你知道這里面主要講些什麼嗎?”那老者又問道,同時眼中現出關注的神情。

    “這個……我也說不好……”炎荒羽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隨便亂說。不過看看眼前的老伯又不象是有惡意的樣子,便理了下思路,以自己從《黃帝岐伯陰陽五行幽微論》里得到的體會輕聲應道︰“我想,應該是說人體與外界環境是一個整體,互為表里,互為辯證。尤其是人體,在養生的時候,更要注重合理的調和,並依據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狀態以及不同的地域進行及時正確的調整,以隨時在體內保持一個沒有缺損的元氣循環——其實這個我想也應該適合做人處事的吧……”說到這里時,他心里忽地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但這念頭卻一瞬即逝,令他再無法捉到它的蹤跡。

    那老者听他這番言論,登時眼楮一亮!如果說剛才他僅僅是對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好奇的話,那現在已經是欣賞了!

    雖然炎荒羽的表述有些不甚老練成熟,但他的核心思想卻完全到位,這令老者如何不驚訝萬分呢!

    要知道,在崇尚現代醫學的今天,這種老古董早已經被那些“新生代”的學者所拋棄了。雖然也偶爾有人提一下,但那也僅僅是作為純學術性的討論交流而已,真正應用到臨床,仍是以現代醫學的診治方法,以及儀器測量為標準的量化治療。

    不說遠的,便是眼前的“醫療學科專區”的“古醫分部”,就沒有什麼人。如果不是眼前的小伙子和自己的話,恐怕再過一天這里都不會有人駐足翻閱的。

    “你是哪個學校專科的?”老者終于忍不住問道。要知道,做為目前這個領域僅有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權威,老人對人才的渴求甚至要比那些拜師的年輕人還要強烈!眼看著那些學生都紛紛去報簽見效快、收益高的現代學科,而自己這里卻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投門——即便有,也是那些成績差到了極點,實在沒有過考希望,而存有僥幸心理的學生。

    “我?這個……”炎荒羽一怔,不禁語塞。他沒有想到這個老伯會問這個問題。

    見他遲疑,老者還以為他也許是在哪所不出名的三流院校就讀,因而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學校,便的昂頭,傲然道︰“沒關系的!只要你一句話,不管在哪所學校,我都能把你調過來!”說著目光灼灼地看著炎荒羽,那目光中滿是期待。

    “對不起……我還沒上學……”炎荒羽只好老實說道,見老者倏地睜大了眼楮,忙補充了一句︰“我是剛從外地中學轉來的,還沒落實在哪里上學……”這番話是若蘭姐姐同他預先商定好的——凡有人問及,便以此回答。

    那老者眼中立刻露出震驚的神情!

    “什麼?你還在上中學?”他一臉的不可思議,遽然高聲脫口叫了出來!登時引來附近的一片側目。不過顯然他未將這些放在心上,而是一把抓起了炎荒羽手,全不顧對方窘迫的感受,沉聲又道︰“那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家住哪里呢?準備在哪里上學?”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問得炎荒羽張口結舌。

    除了姓名,其它的問題要自己怎麼回答呢?

    略想了一下,見老者緊抓他手不放,更兼那眼神中充滿了激動和期待,心中不忍下,他便大致講了一下目前自己的情況。

    “喔……你現在是跟親威住一起,還只是暫居飯店里……”老者了解了炎荒羽的情況後,沉吟了起來,但卻仍抓著他的手不放,沒有絲毫松開的意思。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老人喃喃低語道,“年紀才這麼點,就有如此的識見……”又想了下,他決然道︰“那好,你先上你的學,以後有什麼困難的話,一定要記者來找我——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了!”說著終于松開了炎荒羽的手,從上衣里面口袋里掏出一個名片匣,然後從中拈出一張名片來遞給炎荒羽。

    炎荒羽恭恭敬敬地接過名片,只見上面僅印著一行五個字︰安平司馬太浩,再下面便是一組電話號碼。

    “等等,”司馬太浩突又從炎荒羽手中取回了名片,然後又摸出一支筆來,“唰唰”地劃去了名片下方的電話號碼,而又重新翻過來在名片背面寫下了兩組電話,“有事情打這兩個電話,那個打不通的。”

    炎荒羽唯唯接過名片,認真地看過後,便將其牢牢記在了心里,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貼身的懷里。

    “對了,我忘了問你的,你是從哪里學會這些東西的呢?現在沒有年輕人會喜歡這種枯燥的東西了。”司馬太浩忽又想起什麼,開口問炎荒羽道。

    炎荒羽自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是他跟九公的約定啊!要是九公還活著,那麼自己大可征求他的同意,但他老人家已經死了,死者為大,自己就無論如何也不能違背九公的意願了。

    “這個……實在對不起了司馬伯伯,我不能說的——這是我對一個人的承諾。”不知為何,他對面前的這個叫做司馬太浩的老人極有好感,感覺他有某些地方與九公頗為相似。因此便破天荒頭一回老老實實地表示不能說,而沒有找尋什麼托辭。

    司馬太浩又是一愣,沒想到炎荒羽居然會這麼回答自己,這倒令他一時也無法再追問下去了——畢竟這可能涉及到別人的隱私,過分刨根問底實在會叫人討厭。

    不過這倒引起了他更深的好奇。

    是什麼人能把這個叫炎荒羽的孩子的古醫教得那麼好呢?用的什麼方法呢?這一切看來只有以後待有機會後再查詢了……

    “那……你還會些什麼呢?切脈會嗎?”老頭子尤不死心,正面不行,便想到了另一個途徑。他想了解炎荒羽更多一些。

    “切脈?”炎荒羽一怔,這個好象九公會,但沒有教過自己呀?

