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騰小說網
新龍騰小說網 歡迎您!
新龍騰小說網 > 其他類型 > 東周列國志

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 會葵邱義戴周天子 文 / 余邵魚

    話說屈完再至齊軍,請面見齊侯言事。管仲曰︰“楚使復來,請盟必矣。君其禮之。”

    屈完見齊桓公再拜。桓公答禮,問其來意。屈完曰︰“寡君以不貢之故,致干君討,寡君已

    知罪矣。君若肯退師一舍,寡君敢不惟命是听。桓公曰︰“大夫能輔爾君以修舊職,伸寡人

    有辭于天于,又何求焉?”屈完稱謝而去。歸報楚王,言︰。‘齊侯已許臣退師矣,臣亦許

    以入貢,君不可失信也。”少頃,諜報︰“八路軍馬,拔寨俱起。成王再使探實,回言︰

    “退三十里,在召陵駐扎。”楚王曰︰“齊師之退,必畏我也。”欲悔人貢之事。于文曰︰

    “彼八國之君,尚不失信于匹夫,君可使匹夫食言于國君乎?楚王嘿然。乃命屈完資金帛八

    車,再往召陵犒八路之師,復備育茅一車,在齊軍前呈樣過了,然後具表,如周進貢。

    卻說許穆公喪至本國,世子業嗣位,主喪,是為信公。感桓公之德,遣大夫百忙,率師

    會于召陵。桓公聞屈完再到,吩咐諸侯︰“將各國車徒,分為七隊,分列七方。齊國之兵,

    屯于南方,以當楚沖。俟齊軍中鼓起,七路一齊鳴鼓,器械盔甲,務要十分整齊,以強中國

    之威勢。”屈完既入,見齊侯陳上犒軍之物。桓公命分派八軍。其薔茅驗過,仍令屈完收

    管,自行進貢。桓公曰︰大夫亦曾觀我中國之兵乎?”屈完曰︰“完僻居南服,未及睹中國

    之盛,願借一觀。”桓公與屈完同登戎鉻,望見各國之兵,各佔一方,聯絡數十里不絕。齊

    軍中一聲鼓起,七路鼓聲相應,正如雷霆震擊,駭地驚天。桓公喜形于色,謂屈完曰︰“寡

    人有此兵眾,以戰,何患不勝?以攻,何患不克?”屈完對曰︰“君所以主盟中夏者,為天

    子宣布德意,撫恤黎元也。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若恃眾逞力,楚國雖梳小,有方城

    為城,漢水為池,池深城峻,雖有百萬之眾,正未知所用耳!”桓公面有慚色,謂屈完曰︰

    “大夫誠楚之良也!寡人願與汝國修先君之好如何?”屈完對曰︰“君惠激福于敝邑之社

    稷,辱收寡君于同盟,寡君其敢自外?請與君定盟可乎?”

    桓公曰︰“可。”是晚留屈完宿于營中,設宴款待。次日,立壇于召陵,桓公執牛耳為

    主盟,管仲為司盟。屈完稱楚君之命,同立載書︰“自今以後,世通盟好。”桓公先獻,七

    國與屈完以次受獻。禮畢,屈完再拜致謝。管仲私與屈完言,請放脯伯還鄭。屈完亦代蔡侯

    謝罪。兩下各許諾。管仲下令班師。途中鮑叔牙問于管仲曰︰“楚之罪,悟號為大。吾予以

    包茅為辭,吾所未解。管仲對曰︰“楚膺號已三世矣,我是以擯之,同于蠻夷。倘責其革

    號,楚肯娩首而听我乎?若其不听,勢必交兵,兵端一開,彼此報復,其禍非數年不解,南

    北從此騷然矣。吾以包茅為辭,使彼易于共命。苟有服罪之名,亦足以夸耀諸侯,還報天

    子,不愈于兵連禍結,無己時乎?鮑叔牙嗟嘆不已。胡曾先生有詩曰︰

    楚王南海目無周,仲父當年善運籌。

    不用寸兵成款約,千秋伯業誦齊侯∼

    又髯翁有詩譏桓仲苟且結局,無害于楚,所以齊兵退後,楚兵犯侵中原如故,桓仲不能

    再興伐楚之師矣。詩雲︰

    南望躊躇數十年,遠交近合各紛然。

    大聲罪狀謀方壯,直革淫名局始全。

    昭廟孤魂終負痛,江黃義舉但胎您。

    不知一敵成何享,依舊中原戰血鮮!

