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 / 均均

    两个月后

    搭上回家的公交车，我的家就在学校的隔壁城市，坐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习惯地挑个挨窗口的地方坐下来，隔着玻璃看外面的人生。

    许杰终于开恩，批准我回家，但条件是……于是直到今早天蒙蒙亮，才能合起疲惫的眼睛，伴着全身酸痛，睡在满足的许杰怀里。

    感觉到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来，却不去理会。人生，就像坐车，每个站有人上下，陪你度过人生的一部分。

    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耻居，不用带面具。伸手搓揉两边面额，僵硬如石，是笑僵了吧。其实我现在更需要哭，把人哭僵，把人哭死。

    觉得很累，如果可以，我想好好睡一觉，没有恶梦地睡。更希望睡醒之后发现，现在是恶梦中的一个梦境，不是真实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曲腿于椅上，把头搁在膝盖上，惹来很多不赞同的目光。啊，这些目光再毒，也伤不了我。我已经百毒不侵了。不是吗？

    那，膝盖上的泪水是谁的？伸手抚摸眼睛，却粘到水珠……终于哭了……终于哭了……我为什么会哭……因为许杰还是流言？……

    在众人的议论中，我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声音：“怎么啦？受委屈吗？”跟着雪白的纸巾出现在泪眼前。

    我没理会，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回到家，不想让家人知道，不能哭；回到学校，不准哭。在陌生的地方，就是最亲切的地方，是最自在的地方。

    突然有只手拿起纸巾，抹去我的泪水，动作很轻柔，也使我愕然。在陌生的地方，给一个陌生人呵护，在熟悉的地方，给一个熟悉人辱骂……真的“只爱陌生人”呐……

    接过纸巾，抹去泪水看清陌生人。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他冲我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啊，许杰从没对我这么开怀的笑过，其他人了……泪水又滑下来……

    “怎么啦，我的笑容很难看吗？我不笑了，你别哭。不要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男孩手忙脚乱地帮我擦泪水，又说，“你的眼睛那么漂亮，红肿了就不好看了。你的男朋友会不喜欢。”

    男朋友……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但泪水不听我指使。”我扯开嘴角，努力想要自己笑出来。但听了他的话，我更想哭，“对不起，一定是别人误会我们俩，我现在走开。”我知道，旁人肯定误解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连累他人。

    把脚放下，准备离开。男孩却用脚挡住我的路。

    “麻烦你让一让。”我轻声说，男孩非但不让，反而抓住我的手一拉，我不由自主地扑进他怀里。

    “先生！”他的怀抱很温暖，我躺在里面，心竟然开始平静下来。但毕竟这是公众地方，不适宜有这种表现。所以，我推开他。

    男孩却搂得我很紧，在我耳边说：“如果你还想哭，你就哭吧，没关系的。”

    他说的很轻，很温柔。在熟悉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从那以后这样待我……一个陌生人却无私地给我这一切……我最需要的东西……泪水又滑下来……我紧紧地拥抱他，把面埋在他xiōng前，不在压抑……尽情地、放肆地……

    男孩一直不吭声，只是轻轻地抚弄我的头发。呵，这就是无声胜有声吧。在众人面前，我竟然在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钟的男孩怀里痛哭……被熟人看见，又会传出何种流言？被许杰看到，他又会有哪种出人意外的表现？可是我止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终于有人对我温柔……

    “各位旅客，汽车已经来到总站了，请各位旅客带齐自己的行李下车，欢迎你下次再来乘坐……”当悦耳的声音响起时，我才知道，我该下车了。

    “谢谢你。”我红着眼睛红着鼻子对男孩说。他给了我久违的平静。现在很少人肯借个怀抱给我，让我发泄，除了他，一个陌生人。

    “没关系，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男孩微笑说。我注意到他的xiōng前湿湿的，是我的泪水。

    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我留下的痕迹。

    “对不起，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来洗，好吗？”我开始脸红，想到刚才。真的很过分。

    “不用啦，没什么大碍，你住哪，我送你回家。”男孩呵呵笑。

    他的笑容很灿烂，许杰笑得皮笑肉不笑的，我没还看过许杰开怀笑的样子。想到许杰，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想在附近逛一逛。”因为我不想让家人看见我红肿的眼睛。

    “我陪你。”男孩跟在我身旁。

    我没理会，漫步在车站里，现在是十二月份，天气很冷。抬头望着满天的晚霞，红红的，血一般。

    人们经常把晚霞比作老人，虽然美丽，但很快就消失。“人在黄昏后”就是这个意思吧。最美丽的东西往往是最短命的东西。

    世界充满残酷……可能我在顺境时也会说这样的话：世界充满爱……不过我现在也有温暖的地方啊，比如，家、那个男孩。

    想到那个男孩，才发现，他竟然就在身边。我对他一笑，他也冲我露出他那可以做广告的白牙。

    “我叫李俊，请问你的芳名是……”

    我沉吟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白苗。”其实我不想告诉他我的一切，我们之间只是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在心底，也是害怕我们熟悉以后，他就和学校的人一样看我。但想到人生匆匆，他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而我也会很快地把他的样子忘记，只留下曾经有人给我施舍怀抱的模糊印象。

    “白苗，很好听的名字。”他说。我只是淡淡笑开，还不是名字一个，有什么好不好听的。

    这样，我和李俊在这黄昏的车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开。最后，他留下了手机号码。也要求我留下我的，但我没给。过了今天，我们就恢复陌生人的关系。

    在转车回家的路上，我把他写有手机号码的字条扔出车窗外——

    题外话：记得许杰的家庭集团叫什么名字吗？是超信集团。在我家乡是有这样一个集团，外企。我刚发表这篇文章时不知道改什么名字好，就拿这个名字。发表后不久，我接到通知，去那个集团面试。刚刚接到电话，我面试成功了，去超信集团做人事文员！

    哈哈，千万别碰到“许杰”哦！