    “哦,就是這樣……然後查病人的病情……”司馬太浩忍不住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了號脈的動作,但心里卻有些失望,因為從炎荒羽茫然的表情來看,他是不會的。

    “呵,是這個呀,這個我會!”司馬太浩登時眼楮一亮!卻听炎荒羽又道︰“不過能查出什麼病就不知道了……”他這話說的也是實情。要知道,以他的“混沌六知”,探查一個人身體的健康與否還是很容易的,哪里有問題也能一查即準,就如他曾給那幫忙聯系機票的老人以氣機測出氣管有異物時一般;但是他也听九公說過,真正的切脈是很復雜的,一定要有豐富的看病經驗才行,只有積累了大量的病體資料,才能正確地通過脈象查出病人的正確病情——而他,一直就在坳子里,根本就不具備這種條件,因而九公也就沒有教過他。

    司馬太浩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這切脈嘛,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哪有他這樣說的?不過一轉念,心想也許是這孩子還太小,不是很明白什麼是切脈。想了想,他便有了一個辦法。

    “那你看看我的身體怎麼樣?”說著他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他想以自己來試試炎荒羽到底會不會。

    “哦,”炎荒羽也不多想,便接過了司馬太浩伸過來的那只手,五指隨手撫在了他的腕間。

    司馬太浩登時心中一涼,心道原來他果真不會。

    原來真正切脈高手都是極講究陰陽的。所謂男陽女陰,左陽右陰,背陽胸陰。因此一般切脈的話,如果是十分專業的話,一出手便自然是要病者分出左右手伸出。現在他有意伸出右手,便是看他基本功如何。豈料炎荒羽竟不聞不問,就這麼搭了上去,自然顯出他非是出自大家了!

    哪知正當他心意索然時,卻听炎荒羽慢慢道︰“老伯你的身體很好啊!”司馬太浩心中暗道廢話,若老頭子身體不好,焉能跟你在這兒說話嗎?

    只听炎荒羽又道︰“老伯的氣脈雖然不是很旺,不過這是老年人都有的現象——只是老伯您的氣脈非常平和順暢,這就不是一般的老年人可以比擬的了!”他這話一出,司馬太浩立時注意了起來,因為炎荒羽說的可以說已經有點門道了!

    “還有,老伯腰椎特別的柔韌靈活,應該是經常做一些很好的活動——您的氣脈之所以這樣平和,也和這點分不開哩!”說到這里,司馬太浩開始驚訝了!因為炎荒羽說的一點不錯,他的腰椎確是因為經常打太極拳,所以樞軸十分的靈動,想不到這點炎荒羽一下就點了出來!

    “另外……”炎荒羽說到這里停了下來,遲疑應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還有什麼?盡管說下去!”司馬太浩急切地催道,不知不覺中由炎荒羽搭著他的腕脈變做了他反抓著炎荒羽的手。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您這兩天大概是受了點風寒,但又不太象——反正肚子有點寒氣侵襲的癥象……”炎荒羽說道,不過心里實在把握不大。因為據九公所講,老年人的肚子都或多或少會有點問題的——只是從這司馬老伯的元氣走轉來看,他卻不應該有這種現象的。

    司馬太浩愣了一下,有些不以為然︰“不會啊?我今天感覺好得很哩,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跡象……”

    “哦,那可能是我弄錯了。我說過我不會的呀——不過老伯您身體給我的感覺確實是這樣。”炎荒羽謙和地笑笑,向後略退了小半步道︰“我就不打攪您看書啦!”說著對司馬太浩點了點頭,然後將手邊的《黃帝內經》輕輕合上,塞回了書架上,又轉身沖司馬太浩笑笑,踱到了書架的後面一排。

    不知怎麼,司馬太浩面對炎荒羽平和的笑容,竟感覺他說的很有道理,一時間似乎胃部倒真的有些隱隱地發涼了。他忙本能地使勁揉揉胃部,心道︰“還是回去看看吧,這一來人確實老了,感覺有些遲鈍,二來名醫不醫自家病,說不定真的象他說的,自己肚子里有寒氣也未可知哩!”想到這里,他再無心轉悠,忙掉頭便往回走。

    炎荒羽完全看入了迷。

    沉浸在這書海中,他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無知。他如饑似渴地翻閱著,並不停地強記,不知不覺中,竟晉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只知自己身處一片混沌中,眼里只有手中的書本……

    整整一個下午,他就這麼在“古醫分部”不停地走動,反正這個區也沒什麼人來,倒落得了鬧中取靜的好場所。

    “哥哥!”一聲清脆親切的輕呼將炎荒羽從自我自在的混沌天地中喚回到眼前的現實世界中來。

    他一抬頭,卻見一個俏生生英姿秀挺的年輕女子站在面前,正笑臉盈盈地看著他,那目光中充滿了俏皮和歡喜。

    原來是比他歲數大的妹妹——唐妮。

    “哦,原來是妹——妹呀!”炎荒羽不禁莞爾回道,那拖腔拿調語氣登時逗得唐妮“咯咯”嬌笑了起來。“怎麼,衣服換了?”他注意到唐妮身上已經換去了筆挺的警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亭亭玉立的打扮。

    唐妮確是著意裝扮了一番,沒等到下班,她便趕著回家換了身衣服。她外面罩一身火紅的風衣,里面上身是件鵝黃的薄毛衣,將她高挺的乳峰、縴細的腰肢線條畢現無遺;下身是條米色的高腰西褲,更把她那修長的雙腿勾勒得淋灕盡致,一眼忘去,直如一株修挺的白樺一般,煞是亮人雙眼。

    “是啊——怎麼?想不到‘哥哥’還對這些陳年的老古董有興趣呀?”唐妮嫣然一笑靠近過來,看到炎荒羽手中拿著本《明清醫彀-第二卷》,她忍不住輕叫了一聲。

    炎荒羽笑笑,忙將書塞了回去,上前一把拉著她手道︰“怎麼?你沒事了嗎?”