    陳大夫轅濤涂聞班師之令,與鄭大夫申侯商議曰︰“師若取道于陳鄭,糧食衣摟,所費

    不貨,國必甚玻不若東循海道而歸,使徐首承供給之勞,吾二國可以少安。”申侯曰︰

    “善,子試言之。”濤涂言于桓公曰︰“君北伐戎,南伐楚,若以諸侯之眾,觀兵于東夷,

    東方諸侯,畏君之威,敢不奉朝請乎?”桓公曰︰“大夫之言是也。”少頃,申侯請見,桓

    公召入。申侯進曰︰“臣聞‘師不跪時’,懼勞民也。

    今自春祖夏,霜露風雨,師力疲矣。若取道于陳鄭,糧食衣屢,取之猶外府也。

    若出于東方,倘東夷梗路,恐不堪戰,將若之何?濤涂自恤其國,非善計也。君其察之!”桓公曰︰“微大夫之言,幾誤吾事!”乃命執濤涂于軍,使鄭伯以虎牢之地,賞申侯之功。

    因使申侯大其城邑,為南北藩蔽。鄭伯雖然從命,自此心中有不樂之意。陳侯遣使納賂,再

    三請罪,桓公乃赦濤涂。諸侯各歸本國。桓公以管仲功高,乃奪大夫伯氏之驕邑三百戶,以

    益其封焉。

    楚王見諸侯兵退,不欲貢茅。屈完曰︰“不可以失信于齊!且楚惟絕周,故使齊得私之

    以為重。若假此以自通于周,則我與齊共之矣。”楚王曰︰“奈二王何?…屈完曰︰“不序

    爵,但稱遠臣某可也。”楚王從之。即使屈完為使,資青茅十車,加以金帛,貢獻天子。周

    惠王大喜曰︰“楚不共職久矣。今效順如此,殆先王之靈乎?”乃告于文武之廟,因以炸賜

    楚。謂屈完曰︰“鎮爾南方,毋侵中國!”屈完再拜稽首而退。屈完方去後,齊桓公遣隔朋隨

    至,以服楚告。惠王待限朋有加禮。

    腥朋因請見世于,惠王便有不樂之色。乃使次子帶與世子鄭,一同出見。隰朋微窺惠王

    神色,似有倉皇無主之意。隰朋自周歸,謂桓公曰︰“周將亂矣!”桓公曰︰“何故?”隰朋

    曰︰“周王長子名鄭,先皇後姜氏所生,已正位東宮矣。姜後堯,次妃陳妨有寵,立為繼

    後,有于名帶。帶善于趨奉,周王愛之,呼為太叔。遂欲廢世于而立帶。臣觀其神色倉皇,

    必然此事在心故也。恐《小並》之事,復見于今日!