    唐妮見他對自己友愛,心里的舒服自不待言,聞言便嘻嘻一笑,上前緊挽了炎荒羽胳膊,小嘴一嘟,揚聲道︰“誰說沒有事的?我正要你陪我做一件事呢!”
第六卷 第四章 暗夜罪惡
    “醉夜歡”。

    炎荒羽停在了小店閃爍的霓虹招牌下。那小店門邊的牆上還釘著一塊經營酒類的許可證,那上面鐫刻的全名是︰“醉夜歡酒吧”。

    他知道這酒吧是做什麼的,因為他在詞典里學到過。知道這是種娛樂的場所。

    “這麼晚了,若蘭姐姐到這里來作什麼呢?”捕捉著里面柳若蘭說話的聲音,炎荒羽心忖道,一面疾閃身退到牆角的暗處,及時避開從“醉夜歡”酒吧里走出的一對男女,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中人欲嘔。

    昏暗的路燈下,炎荒羽看到,出來的那對男女正緊擁一起,做著熱烈淫靡的肢體動作。雙方在“嘰嘰啾啾”地唇舌交纏之時,各自的雙手也不停地在對方身上的隱秘部位大肆摸索。

    看著那男子插在那女人胸前衣內不住地聳動,听到那女人“咿咿唔唔”的呻吟,炎荒羽只覺喉口發干,身體也不由自主起了反應。

    那糾纏的男女就這麼保持著綺靡的擁抱姿勢跌跌倒倒地漸去漸遠……

    炎荒羽的心剛略有所平靜,便又不由突地揪緊了!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呢?若蘭姐姐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呢?

    在他眼前,似乎那離去的女人變成了柳若蘭,正被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輕薄猥褻……

    不!絕對不可以這樣!獨霸的心理在他心中“騰”地升起,不行,決不能這樣!

    炎荒羽心中狂叫一聲,同時耳力收攝更加地專注起來,將酒吧里的所有動靜更是一覽無遺。

    這“醉夜歡”酒吧里的人並沒有多少。從听到的粗細節奏不同的呼吸來看,統共只有十個人。其中有八人四對是緊挨在一起的,另外一人單獨站在一處,還有一人不停地來回走動。

    炎荒羽的心鏡中立時映出這幾個人所處的相對位置。他注意到,除了有三對人保持大致不變的距離外,另外一對則不同,一個人坐著,另一個人則時而停下,時而移動位置——不過也只是在一條直線上來回移動。

    從所听到的情況進行相對高低空間感的判斷後,酒吧內部幾人的狀態在炎荒羽的心中輪廓更趨清楚——里面的人有三對是坐下的,四人站著。

    這一切的判斷結果近乎本能地在剎那間浮現于炎荒羽的腦海中。

    “……什麼時候?”是若蘭姐姐的聲音。聲音中流露出隱隱的痛苦。

    “是下個月十八日晚上……”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男子輕輕說道,那聲音雖然听上去很年輕,卻充滿了疲憊的沙啞。

    “這我知道……不就是你媽定下的,公歷農歷都是雙號的黃道吉日麼——我是問什麼時候我去比較合適……到底是提前還是過後!”柳若蘭打斷了那男子道。

    “你……真的要去嗎?”那男子說話的聲音透著遲疑。

    “你說呢?難道我有什麼理由不去嗎——別忘了,已經有人知道我回來了!”柳若蘭的聲音稍稍揚高了些。

    “……”那男子好一陣沉默。炎荒羽不禁有些焦躁起來,暗忖︰媽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伙,敢這樣怠慢若蘭姐姐的話。

    “如果你認為實在不方便的話,我可以不去的!”柳若蘭的語氣變得尖刻起來,冷冷地截然說道。

    “不是……”那男子急辯解道。

    “哼!剛才我就說過了,我不過就是想看看那個女人到底長得如何千嬌百媚,居然能令一個曾經山盟海誓的男人背棄原來的諾言!”柳若蘭的話愈發顯得咄咄逼人。

    “你知道不是這樣的……那是我父母……”似被戳到痛處,那男子急嚷了起來。

    “你這麼大聲音作什麼!我知道是你父母——可是難道這不是你個人的事情嗎?難道你自己的事情都決定不下來嗎?難不成要你父母管你一輩子嗎?”柳若蘭的聲音激憤了起來,呼吸也變得粗喘。

    炎荒羽險些就要控制不住沖出,但緊跟著一陣抽泣聲令他止住了腳步。

    天!那個男人居然在哭!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從未試想過一個成年男人會平白當著人面哭起來的。

    “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那男子啜泣著斷斷續續地低訴道。

    炎荒羽不由自主地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去傾听酒吧里的動靜。

    那男子就這樣一下一下地抽泣,柳若蘭則一語不發。良久,方听到她輕嘆一聲︰“好了……不要這樣,讓人看了不好看……我也只是說說氣話而已……”停了下,她又道︰“不管怎麼說,讓我去見見那個被你父母所欣賞的新娘子長得什麼模樣,這總不過分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堪的。”