    君為盟主,不可不圖。”桓公乃召管仲謀之。管仲對曰︰“臣有一計,可以定周。

    桓公曰︰“仲父計將安出?”管仲對曰︰“世子危疑,其黨孤也。君今具表周王,言︰

    ‘諸侯願見世子,請世于出會諸侯。’世于一出,君臣之分已定,王雖欲廢立,亦難行

    矣。”桓公曰︰“善。”乃傳檄諸侯,以明年夏月會于首止。再遣隰朋如周,言︰“諸侯願

    見世于,以申尊王之情。”周惠王本不欲子鄭出會,因齊勢強大,且名正言順,難以辭之,

    只得許諾。腺朋歸報。

    至次年春,桓公遣陳敬仲先至首止,築宮以待世子駕臨。夏五月,齊、宋、魯、陳、

    衛、鄭、許、曹八國諸侯,並集首止。世子鄭亦至,停駕于行宮。桓公率諸侯起居,于鄭再

    三謙讓,欲以賓主之禮相見。桓公曰︰“小白等吞在藩室,見世子如見王也,敢不稽首!”子

    鄭謝曰︰“諸君且休矣。”是夜,子鄭使人邀桓公至于行宮,訴以大叔帶謀欲奪位之事。桓

    公曰︰“小白當與諸臣立盟,共戴世于,世子勿憂也!”于鄭感謝不已,遂留于行宮。諸侯亦

    不敢歸國,各就館舍,輪番進獻酒食,及犒勞輿從之屬。于鄭恐久勞諸國,便欲辭歸京師。

    桓公曰︰“所以願與世子留連者,欲使天王知吾等愛戴世子,不忍相舍之意,所以杜其邪謀

    也。方今夏月大暑,稍俟秋涼,當送駕還朝耳。”遂預擇盟期,用秋八月之吉。

    卻說周惠王見世子鄭久不還轅,知是齊侯推戴,心中不悅。更兼惠後與叔帶朝夕在傍,

    將言語浸潤惠王。太宰周公孔來見,謂之曰︰“齊侯名雖伐楚,其實不能有加于楚。今楚人

    貢獻效順,大非昔比,未見楚之不如齊也。齊又率諸侯擁留世于,不知何意,將置朕于何

    地!朕欲煩大宰通一密信于鄭伯,使鄭伯棄齊從楚,因為孤致意楚君,努力事周,無負朕意!”宰孔奏曰︰“楚之效順,亦齊力也。

    王奈何棄久眶之伯舅,而就乍附之蠻夷乎?”惠王曰︰“鄭伯不離,諸侯不散,能保齊

    之無異謀乎?朕志決矣,太宰無辭。”宰孔不敢復言。惠王乃為奎書一通,封函甚固,密授

    宰孔。宰孔不知書中何語,只得使人星夜達于鄭伯。鄭文公啟函讀之,言︰“子鄭違背父

    命,植黨樹私,不堪為嗣。朕意在次子帶也。叔父若能舍齊從楚,共輔少子,朕願委國以听!”鄭伯喜曰︰“吾先公武莊,世為王卿士,領袖諸侯,不意中絕,夷于小國。厲公又有納王