    又停了一會兒,也許是那男子做出什麼無聲的表示,只听柳若蘭長嘆一聲︰“那就這麼定了——我明晚會跟其他賓客一起去的,不會讓你難做。”頓了頓她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又道︰“我總得知道我失敗在哪里吧?這樣也好在以後吸取教訓……”

    炎荒羽在外面听得心中一陣難受。

    他已經猜出了那里面的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就是令若蘭姐姐傷心欲絕、遠走深山的男朋友“海”,那個李中海。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只听柳若蘭似完成了一件事情一般,吐氣揚聲道。

    炎荒羽听到李中海漸漸停止了令他煩惡的抽泣。接著便是一陣杯盤相撞的輕響,以及柳若蘭輕喚侍應生的結帳聲。

    炎荒羽知道這二人就要出來,忙向暗處又躲了躲,心情略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看著酒吧的門口。

    隨著一聲謙恭的“歡迎再來”,炎荒羽終于看到走出酒吧的兩個人了。

    酒吧門口的花頂上的燈光將柳若蘭和李中海的面貌不遺分毫地現在了炎荒羽的眼中。

    不知是種什麼心理在指使,炎荒羽對李中海的形象看得格外的仔細認真。

    那李中海的身量頗高,看上去整體氣質相當的溫婉,尤其那身形的瘦削,更顯其身高可觀,加之戴了一副無邊鈦鏡——與柳若蘭站在一起感覺竟十分的和諧!

    炎荒羽不禁生出一絲嫉妒。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叫李中海的男人確實有其吸引之處的。單就他那份有別常人的陰柔,便足以令一切粗線條的男人自愧不如。

    炎荒羽看到,兩人一如前面離去的男女一樣相擁相偎,只少了淫猥的舉止。但這反而更顯出二人的默契與合拍。

    朦朧的燈光下,柳若蘭優美的身姿似暗夜的幽蘭一般,裙裾隨風搖曳,看上去極其柔和而飄逸。

    炎荒羽心里如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感覺甚是抑郁。他想不到同自己親密無間的若蘭姐姐在和李中海一起的時候,是那麼的柔媚和諧,而這種柔媚和諧,決不是那種床第激戰後表現得出來的。那是一種出自靈魂深處的情感默契體現。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于柳若蘭,正如兩人間的稱謂,其實內中的親情遠大于異性間的情欲。只不過濃烈的性愛更加深了兩人的親密而已……

    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知道,若蘭姐姐永遠也不可能象對李中海那樣對待自己,她的感情,其實已經在走出“醉夜歡”酒吧的大門時,交付給了這濃濃的冬夜……

    出奇的,柳若蘭和李中海是走著回家的。在經過了無言相對的漫長街路,花費了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李中海終于將柳若蘭送到了家。

    在樓下與三樓窗前駐目的前任女友默默對了視了一會兒後,他終于使勁捏了下拳,猛地一轉身大踏步地走入茫茫的黑夜中……

    他卻沒有發現,在暗處,正有一雙灼亮的眼楮緊緊地盯著他的後背,直至他轉過街角。

    炎荒羽重新回到了“醉夜歡”酒吧門前。

    剛才的那一個半小時他過得實在很辛苦。

    雖然跟蹤柳若蘭和李中海並不累,但是這漫長的時間里,他的心里卻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在目視李中海離去後,他又獨自在若蘭姐姐的樓下轉悠了好一會兒。

    他實在郁悶得厲害。幸好“混沌訣”的調心異能在這刻發揮了功效。超越了表層感覺的混沌心鏡及時將受到情緒干擾而鼓蕩偏行的體內真氣按照它已經習慣的精神烙印而強行收攝了回來,使“混沌真氣”重新回歸混沌正途。表里互為作用下,炎荒羽的心神也受到了良性的影響,逐漸平靜下來。

    但在這一切都平息下來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竟在不知不覺中重又回到了“醉夜歡”酒吧。

    但他沒有回避。

    他走上台階,輕輕地推開了酒吧的門。

    “先生,歡迎光臨‘醉夜歡’酒吧!”甫一推開門進去,便有一位香氣撲鼻的小姐迎了上來,伴隨著靡軟的音樂聲,殷勤地上前招呼他。

    炎荒羽的雙眼一瞬不瞬。雖然這酒吧里乍一進入時,感覺比門外要暗上許多,但他的眼楮仍在瞬間便適應了內外的光線變化,將里面的情景盡攝眼內。不知什麼時候,這里面比他一個半小時前離開時多了一對男女。他也這才明白,在門外所听得印象中,那對一靜一動的人原來是酒台前的一男一女。那男的一看便知是店里的伙計,而那坐在高高轉椅上低道品咂杯中物的,卻是一位披著風衣的短發女郎——只可惜她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長得什麼模樣。

    但炎荒羽轉而便有些奇怪了︰怎麼這酒吧里其他的幾對都換過了,而這個女郎怎麼還沒走呢?他自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因為這個女郎的呼吸節奏跟他靈耳听到的一模一樣。

    “先生里邊請——”正沉思間,只听身邊的小姐又輕輕招呼了一聲。接著便在前面引路進去。那小姐穿著一身粉色真絲旗袍,胸前飽滿的雙峰隨著腳步的走動不住地上下震顫,一陣陣濃濃的脂粉香直撲鼻管。看著她窈窕的身姿,炎荒羽一時間竟感覺有點恍惚。

    “先生就您一位嗎?”隨著引導坐下後,那小姐又柔聲問道。見炎荒羽點了點頭,便彎腰捧起桌上的飲品薄,一面又道︰“那要不要找個人來陪著喝酒呢——先生看起來好有心事的樣子,我們這里的小姐很善解人意的……”

    炎荒羽一怔,不知她這話什麼意思。正不知怎麼回答時,卻听得前面吧台前傳來一聲冷哼︰“哼!想不到一向自詡高雅的‘醉夜歡’也干這種骯髒的勾當!”

    她這一聲嚴正的呼喝立刻將酒吧內播放的靡靡音聲當中截斷!酒吧里的顧客登時一齊愕然停下了各自的娛樂,將頭轉向了她的方向。

    那小姐更是嚇了一跳!竟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整個身子一抖,那原本拿著的飲品薄也嚇掉了在地。

    “你……你亂說什麼!”黑暗中忽沖出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劈面對那女郎指責起來。

    “哼——我說什麼?”那女郎緩緩轉過身來,露出她一張清秀英朗的面龐來——這女子的眼楮好有神!炎荒羽在看到她正面的一瞬忍不住暗自贊道。

    只見那女郎以蔑視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那年輕貌美的女子一眼,冷冷道︰“怎麼?你是這里的領班?”

    “不錯!我是這兒的領班!今晚老板不在,這里的事情由我負責!”那領班也絲毫不見退讓地頂了一句。

    “是麼?難道這里為客人拉客的生意也由你負責嗎?”那女郎冷笑一聲,進一步逼道。

    “你……”那領班顯然自知理虧,一時間竟語塞不答。

    “嗨!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啊?長得挺俊的啊?不會也是這里面陪客的吧!哈哈哈……”突地在酒吧一角,一個口齒含混的粗鴨嗓子肆無忌憚地狂笑了出來!

    炎荒羽感覺現場的情形似乎有點問題……

    “就是啊……這麼晚了,出來不找樂子,發神經啊!哈哈……”這時另一對男女中的一個男子也噓了起來。

    炎荒羽眼角看到,有兩對人以手勢招小姐過來,點錢付賬後便起身悄悄地走了。

    “你們都不要胡來!”那女郎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節外生枝,居然有顧客幫著酒吧業主說話。便忙厲聲喝道︰“我是警察!你們都不許亂動!想不到這里果然是藏污納垢——你、你、還有你!跟我回警局!”說著她“騰”地跳下高腳轉椅,一轉身,從風衣口袋中掏出手機來,迅速在上面按動號碼。

    說時遲那時快,炎荒羽突見那女郎身後的伙計抄起了一只酒瓶,竟自朝她後腦重重擊下!他驚得急呼︰“小心!”听他這一叫,那女郎本能地轉過頭,卻已經遲了,那酒瓶正好結結實實地砸在她的額角上!

    “啪!”登時酒液、碎片四濺,那女郎白皙的額角登時涌出了鮮血。

    “你們……你們竟敢襲警……”那女郎一手緊緊地捂著頭——那鮮血已染紅了她的半邊臉,另一手死死地扶著吧台,看著眼前的伙計和領班,聲音艱難地指斥道。

    酒吧里頓時一片寂靜,除了那靡靡的音樂聲,再沒有一人吭聲。稍頃,炎荒羽看到,那原本起哄的兩對男女竟偷偷摸摸地離開了各自的座位向門外溜去。與此同時,從酒吧的後門處三三兩兩一聲不響地走出六個壯漢來。

    “你們……”門口的侍應小姐忙攔住四人,只見那兩個男子隨手從口袋里抓出一把錢,數也不數,便丟了下來,緊跟著便擠出了門,溜之大吉。

    音樂仍軟綿綿地響著,但炎荒羽卻覺得一陣森冷。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晚會遇上這種事情。

    這時,遠處的鐘鼓樓傳來了一聲悠長的鐘聲。

    已經凌晨一點了。

    “哼!就算是襲警又怎麼樣?我們有你們局長大人罩著,難道還會怕一個小小的警察?”那領班說著,忽然沖上前來,猛地一把揪住了那受創女郎的頭發,“啪啪啪”地一連甩了她幾個重重的耳光——炎荒羽看到,那女郎的嘴角立刻滲出了血。

    “你……你們……”女郎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自頭部被擊以來,就一直處在無力挨打的地位。

    “住手!你們不要打了!”炎荒羽終于忍無可忍,“呼”地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由于氣發丹田,那一聲大喝顯得格外的響亮,竟將屋內的一干人等均震住了!

    眾人的目光一齊射向了他的身上。連那處于昏沉中的女郎也似乎勉強撐著瞥了他一眼。

    “怎麼?你小子想趟這趟渾水?”片刻之後,領班等人才回過神來。後面來的一個胖子便幾步沖了過來罵道。

    炎荒羽見他手中竟明晃晃地摯出一把砍刀,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急踢開椅子後退兩步,以避其鋒芒。

    眼角閃處,那其余的五條大漢竟也紛紛從身後抽出了相同的砍刀來!

    炎荒羽知道,這幫人定不是什麼善類!

    他頭一回對城市產生了憎惡。

    想不到在這個山里人日夜向往的地方,竟然有如此丑惡的一群人存在!

    見同伙圍了上來,那胖了奸笑了兩聲,便退到了那領班的跟前,討好地諂笑道︰“怎麼樣,紅姐?”