    之勞,未蒙召用。今王命獨臨于我,政將及焉,諸大夫可以賀我矣。”大夫孔叔諫曰︰“齊

    以我故,勤兵于楚。今乃反齊事楚,是悻德也。況翼戴世子,天下大義,君不可以獨異。鄭

    伯曰︰“從霸何如從王?且王意不在世子,孤何愛焉!”孫叔曰︰“周之主把,惟嫡與長。幽

    王之愛伯服,桓王之愛子克,莊王之愛子頹,皆君所知也。人心不附,身死無成。君不惟大

    義是從,而乃蹈五大夫之覆轍乎?後必悔之!”大夫申侯曰︰“天子所命,誰敢違之?若從齊

    盟,是棄王命也。我去,諸侯必疑,疑則必散,盟未必成。且世子有外黨,太叔亦有內黨,

    二子成敗,事未可知。不如且歸,以觀其變。”鄭文公乃從申侯之言,托言國中有事,不辭

    而行。齊桓公聞鄭伯逃去。大怒,便欲奉世子以討鄭。管仲進曰︰“鄭與周接壤,此必周有

    人誘之,一人去留,不足以阻大計。且盟期已及,俟成盟而後圖之。”桓公臼︰“善。”于

    是即首止舊壇,敵血為盟。齊、宋、魯、陳、衛、許、曹,共是七國諸侯。世子鄭臨之,不

    與敵,示諸侯不敢與世子敵也。盟詞曰︰“凡是同盟,共翼王儲,匡靖王室。有背盟者,神

    明匝之!”事畢,世子鄭降階揖謝曰︰“諸君以先王之靈,不忘周室,昭就寡人,自文武以

    下,咸嘉賴之!況寡人其敢忘諸君之賜?”諸侯皆降拜稽首。次日,世于鄭欲歸,各國各具

    車徒護送。齊桓公同衛侯親自送出衛境,世子鄭垂淚而別。史官有詩贊雲︰

    君王溺愛家嗣危,鄭伯甘將大義違。

    首止一盟儲位定,綱常賴此免凌夷。

    鄭文公聞諸侯會盟,且將討鄭,遂不敢從楚。

    卻說楚成王聞鄭不與首止之盟,喜曰︰“吾得鄭矣!”遂遣使通于申侯,欲與鄭修好。原

    來申侯先曾仕楚,有口才,貪而善媚,楚文王甚寵信之。及文王臨終之時,恐後人不能容

    他;贈以白壁,使投奔他國避禍。申侯奔鄭,事厲公于棟,厲公復寵信如在楚時。及厲公復

    國,遂為大夫。楚臣俱與申侯有舊,所以今日打通這個關節,要申侯從中慫懇,背齊事楚。

    申侯密言于鄭伯,言︰“非楚不能敵齊,況王命乎?不然,齊楚二國,皆將仇鄭,鄭不支

    矣。”鄭文公惑其言,乃陰遣申侯輸款于楚。周惠王二十六年,齊桓公率同盟諸侯伐鄭,圍

    新密。時申侯尚在楚,言于楚成王曰︰“鄭所以願歸字下者,正謂惟楚足以抗齊也。王不救

    鄭,臣無辭以復命矣。”楚王謀于群臣,令尹子文進曰︰“召陵之役,許穆公卒于軍中,齊

    所憐也。許事齊最勤,王若加兵于許,諸侯必救,則鄭圍自解矣。”楚王從之,乃親將伐

    許,亦圍許城。諸侯聞許被圍,果去鄭而救許,楚師遂退。申侯歸鄭,自以為有全鄭之功,

    揚揚得意,滿望加封。鄭伯以虎牢之役,謂申侯已過分,不加爵賞。申侯口中不免有怨望之

    言。明年春,齊桓公復率師伐鄭。陳大夫轅濤涂,自伐楚歸時,與申侯有隙,乃為書致孔叔

    曰︰申候前以國媚齊,獨擅虎牢之賞。今又以國媚楚,便子之君,負德背義,自召干戈,禍

    及民社。必殺申候;齊兵可不戰而罷。

    孔叔以掃呈于鄭文公。鄭伯為前日不听孔叔之言,逃歸不盟,以致齊兵兩次至鄭,心懷

    愧悔,亦歸咎于申侯。乃召申侯責之曰︰“汝言惟楚能抗齊。今齊兵屢至,楚救安在?”申

    侯方欲措辯,鄭伯喝教武士推出斬之。函其首,使孔叔獻于齊軍曰︰“寡君昔者誤听申侯之

    言,不終君好。今謹行誅,使下臣請罪于幕下,惟君侯赦看之!”齊侯素知孔叔之賢,乃許鄭

    平。遂會諸侯于寧母。鄭文公終以王命力疑,不敢公然赴會,使其世子華代行,至寧母听

    命。

    子華與弟子臧,皆嫡夫人所出。夫人初有寵,故立華為世子。後復立兩夫人,皆有子。

    嫡夫人寵漸衰,未幾病死。又有南燕姑氏之女,為胺于鄭宮,向未進御;一夕,夢一偉丈

    夫,手持蘭草謂女曰︰“余為伯偏,乃爾祖也,今以國香贈爾為子,以昌爾國。遂以蘭授

    之。及覺,滿室皆香,且言其夢。同伴嘲之曰︰“當生貴子。”是日,鄭文公人宮,見此女

    而悅之。左右皆相顧而笑。文公問其故,乃以夢對。文公曰︰“此佳兆也,寡人為汝成

    之。”遂命采蘭蕊佩之,曰,“以此為符。”

    夜召幸之,有娠,生子名之曰蘭。此女亦漸有寵,謂之燕姑。世子華見其父多寵,恐他

    日有廢立之事。乃私謀之于叔詹。叔詹曰︰“得失有命,子亦行孝而已。”又謀之于孔叔,

    孔叔亦勸之以盡孝。于華不悅而去。于臧性好奇詭,聚鵡羽以為冠,師叔曰︰“此非禮之

    服,願公子勿服。”子臧惡其直言,訴于其兄。故子華與叔詹、孔叔、師叔三大夫,心中俱

    有芥蒂。

    至是,鄭伯使于華代行赴會,于華慮齊侯見怪,不願往。叔詹促之使速行。

    子華心中益恨,思為自全之術。既見齊桓公,請屏去左右,然後言曰︰“鄭國之政,皆

    听于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逃盟之役,三族者實主之。若以君侯之靈,除此三臣,我願