    豈料那領班突地柳眉倒豎,反“啪啪”給了他胖臉正反兩個耳光!

    “什麼怎麼樣!你這個蠢豬!你難道忘了他是我們的客人麼?對客人你也敢動刀,是不是不想在這里混了!”只听她劈頭劈臉地罵了那胖子一頓,轉而又對炎荒羽笑道︰“對不起啦這位先生,是我們不對,不該對您這樣的——這麼著吧,今晚您的消費打九折!”

    炎荒羽簡直看呆了。他萬沒想到,一個人的臉可以變得如此快的,說罵就罵,說笑就笑!

    這時,那歪倒一邊勉力支撐著高腳轉椅的女郎輕輕呻吟了一聲︰“你們……你們逃不掉的……”

    “什麼?都這樣了還敢嘴硬?胖子,你來收拾她——”那領班一听,登時火大。想起因為她的緣故,搞得今晚後半場賺大錢的買賣還未來得及開張便被攪黃,更是恨得牙根癢癢。

    那那胖子剛被領班紅姐臭罵了一頓,正心頭火沒處發泄,此時見紅姐有命哪還不拼力表現?當下只見他如惡狼一般直撲那有氣無力的女郎,先是一拳擊向她的胸前,緊跟著騰地飛起一腳,狠狠向女郎踢去!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直驚得眾人頭皮發麻!

    那女郎竟被一下踢出五六公尺!

    看著那女郎雙手緊緊地捂著下體,在地上痛苦地來回翻滾慘嚎,眾人皆驚呆了!

    炎荒羽早忍不住一步躍出,撲到了那女郎身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饒是如此,她仍痛苦地在他懷里不停地抽搐。

    炎荒羽看到,從她緊緊捂著的下體處,正汩汩地流著暗紅的鮮血,已經將她的褲襠染紅了……

    “你們——”他悲憤已極,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世上竟有這般歹毒之人!他誓要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去保護懷里這個女子!

    “小兄弟,不用這樣麼……”那領班紅姐也看到了女郎身下滲出的血,心中也自惴惴,不知是否出了人命,便一面嘴里敷衍地說著,一面慢慢地靠近炎荒羽。及到看到那女郎在炎荒羽的懷中不住抽搐時,才稍稍放下心來,但隨即一股惡念卻油然生出︰“呵,想不到小兄弟居然還是位護花使者哩!不過這女人長得倒也不錯啊……”忽地變了臉,面目森然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個女人,那好!今晚就讓你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不過,這場地費卻是萬萬不能少一分錢的!”

    說畢手一揮,自己退到了後面,讓那班手相壯漢圍了上來,殺氣騰騰地道︰“你們給老娘看緊了!別讓這小子小出一分錢!”

    炎荒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慢說沒有這個身遭重創的女郎在懷里,即便是自己一個人,要空手對付這許多手持利刃的打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他相信,憑他的六知和身手,對付一兩個人也許還沒問題,可是要一次對付這麼多人,他實在沒有把握。

    他不禁有些怪怨九公,當時任他怎麼磨,也不肯教他一些武術防身。

    然而一想到九公,炎荒羽忽然靈機一觸,記起了九公當時曾說過的話︰“阿羽啊,其實一切的功夫基礎都來自人的‘眼、耳、身、意’,只要你的‘混沌六知’練成了,那再學其它的武術,自然就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你現在不需要練什麼武功,還是專心修習‘混沌訣’為好……”

    他相信九公不會騙自己。因為在這麼多年的山林生活里,他那超卓的六知不知道幫助他躲過了多少次猛獸的襲擊——現在,就看他能否再次發揮自己唯一僅有、賴以生存的本領了!

    炎荒羽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將之呼出,在這一吐納間,他的心神已經晉入了“混沌心鏡”那清靈通透的境界中,同圍的一切在他六知刻意的感知下,均在瞬間產生了變化。

    時間、空間仿佛同時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的緩慢而遲鈍。

    看著那群圍在一圈虎視耽耽的壯漢,炎荒羽忽地展顏一笑,將懷里的女郎放在了地上。就在那群壯漢不明所以的時候,他的身形發動了!

    突然間,象是冥冥中有股力量為了配合他的行動一般——那酒吧里的燈竟突然間同時熄滅了!

    整間酒吧立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真乃天助我也!炎荒羽心中不禁歡呼起來!

    因為黑暗是顯示他超卓目力的最好環境!

    在體內澎湃的混沌真氣驅使下,炎荒羽的六知發揮到了極致,那種在深山老林里追獵的感覺重又在瞬間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再想其它的。

    什麼擔心、顧忌、害怕,一切都與他再無半點的瓜葛。

    他完全沉浸到了捕獵時那種刺激、賁張的感覺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感到一股久違了的獸性在血液中復甦!

    一切容易得令他吃驚。

    沒有遇到任何的反抗甚至阻礙。

    憑借燈光熄滅前酒吧內所有物體留下的瞬間殘影,他準確地發了襲擊!

    他輕而易舉地從第一個人的手里擰下了一把砍刀——對人體結構極度的熟悉,使他在下手時幾乎是本能地便拿著了那家伙的腕部脆筋,輕輕一拂,那刀便松落在了他的手里。

    其實炎荒羽真是高估了這些人。

    久居安逸,都市里的人們早已經肢體退化到令他難以想象的地步——即便是這些靠一身勇力來混飯吃的混混,也是松筋塌肉的,根本沒可能具備山里人那般的爆發力,更遑論他修習過“混沌訣”多年的炎某人了!

    手頭的工作在轉瞬間便干干淨淨地完結了。

    那六個人倒下時,眼里兀自還帶著迷惘和昏沉。

    他們每個人的脖頸上都被在相同的部位抹上了一截長短、深度一致的刀痕。

    直至倒在地上後,他們頸上刀口中才各各標出一道血箭來。

    在室內極其微弱的反光下,炎荒羽看到,那血噴得好高……

    炎荒羽不再遲疑,他怕事久生變,在揮出砍刀的同時,便不再看其結果——在山里多番的獵殺使他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會出手失誤。

    對這些人,他半點的思考都欠奉。因為他根本就將這些人當做了山中的野獸。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趕緊想辦法對懷里這位受害的女郎進行有效搶救。

    燈光熄滅的剎那,酒吧里立刻傳出了那領班小姐紅姐的驚叫聲。然而等她手忙腳亂地用打火機點燃吧台上的蠟燭時,眼前恐怖陰森的景象頓時嚇得她癱在了地上……

    炎荒羽順利地將女郎帶回了自己住的飯店。

    一切真是神奇。他居然遇上了署平二十年僅有的一次全市大停電。

    在凌晨特有的漆黑夜色下,他無驚無險地將一身血污的女郎悄然帶了回來。

    當然,幫忙的還有另一人。

    她就是那個酒吧門中替他引路的侍應小姐。

    “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帶我逃出這里吧……”

    在炎荒羽抱著女郎沖到酒吧門口時,忽然被旁邊伸出的一只手拉住了。他正想一拳打下時,便听到了這句急促的哀求聲。

    時間太緊急,不能糾纏太久。他來不及作過多的考慮,便立即答應了她的請求︰“那,那你跟過來!”短促的命令後,炎荒羽便閃身出了門,而那侍應小姐則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現在終于安定下來了。

    炎荒羽將那女郎放在浴室地地上——他不敢放在臥室,怕血污會沾在床單或地地毯上而被人發覺。

    那侍應小姐一進來後,就呆在了臥室——在這種環境里,她已經成了睜眼瞎,看不清楚周圍環境,因此便索性坐在了床上,呆等炎荒羽。

    炎荒羽此時也閉上了眼楮,全憑其余的靈覺來進行手頭的工作。

    他知道,救回的女郎已經暈厥過去了,不過心脈卻跳動很規律——盡管略嫌弱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女郎的衣服,一點一點地褪下了她的褲子……

    好光滑彈性的大腿……

    炎荒羽不禁心跳起來。

    他的手輕輕地移動,停在了女郎長滿柔毛的豐滿肉阜上。

    他不敢用力,因為他的手掌已經察出,女郎的恥骨已經被那歹毒的胖子一腳踢碎了。

    更要命的是,她的甬道也因那重重一踢而造成了嚴重的組織挫傷,雖然由于他一路上著意輸送真元護持,里面嫩肉傷處已然逐漸收攏,血流也漸漸止住,但真正的清創卻還沒有開始。這實在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怎麼辦呢?

    要知道,這種治療畢竟不同于他本人。他記得,在與明秀第一次發生親密關系的時候,自己便是跌折了腿。但是自家事自家知,在治療的時候,他可以隨時根據自身的感覺而做必要的調整;可是這女郎碎裂的恥骨卻不是那麼好治的,原因就在于她不是自己。自己雖然可以將她的裂骨以真元修補好,但到底她原來長得是什麼樣子,就只有她自己能感覺出來了!

    想到這里,他突然感覺懷里的女郎動了一下,忙附上去。

    “你們……你們逃不掉的……一個也逃不掉……”只听她仍念念不忘那幫歹徒。

    炎荒羽心中暗嘆一聲,想了想,便湊上去在她耳邊輕輕道︰“姑娘……你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把你救回來了!”

    突听得有人在耳力說話,那女郎本來昏沉的神智陡地清醒了過來!她本能地便要張口驚呼!

    幸好炎荒羽有先見之明,忙一口吻住了她微張的嘴——他因一手撫著她的胯部,一手攬著她,故而只能將嘴來封她口了。

    “你不要害怕我就是那里面幫你的人那些人已經被我殺掉了!”炎荒羽半堵著她嘴,一口氣將話說完後,然後才松了開來。但嘴卻仍不敢遠離她唇,以防她萬一仍忍不住要驚叫惹來麻煩。

    停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叫,炎荒羽這才松了一口氣。

    豈料正當他以為沒事的時候,那女郎竟突地出聲了︰“呃——”他驚得忙又一口吻住了她嘴,生怕她發出動靜來。

    前番那女郎是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被炎荒羽吻住嘴的,那時感覺還不甚明顯,此番神智既醒,感覺自然強烈了起來,一時間本能地便要扭身掙扎。豈料不動則已,一動之下,在感覺下體劇痛這余,竟發覺自己整個小體已是完全赤裸!這一驚非同小可,熱血上涌下,她差一點便要再次暈過去!

    炎荒羽從懷里女郎的動作便知,此番誤會更大了!

    無奈下,他只好使出下三濫的手段,索性將她放在了地面磁磚上,然後將騰出來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低聲唬道︰“你不要亂動!不然我掐死你!”說著將五指倏地緊了緊,那女郎登時覺著呼吸艱難起來。

    其實炎荒羽在將她放倒在地面時,她後腦撞在磁磚的震動便已經嚇了她一跳,及至炎荒羽收緊了扼住她咽喉的五指時,她更是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畢竟人人都怕死的。

    見她確實不動了,炎荒羽心中不由生出憐惜之情,手下便也松了些。

    “你真的不要怕……我沒有惡意的,是我把你救出來的。”頓了頓,象是要加重份量似的,炎荒羽一個字一個字地湊在她耳邊復述道︰“他們已經被我全都殺掉了!”