    以鄭附齊,比于附庸。”桓公曰︰“諾。”遂以子華之謀,告于管仲。

    管仲連聲曰︰“不可,不可!諸侯所以服齊者,禮與信也。于好父命,不可謂禮。以好

    來而謀亂其國,不可謂信。且臣聞此三族,皆賢大夫,鄭人稱為‘三良’。所貴盟主,順人

    心也。違人自逞,災禍必及。以臣觀之,子華且將不免,君其勿許。”桓公乃謂子華曰︰

    “世于所言,誠國家大事。俟子之君至,當與計之。于華面皮發赤,汗流泱背,遂辭歸鄭。

    管仲惡子華之好,故泄其語于鄭人。先有人報知鄭伯。

    比及于華復命,詭言︰“齊侯深怪君不親行,不肯許成,不如從楚。”鄭伯大喝曰︰

    ‘逆子幾賣吾國,尚敢謬說那?”叱左右將子華囚禁于幽室之中。子華穴牆謀遁,鄭伯殺

    之,果如管仲所料。公子臧奔宋,鄭伯使人追殺之于途中。鄭伯感齊不听于華之德,再遣孔

    叔如齊致謝,井乞受盟。胡曾先生詠史詩曰︰

    鄭用“三良”似屋樞,一朝樞撤屋難撐。

    子華好命思專國,身死徒留不孝名。

    此周惠王二十二年事也。

    是冬,周惠王疾篤。王世子鄭恐惠後有變,先遣下士王子虎告難于齊,未幾,惠王崩。

    子鄭與周公孔召伯廖商議,且不發喪,星夜遣人密報于王子虎。王子虎言于齊侯,乃大合諸

    侯于桃。鄭文公亦親來受盟。同敵者,齊、宋、魯、衛、陳、鄭、曹、許,共八國諸侯,各

    各修表,遣其大夫如周。那幾位大夫︰齊大夫嘿朋,宋大夫華秀者,魯大夫公孫敖,衛大夫

    寧速,陳大夫轅選,鄭大夫子人師,曹大夫公子戊,許大夫百倫,八國大夫連毅而至,羽儀

    甚盛,假以問安為名,集于王城之外。王子虎先驅報信,王世子鄭使召伯廖問勞,然後發

    喪。諸大夫固請謁見新王,周召二公奉子鄭主喪,諸大夫假便宜,稱君命以吊。遂公請玉世

    子嗣位,百官朝賀,是為襄王,惠後與叔帶暗暗叫苦,不改復萌異志矣。襄王乃以明年改

    元,傳諭各國。”

    襄王元年,春祭畢。命宰周公孔賜炸于齊,以彰翼戴之功。齊桓公先朗聞信,復大合諸

    侯于葵邱。時齊桓公在路上,偶與管仲淪及周事。管仲曰︰“周室嫡庶不分,幾至禍亂。今

    君儲位尚虛,亦宜早建,以杜後患。”桓公曰︰“寡人六于,皆庶出也,以長則無虧,以賢

    則昭。長衛姬事寡人最久,寡入已許之立無虧矣。

    易牙豎貂二人,亦屢屢言之。寡人愛昭之賢,意尚未決。今決之十仲父。管仲知易牙豎

    貂二人好佞,且素得寵于長衛姬,恐無虧異日為君,內外合黨,必亂國政。公子昭,鄭姬所

    出,鄭方受盟,假此又可結好。乃對臼︰“欲嗣伯業,非賢不可。君既知昭之賢,立之可

    也。”桓公曰︰“恐無虧挾長來爭,奈何!”管仲曰︰“周王之位,待君而定。今番會盟,君

    試擇諸侯中之最賢者,以昭托之,又何患焉?”

    桓公首。比至葵邱,諸侯畢集,宰周公扎亦到,各就館舍。時宋桓公御說亮,世子茲

    父,讓國于公子目夷,目夷不受,茲父即位,是為襄公。襄公遵盟主之命,雖在新喪,不敢

    不至,乃墨衰赴會。管仲謂桓公曰︰“宋子有讓國之美,可謂賢矣!