    果然,這最後的話產生了強大的效力,炎荒羽明顯感覺她想對他說什麼,便又松了些手,卻仍不放心地道︰“如果你說話,答應不叫的話,我就松開手——我現在是在飯店里呢……不太方便的。要是你答應,就點一下頭。”

    在感覺那女郎的下頷輕輕踫了一下他扼在頸下的虎口手,炎荒羽才松了開來,但也不敢完全松開,以利隨時再行扼住。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女郎終于說出了一句清醒的話。

    炎荒羽忙不迭地使勁點頭應是(他也不想想在這麼黑的環境里,連他自己都不怎麼看得見東西,那女郎以重創失血之軀又如何看得到他點頭呢?)

    “呃……我好痛……”那女郎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

    炎荒羽忽想起她下體尚是赤裸的,很有必要對她解釋一番,不然的話一會兒說不定她還會尋機叫嚷,這可是防不勝防的。

    “對了,你下面的陰骨被那壞蛋踢裂了……我正想辦法幫你治好,你不要亂動!”他說完後,便緊張地注意女郎的反應。

    那女郎聞言,果然躁動了一下,但隨即便平復了下來,反聲音虛弱地問他︰“你……你真的會治嗎……”

    炎荒羽見她沒有異樣,總算放下心來。想了想,便道︰“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不過這種治療需要你的配合才好——因為這骨頭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不一定能感覺得很準。”

    “那……要我怎麼配合呢?”那女郎的聲音越來越痛苦,都已經帶著顫了。炎荒羽知道,剛才在昏迷的時候她感覺不到,現在醒了,而且是越來越清醒,那身體的創痛也便感覺得更加深刻。

    “這個我也不知道。總之只要你覺得差不多了,我就好了……”炎荒羽說著便開始行動起來。

    “你……你這是干什麼!怎麼……怎麼插進去了——啊呀,不要……”那女郎突地掙扎了起來,連聲喘道。

    “都跟你說了不要那麼大聲——不插進去怎麼感覺你的骨頭正確位置啊!”炎荒羽一邊埋怨著,一面繼續將左手中指緩緩地頂入她被血糊濕黏的穴眼中,並逐分逐毫地向里推進。在這個時候,他心里實是一點綺念都生不出來。

    手指插到一定深度後,他的右掌便開始行功接骨了。

    那女郎正因自己女兒家羞恥的秘處被他侵入而惱怒時,忽然感覺一股陽和灼燙之氣從聳起的肉阜上直透肌體,一時間竟弄得她整個私處麻酥酥的,好不舒服!那原本劇烈錐心的疼痛竟爾就此緩解了許多!訝然之余,心中終于相信了炎荒羽的話,知道他的確沒有欺騙自己。他不但把自己從那邪惡的“醉夜歡”酒吧救了出來,更在用一種神奇的方法治療自己的傷痛……

    既然心中介蒂已除,她便能泰然自若地接受這個陌生男子的肌膚相觸了。她開始放下心來,全心全意地配合炎荒羽的治療。

    “怎麼樣……”炎荒羽一面以自身的強大真元將她肉阜下的傷骨一點一點地導引歸位,一面關注地問她的感受。為了不使她感到痛楚,他格外施放了真元護持住了她傷裂的肉阜,同時那深植膣穴內的中指也不住地導出陽和真元,修撫里受創的嫩肉。

    那女郎完全沉醉在這奇特的治療里了。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配合炎荒羽的治療,相反,她只感覺到在炎荒羽的愛撫下,她的身體她舒服,好熱……

    天啊……

    自己怎麼竟產生了沖動了呢……

    不要,不要啊……

    就在女郎為自己身體漸漸勃起的欲望發慌時,炎荒羽終于重重吁了一口氣︰“好啦!終于好啦!”

    一面說著,他內外兩手便緩緩地抽離了她的肉體。

    “怎麼樣?感覺還痛嗎?”炎荒羽感覺有些疲憊,呼吸也不些喘,忙一面問她一面以意觀照調息。

    “你……是不是很累?”那女郎卻未正面回答他的問話,而是關切地反問起他來。

    炎荒羽一怔,隨醒覺是自己紊亂的呼吸引起了她的注意,便笑道︰“沒關系的,稍微休息一下便可以恢復的。”

    一面說著,他一面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關心道︰“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哦……我頭……有點暈……”剛坐起時,那女郎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呀,我差點忘了,你的頭上還給壞人打了呢!剛才躺著,一下坐起來,是會頭暈的——不要緊,我這就給你治治。”炎荒羽說著,也不調整姿勢,便就著兩人相偎的姿態,以左掌覆在她額角上——此時那里已經結痂了。

    約摸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就在外面的光線通過浴室的門縫鑽進來時,炎荒羽終于大功告成。

    “天亮啦!唐妮……”炎荒羽輕叫一聲,兩人在剛才治療時已經互通了姓名。

    在炎荒羽的攙扶下,唐妮勉力站起身來。

    “我想洗個澡……”說著她的手便向浴室門口的電燈開關摸去。

    “喀嗒!”浴室內登時大放光明!原來不知何時,供電已經恢復了!

    “啊——天哪!”陡然間從鏡中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下身赤裸的模樣,唐妮本能地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