    且墨衰赴會,其事齊甚恭。儲貳之事,可以托之。”桓公從其言,即命管仲私詣宋襄公

    館舍,致齊侯之意。襄公親自來見齊侯。齊侯握其手,諄諄以公子昭囑之︰“異日仗君主

    持,使主社稷。”襄公愧謝不敢當,然心感齊侯相托之意,已心許之矣。

    至會日,衣冠濟濟,環佩鉻骼,諸侯先讓天使升壇,然後以次而升。壇上設有天王虛

    位,諸侯北面拜稽,如朝覲之儀,然後各就位次。宰周公孔捧炸東向而立,傳新王之命臼︰

    “天于有事于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階拜受。宰孔止之曰︰“天于有後命︰以伯

    舅奎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桓公欲從之,管仲從旁進曰︰“君雖謙,臣不可以不

    敬。”桓公乃對曰︰“天威不違顏颶尺,小白敢貪王命,而廢臣職乎?”疾趨下階,再拜稽

    首,然後登堂受脹。諸侯皆服齊之有禮。

    桓公因諸侯未散,復申盟好,頌周《五禁》曰︰“毋窒泉,毋遏桑,毋易樹子,毋以妾

    為妻,毋以婦人與國事。”誓曰︰“凡我同盟,言歸干好。”但以載書,加千牲上,使人宣

    讀,不復殺牲獻血,諸侯無不信服。髯翁有詩雲︰

    紛紛疑叛說春秋,攘楚尊周握勝籌。

    不是桓公功業盛,誰能不赦信諸侯?

    盟事已畢,桓公忽謂宰孔曰︰“寡人聞三代有封禪之事,其典何如?可得聞乎?”宰孔

    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封泰山者,築土為壇,金泥玉簡以祭天,報天之功。天處高,

    故崇其土以象高也。禪梁父者,掃地而祭,以象地之卑。以蒲為車,蔽秸為藉,祭而掩之,

    所以報地。三代受命而興,獲佑于天地,故隆此美報也。”桓公曰︰“夏都于安邑,商都于

    毫,周都于豐鎬。泰山梁父,去都城甚遠,猶且封之禪之。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內,寡人欲檄

    寵天王,舉此曠典,諸君以為何如?”宰孔視桓公足高氣揚,似有矜高之色,乃應曰︰“君

    以為可,誰敢曰不可!”桓公曰︰“俟明日更與諸君議之。”諸侯皆散。宰孔私詣管仲曰︰

    “夫封禪之事,非諸侯所宜言也。仲父不能發一言諫止乎?”管仲曰︰子吾君好勝,可以隱

    奪,難以正格也。夷吾今且言之矣。”乃夜造桓公之前,問曰︰“君欲封禪,信乎?”桓公

    曰︰“何為不信?”管仲臼︰“古者封禪,自無懷氏至于周成王,可考者七十二家,皆以受

    命,然後得封。”桓公他然曰︰“寡人南伐楚,至于召陵;北伐山戎,刺令支,斬孤竹;西

    涉流沙,至于太行;諸侯莫余違也。寡人兵車之會三,衣裳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雖三代受命,何以過于此?封泰山,禪梁父,以示子孫,不亦可乎?”管仲曰︰“古之受命

    者,先有幀祥示征,然後備物而封,其典甚隆備也一部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以為盛。

    江淮之間,一茅三脊,謂之‘靈茅’,王者受命則生焉,所以為藉。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

    致比翼之鳥,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書史冊,為子孫榮。今風凰碘磷不

    來,而鴉鴨數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如此而欲行封禪,恐列國有識者必歸笑于君矣!”

    桓公嘿然。明日,遂不言封禪之事。

    桓公既歸,自謂功高無比,益治宮室,務為壯麗。凡乘輿服御之制,比于王者,國人頗

    議其唇。管仲乃于府中築台三層,號為“三歸之台”。言民人歸,諸侯歸,四夷歸也。又樹

    塞門,以蔽內外。設反枯,以待列國之使臣。鮑叔牙疑其事,問曰︰“君奢亦奢,君悟亦

    潛,毋乃不可乎?”管仲曰︰“夫人主不惜勤勞,以成功業,亦圖一日之快意為樂耳。若以

    禮繩之,彼將苦而生擔吾之所以為此,亦聊為吾君分謗也。”鮑叔口雖唯唯,心中不以為

    然。

    話分兩頭。卻說周大宰孔自葵邱辭歸,于中途遇見晉獻公亦來赴會。宰孔曰︰“會已撤

    矣。”獻公頓足恨曰︰“敝邑遼遠,不及觀衣裳之盛,何無緣也?”宰孔曰︰“君不必恨。

    今者齊侯自恃功高,有驕人之意。夫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齊之虧且溢,可立而待,不會亦

    何傷乎?”獻公乃回轅西向,于路得疾,回至晉國而蓖,晉乃大亂。欲知晉亂始未,且看下

    回分解。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全文閱讀 | 加入書架書簽 | 推薦本書 | 打開書架 | 返回書頁 | 返回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